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認錯爹的第一百天:

把握?

把握什麽?

在那晚回京的路上,聞蘭因控製不住的一直在想絮果抽到的姻緣簽。他一邊告訴自己這些都是怪力亂神、不足為信,一邊又總是忍不住去想,他和絮果已經十六歲了啊。

雖然這幾年的大啟流行晚婚,但十六也確實到了該考慮人生大事的年紀,他們在國子監裏的不少同窗都或多或少傳出了正在相看人家,或者已經有了未婚妻的傳言。哪怕是他的皇兄,貴為一國天子的皇帝陛下,到了十六的時候,也已經被群臣催婚催得不成樣子。

但……

聞蘭因趁著落子的空檔,越過馬車上的棋盤,隱晦地看了眼對麵正苦思冥想該如何破局的絮果。

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可他就是很不想絮果這麽早成婚,當然,他也不會成婚,他隻想和絮果維持現在這樣互相陪伴的狀態,一直下去,沒有盡頭。

聞蘭因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說的。他理直氣壯到根本沒意識到他這樣有什麽問題,隻是覺得與其自己一個人在心裏瞎琢磨,不如直接了當的問出來,他和絮果之間不可能存在隔閡,不可能!

“絮哥兒,你有想過成婚嗎?”

絮果都被問懵了,心想著這是什麽在下棋的時候擾亂對手的新路數?

蘭哥兒有些卑鄙啊!

絮果在下棋這方麵實在是沒什麽天賦,但又非常喜歡下,還不想別人總讓著他,可以說是又菜又愛玩的典範。和阿爹下的時候,他就從來沒贏過,和聞蘭因下也是輸多勝少。這回好不容易看見了一點點勝利的希望,沒想到聞蘭因會突然提出這麽莫名其妙的問題,其心可誅!

絮果的勝負欲被徹底挑動了起來,還不忘嘴上和聞蘭因過招,實則自己說了什麽他根本沒有印象了,隻是下意識的回:“肯定是要成親的吧。”

他心裏想的是,我左上突襲,能不能斬了這條已經快要成型的大龍。

聞蘭因卻是心下一驚,不可置信的看著對麵的友人,他們從小一同長大,互相磨合、遷就,在很多事情上的想法早已經趨於一致,宛如共腦。用絮果的話來說就是好朋友之間的互相洗腦,肯定會越來越像。他還以為絮果對成婚的想法也會和他不謀而合呢,萬萬沒想到絮果已經開始考慮成婚了!

怎麽、怎麽可以呢。

聞蘭因摩挲著手中黑色雲子的動作都不由快了幾分,他急躁的脾氣噌地一下就上來了。但不行,那可是絮果啊,他絕對不想吵架的絮果。他隻能努力尋找各種理由來說服自己,最後才在“絮哥兒也許隻是隨口一說”的猜測中,勉強壓下了心中長了草似的火燒火燎。

喉結滑動,年輕的王爺壓低聲音,以一種玩笑的口吻道:“成婚總要先有個目標吧,難不成連伴伴已經給你相看上了?”

是誰?聞蘭因明明隻是隨便假設,但說著說著自己就先信了。他的大腦開始飛速轉動,思考著絮果身邊有什麽適齡的貴女。閹黨?國子監同窗的姐妹?還是哪家宗親?

聞蘭因不想還好,這一想就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因為合適的人選還真不少。

如果不是連大人身上一直帶著孝,媒人說不定早就踏破了連家的門欄。雖然表麵上文臣們一口一個“我與權宦不共戴天”,但在實際上想與連亭聯姻的大人不在少數,畢竟能與一位深受皇帝器重、可以左右聖裁的司禮監掌印交好,那是真的香。

更不用說還有賢安大長公主這種發自真心覺得絮果是個好孩子,恨不能讓他和宗室的關係變得更緊密的存在。

聞蘭因之前就不止一次聽太後伯母提起過,她見過誰誰家的小姑娘,也和絮哥兒似的,從小就長得宛如菩薩座下的仙童,賢安大長公主看了都說好的那種好顏色。若是這麽一對金童玉女成了婚,日後的孩子得好看成什麽樣啊?

不行!

絕對不行!

他不同意!

別問為什麽,反正這門親事聞蘭因是死也不會答應的。

絮果卻是一臉驚喜,因為聞蘭因在慌亂中下了一步臭棋,他很確定聞蘭因不是故意讓著他的,就是心緒雜亂沒能注意到場上的局勢。

哈,想攪亂我的思路,沒想到把自己給玩輸了吧。

落棋無悔,得意洋洋的絮果趕忙“啪”的一聲跟上,堵死了聞蘭因的退路,生怕他耍賴。

聞蘭因卻看著絮果神采飛揚的眉眼,心裏開始發酸,嘴裏盡是苦澀。你在高興什麽?你也想找個人成婚了是嗎?那我呢?我怎麽辦?我們不是說好了要當一輩子的好朋友嗎?!

想到這裏的時候,聞蘭因先一步愣住了,為什麽好朋友會不想對方成親呢?

可惜,老天爺並沒有給聞小王爺太多反思自我的時間,伴隨著車外一聲與眾不同的嘶鳴,他們二人所在的馬車被緊急逼停。絮果毫無準備,尋著慣性,就和棋盤、棋子一起向前揚了去,幸好聞蘭因眼疾手快,及時攬住絮果的腰,扯入了自己的懷中。隻可惜上好的棋子都摔出了簾外,毀了絮果難得要贏一回的棋局。

聞蘭因的手一直小心翼翼的護著絮果的頭,免去了無妄的磕碰。

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兩人疊撞在了一起。絮果趴在聞蘭胸前,就仿佛整個人都被擁在了聞蘭因的懷裏。絮果人都是懵的,等反應過來,就趕忙一個勁兒的問聞蘭因他有沒有把他撞到。

聞蘭因此時的心裏,卻隻有仰起頭時滿心滿眼都是他的絮果。

他很不合時宜的想著,能不能就這樣多抱一會兒?

很顯然是不可能的,外麵已經有侍衛急切地撩簾進入,查看情況。侍衛不疑有他,上前就扶起了兩位主子,並回稟了外麵的情況:“有人遇險,殿下,我們要救嗎?”

因為外事出事了,馬車才不得不停,但出事的卻並不是聞蘭因和絮果。而是朗朗乾坤之下,竟有人在離官道不遠的地方打劫。聞蘭因看到車窗外這魔幻的一幕,都覺得有些不真實,哪個正經人會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打劫啊?!

絮果則想著,哦豁,針對聞蘭因的手段出現了。說真的,還挺符合聞蘭因這些年的對外形象的。

對外什麽形象?好打抱不平,仗義相幫,性格雖然有些疏狂,卻一直在為弱者發聲的形象唄。聞蘭因小時候在外舍幫助被欺負的同學,長大了對皇兄建議改善全國官學,時不時的還會在楊樂欺負人的時候出來欺負一下楊樂。怎麽看都是一個看著不好接近、實則古道熱腸的小王爺啊。

聞蘭因本人對於這個形象,說真的,有很多話想說,他真沒有那麽樂於助人。但絮果喜歡,那他就也會喜歡。

好比此時此刻,一看對方就有問題,但聞蘭因還是決定先把人救下來再說。

畢竟絮果就在旁邊看著他呢。

絮果:“……”蘭哥兒實在是太善良了,這種一看就有問題的人,最好的辦法是別搭理,不給對方演戲的舞台。但他又不是很想打消朋友想當一個好人的積極性,也就沒有阻止。隻是想著回去要和阿爹說一下,讓阿爹給陛下提提建議,抽時間給蘭哥兒安排個預防詐騙的知識小講座。

北疆的侍衛小哥依命行事,隻不過都不用他們上前做什麽,那夥兒打劫的人就做了鳥獸散,跑的比兔子都快。

被打劫的女子也終於摘下了冪籬,露出了真容,說真的,還怪好看的。連臉上的驚恐都是一種恰到好處的惹人憐惜,扶風擺柳的身姿,搭配麵對拯救自己的英雄時該有的欽佩與敬仰,多一分會顯得浮誇,少一分又沒了那個媚眼如絲的味道,隻能說每一步都被她拿捏的恰到好處。

唯一可惜的是……

她針對的目標跑了。

是的,跑了,那個唯一該配合她演戲的人,已經搭乘馬車離開了,連看都沒有看一眼。甚至帶了一種馬不停蹄地跑路之感。

聞蘭因確實是恨不能趕緊跑路,一路上他都一直在死死的捂著絮果的眼:“不能看!”生怕看上一眼,他唯一的好朋友就要被外麵的女妖精勾了魂魄。對方的手段不算高,但絮果也沒見過什麽手段,很容易就會上當。這一看就是針對絮果設的套!

絮果:“???”他的雙手無奈地扒著聞蘭因的,試圖讓自己的眼睛重見光明,並努力和聞蘭因講道理,“怎麽想對方都是衝著你來的吧?”

他有什麽好勾引的?

“那既然是勾引我的,你看什麽?”聞蘭因更加振振有詞了,從後麵抱住絮果的手也是一點沒鬆懈,以一種既不會讓絮果難受又無法掙脫的力道,死死的把人禁錮在自己懷裏,哄著道,“乖啊,我們不看。那就沒什麽好看的,我回去給你買好吃的。”

絮果:“……”我是怕你看啊大哥!

“我也不看。”聞蘭因“以身作則”,並趁機試圖給他的好朋友“洗腦”,“我們現在年歲還小,這些情情愛愛隻會影響考上科舉的速度,對吧,絮哥兒?”

絮果點點頭,他當然知道啊,十八歲了才能談戀愛,他娘說的!

在一路把絮果送回錫拉胡同後,聞蘭因還是不放心,非要親眼盯著絮果回了季夏院,指天發誓他連對方長什麽樣都忘了,臉上的表情才稍稍緩和了些。

心裏卻在想著,不行,他回去就得和皇兄請旨,讓這些試圖勾引絮果的人都離他的好朋友遠一點!

絮果:……所以都說了啊,是勾引你的,和我有什麽關係?

但很顯然聞蘭因今天非常地焦躁,根本聽不進去這些,他就像是突發了什麽應激反應的貓,一蹦三尺高,對全世界都充滿了警惕。偏偏聞蘭因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刺激了他,隻恨不能把絮果叼進自己肚子中藏起來才安心。

思來想去,聞蘭因也找不到什麽好的解決辦法,來回踱步半天,才駐足在絮果身邊道:“不然我們來拉勾吧?”

“拉勾?”絮果疑惑地看著好友,“要保證什麽?”保證不會上套?

“那當然不是,這種事要怎麽保證啊?”聞蘭因覺得要麽不承諾,要麽就該來個大的,一勞永逸,“我們來拉勾一輩子都不成婚,隻有對方一個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絮果:“???”你突然決定當個不婚主義這事你皇兄他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