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獨自回京
◎定不會汙了大人名譽◎
江硯白見昭虞麵色泛紅,心下軟了軟,在她脖頸間落下一吻:“如此這般,你可隨我回府?”
昭虞聞言抬頭看向他搖頭:“不回。”
江硯白攬著她腰的手臂用了些力:“為何?”
提起這個昭虞便有話說了:“我跟張大哥打聽過,胡同前麵有個地方可以擺吃食攤子,我準備做個麵攤,每日進項足夠養活我自己,大人不必為我操心。”
聽她嬌滴滴提起別人,江硯白有些胸悶:“張大哥是何人?”
“便是賃給我宅子的人,就住在對門。”昭虞心情好,說起話來眉飛色舞,“張大哥真是個好人,這宅子尋常得一錢銀子呢,他們卻隻收我九百文。”
不過便宜了一百文便將她高興成這樣,在府裏時他又何曾短過她什麽,卻不見她這般誇自己。
江硯白抿唇:“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昭虞不愛聽,她起身整理好衣裙便開口趕客:“大人事忙,不回府嗎?”
江硯白:“下了榻便翻臉不認人?”
昭虞:“大人怎能這樣說,您可吃虧了?”
你情我願的事兒,聽他說起來,自己倒像是負心漢一般。
江硯白不悅:“你要住在此處也可,那過幾日我回京你隨我一起。”
“大人怎這般固執。”昭虞環視了一圈屋子,打掃的頗為幹淨,隻需買些日常需要用的就可以,目光回到江硯白臉上,“我知大人被那晚之事所困才想納我進門,可我不需要。”
見江硯白還想說什麽,昭虞又開口:“大人查抄風月樓那天,是我賣身的日子,我感謝大人救我出泥沼,可那晚我也救了大人,從此兩清就好,您實在不用自責。”
江硯白站起身,黑眸緊緊盯住她,半晌冷笑:“你如此打算,我自不會強求,隻怕你出門亂說!”
昭虞笑:“大人放心,今日大人出了門,日後便是兩相陌路,我定不會汙了大人名譽。”
江硯白平日裏雖不愛笑,但也算彬彬有禮的君子一枚,人前人後都不會失了氣度,如今卻麵色鐵青,後牙槽都要咬碎。
“你好自為之!”
“恭送大人。”
昭虞看著他的背影,微微歎了口氣,心下覺得有些可惜。
但不到一盞茶時間她便又想明白了,如今自己已是良籍,想做什麽便做什麽,這才是最好的。
晚飯時,昭虞提著食盒敲響了對麵的院門。
開門的是張漾,見是昭虞他微微一笑:“虞姑娘請進。”
昭虞點頭,看到院中的張奶奶走上前淺笑:“張奶奶你們可用過晚飯了?”
張奶奶今年六十歲,頭發白了一半精神卻不錯,聞言笑:“正要去做呢。”
“那我來巧了。”昭虞把食盒放到石桌上,“我剛做了麵,您嚐嚐我的手藝?”
張漾知道她準備去支麵攤子,笑著上前:“那我們便算你第一個食客了?”
張奶奶不解:“什麽食客?”
昭虞大方一笑:“我準備去胡同口支個麵攤兒。”
都送上門來了,兩人自然沒有推辭的道理,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張奶奶嚐了一口連連點頭:“好吃,可是放了肉末?”
張漾也抬頭看她。
昭虞:“是魚糜,做成丸子後切成丁又炒的,可還行?”
張奶奶睜大了眼:“竟是魚?口感確實很勁道。”
張漾略思索了片刻,開口問:“你準備賣幾文一碗?”
昭虞伸了三個指頭。
“三文也算公道,隻是這魚丸做起來頗為繁瑣,你是自己做還是有幫手?”
昭虞擺手:“我一個人就夠了,平日也沒什麽事倒不嫌麻煩,隻求每日有個進項,不坐吃山空罷了。”
張漾點頭,看著她眼中劃過精光笑道:“若是如此,這營生倒是能做。”
昭虞回到家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好在兩家離得近,不怕路上有什麽危險。
她剛進門,拐角處便出現了一個白影兒。
林瀚戳了戳江硯白的肩膀:“回神了,人家都進去了。”
江硯白盯著昭虞的院門自言自語:“在府上住了一個多月,我都不知她會做飯,如今卻巴巴地給旁人送去了。”
林瀚憋笑:“那你還纏著?”
“我江四郎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犯得上纏她麽?”江硯白皺眉,拔腿回府。
林瀚跟在他身後悠悠歎了口氣。
昭虞既決定了,手腳便利索的開始忙,胡同口的攤子是收費的,每月得五十文,倒也不算貴。
隻是她沒做過營生,什麽東西都是頭一回,好在張奶奶有空時會來提點兩句,才不至於丟東少西。
三天後昭虞的麵攤便支起來了。
天剛蒙亮昭虞就出了門,她找木匠做了個小推車,把要用的物什兒都擱上去,大小倒是剛剛好。
胡同口叫賣聲不絕於耳,唯有昭虞恃美行凶,站在那不開口就像一道風景,將其他人都襯的灰撲撲的。
她穿了一件藍色窄袖羅裙,腰間圍著圍裙,頭發利索地簡單盤起,淺笑盈盈間便將人的魂都勾沒了。
食客們哪見過這等妙人兒,不自覺看直了眼。
不知誰嚷了一句:“一碗麵!”
後頭接連就又是幾聲:“我也要一碗!”
“來一碗!”
“我也要!”
“……”
昭虞從容的擀麵,側頭道:“各位莫急,很快就好。”
聲音如黃鸝婉轉,又帶著絲綿軟輕柔,真是比他們聽過所有唱曲兒的清倌聲音還清甜。
美人就是美人,隻是擀個麵也能叫人看出幾分不同。
“不急不急!”
“你還不急,上工都要遲了!”
“你莫管我!”
“哈哈哈哈你是瞧小娘子長得美,便舍不得走了吧?”
這人說罷,頓時響起一陣笑聲。
昭虞聞言也淺笑,毫不介意旁人對著她開玩笑,以前她聽過的話可比這些不堪入耳多了。
胡同口茶館的二樓包廂,站在窗邊正好能瞧到昭虞的麵攤子。
江硯白垂首,將這群人的調侃盡收耳中。
他望去,昭虞沒有絲毫怨氣,甚至還和一旁的食客玩笑:“我自小便長得美,你們就羨慕去吧。”
又是一陣哄笑。
胡同口的攤費便宜,吃食也便宜,來的多是些貧苦人,大字不識幾個但心腸卻不壞,昭虞不懼與這些人打交道。
江硯白聽到笑聲冷嗤,早該看清她的性子,睡了自己第二天就跑了,絲毫沒有想過負責,說不準明日後日她榻上的就變成了別人!
他想到此隻覺呼吸不暢,狠瞪了眼方貴:“備馬回京!”
昭虞對此毫無所覺,隻低頭瞧了瞧麵盆子,微驚了一瞬,她備了五十碗的量,如今不過半個時辰,竟已經剩下不到十碗了?
除去成本,每碗她得不到一文半,如此算來,不到一個時辰她便能淨得六十文?
那一個月就是……太多了,她真是算不過來!
又過了一刻鍾她瞧著空****的麵盆,推著小木車回家了。
對門的張奶奶正準備出門,見她回來愣住了,小心翼翼問道:“虞姑娘怎麽回來了?”
莫不是賣不出去?
昭虞揚起笑:“準備的麵賣完了便回來了。”
“竟這般快?”
昭虞掏出鑰匙開門:“張奶奶去哪?”
張奶奶擺手,麵上多了絲驕傲:“阿漾的墨用完了,我去給他買。”
昭虞開門的手微頓,回頭:“張大哥不在家?”
怎的需要張奶奶去買墨?
“他溫書呢,這點小事又難不到我。”張奶奶說著便走了,她眼神不太好,走路深一腳淺一腳的像是下一刻就要摔了似的,看著有些駭人。
昭虞搖頭歎氣,旁人家的事要少管。
她回家後將門栓緊緊插好,又推著水桶堵住門,這幾天她一貫如此,自己住總是要小心些。
不過兩三天,昭虞的麵攤就在胡同口傳開了,大家都知道胡同拐角處麵攤小娘子長了個仙女兒的臉,性子還好。
旁的麵攤害怕生意受影響,還特意來瞧過,知道她一天隻賣五十碗後便放了心。
昭虞每天收攤後便要先數銅板,數完就裝在一個木匣子裏,抱起來晃時嘩啦啦的響,她聽著就一臉滿足。
不過十來日,江硯白也回到了京城。
林瀚看著城門瞟了一眼江硯白,暗暗發誓再也不要和江硯白一起辦差了,怎麽會有人路上一句話都不說呢?
他也不怕憋死!
江硯白縱馬跑了一路,心中的火越燒越旺,絲毫沒有消減的意思。
進宮述職後已經日落時分,他騎在馬上也不勒韁繩,隻隨它“噠噠噠”的緩步慢行。
林瀚瞧了瞧天色,拍了一把他的肩膀:“要實在舍不下就將人帶回來,你這樣回府公主和將軍定會察覺不妥。”
江硯白聞言手指動了動,垂首開口:“她不願隨我回來。”
林瀚差點笑出聲,暗想回去定要將江硯白這幅模樣記錄下來,五十年後再來嘲他。
“那你準備怎麽辦?”
江硯白深吸一口氣,攥緊韁繩:“我回去問問我爹,聽說我娘當年也不願嫁給他。”
林瀚:……
江大將軍的主意,估計隻有江硯白敢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