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亭中賞月
◎“我覺得你是最合適的皇後人選。”◎
月光如練,隨著徐徐晚風溫柔鋪灑。
容清棠和衛時舟在石桌邊落座,下午做好的幾碟糕點已經提前被柔藍擺上了桌,旁邊還沏了一壺熱茶。
見她有意遲於自己坐下,衛時舟溫聲道:“此處隻你我二人,無需拘禮,隨意些便好。”
他已經不止一次讓容清棠隨意些了,春月夜的氛圍實在很好,容清棠忽然想試一試他的話是不是客套。
想到下午小廚房裏發生的事,容清棠起了點玩心,一邊替衛時舟倒茶一邊問他:“您要嚐嚐這些糕點嗎?”
“隻當是謝您這幾日給我的蜜餞。”
衛時舟眉梢微挑,不動聲色地看向容清棠。
見她眉眼間有一絲未被掩藏好的狡黠,衛時舟點頭應下,隨即如她所願,朝她不自覺多看了幾眼的那碟點心抬起了手。
容清棠忍不住唇角微彎,有些期待他接下來的反應。
衛時舟執起一枚外表潔□□致的杏花糕送至唇邊,卻在入口之後神情微頓。
竟完全咬不動。
除了表麵那層甜味粉末以外,說是硬如石塊也不為過。
見他表情凝滯了幾息,容清棠忍不住輕笑出聲,第一次在他麵前有了輕鬆愉悅的神情:“是不是比宮裏做的點心更別出心裁?”
他應該沒吃過這種糕點吧?
眼前的人一時沒有應答。
容清棠後知後覺地有些忐忑,但又很快定下心來。
天子金口玉言,他總不能剛說完讓她隨意些就處置她?
衛時舟故作無奈道:“看來捉弄我能讓你放鬆些。”
“您不生氣嗎?”
容清棠眉眼微彎,又說:“您當真不是在跟我客套?”
他竟真的沒有任何不悅的情緒,反而更加溫和了,語氣裏還有些她一時沒有讀懂的東西。
但容清棠感覺得出來,那是無害的。
看來或許正如父親所說的那樣,衛時舟的性格稱得上是平易近人,沒有架子。
衛時舟以拳抵唇,也笑了笑,“這碟糕點是柔藍做的?”
容清棠有些意外,“您怎麽知道?”
“先生曾說你身邊的侍女實在不適合下廚,但好在有個護衛擅長廚藝,你們在外遊玩時他還學了不少菜式。”衛時舟說。
“還剩兩碟,您再嚐嚐,猜哪份是那個護衛做的?”
借著月色,衛時舟發現這回容清棠悄悄瞥了一眼他左邊那個碟子。
他便知道,左邊那份應該是除了護衛和侍女之外的第三人做的。
至於第三人是誰……
衛時舟覺得不難猜到。
衛時舟轉而從右邊拿起一塊杏花糕。
軟糯綿密的口感佐以恰到好處的甜味,餡兒裏還帶著春日花瓣的柔嫩和清香。
與宮中的點心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群青的廚藝確實很好。”衛時舟道。
“他的名字您也知道?”
看來父親的確和衛時舟說過不少與她有關的事。
衛時舟點了點頭,“我還知道他有個弟弟,叫綠沈。他們三人都是你當年從饑荒中救下來的。”
和她有關的事,衛時舟都細細記在心裏。
而他與容清棠第一次見麵,其實也是在那場饑荒中。
隻是容清棠已經沒了印象。
衛時舟猜出群青做的那份糕點後,容清棠沒再繼續提剩下的那一小碟。
那是她下午一時興起跟群青學著做的,味道隻能說中規中矩,說不上有多好。她也就沒好意思提。
點心也嚐了,茶也喝了,容清棠自然提起了今晚的正事。
“稍等,我先回房取些東西。”衛時舟說。
容清棠耐心地等著,看見衛時舟回來時帶著好幾疊奏折,她更加好奇了。
看來還是件朝臣們關注的大事?
可衛時舟卻把那些奏折都放在了她麵前。
容清棠:?
衛時舟翻開最上麵那本奏折遞給容清棠,“你先看看這本。”
容清棠實在想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便接過奏折細細看了起來。
奏折上其實也沒說什麽,這位禮部尚書長篇大論地寫了不少,總結下來就是催衛時舟立後。
“再看看別的。”衛時舟提醒道。
容清棠便又接連打開幾本奏折翻了翻,上麵都在說立後和選秀的事,並附上了一些推薦的人選。
容清棠隱約有了點頭緒,問道:“您是想讓我也舉薦一些合適的人?”
她在名門貴女的圈子裏雖不受歡迎,嫁入王府後的這一年卻也的確將她們的脾氣秉性了解得七七八八。
“大臣們上了折子,這應該算是朝政?我恐怕不適合說些什麽。”
衛時舟:“此處隻你我二人,但說無妨。”
見他不似在誆她犯錯,容清棠思忖須臾,緩聲說道:“定國公府的嫡女薑蘭雪才貌出眾,端方淑雅。且定國公於去年西南水患時賑災有功,頗得民心。”
而且薑蘭雪性情溫和,應與衛時舟合得來。
衛時舟搖了搖頭,“國公府的千金與戶部尚書家的公子情投意合,應就在這一兩年內會定下婚事。”
這倒是容清棠不知道的。
“那吏部尚書的次女呢?她開朗率真,在大是大非麵前很有原則,且她貌若芙蕖,在京都貴女中排在前列。”
衛時舟又道:“刑部正在暗查吏部尚書貪墨的案子,恐怕也不行。”
容清棠心裏一驚。
既是暗查,他就這麽隨意地告訴她了?
容清棠掩下詫異,想了想,繼續說:“李將軍之女今年及笄,性子單純善良,心直口快卻並無惡意。且據我所知,她並無意中人。”
李將軍也剛在西北立了功,正是京中新貴。
容清棠其實私心不想提起這個姑娘,隱隱盼著衛時舟能再反對。但剛才有份奏折裏也舉薦了她,容清棠想試探一下他的想法。
衛時舟仍然搖了搖頭。
容清棠鬆了一口氣,卻有些疑惑。
“她一心想做個女將軍,我不能強人所難。”
衛時舟解釋道。
容清棠唇邊揚起一抹笑意,放下心來,隨即問:“您似乎很了解這些女子,應派人提前查過,難道找不出合適的人選嗎?”
她列舉的這幾位在大臣們的奏折中也都有提及,他一個都不滿意?
衛時舟不答反問:“劉相似乎想讓他的獨女進宮,你怎麽看?”
劉楚楚?
容清棠下意識蹙了蹙眉。
的確也有好幾本折子舉薦了劉楚楚,難道衛時舟屬意於她?
容清棠大著膽子如實道:“劉相位高權重且有狼子野心,若劉楚楚進宮,恐怕有外戚專權的隱患。”
她說這話並非因為她與劉楚楚之間的私人恩怨,而是事實如此。若父親還在,應該也會這麽說。
衛時舟點了點頭,“我也這麽認為。”
容清棠心底的擔憂散去,揶揄道:“除了才華能力和脾氣秉性,還要考慮她們的家世門第與意願,難怪陛下的後宮一直空置,確實難選。”
若衛時舟僅考慮前幾樣,不顧被選中的女子的意願,或許此事會容易一些。
但他並未居高臨下地隨意決定她們的人生,容清棠覺得這很好。
他的確是一位賢明的君主。
衛時舟沒有接話,隻是一直沉默地看著她。
目光柔和卻切實地落在她身上,眼底情緒沉斂,隱有月光和星辰映落在他眸中。
似有深意。
被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容清棠的心猛地一跳,呼吸也不自覺亂了幾分。
有個猜測不受控地冒了頭。
“您……”
她卻不知道自己該問什麽。
“我覺得你是最合適的皇後人選。”衛時舟溫聲說。
但話裏藏了些不易被人發現的,經年的期盼與渴求。
他的妻子隻會是她,也隻能是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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