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三個人的絆

郗晨如願見到了靳尋, 但也僅止於此,這後麵發生的事都不是那麽如願。

她想問幾個問題,並自己設想過答案, 她也做好了今晚就跟靳尋睡覺的準備, 最好她再主動一些,畢竟靳尋這樣的男人,大概不缺年輕美麗的女人投懷送抱。

可郗晨從未想過, 接下來的事會這樣發展。

她的想象力到底是淺薄了。

靳尋今天似乎不忙, 裏麵穿著睡衣外麵是睡袍, 帶子鬆垮垮的,他身上還有點酒味兒, 見到郗晨便隨口問她:“你說有事找我?”

郗晨站在他對麵, 在路上已經整理好語言,但這一刻又忽然頓住了。

麵前不止一個男人,在靳尋身後那片昏暗中還站了一個, 那個男人有半個身子隱藏起來, 她看不到他的麵孔, 好像是靳尋的助手或保鏢, 但她從未見過他。

“我想知道,接下來您會怎麽安排我?”郗晨終於問出口了,這是她最關心的事,也沒有迂回委婉的問法, 反而越直接越好。

靳尋沒有回應,隻是微笑地瞅著她, 這令郗晨感到不安, 因他的眼睛裏沒有笑意, 她也感受到絲毫來自男人對女人的興趣。

如果是“好色”的話, 她反倒會鬆口氣,起碼說明他和張大豐那些人骨子裏沒什麽區別,好色的人用色就可以解決。

半晌,靳尋開口了:“你先告訴我,你的以為是什麽。”

郗晨不敢道出“幻想”,隻說:“我不知道,我隻想離開這裏,我還需要一些錢。”

到底還是走到這一步,盡管她已經清醒地認識到,用身體換錢是最廉價的交換方式,比起實實在在的錢,去學習、請教賺錢的方法,去思考如何打破階級的壁壘,這才是更聰明的思路。

然而現實就是想到和做到的區別,想法很好,但如何實現呢,難道想法比蕎姐更為成熟,實際上就能混得比蕎姐更像個人麽?或許蕎姐也曾經有過類似的幻想,卻在經年累月間學會了如何“實際”做人。

這令郗晨感到難堪,也是她意識到自己很傻很天真的地方,而這一刻她才真正學會低頭,將這一麵**給靳尋看。

靳尋的笑容卻比剛才濃了些:“我知道,不是萬不得已,沒有人願意走到這一步。但問題是我為什麽要幫你?”

這是在跟她討論利用價值了麽?

郗晨說:“我原來以為我可以用身體來換取這些,但現在我知道您並沒有看上我。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還能拿出什麽。”

靳尋又審視了她幾秒,遂拿出手機點了幾下,然後對她招了下手。

郗晨小心翼翼地走到跟前坐下,不隻聽到按按鍵的聲音,還看到手機屏幕上那幾個女生的照片。

手機畫麵雖然小,卻不難看出她們的美,而且各有千秋,清純隻是底色,在這之上還有其他更吸引人的東西,有的知性有的帶點藝術氣息。

總歸一句話,人外有人。

郗晨忽然有些自慚形穢,倒不是因為被比下去,而是為自己的“自以為是”。

她的眼界就這麽大,身邊的男人都對她垂涎三尺,就將自己所見類比到靳尋身上,以為他也會這樣。

他們離得很近,靳尋的聲音很輕柔,不緊不慢地滑過她的耳朵,他的手甚至就搭在她後腰,仿佛情人的環抱一般:“你覺得你比她們更有優勢麽?”

郗晨沒回答,而是問:“她們和我一樣也是……”

“嗯,和你一樣。”靳尋回答道。

即便如此,靳尋都沒有看上,或者說是她們還沒有吸引到能讓他費神費力的地步。

郗晨低著頭想了片刻,這般模樣看上去好像遭受了嚴重打擊,當然也是惹人憐愛的。

靳尋今天不忙,所有的事都已經安排妥當,所以他這會兒反而有心情調情,便輕撫著郗晨的頭發,另一手去觸碰她露在衣服外麵的皮膚。

然而不過半分鍾,郗晨便開口了,卻不是搖尾乞憐,而是說:“那您讓周先生照顧我,給我租房子,找補習班,安排生活,這不是為了您自己,而是有別的意思?”

靳尋動作停了一瞬,看向她時,恰好她也轉過頭來。

兩人目光對上,他眼睛裏多了一點欣賞。

美女都是驕傲的,因為與生俱來的資本,仿佛在出生時就贏了什麽。

但這種資本會令她們放鬆警惕,以為“世界”就這麽大,直到有一天美貌貶值,才發現自己除了這個,其它“資本”卻沒有積累到足以和年齡媲美的厚度。

然而,就在他以為郗晨尚在消化這重打擊時,她已經品出他的另一層意思。

或許她並不是那麽蠢。

“那個地方是給別人準備的。”靳尋笑著解答了她的疑問,“你要繼續念書,可以,你要還清家裏的債,也可以,隻要幫我做一件事。”

給別人準備的。

幫我做一件事。

郗晨這才明白了。

是啊,他在這裏有別墅,有什麽理由讓周長生給她租房子呢?金屋藏嬌似乎沒必要多此一舉。

郗晨問:“是誰?”

靳尋點出一個名字,郗晨有印象,也是在夜陽天那個包廂裏見過的,是林新政府這邊項目的負責人,有最終拍板權。

郗晨繼續問:“您一直沒有碰我,是希望我去陪他。”

靳尋沒有正麵回答,而是說:“你知道麽,有些人看上去老實本分一輩子,其實骨子裏想幹的壞事很多。這時候隻要給他提供一個缺口,讓他知道這很安全,就算做了也沒什麽,他們就會撕下‘老實人’的麵具。”

郗晨消化著這些,同時想到自己的“未來”。

那個人是林新本地人,已婚,有一雙兒女,也就是說如果她跟了他,就要繼續留在林新,做他的地下情人。

或許她還是有機會考大學的,假期再回來,但……

郗晨輕聲說:“我有些照片在張大豐那裏。”

“我知道,這是他的一貫作風。”靳尋說。

郗晨吸了口氣,進一步提出要求:“能不能請您,幫我把它們要回來。”

靳尋側身靠著,慢悠悠地笑了:“這是額外要求?”

郗晨繼續道:“對您來說,這不是難事。如果可以,我願意服從您的安排。”

靳尋卻說:“看來你還沒搞清楚情況,你願不願意是你的事,機會就這一次,你不願意,還會有別人。”

郗晨的臉已經脹紅了:“隻是幾張照片,您開口,他會拿出來的。”

靳尋的姿勢依然是慵懶的,表情依然是放鬆的,但說出來的話卻鋒利無比:“我跟你的交易是一錘子買賣,你幫我照顧好朋友,我來資助你上大學,替你還債。至於那些照片是張大豐和你的事,那是張大豐的經營手段,我沒必要去幹涉。還有賭債,這次我幫你還了,下次再有你就要自己想辦法了。”

當然還會再有。

蕎姐不會戒賭的,隻會變本加厲,像吸血鬼一樣纏住她。

她可以一走了之,但張大豐握著她的把柄,如果發到網上,無論她走到哪裏都逃不掉。

結果談來談去隻是解決眼前的危機,她的路還是被堵死了。

郗晨又一次低下頭仔細衡量,她想這或許不隻是談判,也是一個取舍的過程,就像靳尋在包廂裏和那些老板們的拉扯一樣。

每個人手裏都有一把牌,扔掉不需要的,留下重要的,還要猜測對方手裏的,每一手都在取舍。

再次開口時,其實郗晨並未想清楚,但她時間不多,又擔心靳尋會隨時離開。

“如果那些照片您能幫我拿回來,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家裏的賭債不用您幫我還,大學學費我也可以自己想辦法……”

換句話就是,她去陪那個人,隻要拿回照片。

這倒是有點意外,起碼靳尋沒想過這個選項。

他眯了眯眼,再次打量起這個女孩,他的手指還捏著她的發尾,末梢纏繞著指尖。

靳尋問:“不管你母親了?”

郗晨搖頭。

靳尋:“你倒是想得明白。”

郗晨沒接話。

靳尋忽然抽手起身:“簡州。”

一直待在暗處的男人終於動了。

郗晨轉身的同時,也看到了那個男人的模樣,五官線條不僅冷而且硬,好像從不會笑。

靳尋交代道:“去跟張大豐把照片要回來,盡量幹淨點。”

秦簡州:“是。”

就因為這句話,郗晨鬆了口氣,她再看向靳尋,露出進門後第一個笑容:“謝謝。”

靳尋回了一個眼神,透著微妙的意味,自她身上打了個轉。

她看不懂,隻是感覺那眼神和一開始的不同,或許他看的依然是個商品,但“定價”已經變了。

……

……

不到一天,郗晨等來了好消息。

秦簡州親自來了套間,一句話沒說,隻將一個紙袋子交給她。

郗晨當著他的麵翻開袋子,看到裏麵不隻有照片,有塊硬盤,還有兩枚優盤。

照分量看,這似乎是全部的。

郗晨對秦簡州說:“謝謝您。”

秦簡州沒表情也沒接話,轉身就要走。

郗晨又在他開門之前問了句:“他會不會留副本?”

秦簡州頓住了,兩秒後才側身:“有可能。”

她以為她會等到“不會的”,或是“他不敢”。

這就意味著事情在往好的一麵發展,說明張大豐忌憚靳尋,不敢因小失大。

郗晨無法質問秦簡州怎麽沒有檢查清楚,難不成秦簡州還能搜查張大豐的保險箱和電腦嗎,靳尋是座上賓,但還沒這個權利。

到最後,還是要賭張大豐自己的意思。

她可真傻,怎麽會將“決定權”交到那種人手上。

可是到如今,她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郗晨望住秦簡州,繼續追問:“如果他留了副本,他來威脅我,我該怎麽辦?”

到時候就和靳尋無關了。

隔了好一會兒,就在郗晨以為秦簡州不會理會的時候,秦簡州開口了:“不受他的威脅。”

話落,他便開門走了。

門關上了。

郗晨仍站在門口,盯著門板。

怎麽個不受威脅?

對自己的□□無動於衷,臉都不要了?

不受威脅,意思就是威脅已經存在,但被威脅的人可以不為所動。

這一點她顯然還做不到

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她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如果是從根上掐斷威脅,讓威脅消失呢?

……

作者有話說:

紅包繼續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