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木偶人16

陳斯禮被保釋出去,他頂著一頭粉紅色的頭發站在陳斯儀旁邊,笑的人模狗樣:“不好意思啊傅大隊長,我先走一步,就不在警局陪你們玩過家家了。”

人命關天的案子在他眼裏是過家家,薑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麵前這位桀驁不馴的大男孩。

陳斯禮看到薑安,眼裏神采閃爍,語氣頗為激動:“你是薑安?我很喜歡你寫的小說,你寫的《罪惡》全係列我都有買!我可是你的書迷呢!”

薑安目光在他身上停駐兩秒,輕描淡寫地說:“你知道人在撒謊的時候通常都會出現類似表演型人格的症狀,你剛剛就很符合這個特性,當然,我們也可以把它稱為:虛偽。”

陳斯禮愣了下,繼而誇張地大笑起來,他胳膊搭在那名西裝革履的律師肩上,笑的直不起腰:“薑作家還真是率真幽默,我喜歡。”

陳斯儀隨意掃了陳斯禮一眼,後者立刻站直了身體,臉上浮誇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符合他這個年齡的陰沉。

陳斯儀看向傅晉寒,笑容可掬:“傅隊長,人我先領回去了,之後查案有什麽還需要問的,我們一定竭力配合警方。不過今天就算了,斯禮媽媽還在家裏等他吃飯,我們得抓緊趕回去。”

傅晉寒伸手握住陳斯儀伸出來的手,非常友好的說:“下次見。”

陳斯儀嘴邊掛著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恢複自然:“地點我挑。”

傅晉寒笑著說:“這市局就不錯,茶水管夠。”

陳斯儀也笑:“相比於茶,我們更喜歡咖啡。”

兩個笑麵虎你來我往的對簿,看的薑安嘖嘖稱奇。

等陳斯儀和陳斯禮走後,薑安才問:“剛剛那位律師是誰?長得和陳斯禮有點像。”

傅晉寒麵色平淡地扔出一個炸彈:“陳富流落在外二十年的私生子,八年前陳夫人鬆口,陳斯儀得以認祖歸宗。”

薑安驚道:“陳斯儀二十八?陳斯禮不是才二十三嗎?”

而且禮儀,禮字在前,儀字在後。

傅晉寒停下腳步,挑著眉看她:“有錢人家的私事,你八卦那麽多做什麽。要是閑的沒事幹你不如好好找找環城小區無頭案的突破口。”

薑安撇撇嘴,忍不住小聲吐槽:“可我看著陳斯禮好像很怕他這個私生子哥哥。”

傅晉寒皺著眉回頭:“你嘀咕什麽呢?”

“啊?沒什麽啊,我說你看起來比陳斯儀要帥一點。”

薑安沒頭沒腦的話叫傅晉寒頓了下,幾秒後輕哂:“薑顧問,這裏是警局,不是你評價男色的地方。”

薑安:“……”

夜色將至,一隊的人還在加班,沒人主動離開。

今天大家在外麵跑了一天,每個人眼睛裏都裹上一層倦色。疲憊和晝夜不歇的忙碌,饒是傅晉寒這樣上天賞賜眷顧的顏值都經不住這麽磋磨,眼皮底下一片青灰,嘴角胡子拉碴,看上去老了好幾歲。

薑安借宿在傅晉寒家裏,他沒走,薑安也不好走。

晚上十點,傅晉寒又去了一趟審訊室,何麗和張開還關在裏麵,老李剛審完出來,朝傅晉寒搖了搖頭。

傅晉寒推門進去,張開熬了兩三夜,趴在桌子上兩眼打架。

聽到動靜,他無奈地開口:“李警官,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沒有證據這樣關著我不符合規定吧?”

傅晉寒走到他麵前坐下:“該說的都說了?”

張開一聽聲音立即抬頭,“傅隊?你為什麽要一直扣著我?李湛不是我殺的,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是都交代清楚了嗎!”

傅晉寒靠在椅子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桌麵,敲的張開心裏犯慌,他也不說話,就這麽直嗖嗖的看著張開。

眼神犀利,直逼人心。

張開被他看的瘮得慌,不自在的扭過頭:“你們什麽時候放我出去。”

傅晉寒雙手插在褲兜裏,表情嘲諷地看著張開,不答反問:“你覺得懲惡揚善這個詞怎麽樣。”

張開神情一窒,扯了扯嘴角:“我就一破打工的,哪兒懂這些成語,傅隊您問我不是白問嘛。”

“不懂?”傅晉寒嘴角勾著笑:“教條李幼微那些大道理的時候,我看你小子挺懂得啊。”

張開神色慌張,他不自覺挺直身體,“微微跟你說了什麽?!”

傅晉寒神態自若,語氣漫不經心:“也沒說什麽,你不用緊張,要真說了什麽我還能過來問你嗎。我就是挺好奇的,你說何麗跟你也不熟,怎麽就放心把女兒交給你呢,她自己又不是不能去接。”

張開狀態鬆弛下來,他訕訕道:“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湛哥經常喊我去接微微,這事何麗也知道。”

傅晉寒嗤笑了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樣啊,成,那你繼續在這待著吧,什麽時候打算跟警方說實話了,什麽時候就會放你走了。”

張開眼瞅著傅晉寒起身要走,他氣急叫住:“傅隊!你們沒權力這樣一直關著我!”

傅晉寒回頭看向張開,目光裏的深沉抖得張開一個激靈。

傅晉寒拍了拍張開的肩,笑著說:“放心,我是警察,不幹不符合規定的事,你就安心在局裏好好休息休息,明兒個一早咱們再見。”

張開精神極度緊繃著,聽到明早還不會放他走,尤其當他看到傅晉寒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像是真打算跟他耗到底。張開心理防線終於破了,他朝傅晉寒的背影嘶吼:“你們到底有完沒完!不就是死了個人嗎?又他媽不是老子殺的!為什麽要把我關在這,我犯了什麽法!是何麗讓我去接的李幼微,你們怎麽不審她?我看你們這幫警察就是無能!想找個替罪羊……”

身後不斷傳來謾罵,傅晉寒權當沒聽見,大踏步離開。

他一路回到刑偵辦,楊樂和老李已經下班,包子正在收拾東西,迎麵看到傅晉寒,驚訝地問:“老大,你怎麽還沒回去?”

他還以為老大剛才出去是回家了呢。

傅晉寒視線繞了一圈:“薑安呢。”

包子忙跟著四下看去,沒瞅到人影,撓了撓頭說:“不知道,剛才還在這呢,估計先回家了吧。”

傅晉寒:“嗯,你先走吧。”

包子說:“老大,你不回啊?”

傅晉寒朝裏走:“回,拿個東西。”

包子放下心來,這都快十一點了,再熬下去人要禿了,和傅晉寒說了聲再見一溜煙跑了。

偌大的辦公室此刻顯得空****的,隻有冰冷的桌椅板凳。傅晉寒一隻手從煙盒裏拿煙,一隻手擰開自己那間簡易辦公室的門。

“啪嗒”一聲,打火機火苗直竄,傅晉寒垂眸點煙,不經意間瞥見本就逼仄的辦公室拐角裏蹲著一個人,圓圓的腦袋斜斜地歪在一邊,長睫垂落,鋪下一層陰影,瓷白的臉蛋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更加透亮。

傅晉寒劍眉微挑,走過去踢了踢薑安的小腿:“醒醒。”

薑安本就睡的不熟,她是太累了才找個地方眯一會等他。耳畔傳來熟悉的獨屬於某人冷感的聲音,薑安一下子就醒了。

薑安迷迷糊糊睜開眼,抬起胳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支吾道:“你忙好了嗎。”

這聲音嬌嬌軟軟,聽得傅晉寒耳根子有些癢,他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局裏有休息室,怎麽不在那睡。”

薑安蹲在那兒,五官皺成了一團:“不喜歡陌生的地方。”

傅晉寒眉頭擰的更深:“那你還去我家?”

薑安抬起眼,似是而非的說:“我們不算陌生人。”

傅晉寒來不及揣摩她話裏的意思,就聽到那道軟軟糯糯的嗓音又在叫喚。

“傅晉寒,扶我一把,腿……腿麻了。”

傅晉寒眼皮一跳,麵無表情地伸手把人扶起來。

薑安掛在他胳膊上,好在他力氣大能架得住她,不然按照她現在下半身失去知覺的程度,估計一早摔了。

原地緩了好一會兒,薑安的小腿上酸麻感才逐漸消失,她試著站直身體,“張開還是什麽都沒說嗎。”

傅晉寒收拾桌子上的東西,聞言“嗯”了聲。

薑安站在他身後,頗為無奈地說:“傅大隊長,您打算什麽時候下班?”

再不下班,天都亮了。

傅晉寒把U盤插進電腦,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下,“你門口的記者連著兩天都蹲不到你,應該不會繼續守株待兔,所以我隻收留你最後一晚。”

他收起U盤,轉身朝前走,半天沒聽到動靜,他回頭側眼睨著她:“不是急著走?”

薑安忍了忍,到底沒忍住,她扯出一抹標準地微笑:“既然您這麽為難,那我就不勞煩您了,再見。”

說完便展示出笑容消失術,快步繞開身高馬大的男人往前走。

傅晉寒輕皺眉頭,一把攥住她手腕:“你去哪兒?”

薑安皮笑肉不笑:“睡大街。”

傅晉寒:“……”

他微歎了聲,軟下聲音:“這麽晚了瞎折騰什麽。”

薑安不想講話,被他拖著走也沒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