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受傷
◎我瞧上一個姑娘◎
江硯白的母親昭華長公主乃是當今陛下的親姐姐,兩人感情深厚,便是如今年紀大了,還不時召長公主進宮閑談。
他父親江崇秋是鎮國將軍,年少時便領兵征戰,至今從無敗績,隻是從軍多年為人略顯粗魯。
夫妻倆坐在廳內麵麵相覷,誰也不想先開口。
最後江大將軍敗在妻子的眼刀子下,硬著頭皮問:“子修,此行可是不順利?”
江硯白揚起一抹微笑:“順利啊。”
“那為父瞧著你怎麽像是有心事?”
江硯白是家裏的老幺,上麵三個兄姐都十來歲了,長公主才又懷了他,是一家子都寵著長大的,就算上頭的兄姐都隨著江大將軍從了軍,他嫌髒非要從文,家裏人也從沒說過一句反對。
便是他舅舅當今陛下,也是對他招架不住,隻要說句軟話那便沒有不給的東西。
真要論起來,連他兄姐的孩子,江府的孫輩們都沒他得家裏人疼愛。
晚膳時江府眾人便察覺不對,小心翼翼地用了膳才敢開口詢問。
江硯白深吸一口氣,眾人也跟著屏住了呼吸。
他抿唇垂首:“爹娘,我無事,就是累了。”
長公主眉心微蹙,不動聲色道:“原是累了,那快回院子歇息。”
待看不到江硯白的背影,長公主才坐直了身子吩咐:“將林瀚帶來。”
她兒子不對勁。
長公主的手下都是一等一的好身手,不過兩刻鍾,便快馬帶來了林瀚。
林瀚輕咒了一路,出府前想讓小廝給江硯白遞個信,誰知小廝也被一同抓了來,真是頭大。
他走進長公主院子,見廳堂滿當當都是人,苦笑一聲行禮:“微臣見過長公主,見過各位將軍。”
子修真是家裏的寶貝疙瘩,他大哥、二姐、三哥竟都到齊了。
再細看一眼,怎麽兩位嫂子和姐夫也在?
他那尊大佛走了,倒讓自己替他受刑。
長公主為了迎接兒子特意著了一襲華服,瞧著比平時更添威儀,見到林瀚嘴唇幾不可見地勾了勾:“急匆匆找你來,可耽誤你用晚膳了?”
林瀚:“回公主,已用過了。”
長公主:“林參將與子修同去揚州,此行可順利?”
“順利,王多賢已然伏誅,子修聰穎,使計又揪出了幾個貪官,收獲頗豐。”
江大將軍是個急性子,弄不來這等寒暄,直接放下茶盞開口:“那子修可遇著了什麽事?”
林瀚苦笑,果然是為著子修。
他攥了攥拳抬頭,一屋子人都睜大眼睛看著他,滿臉急切。
林瀚:“長公主,子修他給微臣下了令,不能說。”
眾人:……
長公主:“你盡管說來,本宮恕你無罪。”
林瀚搖頭,梗著脖子一副強驢樣兒:“不行,微臣要是說了,子修要活剮了微臣。”
這麽嚴重?!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麵麵相覷,而後齊齊看向林瀚。
江大將軍:“你若不說,我現在便活剮了你。”
幾個子女頗為認真的對著他點頭威脅。
林瀚:……
他之前還說江府除了子修都是一群土匪,現在好了,自己掉土匪窩了。
“大將軍,您剮了我我也不能說。”
江大將軍牛目大睜:“我手下就沒有不服軟的兵!”
江崇秋常年征戰自然不怒而威,如今盛怒之下,林瀚哪扛得住,他索性俯跪在地誰也不看,隻朗聲道:“長公主若想知道,還是去問子修,若是他不想說您卻從我這兒知曉了,微臣以後哪還有臉見他?”
眾人默不作聲,唯有江硯白三哥江淮白展顏一笑:“聽說林參將和柳家妹妹定了親?”
林瀚一僵,緩緩側頭看過去:“小將軍,您英姿俊朗,神武非凡,想必不會……”
“柳伯若是想多留閨女兩年,應當也是人之常情?”
林瀚與未婚妻柳嫻青梅竹馬,自幼便定了親,婚期就在三個月後,那是林瀚盼了十多年的日子,而他的嶽父柳將軍好巧不巧就在江大將軍手下任職。
他哭喪著臉:“小將軍,子修就在府內,您問他多好,何必為難我呢……”
江大將軍適時輕咳,以做威脅。
林瀚隻思考一瞬便做出了選擇,神秘兮兮地向前伸了伸腦袋。
眾人一同朝著他俯身側耳,像是密謀什麽驚天大事。
林瀚:“姑娘。”
眾人蹙眉。
林瀚再次壓低聲音開口:“因為一個姑娘。”
江府眾人:“謔!”
“我兒終於要開竅了?”
“難不成是哪家姑娘纏他太緊,子修煩了?”
“說不準,子修自小便討姑娘喜歡。”
“原來是為此事煩惱,我還當多大的事。”
江大將軍和幾個子女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唯有長公主看著林瀚眯了眯眼睛:“哪家姑娘,他們二人怎麽了?”
林瀚身子一僵,撒腿就往院子裏跑,邊跑邊喊:“子修!救命啊!子修!!!”
眾人隻愣了一瞬便七手八腳的將他製住。
江硯白大哥江越白氣的冷哼:“你膽子倒是大了。”
江硯白二姐江挽白翻了個白眼:“將子修引來我再與你算賬!”
唯有江淮白立在一旁殺人誅心:“你已說了一半,便是子修來了也不會救你。”
被江越白捂住嘴的林瀚:……
土匪!一群土匪!
不過一盞茶,江硯白就見到了林瀚。
他扶額無奈道:“爹娘,這是做什麽?”
長公主推了推身旁的江大將軍:“你說啊,做什麽呢?”
江大將軍:……
他臉皮厚,不怕兒子冷臉,當即開口:“與林參將敘敘舊。”
“你們有什麽舊可敘?”
林瀚委屈的隻想掉淚,江硯白上前拍了拍大哥的手,江越白瞬間鬆開。
江硯白低聲道:“你喜歡的那副**圖,我明日派人送去你府上。”
林瀚眼睛頓時亮了,嫻兒最喜歡的**圖,他求了江硯白好久都沒求到。
他頭點的如小雞啄米。
江硯白:“可說了?”
林瀚瞬間僵住,扯了扯嘴角:“隻說了因為姑娘。”
江硯白瞥他一眼:“你圖沒了。”
林瀚:……
著人送走了林瀚,江硯白施施然進了廳堂落座,環視一圈:“這麽好奇?”
眾人訕笑,不知如何作答。
江硯白麵上的笑收了回去,聲音有些僵硬:“不是什麽大事。”
江淮白試探著開口:“真不能說?”
“沒什麽不能說的。”
眾人屏息側耳。
江硯白:“我瞧上一個姑娘。”江四郎沒臉說自己輕薄了人家,便如此含糊其辭。
此話落地如烈火烹油,眾人驚得站起身。
“當真?”
“哪家姑娘?”
“何時提親?”
江硯白嘴角微扯,在座都是最疼他的人,再開口時麵色不變,話音帶了絲罕見的委屈:“她不要我。”
室內瞬間安靜如雞。
一個接一個緩緩坐下,相視無言。
這事倒是有些棘手,連子修都看不上,對方莫不是天仙?
江硯白掃過眾人:“我與她已無幹係,你們莫要去查她。”
若不提前告誡,估計不出半月,昭虞前年除夕夜吃了什麽都能被翻個底朝天,既她說了兩相陌路,那他的家人便沒有理由去打擾她。
長公主見他這模樣心疼的要命,上前將人摟進懷裏:“揚州哪比得上京城,娘在京中給你找最好的姑娘!”
江硯白失笑:“娘,不是什麽大事,我就是氣不過有人瞧不上我罷了。”
長公主卻還是不放心:“那姑娘可是婚配了?”
江硯白搖頭。
“那娘親自去提親呢?”她看不得自己兒子難過。
江硯白思考一瞬,搖頭道:“京中規矩多,她呆不慣。”
眾人舉手保證:“我們不給她立規矩。”
江硯白一怔,見他們這般被逗笑了,心中火氣消了大半:“兄姐莫要替我擔心,我其實也沒那麽喜歡她,京中貴女這般多,我隨便挑一個都……”
話未說完,方貴小跑進來,對著江硯白狠狠跪下:“四爺,姑、姑娘出事了!”
江硯白嘴角的笑陡然消失,冷眼奪過書信,掃過消息瞬間浮起怒氣,一腳踢翻了身旁的椅子:“廢物!都是幹什麽吃的!”
長公主被兒子這般失儀舉動驚到,忙問:“子修,發生了何事?”
江硯白咬牙:“兒子不孝,須得出趟遠門,爹娘照顧好自己。”
江四郎策馬十來日回到京城,不過幾個時辰便又飛身上馬朝南疾馳而去。
江越白趕忙著人緊隨護送,抓過方貴進屋審問。
江硯白早對方貴交代過,方貴也不怕,撿著重要的說了,半個時辰後,江家眾人坐在堂中竟無一人開口。
半晌,江大將軍突然沒忍住笑出聲:“那姑娘……倒也通透。”
長公主瞪了他一眼。
江挽白開口詢問:“方才是什麽消息?”
方貴眼珠微閃,下意識隱瞞:“四爺離揚州沒幾天,就有賊人闖進了姑娘的宅子盜竊,姑娘驅賊時被匕首重傷,現今還不知醒沒醒……”
方貴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公主,姑娘要是死了,四爺定會傷心難過的。”
他自小便是江硯白的書童,自然滿心滿眼都是江硯白,如今這事是瞞不住的,他便先替四爺說說軟話,若是能求得長公主一絲心軟讓虞姑娘順利進府,便是再好不過。
方貴想著又撇嘴,虞姑娘這回吃了教訓,最好別再拿喬,乖乖和四爺回京才是正理。
他原本是瞧不上虞姑娘的,可架不住四爺喜歡,沒歸京時便夜夜去胡同巷子守著,歸京途中哪怕晚上睡著了嘴裏還要念叨幾句。
長公主冷言:“京中自然有更好的等著子修。”
方貴這會兒也不怕了,張口就道:“四爺在京中二十年都沒瞧上一個,再等二十年估計還是瞧不上。”
眾人:……
江淮白沉默半晌起身朝南邊望了望:“子修說自己不怎麽喜歡她。”
江挽白:“但得了消息,半刻也沒呆便走了。”
江越白:“都沒看我一眼。”
江大將軍悠悠歎息一聲,咂嘴道:“他騎的是我的馬。”
長公主:……
作者有話說:
千裏馬口吐白沫:拴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