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眼前是一片黑暗, 低垂著頭,沒有動作。

頭有些疼,思緒也很亂, 他此時有些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

同時,陸離的聲音再次傳來, 喊著他的名字, 就同剛剛在停屍間時聽到的聲音一樣。

正是如此, 他的思緒也漸漸收攏回來, 指尖微顫撫上額頭。

眼眸半闔,聽著耳邊喚他的聲音,他應了聲,“陸離......”

可能是剛剛做夢晃神, 他出聲時的嗓音有些沙啞,同時感覺額間有暖意正在源源不斷的滲入他的掌心, 燒還沒有退下來。

沒有動作, 微閉著眼靠在膝蓋上。

剛剛的夢就像是才發生一般,真實的他感覺現在才是在做夢,那些是真的。

隻是陸離的聲音卻又讓他清楚,那一切都隻是夢。

“還好嗎?”陸離聽著他的聲音知道是醒了, 隻是嗓音中的暗啞卻是讓他有些擔心,似乎感冒又加重了。

林一粟也隨著他的話輕輕應聲,然後又道:“我剛剛怎麽了?”

陸離一直在喊自己,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

“你剛剛一直在說胡話,做夢了嗎?”陸離看著他出聲, 剛剛林一粟一直在喚著什麽, 有些模糊隻隱約能聽清, 似乎是在喚他的父母。

隻是具體夢到了什麽他不知道, 不過他知道應該有些厲害,畢竟他喊了許久這人都沒有醒。

詢問時,話音中也都是擔憂。

林一粟聽聞並沒有立馬作聲,待片刻後他才應聲,“做了一個夢,夢到高中的時候了。”說完也沒再出聲,收了手低頭再次枕在膝蓋上。

懷中的水還是暖的,就連手上的也同樣如此,知道他這一覺應該隻睡了一會兒。

“那再睡會兒吧,一會兒我再喊你。”陸離聽出了他話音中的疲憊,同時也明白他剛剛做了什麽夢,是夢到了父母離世的事。

看著他蜷縮在牆邊,似乎是真的很累,低頭後就沒有再動作。

沒有再去喚他,側眸再次去看主屏幕。

但也在這時,耳邊傳來了林一粟的聲音,輕輕淺淺,隻聞他道:“陸離謝謝你。”

這一聲極淺,淺的根本就聽不到。

不過因為他們的通話是連接智者,哪怕隻是細微模糊也能聽到,且他現在說的還比較清晰,隻是聲音比較淺而已。

轉過頭去看他,見他仍是低著頭,道:“剛剛外交部已經傳輸了消息,明後兩天就能送你去滄城,不必擔心。”

“恩。”林一粟點頭,後頭也沒再出聲,閉眸歇息。

思緒雖仍是有些亂,但也不再同夢裏那般分不清真假。

一場夢再加上有些輕微發熱,他現在隻覺渾身疲憊,打算再睡一會兒。

同時又蜷縮了一些,將手中的瓶子抱緊,感受著暖意在掌心流淌。

之後他又去包裏拿退燒藥,吃了後注意到周圍有些嘈雜。

剛剛夢醒隻聽到了陸離的聲音,對於其他的真是沒有注意到,此時聽到了他抬頭看向周圍。

見屋裏擠滿了人,而傳來聲音的位置是在不遠處的角落中,幾人不知在做什麽,有些吵。

他看了一眼,然後轉過頭去看丁傑,見他手裏拿著牛肉幹目光則一直看著不遠處傳來聲音的位置。

看著這,他道:“出了什麽事?”

“恩?”丁傑聽到聲音轉頭去看他,見他這是醒了,就是可能沒睡好,眼中的疲乏極深。

遞了一塊牛肉幹,他才小聲道:“好像是太冷,爭衣服呢。”說著又悄悄看了一眼。

不過很快他就收回目光,道:“你剛剛是不是做夢了,我聽你說了兩句,本來想叫你,但是你後麵沒說了就沒叫你。”

剛剛模糊聽到林一粟說了什麽,隻是他沒聽清。

本想叫他,但後頭沒說了,他也就沒叫。

“恩,做了個夢。”林一粟輕輕應聲,不過他並沒有多說。

丁傑見狀點了點頭,隻是做夢就好,就怕林一粟因為發燒燒糊塗了,那可就麻煩了。

他也沒再說什麽,偷偷地又去看角落中,見那兒的動靜還沒散,小聲又道:“你說衣服最後會是誰穿?”說著還咬了一口牛肉幹。

林一粟也隨著他的話側眸去看了一眼,雖然看不清他們爭搶的模樣,但從他們口中的話還是能聽出來一些,好像衣服隻有三件,但是人卻有五六個。

這個穿那個冷,那個穿另一個冷,都不穿就都冷。

溫度又在一直下降,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才爭起來了。

他沒有作聲,接過牛肉幹就吃了起來,然後微抬眸看向爭吵的位置。

【主播是不是好點了,我看他又開始吃瓜了。】

【臉色還是不怎麽好,不過感覺比前麵要好點了。】

【有嗎?我怎麽看不出來,主播剛剛都開始說胡話了,是因為發燒所以做夢說胡話了嗎?他以前從來沒有過。】

【估計是的,不過他現在也確實是好點了,可能是睡了一覺稍微緩和了一點。】

【主播你可要好好的啊,說好了你過來我就帶你去吃火鍋,你可一定不要有事。】

【吃瓜的貓貓主播真可愛,雖然這個瓜挺爛的。】

【是有點爛,都快凍死人了還能爭來爭去,還不如和主播他們那樣挨在一起躲著。】

【都怕死唄。】

屋中寂靜,隻有那幾人的說話聲傳來。

可能是之前隻吃了半碗粥,現在睡了一覺起來有些餓了,他從包裏拿了兩盒核桃。

這還是他之前在村子裏找到的,當時拿了東西後一天就直接來了京城,期間有士兵送東西,所以很少吃自己的。

現在沒什麽能吃的,核桃罐頭又有些占位置,打算先把它吃了。

遞了一盒給丁傑,他才拆了去拿核桃,目光又落在那幾人的身上。

角落中還坐著一名老者,估計和他們是一家人。

老者一直坐著沒有動作,他的身邊還坐著一名小女孩,可能是被嚇到了,隻敢縮在老者的邊上,目光則一直看著眼前爭搶的幾人。

身上也隻穿了一身單衣,因為有被子,是和老者一起蓋著。

“媛媛別怕。”老者看著自己的孫女輕聲安撫,同時對耳邊的爭吵聲是極其無奈。

但他什麽都說不了,伸手揉了揉孫女的腦袋。

小女孩也隨著他的話抬起頭,見老者臉色不好,“爺爺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回家?”

她想回家,想回家。

老者聽聞眼眶有些紅,他又摸了摸,然後道:“很快就能回家了,很快我們就能回家了。”

“好。”小女孩點頭,同時感覺到爺爺閉上眼似乎是困了。

她小心把被子往爺爺身上蓋,這才蜷縮著縮在角落中,接著又去看眼前的幾人。

並沒有看太久,因為她覺得好冷,冷的手指都發麻了。

也許睡著了就不冷了,不想再去聽爭吵,自從逃難以來她每天都能聽到叔叔阿姨和爸爸媽媽的吵架,還有堂哥總是搶她的食物。

不想再去聽,她縮著低頭枕在手上,閉上眼睛想要睡會兒。

而周邊的聲音還在傳來,其他人雖然有了衣服和被子,但因為人多根本沒法都穿。

萸……

蟋……

不過比起他們為了兩件衣服爭搶到還要好些,隻縮在一起取暖,至於其他的也沒多去理會,實在是太冷了。

林一粟因為剛睡了一覺所以並沒有太困,藏在懷中的暖水瓶還是暖的,所以即使周身很冷但起碼懷裏是熱乎的。

就是這溫度降下來,估計也撐不了多久。

伸手摸了摸額頭,還是有些燙,拿了退燒藥吃。

屋裏的爭吵聲一直持續了許久,直過了好一會兒才散,四周也隨之靜了下來。

可能是都睡了,靜悄悄的。

他從口袋中拿了顆糖吃,剛剛吃藥後口中苦澀,這會兒到是甜膩起來。

緊接著又拿了筆記本,在上麵記了日期以及天氣。

從喪屍爆發到現在已經快四個月了,喪屍的情況並沒有得到緩解,反而還愈演愈烈。

看著上麵的日期,待到片刻後他才收起,又扯了扯被子和圍巾,大概都裹嚴實後才睡下。

屋外大雪連綿,漆黑的夜色下隻有呼嘯的風聲不斷吹來,刮的窗戶都傳來了震動聲。

接近零點的時候,氣溫降到了極致,雪已經積的極厚,冷得連話都難說。

可盡管如此,故宮外的喪屍仍是多不勝數,甚至越來越多。

燈光照亮之處密密麻麻,所過之處皆是喪屍,黑夜下嘶吼聲不斷。

又見數架直升機自高空飛過,燈光落在地麵,最後一路去往周圍。

此時周圍早已經被|炮|轟成為了一片廢墟,戰|火灼燒,腐臭味極濃。

而伴隨著大雪,周遭的情況也是變得極其惡劣。

那些喪屍感覺不到疼痛更感覺不到寒冷,即使大火灼燒下,它們還是發瘋般往前麵衝,直燒成了灰燼。

但緊接著又會有許多的喪屍撲上來,將那一片都遮蓋。

由於雪下的實在是太大,他們隻能暫時撤到第二防線,此時第一道防線已經被喪屍所淹沒。

|槍|聲不斷,響徹天際。

冰雪下,士兵的身上早已被大雪所覆蓋,入眼看去竟是白茫一片。

又見幾名士兵持|槍|快步跑來,他們的手上還拿了許多的棉衣,快跑到到第二防線後,大喊出聲,“快快快穿上,剛送過來的,我還拿了番薯,還是熱的。”

其中一名士兵趕忙拿著東西去分發,後頭還將一籃子的番薯擺在地上。

周圍的士兵一聽有冬衣送來了,還有番薯,當即歡喜出聲。

此時他們的臉已經被凍得通紅,睫毛上都結出了冰霜。

不過沒有一湧上去,而是分了批次過去。

拿了冬衣和番薯後,他們又趕忙回了戰線。

看著撲上來的喪屍,開|槍|直接射擊。

衝在最前麵的幾隻喪屍被爆頭瞬間倒地,但後麵又有喪屍衝上來。

忍不住咒罵了一聲,胡亂將番薯吃了後,對著屍潮就扔了個手|雷|。

不一會兒,物資就已經分發幹淨,同時一名士兵上前,拿了最後剩下的一顆番薯,接著又回去了。

雪整整下了一夜,直到了天明時分都沒有停下。

氣溫也在淩晨的時候降到了零下三十度,隻覺拿|槍|的手都是冰冷的。

到天明的時候,接替的士兵快速上前,同時在前線的士兵撤離。

外麵的喪屍仍然是有許多,仿佛所有的喪屍都集中到了故宮。

而這一夜過去,整個故宮已經被大雪所覆蓋,入眼看去是一片的雪色。

屋子裏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林一粟醒來時天才剛亮,一縷晨光透過窗戶縫隙落入其中。

他緩緩睜開眼,同時耳邊傳來一聲極淺的咳嗽聲,似乎是在壓抑,咳嗽聲有些沉悶。

聽著耳邊的聲音,他抬起頭,屋裏的模樣與昨日夜裏相差無幾,所有人都蜷縮在一起。

好似是還沒醒,沒有一絲聲音,靜的出奇。

正在這時,咳嗽聲再次傳來,後頭又傳來喝水的聲音。

知道是陸離,看起來是熬了一夜,到現在都還沒有睡。

他伸手去按耳機,睡了一夜耳機有些鬆,按緊了一些後他才出聲,“你沒睡嗎?”

正是此話,才拿了藥準備吃的陸離停下了動作。

可能是之前發燒還沒有好全,現在又熬了一夜,他的臉色很差,眼下青暈也是極深。

剛剛咳嗽時特意壓低了一些聲音,就是擔心會吵醒林一粟。

不過好似還是吵醒了,他轉頭去看他,輕聲道:“吵醒你了?”

“沒有。”林一粟搖了搖頭,目光又落在周圍,隨後道:“現在幾點了?”說著去拿還放在懷中的暖水瓶。

可能是因為一直抱在懷裏,瓶中的水並沒有完全冷,還帶有一絲溫度。

他將瓶子拿了出來,稍稍暖了暖手這才放在地上。

“還差十分鍾到七點。”陸離出聲,隻是下一刻便因為喉間刺癢快速別過頭,咳嗽起來。

身子有些乏,可能是一直坐在軟椅上的原因。

等稍微緩下了咳嗽,他才拿起桌上的藥吃。

藥有些多,混合在一起後,他就一塊兒咽了下去。

有些苦,他又拆了顆糖吃。

林一粟聽到了他的動靜,知道是在吃藥並未多言,同時耳邊又傳來耳機電量耗盡的提示音。

重新換了一隻,耗盡的那隻則放回去繼續充電,順帶著還將耳機盒也放上充電。

屋裏冰冷,他隻是這麽拿了一會兒東西的瞬間,手就已經冷的有些生疼。

後頭又去探了探額間,熱度已經下去了,沒有再吃退燒藥而是隻吃了感冒藥。

眼下藥品稀缺,就是軍方恐怕都拿不出多餘的,除非去醫院。

不過他想,醫院應該早期的時候就已經去搜查過,要想要更多的就隻能去更遠的地方。

喝了水後轉過頭,見丁傑不在,估摸著是出去了。

他將水放回去,準備起身。

也是這時,窗戶被推開。

考慮到屋裏人有許多,隻開了一條小的縫隙,同時屋外的人四下張望。

林一粟也在窗戶被推開時轉頭看去,就看到丁傑探頭探腦地在張望。

同樣的,丁傑也看到了他,又開了一些窗戶後,他才小聲道:“小哥你醒啦,我生了火,你的水瓶呢,我把水重新燒開一下。”

可能是因為冷,他出聲時還帶上了薄薄的白霧,臉上也有些紅潤,尤其是鼻頭的位置。

說話時感覺喉嚨好似被冰刺紮一樣,疼的連氣都有些難喘。

又咽了咽唾沫,他從口袋裏翻出一顆土豆遞過去,“剛烤好的,還是熱的,給你。”

林一粟也在他將土豆遞過來時伸手去接,果然如同他所說土豆是剛烤出來的,表皮有些焦黑,拿到手上時有些燙。

不過因為冷,反而並不覺得有多燙,手也頓時熱了起來。

他將土豆收回,接著將塑料瓶遞了出去,“我撕了包裝紙的是能喝的,拿這個可以煮點東西,外麵現在是什麽情況?”話落順著窗戶縫隙看向外頭,雪還沒停,天也是灰蒙蒙的。

而從他的方向能看到不遠處的黃瓦屋簷,見上麵的雪已經積了厚厚一層,比較昨天晚上還要厲害。

“不是特別好。”丁傑搖搖頭,拿了塑料瓶後,發現瓶子還有些暖。

他抱在手裏暖了一下,然後小聲道:“我剛剛去外頭繞了一圈,聽到另外幾個院子有人死了,好像是死了幾個老人,估計是被凍死的。”說著還搖了搖頭,眼中也都是無奈。

昨天突然從高溫降到低溫,而且比他之前在南下時還要冷。

來的太突然,就是他們這些年輕人都有點扛不住,更何況老人了。

林一粟聽聞也沉下了眸,躲過了喪屍,結果死在了較為安全的地方。

他並未多言,隻道:“其他地方呢?”

“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丁傑說道著搖了搖頭,緊接著又道:“應該也好不到哪裏去,小哥你要吃泡麵嗎?我去煮兩包。”

林一粟搖了搖頭,“你吃吧,我去熬點粥。”說道著起了身。

這個時間還早,外麵的天還有些暗,隻隱約能看清周圍。

掀開被褥他去拿包,同時又注意到身側傳來聲音,“小夥子你們去吧,我幫你們看位置。”

聽著聲音他轉過頭去,見是昨天抱著孩子的男子。

孩子應該是還沒醒,就縮在男子的懷裏。

“好,謝謝。”看著眼前的人,他道謝應聲,然後才拿了包以及被子棉衣翻窗出去。

火堆就在昨天他起火的位置,地麵飄了一層薄薄的雪,至於雨棚上則是積了一層厚雪。

過去時,寒風瑟瑟。

火燒的很旺,才過去就感覺到一陣暖意。

又添了一些木柴,火也是越來越旺。

林一粟從包裏拿出飯盒擺了上去,接著去圍牆上捧了一把雪燒開,準備用來洗米。

米是之前藏的,因為缺水所以一直都沒有怎麽吃,大多吃的都是不耗水的一些餅幹麵包。

但現在太冷,吃那些隻會難以下咽。

丁傑看著他放米也從包裏撈出一袋,接著道:“小哥你幫我也煮點,一包麵我可能吃不飽。”說著還嘿嘿笑了笑。

“恩。”林一粟點頭,等雪化了後就去洗米熬粥。

【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我也想喝粥了。】

【我已經去熬了,我還去買了主播昨天吃的那種榨菜,味道居然還可以。】

【真的呀,叫什麽我也去買點嚐嚐。】

【叫大鍋榨菜,名字奇奇怪怪的,但是莫名的好吃。】

【不是,主播那是六百年前的榨菜,你咋買到的,總不至於開了六百年了吧!】

【誒,還真開了六百年了,不過口味估計和主播吃的有點變化,畢竟都六百年了。】

【牛批,我也去下單,打算早上也喝粥。】

火很旺,很快水就沸騰起來,陣陣熱氣不斷湧來。

林一粟拿了丁傑撕開的方便麵包裝紙,放在上麵充當鍋蓋,之後去包裏拿香|腸。

等粥熬出來後他將香|腸放了進去,然後又把包裝紙給蓋回去。

方便麵煮的比較快,沒一會兒就好了。

丁傑捧在手裏吃,期間還去問林一粟。

不過林一粟沒要,可能是有點感冒,沒什麽太大的胃口吃這些。

他又往火堆中丟了幾顆土豆,這才拿出之前丁傑給的,剝了皮吃。

土豆還是熱的,咬下去還帶著淡淡的香味。

也在這時,哭聲突然傳來,驚散了四周的寂靜。

林一粟也在哭聲傳來時抬起頭,見丁傑也一塊兒抬頭,隨後看向圍牆,哭聲是從外頭傳來的。

他將土豆藏回到口袋中,出了院子站在門邊查看,就看到幾名士兵從前頭的院子出來,手上還抬著一具屍體。

緊接著,又有幾具屍體被抬出來,其中還有幾個幸存者,哭聲不斷。

“小哥你說會被抬去哪裏?”丁傑看著被抬走的人輕喃出聲,同時又將手中的麵抱緊。

林一粟沒有作聲,他看著不遠處的人,隨著他們的離開漸漸沒入暗色下。

知道那些被抬走的人應該就是之前丁傑說的被凍死的人,會被抬去哪裏他也不知道,也許會埋了也許會直接燒了。

什麽話都沒有,他轉身回了院子。

又熬了一會兒粥差不多就好了,兩人分著吃,還放了榨菜。

正在這時,院外傳來了腳步聲,同時一名士兵跑了進來,身上還背了|槍|。

急急忙忙的,不知是發生了什麽。

正在吃東西的兩人聽到動靜抬起頭,見那名士兵站在主屋的窗邊,探著身子似乎是在看裏邊兒,模樣瞧著有些熟悉。

好似是葉書。

看著前頭的人,林一粟出聲,“葉書?”

正是這一聲,丁傑喝著粥轉過頭去看他,疑惑地道:“是葉書嗎?”

他這話剛落,葉書就轉過頭。

一見,還真是葉書,他忙從火裏撈出一顆土豆,“葉書快過來,我剛烤好的土豆,快來!”話音中也都是喜悅。

之前隔離後就沒看到葉書,知道他是歸隊了,所以也沒多在意。

就是昨天突然下雪,到是有些擔心。

現在見葉書沒事,也終於是放心了,喊著他過來吃東西。

葉書也看到了他們,原本還焦急的神色這會兒全散,他快步跑了過去。

看到眼前的火堆,蹲下後就伸手去暖,同時接過丁傑遞過來的土豆就咬了上去。

土豆剛從火裏拿出來還很燙,他也沒多管,一口咬下去在嘴裏燙的有些說不上話來。

林一粟見狀拿了水給他,“外麵的情況怎麽樣?”

葉書沒出聲,一個勁的搖頭。

直到土豆冷了些後,他才出聲,“不好,喪屍越來越多了,也不知道哪裏來這麽多。”

他沒接水,又咬了一口土豆後去看丁傑,道:“丁傑你不是京城的嘛,京城人有這麽多嗎?太奇怪了,比咱們之前遇到的幾次屍潮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原本以為直升機上看到的喪屍已經夠多了,但等到他上戰場的時候才知道,遠遠比那一天直升機上看到的還要多。

就像是四麵圍攻一般,將整個故宮團團圍死。

“你這不是廢話嘛,這是首都,光京城本市就有兩千多萬人,還有其他過來的,還有旅遊的,你以為玩呐。”丁傑隻覺他的話真是有意思,首都腳下人肯定是最多的。

故宮裏的幸存者雖然多,但再多也就百萬人,其中還有其他省份救過來的。

那也就是說,一個京城變成喪屍的人就有千萬。

“不是,不止這些。”葉書搖搖頭,這兩天看下來他總覺得遠遠不止這些數字,感覺要比這個數字還要多上許多。

轉頭又去看林一粟,他道:“小哥,你有沒有覺得喪屍多的有些離譜。”

“是有點。”林一粟點頭,從陸離給他的全景圖上來看,喪屍的數量遠遠比故宮內幸存者的數量要多出數倍乃至更多。

但很奇怪,軍方應該是很早就已經將故宮作為了安置地,也就是說那些圍上來的喪屍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就一直在清理。

即使周邊幾個城市的喪屍在往京城湧,但應該不會幾個月了還有如此多,也許是連同再往外擴的幾個城市也有喪屍湧過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確實是能說明喪屍怎麽都殺不盡,因為其他周邊的喪屍也在過來,又如何殺的幹淨,畢竟全國人口就有十幾億還不包括其他國家在國內的人。

抬眸見兩人都看著自己,他道:“有可能是再往外的幾個城市也有喪屍在過來,可能就是這樣才會殺不盡。”

“那會不會全部過來?”葉書聽著此話下意識出聲,如果往外的幾個城市有喪屍過來,那會不會其他那些省份的喪屍也都在過來。

林一粟聽聞眉頭皺起,確實有可能。

現在還留在外麵的活人估摸著也快沒了,有的也都已經躲避到避難所。

像一次安置百萬以上龐大的人數,估計也就京城有,還要更多,確實可能吸引那些喪屍。

突然他又想到了一路過來時遇到的那些屍群,心中竟是升起了一個怪異的想法。

之前就有猜測屍群是怎麽形成的,猜測是為了食物,在尋找食物從而形成了屍群。

而現在看到京城外如此龐大的屍潮,竟是覺得之前看到的那些屍群,是不是和外麵那些屍潮一樣,是在往京城過來。

因為方向一致,所以就形成了大的屍群。

如果真是這樣,那京城的情況隻會更嚴重。

“小哥?”

正在這時,葉書的聲音再次傳來。

他的思緒也在這一聲喚下醒轉,抬頭見他看著自己,知道是自己剛剛入神了。

他搖了搖頭,道:沒事。”

“真的沒事?”葉書說道著發現林一粟今天的臉色似乎不怎麽好,想到大雪以及兩人身上穿的,忙又道:“物資已經去運了,就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發到你們手上,等回去後看看能不能把我那份給你們。”

他身上穿的還是之前從靈州過來的冬衣,入中部後他也沒想過要扔掉而是自己收起,就是拿起來不怎麽方便。

結果沒想到現在居然用上了,突然就開始下暴雪。

【小士兵真的好有先見之明,幸好衣服還在,不然真的太難了。】

【是的,還好還好,還好小士兵乖乖的把衣服藏著,再熱也拿著,這不就用上了。】

林一粟聽聞搖了搖頭,“沒事,這兩天應該就能發到了,我們避兩天就行。”

物資本來就緊,他們暫時還能抗,不至於要葉書的。

“那行。”葉書見狀點點頭,後頭又去火裏拿土豆。

還有好幾個,夠吃。

不過他也有點想喝粥,去看丁傑,“丁傑,粥還有嗎?”

“還有點,給你吧。”丁傑將飯盒遞了過去,接著自己去拿火裏剩下的土豆。

土豆很燙,他剝了皮後小心去吃,隨後又道:“你怎麽找到我們的?”

想起來他們現在住的地方這麽偏僻,人又這麽多,葉書是怎麽找到他們的。

“有記錄,我早上從戰線退下來的時候去找了一下。”葉書說著去喝粥,可能是真的餓,三兩口就吃完了,還有些意猶未盡。

林一粟見狀將自己的飯盒也遞了過去,“我剛剛吃了兩個土豆,這些都給你吧。”

“謝謝小哥。”葉書笑著就把飯盒遞過去,看著粥全倒到自己的飯盒裏,他才又低頭去吃。

林一粟看著他吃的狼吞虎咽,也從火堆裏拿了一顆土豆,然後道:“你剛從戰線回來?”

“恩,喪屍太多了,我等等還要去接替。”葉書很快就把粥吃完了,不過因為剩的不多,其實他也就吃了幾分飽而已。

後頭則又拿了土豆吃,席地而坐。

丁傑見他坐下,起身也坐了過去,道:“葉書你能不能幫我找找我爸媽,人太多了我找不到,你剛剛說你去翻了登記,能不能看到我爸媽?”

“應該能吧。”葉書聽著轉頭去看他,又道:“你爸媽叫什麽,我去找找。”

丁傑一聽忙點頭,然後把自己爸媽的名字告訴他。

後頭他們又說了兩句才散,葉書匆匆忙忙離開。

天也已經亮了起來,火燒的很旺。

又去折了一些樹枝往火中放,白天的溫度雖然也低,不過比起晚上稍稍要好了一些。

期間還有其他幾個屋的人過來借火,此時一名女子正在拿雪煮什麽東西,看她放下去的像是什麽|根|狀物體。

林一粟又剝了顆糖吃,目光落在女子正在煮的東西上。

樹根嗎?

看著確實是有些像,隨後又去看不遠處的幾棵樹。

樹下積了一層薄薄的雪,看不出什麽。

丁傑也同樣看著,當然也看的有些疑惑,不知道她在煮什麽。

終於沒忍住,他出了聲,“阿姨,你在煮什麽?”

“是樹根,娃娃餓了,我給他煮點墊墊肚子。”女子笑著出聲,抬頭時又道:“謝謝你們的火,你們要不要,我給你們留點。”

此話落下,林一粟知道與他猜的一樣,真的是樹根。

他又去看鐵飯盒中的樹根,見水已經沸騰,樹根就在其中。

看了一眼後他抬起頭去看女子,道:“應該等一下就能領早飯了。”

“先吃點,過去排隊還不知道要排到什麽時候。”女子明白他的意思,隻是人多排隊就要排很久,娃娃根本熬不住。

昨天開始就沒有吃什麽東西,現在好不容易有火,煮點樹根水填填肚子。

等煮好後,她才離開,原是打算留一點,不過兩人都不要她就隻能自己都帶走了。

林一粟也沒多坐,等飯盒中的水燒開後就起身去了屋前的窗邊。

推開窗,屋裏的人還都蜷縮在一起,隻有一些已經起了。

不過他們也沒有離開屋子,坐在原地吃昨天剩下的東西。

他低頭去看坐在他們位置邊上的中年男子,此時他懷中的孩子已經醒了,兩人坐在一起正在吃番薯。

昨天剩下的,番薯已經冷了。

又見自己的位置上被放了東西,知道是中年男子放的。

同時中年男子也聽到了動靜,他抬頭看去,見林一粟出現在窗邊。

隻當他是要回來了,忙將自己的東西拿過來,然後道:“我幫你們占著,沒事,沒人來。”

“謝謝。”林一粟輕聲道謝,隨後將手上的飯盒遞過去,裏麵的水是剛燒開的,熱氣不斷湧來。

看著男子,他道:“這個水能喝,是剛燒開的,你有瓶子嗎?”

中年男子看著遞過來的熱水有些回不過神,直到林一粟的聲音再次傳來他才猛然驚醒。

下一刻他連連點頭,“有有有。”說著從包裏拿出一個礦泉水瓶。

裏麵還有一口水,是他昨天剩下打算今天喝的,還準備晚點再去軍方那兒打水。

因為水不多,每次打來都是省著喝,沒想到林一粟會直接給他水。

他將裏麵的一口水都給孩子喝了後,他才將瓶子遞過去。

林一粟伸手接過,然後將熱水都倒了進去,瓶子也因為熱氣縮起來了一些,但有一點熱水絕對比什麽都沒有的強。

將瓶子遞回去,他道:“有點燙,外麵有火堆,要是實在冷可以過去。”

“謝謝。”男子是知道他燒了火,剛剛丁傑的話是聽到的。

要不是情況不允許,他也想去燒,隻是他身上什麽都沒有,別說是燒火了,說不定可能會凍傷。

此時聽到了林一粟的話,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連連道謝。

林一粟見狀也沒再應聲,轉身又回去。

火堆邊又蹲了幾人,應該也是其他幾個屋子的人,丁傑不在。

他走了過去,同時耳邊傳來咳嗽聲。

收了步子,轉而去了牆邊,遠離了幾人後他才道:“還不舒服嗎?”

“有點。”陸離點頭後去拿水,眼中的疲乏也越來越深。

喝完後他才再次去看主屏幕,同時又傳來郵件的聲音,打開後是最新的數據。

低頭又咳了一聲,他才去看,接著又去看時空壁的模擬庫,看著時空壁從開啟到消失,他才又繼續去看眼前的數據。

不過可能是因為熬了一夜,加上之前發燒還沒有好全,才看了一會兒就覺得渾身疲憊,眼中倦意極深。

林一粟察覺到了,他將飯盒收起後道:“睡會兒吧,現在還早,八點半的時候我叫你。”

“八點半嗎?”陸離聽聞側眸去看時間,見現在是七點半左右,到八點半的話差不多是能睡一會兒。

可能是因為林一粟的話也可能是真的累,他沒再去看主屏幕而是半趴在桌麵,閉眸時思緒也漸漸混沌,片刻後已經沉沉睡去。

林一粟聽著他極淺的呼吸聲知道這是睡著了,同時也知道這是真的累。

沒有再去出聲,他稍稍放輕了些動作,這才往火堆邊去。

但也是這時,丁傑從外麵跑了進來。

他看到林一粟,忙過去,然後道:“小哥,剛剛葉書又返回來,說是又一批物資過來,讓我們過去看看能不能領。”

“應該可以,先過去看看。”林一粟也沒再去火堆邊,而是迎著一同往外頭去。

隻是才剛出門,就見轉彎處有人快速跑來,匆匆忙忙也不知是遇到了什麽。

在即將碰撞上前,林一粟已經先一步退開身。

撞過來的那人也沒想到門口會突然出現人,下意識想要止步。

但他這一路匆忙跑過來的速度很快,以至於這一下根本就刹不住車,在林一粟退開身的瞬間直接摔在台階上。

同時,被他拿在手上的東西也一塊兒摔了出去,直接掉在雪地中。

東西隻用了一個塑料袋裝著,這一摔袋子散開了一些,隱隱能夠看到裏麵的東西,還有一股血腥味傳來。

那人這一摔給疼的臉都皺了起來,但下一刻他想到了什麽,忙爬起來去撿自己掉下的東西。

也不顧東西會不會壞,伸手就將袋子給裹了起來,看向林一粟的目光也都是慌張,但在起身後這抹慌張散去笑嗬嗬地道:“小夥子你沒事吧,剛剛跑過來沒注意,沒撞到你吧。”邊說邊去撫自己身上的雪。

“沒事。”林一粟看出了他的慌張,並未多言隻搖了搖頭,目光卻又再次落在他手上的紅色塑料袋。

袋子口已經被攥緊,不過血腥味還是能聞到。

剛剛雖然隻是一眼,但還是看到了,裏麵放著的似乎是什麽肉,血肉模糊的。

男子也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笑著將袋子拿了出來,“是老鼠肉,剛剛去領東西的時候抓到兩隻,人都快餓死了,管他老鼠肉能不能吃的,要不給你們留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