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盛歡的小臉在阿提密斯修長的手指底下像個麵團似的被揉搓成各種形狀,徹底失去表情管理。
有關被顧渢止拿住把柄這件事,盛歡覺得其實不太好跟聯絡人明說。
雖說他跟阿提密斯合作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互相也都知道對方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但是說到底也都是基於金錢的紐帶,阿提密斯有時候是會給他行些方便之舉,但他們之間的情分究竟深到什麽地步,有多牢靠,盛歡無法估測。
他時常在想,若是自己沒點兒本事和運氣在身上,精致利己主義如阿提密斯應該看都不會看自己一眼吧。那麽惹上了麻煩事兒的自己,阿提密斯是否也會二話不說,快刀斬亂麻的割斷他們兩條小船之間的鎖鏈,順勢再蹬他一腳將他踹老遠,借著反作用力頭也不回的劃走呢?
他心底有些顧慮,所以嘴上才不講實話。
“這個理由太拉了,我聽著惡心的慌,換一個。”他聽見阿提密斯慢條斯理的說。
阿提密斯是犀利的,一眼就能看穿他心底的小九九,將他狠狠拿捏,這讓盛歡有點兒沮喪。
“好吧。”他放棄了似的說:“我承認,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說的都是對的,我當初是幼稚的,天真的,自以為是的,沒聽你的話,留下的爛攤子太多,現在遭到孽力回饋了。”
“你說誰是老人呢!”阿提密斯把他的腮幫子捏成了金魚嘴,皮笑肉不笑的質問,“少用諺語修辭排比句,說點兒我能聽懂的。”
“是顧渢止——”盛歡甕聲甕氣的坦白了,說:“他拿到有關我的確切證據了。”
“他可算拿到了。”阿提密斯絲毫不意外,歪了歪頭,若有所思的感慨說:“不過你是怎麽發現他進行到這一步的?”
盛歡想了想,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大致複述了一遍。
阿提密斯聽完沒有立刻點評,隻是斟酌道:“他跟你說——‘我有話對你說’?”
“對啊,我都能猜到他要說什麽!”盛歡說:“‘你怎麽能對杜晨飛做出那麽殘忍的事情!’‘你刀用的這麽利落,在黑市一定沒少受訓練吧!’‘進過多少不該進的機密地帶!看過多少不該看的文件!跟多少不法分子接觸過!說!你說呀!通通交代出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他口氣嚴厲,叉著腰,學的惟妙惟肖,“那我肯定不能讓他把這些話都說出來,說出來我還能有餘地嗎!他不得原地斃了我呀!”
“那倒也不至於,其實你也沒幹過什麽呀?”阿提密斯雲淡風輕的說:“殺人放火,破壞社會公共安全,泄露國家機密這類的紅線項目我可一樣都沒讓你碰過,不至於槍斃。”頓了頓,他補了一句,“頂多就是牢底坐穿,三十年起步的那種。”
盛歡:“……”
盛歡痛苦麵具。
他掙脫開去,退了兩步拽自己的頭發。
“阿提密斯,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他急切道:“你幫我搞定新身份,讓我逃脫顧渢止的魔爪,從此以後你說什麽我做什麽,絕不反駁!”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阿提密斯橫目注視著他,略帶了些揶揄道:“幫你偽造身份不難,我甚至能給你連帶著去地球另一半的飛機票也一起定好了,讓屬於盛歡的一切在虞城戛然而止,以另一個身份在他國重生,隻是那樣的話,天南海北相距甚遠,想要再和你的前男友重逢可就難了。”
“我跟他重逢做什麽?我不需要跟他重逢!”盛歡一揮手,斬釘截鐵的說:“我,開心,在這裏對天發誓,從現在開始封心鎖愛,勵誌當一個莫得感情的賺錢機器!先定一個小目標,從現在開始,對偉大的聯絡人先生言聽計從!不讓任何一個目擊證人從我手下逃脫!”
“差點就信了。”阿提密斯不著痕跡的翻了個白眼兒,“行了,這事兒我放在心上了。”他慢條斯理的說道:“我來找你是為了另一件事。”
“什麽?”盛歡道。
“當然是來活兒了。”阿提密斯低下頭,從腋下抽出一個防水的文件袋。
盛歡一愣,隱約覺著不對,疑惑道:“你之前給我接活兒不都是通過網絡傳輸任務信息的嗎?今天怎麽想起來麵對麵交流了?不嫌麻煩呀?”
“麻煩總比翻大車好啊,黑市最近不太平。”阿提密斯輕描淡寫的說:“你沒聽說麽,首爾、東京還有布拉格的好幾處線下交易點都被國際刑警一鍋端了,光蛇眼兒就現場擊斃了好幾個。”
“啊?”盛歡大吃一驚,“那你怎麽樣?”
“我?不怎麽樣。”阿提密斯聳肩,低頭開文件夾,“這兩天瓦爾登藍來了少說有六七個便衣,他們以為我看不出來,實際上他們這群人的味道,我比誰都熟。”
盛歡急了:“那你豈不是——”
“我好得很,你呢就不用操心我了。”阿提密斯將文件抽出來遞給他,懶懶道:“我還不至於被他們那些Greenhand抓住把柄,喏,看一眼任務吧。”
盛歡仍舊關切的盯著他看,而後被阿提密斯一按後腦勺,“我讓你看任務!臭小子。”
盛歡麻了,不情不願的翻開扉頁,當他看見第一頁上的照片的時候,猛然間瞪大了雙眼。
“這是——”
“是的,是高價尋人啟事。”阿提密斯說:“失蹤的人叫李薇薇,是虞城附屬醫院護理部部長的女兒。”
盛歡:“……”
“你這是什麽表情?傻啦?”阿提密斯盯著他略略**的臉頰,納悶道:“難不成,是熟人?”
“談不上熟。”盛歡僵硬道:“這姑娘是我那個油田普信學長的女朋友。”
“嘶——”阿提密斯輕輕吸氣,而後聽笑了,“虞城這麽小的嗎?”
“就這麽小啊。”盛歡嘟囔道:“但她為什麽會失蹤啊?明明前兩天她還跟杜晨飛在一塊兒。”他飛快的翻著後麵的紙張:“別是被杜晨飛那個變態男囚禁了吧……我覺得他求而不得幹得出這事兒。”
“嘿,你別說,這姑娘的男朋友還真是警方的首要懷疑對象。”阿提密斯說:“隻可惜對方現在躺在重症監護病房身上插滿了管子,半死不活,盤問也盤問不出什麽來。”
“他們為什麽報了警還找上黑市?”盛歡疑惑道:“這麽不信任警察的嗎?”
“也有可能是因為警察忙不過來吧?具體我不太清楚,這也不是你該管的層麵。”阿提密斯說。
“杜晨飛……怪物,淩正亭,李薇薇。”盛歡垂眸,陷入了沉思,“難道是巧合嗎?我總覺得這些事情之間存在著什麽關聯。”
“具體是什麽關聯,就等著你調查完來告訴我了。”阿提密斯拍了拍他的腦袋說:“小機靈鬼。”
“我能不接這活兒嗎?”盛歡冷不丁開口道。
“為什麽?”阿提密斯眉峰上挑。
“我現在才知道,斯賓塞的那群人……跟警局好像是有合作的。”盛歡遲疑道:“正大光明的合作。”
“可不僅是警局哦。”阿提密斯不以為然道:“理論上來說全球所有的政府機關無論類別,都是他們的下級部門,隻要他們提出要求,就都必須全力配合。”
“那這家人報了警,萬一警方解決不了問題去找顧渢止他們幫忙,我豈不是又要遇到顧渢止了!”盛歡大驚失色道。
阿提密斯想了想,蹦出兩個單詞:“So what?”
“那我未來的處境又很危險啊有木有!!”盛歡擰著臉呻,吟。
“唔——”阿提密斯沉吟了片刻,認真道:“讓我實話告訴你,你未來遇到顧渢止隻是概率性危險,但如果你現在拒絕我的case,你現在就會變得很危險,我會把你用席子卷了扔到北江去喂魚。”
“????”盛歡:“……萬惡的資本家!”
“資本家給你飯吃的時候你怎麽不說!”阿提密斯劈頭蓋臉的diss說:“現在知道嫌碗沉了!看看你那慫樣兒!”他鄙薄道:“你之前哪回不是在刀尖上行走,我記得你有一回扒了一件保安的衣服穿身上就冒充警察,乘著人家警隊的車行駛了三百多公裏全程沒被人發現,從隔壁省順風回程連飛機票都免了,好家夥,那叫一個囂張啊!什麽時候像現在這樣畏手畏腳過,果然愛情讓人廢柴!”
盛歡垂頭喪氣:“你不懂……”
“我不懂個屁。”阿提密斯翻目冷笑:“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多,要照我看,你前男友的意圖還不見得就是你想的那樣。”
“什麽?”盛歡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幾個意思?”
“他如果掌握了石錘證據想抓你去坐牢,何必多此一舉打個電話給你,說什麽‘我有話要對你說’,這不是打草驚蛇嗎?”阿提密斯說:“顧渢止又不是大傻逼。”
盛歡:“……”
阿提密斯的耐心告罄,在他的肩頭拍了兩下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別給我耽誤事兒就行,否則顧渢止沒把你送進去,我先把你送進局子裏去,假身份什麽的,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
阿提密斯果然是個掉進錢眼兒裏去的奸商。盛歡在心裏充滿了怨念的想著。可憐他小歡歡弱小無助又可憐,前有奸商壓榨後有前男友圍堵,真是毫無還手之力,他眼下隻能夾著文件夾,愁眉苦臉的往盛世網咖走。
他走了兩步,忽然駐足,遠遠地,他依稀看見他家網咖的玻璃門上被人用紅色的油漆噴寫了一連串的大字報。
昏暗的路燈下,那猩紅如血的“凶手”、“下地獄”、“去死”等字眼張牙舞爪的橫亙在玻璃門的正中央,擋住了後方的視野,叫人足見噴字人的憤怒與憎恨,極為觸目驚心,不僅如此,就連旁邊的燈牌也被人砸壞了,斷裂的電線垂掛著,纏成麻繩一樣的一團,“絲絲拉拉”的流淌著瑣碎的電流火花。
盛歡呆了兩秒,慌不擇路的衝過去。
他的手機老早就沒電了,自然也沒看見和知曉微博上發生的那一切。他的第一反應是不是有人進屋盜竊了,家裏沒什麽值錢的東西,除了埋在地下的璃黃金,那是誰都不可以觸碰的逆鱗——
他猛地推開玻璃門,直奔地下室。
黑暗中,突然有人從各個方向撲了上來,截堵了他的去路。
盛歡沒有開燈,隻覺得視野中有人影一晃,隨後麻袋就兜頭兜臉的罩下來,完全的黑暗降臨,他猝然倒地,掙紮,從四麵八方都伸出手來,按住他的手和腳,仿佛他是一隻待在的羔羊,他聽見有人在冷笑怒罵。
“抓住他了!!”
“個殺人犯!!你還敢回來!!”
“法律不製裁你!!我們製裁你!!!”
“棍子呢!!!棍子在哪兒!!”
“今天非把他打的筋斷骨折不可!!不然難解受害者的心頭之恨!”
盛歡在袋子裏被蒙的喘不過氣,他隱約意識到了什麽,便不再無所作為,他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用頭狠狠的撞開了一人,他聽見對方在痛苦的嚎叫,隨後棍子就狠狠的擊打在了他的胸口!然後是後腰和脊梁骨!
盛歡隻覺得胸口鈍痛,依稀聽見了可怕的骨裂之聲,一股濃重的血腥氣直衝喉嚨口,他的眼睛裏亦湧上幾分血色。
黑暗讓那些負麵的情緒在身體裏無限的蔓延滋長,他有心按捺,卻按捺不住,此刻他沒有白天強健的理智,隻覺得狂怒至極,可笑至極。
世人都是憑借短淺的目光去評判別人的嗎?既然都這麽愚蠢,蠢到隻會給世界添亂,那還有什麽存在的必要??!
“殺人犯!!殺人犯!!你這個該死的殺人犯!!”
“殺人犯?”盛歡惡狠狠的啐道:“那我就讓你看看什麽是真正的殺人犯!”
他的嗓音低微如囈語,手腕一轉,帶著藍焰的刀刃裁紙一般將麻袋的袋身割開,盛歡和他的視線一起被從極致的黑暗裏釋放出來,就著幾縷月光,他竟覺得網咖的大廳內還怪明亮的,那幾個號稱要“替天行道”的人此刻就分散的站在他的不遠處,是幾個其貌不揚的男青年,其中有一個寸頭男捂著手腕,顯然是被他在割開麻袋的瞬間傷及,眼睛裏流露出幾分驚恐的光。
“報警!報警!!”他聲嘶力竭的催促道:“這個殺人犯現原形了!!!他裝不下去了!!快報警抓他!!”
“我看誰敢報警!!”盛歡吼道。
另有幾人自後方撲上來,棍棒擊打向他的肩和背,試圖讓他屈從,被盛歡一一閃避過,他的目光須臾間掠過寸頭男的臉龐。
“你看什麽看!!”寸頭男被他盯的渾身發毛,隻覺得詭異至極。
“你們看他的眼睛!!”有人更為驚悚的大叫了一聲。
盛歡隻做耳旁風,閃身朝著寸頭男撲了過去。比起對方的莽勁,他看似削瘦的身體裏卻隱藏著獵殺者的暴虐靈魂,精準無誤的將比他雄壯幾倍的寸頭男按倒在地,盛歡騎在他的胸口,以膝蓋抵住他的骨關節,一手鎖住對方的喉嚨。
軍刀高懸,刀尖瞄準的是喉管子,像是要宰殺一隻禽類,對方被嚇得麵色慘白,殺豬般的嚎叫道:“救命!!!救命!!!殺人了啊啊啊!”
“你剛剛對我做了什麽?”盛歡微微笑起來,從對方的瞳孔中看到了兩簇火焰般的鎏金色,隨著他的眨眼一明一滅,“你也配喊救命?”
“你是殺人犯!!你是怪物!!!你該死!!!我又不是!!!”對方嚇得鼻涕眼淚橫流,嘴裏卻始終不饒人。
盛歡盯著他的臉,怒極反笑。
他自嘲似的想,這群人如此言之鑿鑿,不知道還真以為他盛歡是什麽十惡不赦之徒,行了什麽窮凶極惡之舉。荒唐,實在是荒唐!
什麽真相事實,什麽公平正義,都是假的,虛無縹緲,就是有一群廢物活的逍遙自在,享受著他半輩子都享受不到的從容安寧,還如此不珍惜,偏要來再找他的麻煩,憑什麽?!這他媽憑什麽?!
腦子裏亂作一團,多種狂亂的情緒在對衝,縫隙間,幾幀畫麵闖入他的眼眸。
——是寸頭男,他騎著電瓶車,在大馬路上與一架轎車相撞了。
畫麵定格在了寸頭男滾落在地的瞬間,轎車的前輪急刹停止。盛歡眨了眨眼,心念古怪的一動,而後,像是被撤去了暫停鍵一般,眼前的畫麵竟往前推進了幾寸,轎車的車輪碾過了寸頭男的脖子,大量的血和嘔吐物噴濺出來……
血腥的畫麵裹挾著非凡的快活愉悅穿透了他的大腦胼胝體,傳入額葉,盛歡的瞳孔放大,他高舉著的手腕倏地鬆弛,短兵墜地,於他的唇角浮起一縷似有若無的笑。
而後他竟往後一癱,鬆開了對寸頭男的桎梏。
寸頭男隻當他是起了鬆懈之心,當即暴起,一把抓住掉落在地上的兵刃,迎頭刺來!
電光石火間,一道人影自盛歡身後襲出。
如果說盛歡與人交手的動作已經是幹脆利落的代名詞,那麽這個人的行動堪稱雷霆暴擊!以寸頭男為首的幾人撞翻了整排的顯示器,躺在稀碎的金屬零件裏渾身抽搐,滿臉是血,動彈不得。
“開心!”顧渢止一眼沒有施舍,旋即去攙扶地上的盛歡,急聲責備道:“你在發什麽呆啊!任他打嗎?!”
盛歡徐徐睜開眼。
他的瞳孔是溫潤的琥珀色,盈著一層淡淡的迷離,看起來無辜極了。
“還什麽手?”他反問。
“還什麽手?正當防衛啊!你不是很能耐嗎!”他的這句問話如火上澆油,讓顧渢止愈發生氣。男人嘴上厲聲嗬斥著,手上卻做著完全不一樣的事,大力將他拽至跟前,拍拍打打摸摸,從頭到腳上下其手,迫切焦慮的像是在檢查什麽稀罕的古董寶貝兒。
“受傷沒有?”顧渢止急聲問。
“沒有。”盛歡慢吞吞的道:“我就是覺得不至於此——畢竟這位仁兄的人生還有大好前景呢。”
他嗓音幽幽的,陰陽怪氣又意味深長。
“你覺得?你腦子壞了?犯的什麽聖母病啊?”顧渢止使勁在他腦門上推了一下,怒聲。
盛歡被他這一腦袋推的全段垮掉,氣咻咻道:“你不懂!我有第六感!”
顧渢止:“別跟我這故弄玄虛,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信不信我收拾你!”
盛歡:“。”
男孩子捂著腦門,吊著眼梢看他,須臾發笑,帶著一點兒勾人的意味。
“你收拾我呀。”他挑釁似的說。
顧渢止作勢舉手,恐嚇道:“胡攪蠻纏,你以為我不敢?”
“凶什麽凶啊!”盛歡的語調忽而輕柔,竟有幾分像是撒嬌,“又不是收不了的攤子,你這不是來了嘛。”
顧渢止的唇線倏地抿直。
他的喉結不受控製的上下一滾,聲音發沉。
“那我要是不來呢?”
“那我就死了算了。”盛歡說。
他的聲音在靜悄悄的屋子裏**開幾許回音,狡黠又帶了點恃寵而驕的偏執感,如同匠人的手,撥動了人的心弦。
顧渢止的胸膛劇烈的起伏了一瞬。
他的臉頰緊繃,像是遏製住了某種噴薄而出的情緒,少頃,他肅殺道:“胡說什麽!”
剛剛被棍子擊打的部位疼的快折了一樣,盛歡精疲力竭,捂著腰退了兩步,趔趄著靠在櫃台處喘氣,目光遊弋,注視著顧渢止彎腰,撿起了刀和文件夾。
盛歡警覺的皺了皺眉,撐著桌緣的手指收緊,捏的發白的地步。
然而顧渢止並沒有什麽多餘的動作。
他輕輕拍了拍文件夾,將表麵的灰塵悉數抖落,又用衣擺擦了兩下刀刃,提著刃的一側將刀柄和文件夾一起遞還給盛歡。
盛歡愣了一愣。
他竟沒顧上接,而是疑惑道:“就這?”
“嗯?”顧渢止道:“不然呢?你還想要什麽?”頓了頓,他似是好笑,“你該不會指望我學寓言故事裏的河神,問你‘掉的是金刀還是銀刀還是鐵刀?’吧?”
盛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