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待師以誠
◎喬顏的侍奉之道。◎
仙羽道君看了一會兒，合上雙眸，陷入沉息。
閣樓下，喬顏還在認真打掃。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道君樓下的落葉越掃越多，有種秋葉一日落盡之感。
如此重複了一個時辰，喬顏放下掃帚，摸索著坐到牆角休息。
自從修為被廢之後，體力也大不如前了。
他抱著掃帚呆愣愣坐在牆角，不知休息了多久，突然聽到耳邊傳來聲音。
“喬師弟，你怎麽在這兒？”
有人走近，似乎停在他麵前。
喬顏下意識仰起頭，有些局促道：“大師兄好。”
陸飛羽看了眼閣樓之上，笑著在他身邊坐下，又盯著他的掃帚道：“想來給師尊清掃庭院？”
喬顏麵頰微赤，輕輕點頭。
“我、我閑著也是無事……”
修為被廢，在找到恢複的辦法之前他也沒法修煉，日日坐在房裏不過是虛度光陰，還不如出來做些事。
“不必不好意思，這是你的心意，師尊能感覺到的。”
安慰了一句，陸飛羽又隨口問起：“你還沒開始吧，今日落葉不多，你清掃完之後可以給師尊的花圃除草。”
喬顏：“？”
少年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把話說出口，隻是有些羞愧地低下頭：“好，好的，謝謝師兄指點。”
“好，那你慢慢清掃，我還有事要去拜見師尊，就先走了。”
喬顏依然點頭。
陸飛羽見此也沒有多想，笑著從他身邊離開。
說到底，雖然同門人都很好，但其實除了溫師姐，其他人他都不熟。
少年微微歎氣，等大師兄離開之後，他便又拿起了掃帚，摸索著開始掃地。
另一邊，陸飛羽上了閣樓，來到仙羽道君房外，輕輕敲門，屋內很快傳來平靜、簡短的聲音：“進來。”
大師兄推開門行了一禮，走到師尊麵前盤膝坐下，而後才道：“師尊，掌門師伯讓我告訴您，落靈宗、青玉宗三日之後會來我門交流試煉。”
略略停頓，他又道：“還有鬱氏公子鬱淩霄欲拜在您門下，不日也會來到宗門。”
仙羽道君弟子不少，但都不是他親自提出收下的弟子，而是宗門推薦、或是有大氏族想拜在他門下，隻要過了宗門審核，資質上佳，門中長老沒什麽意見，他便會收下，這一點在天靈世界來說都很罕見。
他本身對於這些好像沒什麽太強烈的欲-望。
也因此他門下幾位弟子都出自大族，這次這位鬱氏公子也一樣。
毫無意外，仙羽道君依然點頭，“我知道了，退下吧。”
“是。”
陸飛羽起身行禮。
但他想到些什麽，又回頭道：“師尊，喬師弟……可需要弟子帶走。”
仙羽道君喜靜，喬顏雖然輕手輕腳，但對於他這等修者來說，有什麽動靜依然如在耳邊。
“不用。”
陸飛羽了然，才準備挪動步子，卻罕見聽到自己的師尊加了一句：“給他找點事做。”
大師兄稍稍一怔，旋即有些失笑道：“是，師尊。”
仙羽道君雖然修無情道，可在驅仙門無數長老高層中著實算寬宥，他既然這麽說，想來喬師弟不是剛來了，難怪他剛剛說起那句話時，喬顏臉色有些奇怪。
帶著些許暗笑之意，陸飛羽下了閣樓，又來到正在認真掃落葉的喬顏身邊。
“喬師弟。”
他和善地開口：“師弟已在此清掃了不短時間吧？”
少年臉色有些慌張起來。
“師兄，我剛剛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陸飛羽安撫了他一句，“你有心想為師尊效勞，這是好事。這樣吧，可能給花圃除草更適合你，我帶你去花圃。”
花圃離閣樓更遠一些，但摸著東西做事，想來對喬顏來說比清掃落葉這種大範圍的活動更容易。
少年臉色一瞬黯淡了下去。
他微微咬著唇角：“是不是、是不是師尊不喜歡我……”
大約是見著他生煩。
“你怎麽會這麽想？”陸飛羽依然微笑，“隻是你傷勢還沒好，師尊也是關心你。”
喬顏沒有說話，但神色中的失落沒怎麽也無法退卻，儼然一副‘師尊不愛我’、‘師尊不要我’、‘我好廢物’的可憐模樣。
陸飛羽有些無奈，隻得改口：“那……師弟幫師尊的閣樓裏清掃清掃塵土吧。”
“好！”
這一聲‘好’沒有一絲猶豫，脫口而出，說完之後喬顏才反應過來，赫然道：“師兄，我、我的意思是，花圃中有許多珍貴靈植，我如今雙目失明，我怕、我怕不小心清除了靈植……”
但是清掃灰塵就不會了。
陸飛羽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嗯，我明白，總歸都是你的心意。”
見他這麽說，少年稍稍鎮定了一些，難得起了些好奇心，他試探問道：“師兄，宗門裏最近是有什麽大事嗎？”
一般情況下，如果是求道修煉上的問題，都在他之前去過的那個大殿中，隻有宗門事務要稟告時大師兄才會來這裏。
“是有幾件事，三日後落靈宗、青玉宗會來我們宗門交流曆練，二則是……”
陸飛羽看了他一眼，語氣很緩：“鬱氏有位公子要入我宗門，想拜入師尊門下。”
喬顏神色一凜。
大師兄短短兩句話透露出好多個重點。
驅仙門是天靈世界的高等仙門，落靈宗、青玉宗也是，而對於喬顏來說更重要的是其中之一的青玉宗。
原劇情的喬顏不知道，但是有上帝視角的喬顏卻很清楚。
青玉宗，這個傳說中光明偉岸的正道宗門就是墨河喬氏滅門的罪魁禍首，起因隻不過是一件異寶，喬氏的傳家之寶——天河劍。
懷璧無罪，但弱小就是原罪，誰也沒想到堂堂高等仙宗會因為一件異寶殺人滅門，原劇情中喬顏得知這個真相已經是後期的事了。
至於鬱氏那位公子，則涉及到最後一個重要人物，喬顏唯一的同門師弟——鬱淩霄。
這位師弟是唯一一個表一如一、無論外表還是內心都同樣厭惡敵視他的人，原因就是喬顏在溫師姐的幫助下拜入仙羽道君門下。
鬱淩霄入門是早已決定的事，本來他才該是仙羽道君的第六位弟子，結果中途喬顏橫插一腳，拜在他前麵，導致他要叫一個‘廢物’為師兄。
仙羽道君前五位弟子皆是大族出生，即便沒有鬱氏那麽強大，終歸出身不凡，隻有喬顏一無所有，還是個廢人。
修界殘酷，有時悲慘就是原罪。
三宗交流會是原劇情中第一個開始的大劇情，是他悲劇的伊始。
想到這，喬顏精神百倍，仿佛又看到了無數道具在向自己招手。
他神色堅毅，並未如陸飛羽想象中露出黯然神傷的表情，反而認真同他說：“我知道了，大師兄，我不會給師尊丟臉的，我先去打掃閣樓了。”
他握著掃把，第一次沒等麵前的人離開，反而主動結束了話題，大步往前邁去。
不過才走了一步就被人攔住了肩膀。
陸飛羽有些哭笑不得地按住他的肩膀，幫他調轉了一個方向，“師弟，那是離開升仙閣的方向。”
少年臉色一紅，小聲感謝：“謝謝。”
然後他放下了掃帚，拿出縛在背上的盲杖，老老實實地一邊開路一邊往前。
陸飛羽一直注視著他走進閣樓才搖了搖頭，他笑著撿起喬顏放下的掃帚，三兩下將旁邊的落葉掃到花壇裏，緩步離開。
進了閣樓之後，喬顏神色更謹慎了，因為這是完全屬於仙羽道君的領域，那位道君可能現在就在他頭頂打坐。
因著看不見，他也分辨不出具體位置，隻能慢慢摸索著摸到了通往二樓的樓梯口，想了想，喬顏放下盲杖，朝樓上的方向乖巧地作了個揖。
那模樣和動作不像拜師尊，反倒像是凡間人族拜菩薩。
等作完揖，他才準備開始打掃。
不過剛上手喬顏就發現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這次來隻準備掃落葉，沒想過這麽快就進了閣樓，所以他隻帶了掃帚，沒有帶抹布和木桶。
沒有水倒還好說，沒有抹布顯然不成。
糾結了一會兒，少年咬咬牙，掀開衣袍，有些心疼地從自己的內衫衣擺上用力撕下來一塊，微歎了一聲，他放下盲杖，開始拿著那塊衣料趴在地上認真擦了起來。
其實有沒有塵土灰塵他也不知道，總之擦就完事了。
對待師尊，凡事以誠。
就這樣，喬顏在一種十分虔誠的心情中，又趴在地上擦了將近一個時辰。
擦地比掃落葉更累，最重要的是因為沒有水痕，他也不知道哪裏打掃了哪裏沒有，等一個時辰之後他停下來，便覺得閣樓裏溫度稍稍降了一些，似乎是接近黃昏了。
喬顏輕輕吐出口氣，坐在冰冷的石磚地板上，還沒來得及攏一攏衣領保暖一下，便聽見輕微的腳步聲從閣樓上傳來，由遠及近。
他先是一愣，旋即立刻摸索著爬到旁邊，跪伏在地，低垂著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少年本以為師尊會越過他身邊離開，可沒想到那腳步聲最後停在了他麵前。
此刻他身邊沒有其他人，隻有他自己，而麵前是高高在上、天靈世界赫赫有名的仙羽道君。
喬顏內心緊張、不安，更怕自己觸怒了這位強者。
他低垂著頭，在寂靜無聲中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塑，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良久，一道平靜、悅耳、並無什麽情緒的聲音響起。
“什麽事？”
“？”
喬顏麵容一怔，下意識往前摸了摸，然後摸到了第一道階梯。
他腦海中靈光一閃，旋即手忙腳亂地往旁邊挪去。
那一瞬間，少年覺得整個人都如同泡在滾燙的沸水裏，無處安身。
他、他好像擋在了樓梯口……
如果此刻有一處地磚縫隙，他大約能立刻爬進去。
少年的表情幾乎快哭出來了。
仙羽道君並沒有立刻離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神色太慘、太可憐，師尊大人在他讓開之後又道：“起來，跟上我。”
作者有話說：
喬顏：這不就勾搭上了？
#隻要我夠慘，我就能得寸進尺#
#笨蛋美人逐漸沙雕實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