第99章 認錯爹的第九十九天:
幸好絮果有金手指。
他算了一下今年到期的客戶名單,發現即便出現意外、反複拿取,剩下的使用次數還有不少,也就放心大膽的從空間裏拿出了一件應景的東西當禮物。理直氣壯的仿佛這就是他早就給聞蘭因準備好的。
聞蘭因給絮果的是一張“門票”。準確的說,是一張邀請他前往開源寺觀禮的帖子。事開源寺三十年一次拜迎佛骨的傳統活動,隻請有緣人前往舍利塔瞻禮。
這事在京中還沒有傳開,知道的人屈指可數。
而聞蘭因已經拿到了請帖。這請帖一開始其實是送往宮裏、想要邀請信佛的太後和皇後參加的。已經順利退居二線、整日不是研究佛法就是種花的楊太後,也確實有過意動,她甚至連帶誰都想好了,她的幾個小姑子肯定要請,與她經常討論佛法的幾位夫人也要詢問,還有……
可惜,楊太後還沒口,就被連亭叫停了。連亭成為司禮監掌印之後,和宮裏的聯係就再一次緊密了起來,至少比在東廠當督主的時候更常出入宮闈。
雖然楊太後現在已經不需要垂簾聽政,可以快樂的享受她早就期盼的退休生活,但連亭還是時刻注意著太後的慈寧宮。在楊太後和皇帝看來,連伴伴這是不忘本,始終念著昔日的主仆之情,感動萬分。而連亭……
和楊太後之間互相扶持的情誼肯定是有的。但他對楊太後的關注,更多的是覺得她是個很好的突破口,容易被人利用,要以防萬一。
在閹黨開始能和楊黨分庭抗禮後,楊盡忠也就明白了楊太後這個“自家人”的二心,對她變得不再客氣。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惱羞成怒,本以為就是個漂亮無腦、可以當傀儡擺布的蠢貨,沒想到自己反而被對方擺了一道。
這種羞憤之情是比被聰明人坑了還要讓楊盡忠難堪的。
楊盡忠想過楊太後在品嚐到權力的滋味後,被養大野心、脫離掌控,但他沒想到楊太後從一開始就沒和他一條心過,一直都是在虛與委蛇。
楊太後也並沒有按照他的劇本,成為小皇帝日漸長大後的第一道阻力。
楊盡忠是真的想不明白,這個蠢貨在和他作對的時候不是挺清醒的嗎?各種臥薪嚐膽。怎麽到了皇帝這裏,就二話不說退位讓賢?
兩年前皇帝的順利親政,看上去平波無瀾,舉朝上下一心,實則暗潮洶湧,拉扯不斷。
清流派內鬥自顧不暇,楊黨在趁機收割清流派力量的同時又要防備著清流派的反撲和閹黨的趁火打劫。連亭確實搞了個小動作,隻不過他的“小”動作是突然上奏請陛下親政。閹黨、宗室乃至是紀關山等中立派都旗幟鮮明的選擇了支持,打了楊黨一個措手不及。
楊盡忠還以為連亭這是背叛了楊太後,選擇投靠皇帝,等著楊太後和他們當麵鑼對麵鼓的打擂台呢。
結果沒想到楊太後是真的無心權力,一句春秋筆法的“世上之事,本該如此”,就給皇帝親政的事定了性。
楊盡忠至今都不知道楊太後到底愛不愛權利。你說她不愛吧,她當年防備他防備的跟什麽似的,但你要說她愛吧,那她怎麽能想也不想的就選擇了支持皇帝,連垂簾聽政的大權都不要了。據說後來還手把手的教皇後統攝六宮,如今已經徹底進入了安享晚年的狀態裏。
兩次權力讓渡的比綢緞都要絲滑。
在楊黨看來,楊太後如今僅剩的價值,也就隻有利用她來打擊小皇帝了。
也因此,連亭在楊太後參與的很多事情上都非常小心,哪怕是佛骨這種看上去沒什麽問題的活動,他也不太建議太後參加。
楊太後就是這點好——聽人勸,雖然她真的挺想去看看佛骨的,但既然連亭不太建議,哪怕事後證明沒事,隻是連亭多慮了,楊太後當下也還是會選擇相信連亭的判斷,不怕一萬就是萬一嘛。她在宮裏給別人保媒拉纖也一樣快樂。
念佛,種花,當月老,在楊太後心中是一樣平等的三大愛好。
可以說是既省錢又省事。
太後不去了,皇後也選擇了不去,但皇室為了表達對佛骨活動的尊敬,還是要派個代表出席。賢安大長公主義不容辭,聞蘭因就求了姑母以個人名義一起去湊熱鬧,因為他覺得絮果對這種活動肯定會好奇。
絮果……
確實還挺想去見識見識傳說中的佛骨的。
隔壁的隔壁,一邊聽戲一邊埋頭寫功課的詹家卷王兄弟齊齊抬頭,“咦”了好大一聲:“楊樂也說了這個佛骨的瞻禮。”
曆事名單已經確立,沒有辦法更改,哪怕率性堂的監生怨聲載道,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下了楊樂。而最近,國子監就集中在給這些進了曆事名單的監生進行一個短期的突擊培訓,防止他們進了各衙署之後不知道要做什麽。
詹家兄弟這天下午在聽戲的時候還不忘做功課,也是因為這方麵的原因,過了這周休沐,他們就正式要去六部報道了,時間非常緊張。
而就在這樣的百忙之中,死性不改的楊樂還是不忘在培訓的時候,吹噓他知道的事情。
換言之,楊樂的性格在這些年裏是沒有什麽改變的,還是那樣的愛炫耀,喜歡說大話。這也就讓他得了秀才功名而沒有廣而告之的行為,顯得更加像是做賊心虛。
絮果和聞蘭因對視一眼,也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如果在佛骨活動上遇到楊樂,說不定可以以此為突破口。雖然楊樂的事情已經告訴了連大人,但如果有機會,他倆也是不會放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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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處。
“太後確定不去嗎?”
“是的。”楊太後那麽喜歡佛法,這些年三不五時的就會招高僧入宮講經,結果佛骨這麽大的事,她說不去就能真的不去,也是讓不少早早就開始準備的人沒有料到的,“不過賢安大長公主會去,據說北疆王也會。”
“他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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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果從阿爹口中得知是他不想讓楊太後去時,本來還有些擔心,自己和聞蘭因是不是也不該去湊這個熱鬧,但連亭卻先一步表示:“你們去沒什麽問題。”
理由很簡單,聞蘭因等人不好騙,而太後太好騙。
等真的到了佛骨瞻禮那天,絮果才終於理解了他爹那天為什麽會那麽說,這枚據說屬於問靈禪師的佛骨,曆史悠久,佛性高深,但它根本不是那天的重點。重點是在佛骨瞻禮上來了很多人,各方高僧匯聚於此,其實有一位一看就是衝著賢安大長公主來的。
那位高僧高九尺有餘,樣貌俊朗,身姿頎長,哪怕留著與其他僧人一樣的光頭,也沒有減去他的風姿,反而讓他帶上了幾分禁欲的色彩。眉心一抹殷紅,更顯妖冶。
已經十六的絮果,雖然對男女之事還有些懵懂,卻也明白什麽叫對症下藥。
真不怪絮果敏感,實在是對方漂亮的過於鶴立雞群,又眉眼如絲怎麽看怎麽不像個正經僧人。再結合連大人之前的提醒,絮果還能不明白?若來的是太後或者皇後,想必這位過於年輕貌美的高僧就不會在場,而是會換上什麽胡子花白、張口南無閉嘴阿彌陀佛的得道高僧了。
“這圈套未免也太簡單了吧,這後麵的人一點也不了解你們啊。”絮果忍不住和聞蘭因小聲咬耳朵。
聞蘭因神色略顯尷尬,不知道該怎麽說和絮果說,隻是用一種“施主,你才是不太了解我姑母的為人”的眼神看著絮果。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根本不用聞蘭因解釋,賢安大長公主的行為已經說明了一切,最近正值空窗期的她,非常樂意和這位年紀輕輕就佛法高深的禪師去私下裏單獨探討一下佛理。
絮果:“……我們要不要去提醒一下?”
“你猜我姑母知不知道對方有問題?”聞蘭因反而覺得布置這一切的人其實挺了解賢安大長公主的,因為不管他有沒有問題,就衝這個顏值,賢安大長公主都一定不會拒絕。反正隻是玩玩,她又不會有什麽損失。
聞蘭因反而比較好奇,對方會拿什麽來對付他,但一直到那天瞻禮結束,他們既沒有遇到楊樂,也沒有遇到什麽來找聞蘭因搭訕的高僧。
倒是絮果在搖晃的簽筒中,抽到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紅鸞心動”的上簽。
聞蘭因當下就沉下了臉,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反正就是很不爽,在聽到絮果根本不相信什麽桃花運後,更是迫不及待從絮果手中抽走了那隻木簽:“既然不信,那就沒必要去解簽。”隨手便把簽子丟在了一旁,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掰斷了他。
什麽紅鸞什麽心動,我們絮哥兒還要好好讀書考科舉呢!
絮果對此也是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態度,隻心心念念的都是最後在山溪旁放燈的環節:“我之前送你的水仙花燈還挺應景的,嗯?”
絮果那天緊急拿出來給聞蘭因當禮物的,便是一盞盞的水仙花燈。他小時候和阿娘經常在元宵節的時候玩。是一朵朵由真正的水仙花做成的水燈,在花蕊中滴上適量的菜油,插入燈芯草,就能在水中點燃金盞銀台的水仙花,看著它一朵朵的順水而下,組成燦爛的星河。
聞蘭因當時收到了禮物,卻一直沒舍得點燃。
就是想著能在這天和絮果一起。
“雖然看上去做法挺簡單的,但都是我小時候跟著阿娘和高僧親手做的哦。”每一朵都是一個祝福,他說,“希望我們以後都不要再吵架冷戰啦。”
在浮於水麵上飄著的數千盞大小不一的水燈中,絮果放下的一盞盞水仙花燈是那樣小,卻又是那樣的與眾不同。
燈火下,他於璀璨的星河中回眸。
不知道為什麽,聞蘭因滿腦子除了揮之不去的絮果,就隻剩下了那簽上似鬼魅如影隨形的話:機緣巧至,才子佳人。紅鸞心動,勸君把握。
作者有話說:
*水仙花燈:從短視頻上看到的一個福建民俗,感覺那個花燈真的好好看啊,感興趣的親親可以搜一下。直接搜水仙花燈應該能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