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在大季聽的許可下, 戚灼將他的事告訴給了軍部。艾爾瑪星艦上的最高軍官是前納鷹軍上校秦梓霖和前自由軍上校周肯,兩人便和大季聽見了麵,在軍部指揮所密談了一整天。

大季聽平常愛去研究所, 靜靜地坐在通道盡頭的長椅上,看著廣場上的機甲訓練。若是沒有其他事, 他可以這樣坐上一整天。

王欽有時候會和他一起吃午飯,兩人都端著飯盒坐在長椅上, 邊吃邊閑談。

季聽慢慢咀嚼著,問道:“你有沒有懷疑過螅人也是穿越的時空通道?來自未來或是過去?抑或是另一個世界?”

“以前沒有這樣想過, 但你出現後, 我就有了這樣的想法。”王欽道。

季聽想了想:“我知道我那個時空的你,已經研究出來螅人是被改變了基因。”

“什麽意思?”

季聽注視著王欽:“螅人躁狂症。”

“螅人躁狂症隻是我們自己的一種說法, 因為發現很多螅人會突然表現得很瘋狂——”

“它們在那過程中不光表現得瘋狂,還在經受極大的痛苦。王欽——另一個王欽發現, 這是因為它們本身的基因缺陷。”季聽想了想後又道:“你還說它們很可能就是我們熟知的生物,基因缺陷是被改造的後遺症,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熟知的生物?”

“他懷疑螅人就是章魚人,因為基因被徹底改造, 身體結構也跟著發生了改變。而被徹底改造後的螅人無法生育,便采用了在人類身體內播種的方法進行繁衍。”

王欽喃喃道:“從螅人的星艦和機甲來看,工業水平和我們差不多, 甚至使用的就是我們現今的技術,不會是來自幾千年幾萬年以後。如果它們是被改造過的章魚人,倒也能解釋。”

季聽繼續道:“而且章魚人消失得太蹊蹺, 不可能整個種族從這世界上集體蒸發——”

“除非他們根本沒有消失, 而是經過改造後成為了螅人!”

季聽點了下頭:“王欽說隻要能找到活體章魚人, 那所有的猜測和疑惑就都能得到答案, 但章魚人已經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根本找不到他們存在的任何蹤跡。”

王欽垂下頭盯著自己的飯盒:“如果螅人就是章魚人,那它們必定滿懷著對人類的仇恨。當初為了獲得它們體內的锝係藍能量,軍工廠抓走了那麽多章魚人,沒有一個活了下來……那它們是來複仇的嗎……”

季聽陷入了沉默,片刻後才道:“王欽說如果他的猜測得到證實,那章魚人被改造成螅人,背後必定有什麽人或者力量在協助它們,不然光憑它們自己是辦不到的。”

少年季聽每天都要上課,但隻要有時間,便會趕來研究所。

他會悄悄上樓,從樓梯口探出頭,若是戚灼在,就一聲不吭地藏在牆後偷聽。若是戚灼不在,他就會走出去陪著大季聽,隨便和他說點什麽,或者什麽也不說,隻握住他的手安靜地坐著。

有天下午放學,他照例來研究所找大季聽,發現人沒在,估計是去了軍部,便徑直回宿舍大樓。

升降梯緩緩上行,在經過十三層時,他目光穿過那些鐵柵欄,看見通道口站著一道熟悉的頎長背影。

大季聽?他在這裏幹什麽?

季聽連忙在十四層停下,再躡手躡腳地從步梯往下一層,探出腦袋悄悄看。

隻見大季聽一動不動地站在一條廊柱後,身形被遮擋了大半。季聽隻能看見他的背影,看不見他的表情,順著他麵朝的方向看出去,卻隻看見了季太太和季雲兩人。

季太太和季雲的宿舍就在十三層,此時正是晚飯時間,母子倆搭了張小桌子在房門口吃晚飯。

季聽不知道大季聽為什麽會站在這裏,遠遠地盯著季雲和季太太。

這些年來,他和那兩人雖然都住在艾爾瑪星艦上,互相間卻從來沒有過來往。季雲和他針鋒相對如同仇人一般,季太太遇見他也如同路人,眼風都不會給他一個。

大季聽在通道口站了很久,直到季雲和季太太回到房間後才轉身。季聽趕緊縮回頭靠在牆壁上,聽著大季聽的腳步走遠,心裏隻有濃濃的疑惑。

晚上,戚灼在軍部值崗,屋裏隻剩下兩名季聽,並肩躺在那張小**。

季聽聽著身旁人平穩的呼吸,終於沒有按捺住,問道:“你為什麽會去看季雲和季太太?還不是正大光明的看,是躲在那裏偷偷看?”

大季聽沒有做聲,季聽便側頭去看他,隱約光線下,可以看見他睜著眼看著床頂,長睫毛給下眼瞼投下了一片陰影。

“為什麽啊?”季聽既納悶又不太高興,“你明知道季雲是我仇人,我在季太太眼裏是空氣,她恨不得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你為什麽還要去看他們?”

大季聽還是沒有做聲,就在季聽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幽幽開口:“以後你自然會知道的……最好是永遠不會知道。”

他最後半句幾近無聲,喃喃著更像是一聲歎息。

“你說的這些到底是什麽意思?”季聽翻起身看著他,在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後,有些惱怒地道:“我們還是不是這世上最親的人了?我什麽事情你都知道,但你發生了什麽卻對我隱瞞不說,你不覺得這樣對我很不公平嗎?”

大季聽轉頭看向了他,神情複雜,目光晦暗不明。良久後,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眼睛,輕聲道:“你的戚灼說過,我既然能來到這裏,肯定會有我肩負的使命,或許就是來改變有些事情的結局的。所以在那些事情還未發生以前,你什麽都不用知道,因為那可能根本就不會發生。”

季聽敏銳地追問:“那就是也有可能會發生?”他側頭思索片刻,開始自言自語地猜測,“你們和好了?但是不可能啊……我和季雲是老仇人了,和他和好,就差不多是和螅人和好。還有季太太,她能正眼看我就算不錯了。”

黑暗中,大季聽輕笑了一聲,抬手揉了下季聽的腦袋:“睡吧,別想那麽多了。”

“反正你是什麽都不會給我說的是吧?”季聽還不死心。

大季聽翻了個身背朝他:“對,什麽都不會給你說。”

季聽盯著他的後腦勺,恨恨地道:“想不到我八年後會變得這麽討厭,故作神秘,故弄玄虛,說半截話吊人胃口——”

“我可沒吊你胃口,是你自己問我的,我有權利選擇要不要告訴你。”大季聽扯高被子將自己裹牢,聲音懶散地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有哪些人給戚灼寫過情書。”

“是嗎?”季聽頓時來了精神,將季雲和季太太的事拋在腦後,“你快告訴我,快告訴我。”

……

很快就到了11月20號,這天大季聽從起床後就表現得焦慮不安,吃過季聽去食堂打來的早飯後就去了研究所,一直站在研究所通道盡頭,從窗戶看著遠方的星艦大門。

在地勤人員的指揮下,星艦大門的內層門緩緩打開,露出一條足有兩百米長的滯空通道,裏麵懸空浮著十幾架小型戰鬥艦。

星艦停泊在太空中時,機甲或是小型星艇出入星艦,會先進入滯空通道裏等候。現在外層門緊閉,內層門開啟,表明這十幾架戰鬥艦剛從太空返回。

大季聽看著幾艘戰鬥艦飛入停艦坪,緩緩降落,艙門打開,駕駛者從裏麵鑽了出來。

其中一人身形挺拔高大,雖然相隔這麽遠,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戚灼。

戚灼似乎是對剛才的航行操作不滿意,剛摘下航空頭盔,便在訓斥隊伍裏的人,那人在他麵前站得筆直,頻頻點頭。

大季聽怔怔看著戚灼,直到他轉過身,完全展露出那張太過年輕的英俊臉龐,這才如夢初醒般眨眨眼,退後幾步,神情黯然地在長椅上坐下。

大季聽正看著地麵發呆,視線裏就出現了一雙短靴,他抬起頭,看見了身著作戰服的戚灼。

“剛去巡航的?星艦停下了嗎?”大季聽問道。

戚灼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對,星艦要轉向改變路線,先停下等著,讓艦隊前去巡航,確定一切安全後再前行。”

“今天就是11月20號了吧。”雖然大季聽天天都在數著日期,卻也依舊問道。

戚灼意味深長地回道:“對,3546年11月20號,就是你說艾爾瑪星艦在拉米行星遭遇螅人艦隊的那一天。”

他雙手交握在膝上,眼睛看著自己的手指:“軍部已經下達命令,讓星艦改變路線去往奧克星,避開拉米星係。”

戚灼話音剛落,通話器就響了起來,他接通後回應了幾句,對大季聽道:“指揮部讓我們去一下。”

“行,走吧。”

研究所和軍部隔著一小片停艦坪,兩人正匆匆走著,大季聽突然停下了腳步。戚灼轉頭,發現他正定定看著右邊,神情有些奇怪,目光複雜難明。

戚灼順著大季聽的視線看過去,看見一名高瘦的少年正慢慢走著,雙手抄在褲兜裏,臉上沒有半分笑容,看上去像是季雲。

大季聽一直站著沒動,戚灼也沒有催促,隻輕輕踢著腳邊一塊碎鐵渣,目光裏帶著幾分若有所思。

季雲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大季聽才轉身走向軍部,戚灼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側。

“你們不是老仇人,隔三差五就要打上一架嗎?你那個記仇本,還有那個藏在床底的麻袋,不都是用來對付他的?”

大季聽緊抿著唇沒有回答,直到兩人停在指揮部門前,戚灼伸手去擰門把手時才突然開口:“他死了。”

戚灼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卻也停下動作,靜靜地等著後續。

“就是今天,11月20號,死在我的麵前。”

戚灼盯著門把手看了幾秒後才擰開,對他輕聲道:“進去吧。”

指揮部作戰室不大,一張三維屏便占據了整麵空間。主屏是一副太空路線圖,旁邊小屏分別是各種數據,還有懸停在太空裏的艾爾瑪星艦全景。

“小季,艾爾瑪星艦轉向避開了拉米星。前麵是一個天然躍遷點,星艦穿過它後便能躍遷到奧克星空域,那裏沒什麽問題吧?”

前納鷹軍上校秦梓霖站在三維屏前,手指著其中一麵小屏。他今年四十出頭,神情嚴肅,因為大季聽的事還沒有徹底公開,所以他隻稱呼為小季。

戚灼和大季聽就站在他身後,聽到問話,大季聽回道:“是的,奧克星空域在這個時間段很安全,沒有螅人艦隊。”

屋內大部分人隻當他是從主星艦約瑟夫號派來的技術官,所以聽到秦梓霖向他詢問,也並沒有感到驚訝。

秦梓霖神情稍緩,站在右側的前自由軍上校周肯不住點頭:“那就好,唯一的不確定因素就是天然躍遷點了。”

周肯身旁的軍官道:“放心吧,周上校。天然躍遷點對比人工躍遷點的話的確不夠穩定,但3%的出錯概率也算不得什麽。這些年我們通過的天然躍遷點少說也有幾十上百次了,從來沒有出現過意外。”

周肯道:“是我杞人憂天了。”

大季聽聽著他們的對話,麵上沉著,心裏卻惴惴不安。雖然星艦避開了拉米星,但他不知道這有沒有用,自己能不能改變星艦上這些人的原定命運。

希望真是王欽猜測的那樣,他來到的是平行世界,那麽未發生的事件就可以被改變,並將它發展向另一個方向。

戚灼微微傾斜身體,低聲道:“我們星艦能到達的躍遷點隻有兩個,一個通往拉米星,一個通往奧克星,其他離得最近的躍遷點都在幾千光年外,單靠直線航行是絕對飛不去的。不管會發生什麽,這都是最好的選擇,也是唯一的選擇。”

大季聽怔了怔,緩緩鬆了口氣:“是的,唯一的選擇。”

秦梓霖背朝眾人,抬手按在麵前的通話器上:“軍部所有人注意,星艦全速駛向通往奧克星的天然躍遷點,各部門立即做好準備。”

15:34PM

軍部指揮所裏氣氛肅穆,一屋的人都沒人吭聲,全盯著三維屏上越來越近的躍遷點。但隔著一麵牆的軍部大廳裏喧嘩雜亂,技術人員拿著數據跑來跑去,副指揮官大聲下著各種命令。

15:40PM

季聽來到白伽家門口,敲了敲房門,並踮起腳從門上一處拳頭大的破洞往裏望:“白伽,白伽。”

屋內沒人,季聽嘟囔著:“又去了研究所。”

他轉身走向升降機,才走出兩步,星艦裏就拉響了尖銳的警鈴。鈴聲又急又長,通道裏的人探頭往外望,屋裏的人也走了出來。

“這不是遇敵警報,機甲和戰鬥艦都沒動。”

“應該是要過躍遷點了。”

“喲,我那兩個鐵皮罐還擱在門外的,得放進去,免得被巡查的人沒收了。”

“提醒我了,我也把衣服收了,木頭衣架掉下去的話也會砸傷人的。”

警鈴響了足足半分鍾才結束,季聽站在啟動的升降機裏,在那吱嘎作響的齒輪聲中聽見了廣播女聲。

“星艦將在十分鍾後通過躍遷點,可能會有強烈顛簸,所有人盡快進入室內,或是尋找空曠的地方暫避。住宿大樓通道裏的物品請收好,或者固定住——”

廣播女聲戛然而止,一道威懾性十足的男聲響起:“巡邏隊馬上逐層巡邏,把通道裏的那些破銅爛鐵瓦罐壇子全部砸了,誰他媽要廢話磨嘰,直接關禁閉!”

季聽聽出來這是戚灼的聲音,雖然身旁都是人,還是沒忍住撲哧出聲。

15:45PM

季聽剛走上研究所三樓,通話器就響了起來。

“嗯,我知道的……我在研究所,不會出去……我去找白伽和大季聽……他在指揮部哦,知道了……放心吧。”

白伽穿著白大褂,從某一間小實驗室門口探出頭,朝他揮了揮手。

“季聽,你快來,你快來。”

“這麽著急做什麽?”季聽不慌不忙。

白伽迫不及待地迎上來,將他往那小實驗室裏拖,再砰地關上了門。

季聽看著靠在門上重重喘著粗氣的白伽,莫名其妙地問:“到底怎麽了?”

“我覺得,我覺得我剛完成了一道算法。”白伽激動地搓著手,眼鏡片後的眼睛都在發著光。

“什麽算法?”

“關於基因培養的。”

15:49PM

指揮所房間內依舊很安靜,一名軍官在給秦梓霖低聲匯報什麽,秦梓霖隻偶爾點下頭,除此外便是係統女聲的提示音。

“艾爾瑪號將在一分鍾後進入躍遷點。”

戚灼去了隔壁指揮大廳,大季聽安靜地站在人群後。

他前麵的軍官在用極小的聲音祈禱:“……不要傳到恒星星域,不要傳到恒星星域,不要被烤成肉幹。”

旁邊的人輕笑:“因為引力和磁場,躍遷點的終點不可能是恒星星域。咱們在太空裏飄**了這麽多年,這個小孩子都明白的常識你卻不知道,納鷹軍招人的時候都不挑的嗎?””

軍官立即回擊:“明白什麽叫心存畏懼,什麽叫小概率事件嗎?算了,你不懂,自由軍文盲太多。”

“艾爾瑪號將在十秒後進入躍遷點。”

秦梓霖直起了身,還在小聲匯報的軍官停下話,都齊齊看向了三維屏。

“十,九,八,七……”

大季聽無法控製地急促呼吸,牙齒咬住下唇,修長的手指攥緊褲腿,指關節用力得發白。

“三,二,一。”

“艾爾瑪號正在通過躍遷點。”

……

星艦開始搖晃時,季聽便抱住了旁邊的櫃子,白伽也抓緊了門把手穩住身體。兩人對通過躍遷點時的顛簸早已習以為常,所以並不驚慌。

“這些瓶瓶罐罐都是固定好了的吧?”聽著滿實驗室的叮當亂響,季聽有些擔心。

白伽的身體左右搖晃:“早就固定好了,這些東西可比什麽都珍貴,壞了就沒了。”

“等到穿過躍遷點後,我們就去找王鐵板,讓他看看你的算法。”

“好。”白伽眼鏡被晃得快下甩下鼻梁,騰出一隻手推了下。

季聽昂起下巴學王欽:“白伽實習研究員,我是帝國科學院院士,三項發明都獲得了達倫獎的王鐵板爵士,現授予你白小鐵板的榮譽稱號。”

白伽雖然被晃得暈頭轉向,卻也衝著季聽一個勁兒傻笑。

星艦搖晃得最劇烈時,秦梓霖和周肯被人扶住,其他軍官們想要維持儀態,強撐著站在原地沒動。但一摞人都撞在牆壁上後,也沒有任何儀態可言,都狼狽地擠到書桌前,伸手扶住桌沿。

大季聽離門近,抓住了門後的一條橫杠。雖然三維屏上所有圖像數據都消失,全是雪花噪點,他也一直看著。

星艦衝出躍遷點的瞬間,劇烈的晃動和顛簸倏地停下,星艦平穩得如同靜止。軍官們陸續站直身,整理衣帽,互相詢問。

“秦上校和周上校沒事吧?”

兩名上校回道:“我沒事。”

星艦平穩通過了躍遷點,大家都放鬆下來,回到了三維屏前繼續觀看。三維屏的雪花點已經變成了波浪線條,這是信號正在恢複中。

“現在已經到了奧克星域了吧?”

“是的,出了躍遷點就是奧克星域,離奧克星隻有半小時不到的航程,過會兒就可以著陸。”

“奧克星上有颶風,要選好著陸點。”

“放心吧,技術人員比我們更懂。”

……

大家的語氣都很輕鬆,兩名上校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但默默站在最後的大季聽卻依舊心弦緊繃,一直盯著三維屏。

他和這些人不一樣,曾在今天親曆過艾爾瑪星艦隕落。當星艦解體時,那些沒有來得及出逃的人便暴露在太空中,在短短數秒內因為低壓和缺氧而死亡,屍體迅速結上一層寒冰。

那片太空像一個巨大的墓場,寂靜無聲地漂浮著一群群屍體。那一幕如此慘烈,到現在雖然已經過去了數年,卻讓他依舊不敢去回憶。

現在又回到了那一天,大季聽實在是輕鬆不起來,他必須得確定星艦徹底安全後才會放心。

星艦恢複了信號,三維屏上的波浪紋消失,出現了清晰的畫麵。主屏是行駛在太空裏的艾爾瑪星艦,小屏上則是各種數據和遠方空域。

大季聽迫不及待地看向其中一麵小屏,卻在看清上方的一行小字後,整個人如被雷擊,瞳孔驟然緊縮,臉上血色也盡數消失。

一名軍官也瞧出了異常,指著那麵小屏驚恐地叫道:“你們看全景空域圖,為什麽畫麵裏顯示是拉米星域,而不是奧克星域?”

周圍的人原本還在小聲交談,此時都全都停下看向小屏。

“這是出錯了嗎?不可能啊,我們明明是躍遷到了奧克星域。”

“可數據屏上顯示的星域明明就是拉米星。”

“看!看那張全景屏,那個星球,橘黃色的星球,拉米星!就是拉米星!”

秦梓霖神情冷峻地按下了通話器:“技術部,告訴我現在是怎麽回事,為什麽——”

“秦上校,周上校。”大門突然被推開,戚灼出現在門口,大步走了進來。

所有人都看向戚灼,包括神情慘淡的大季聽。

戚灼走到三維屏前,轉身麵朝眾人,啞聲道:“數據沒有錯,就像你們從三維屏上看到的那樣,星艦通過天然躍遷點時沒有被傳去奧克星……”

他的目光穿過人的縫隙,落在大季聽蒼白的臉上,聲音突然變得很輕:“我們現在……正在拉米星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