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盛歡一直在聽伍琳琅和顧渢止講電話。他們通話的私密性極好,絲毫沒有漏音的現象,故盛歡隻能通過伍琳琅的話語來單方麵的揣測他們都溝通了些什麽。
從伍琳琅匯報的勘驗部門的階段性結果來看,他們能夠初步判定豐泰工業園區的爆炸案件不是普通的人為意外。那麽他們的調查進展到哪一步了?查到怪物的蹤跡了嗎?查到他盛歡身上了嗎?!
而後,他聽見伍琳琅疑惑道:“你有話問他?你要問他什麽?”
盛歡的心裏“咯噔”一聲。
顧渢止……有話要問他?!
在伍琳琅提及他在濱湖灣分局的那些遭遇之後,顧渢止還仍然執意有話要問他……這不像是顧渢止平時的反應。
如此公事公辦,恐怕不是單純的“問”,而是“審問”吧?
盛歡的唇線抿直。
他試著回顧了一下時隔兩年有餘之後,與顧渢止重逢的全情經過。反觀那一次在虞城附屬醫院——那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顧渢止在瞄準鏡裏看見了他,他隔著無形的電波聽見了顧渢止的聲音,稱得上是彼此撞破,其實是相當的具有複雜性了。
要是放在平常的諜戰劇情片裏,他們應該彼此想方設法的滅對方的口才對。
但是他們兩個並沒有。
說來也好笑,他們兩個非但沒有立刻執行各自的職能,反而還“親親熱熱”的,“心照不宣”的對著揣著明白裝糊塗,當然……非要說的話,顧渢止行為的傾向性更大一些,盛歡不過是隨波逐流被帶著跑的罷了。
也是經過這麽久的相處,盛歡發現顧渢止是個很懂說話藝術的人,每一次觸及敏感話題,又或者說是快要捅破那層脆弱不堪的窗戶紙時,顧渢止都會巧妙的繞開話題,避而不談,這也是為什麽他總能引領著這份“心照不宣”持續進行下去的原因。
是因為舊情未了嗎?
盛歡一度懷疑著,揣摩著,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是正如阿提密斯所說的,一切懸而未定,都是因為顧渢止還沒有找到板上釘釘的鐵證。
於顧渢止而言,他是一條網中待捕的魚,捕撈是必然的事情,區別不過是收網早晚,收網的時刻取決於他們何時能找到有強大說服力的證據,那麽在此之前,顧渢止自然不能打草驚蛇,也不能讓他這條胖頭魚跑了,所以就這麽似有若無的釣著他,牽著他,以各種方式包括利用自己的男色在內纏著他。
盛歡用指尖掐了一下掌心,試圖用刺痛壓下心底的那份冰涼顫抖。
一如同踩在荊棘之上走了很久,鮮血淋漓,他想退卻退不得了,前麵後麵都是刺,現在能做的是撤離,趕緊撤離。
他有點兒淒涼且自嘲的想,真要命,現在才徹底覺悟這個問題,隻能說他被顧渢止拿捏的死死的,想他盛歡也真可憐,忍氣吞聲的苟了這麽久,最終居然還要去吃牢飯,還是被自己前男友送進去的……
如果他真的進去了,他的店麵怎麽辦?他屯的那些璃黃金怎麽辦?……他的精神症狀發作起來,又要怎麽辦?!
他和爸爸的事情,說出去自己都無法相信,遑論別人,局子裏的警察可不會認為他是情有可原,大概隻會以為他在假借做噩夢為由撒潑搞事……當然這都不是最要緊的,盛歡想,最要緊的是,如若那一天提前到來了,他要怎麽辦?
警察會像他從前對爸爸做的那樣,慷慨幹脆的送他一程,並將他裝進璃黃金打造的安全屋裏去麽?!
盛歡忽的嗤笑出聲。
他想,自己到底在癡心妄想什麽呢。
他甩了甩頭,腦子裏的清明恢複了幾許,他與自己說清楚——不能被抓,決不能。
他必須做點什麽。
這時,他聽見伍琳琅在為他抱不平。
盛歡的心底生出幾分煙花散盡之前的餘熱,他想,伍姐好仗義一人,可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不知道有被自己淺淺的利用到同情心,如若知道了,該有多傷心呢。
但現在容不得他被愧疚所纏繞牽絆。
盛歡聽伍琳琅氣咻咻道:“哎行了行了,臭男人一到關鍵時刻就裝傻,我不當這個傳聲筒,你不是要跟小歡歡通電話嗎,你自己跟小歡歡說。”
這是一個機會!
盛歡的瞳孔略略收縮,他跟自己說這是一個後發製人的機會!
他必須戳中顧渢止的軟肋,讓對方無法立刻捅破這層窗戶紙,讓對方感覺到痛和措手不及,繼而為自己爭取到逃逸的時間。
那麽問題來了,顧渢止的軟肋是什麽?
是……是……!
電光石火間,盛歡的心底閃過一個計劃。
他緩緩的舉起手來,從伍琳琅手裏接過了手機。
在伍琳琅看來,盛歡是因為被欺負慘了,所以神情怯怯,舉止也戰戰兢兢的不敢有太大幅度,實在是隱忍可憐的讓人忍不住的心疼,而後盛歡接過電話,像是憋不住了一般,衝出一句:“顧渢止,原來……你有未婚妻啊?”
這句話略路沙啞,腔調是委屈至極又不願狠心發作,將“錯愕”、“難以置信”、“受傷心痛”等等情緒雜糅到了一起,如一枚音爆彈砸下來,將這頭的伍琳琅砸的頭暈目眩。
伍琳琅驚了。
“小歡你……居然不知道許念姿的存在嗎?!”她駭然道。
電話那頭的顧渢止也噎住了,久久沒有說出話來。
瞧這反應,盛歡知道自己的策略成功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喉嚨口莫名泛上來的一層鐵鏽味,繼續趁熱打鐵的詰問道:“你既然有了未婚妻,那為什麽還要來招惹我呢!你……是在玩弄我嗎?”
電話的那一頭是極難得的更久的沉默,盛歡想,他可真有本事,居然能把顧渢止這麽一個伶牙俐齒的人弄的無話可說這麽長一段時間。
正直如顧渢止,坦**如顧渢止,鍾情深情如顧渢止,是會被道德和情分的鋼鞭擊倒的,他猜的一點也沒錯。
對於顧渢止的未婚妻,盛歡當然不是一無所知。今天這些遭遇的由來大概率跟這女人也脫不了幹係。因為幾年前他就見識過這女人的手段。
三年前,那個叫段錦織的貴婦人找上門來的時候,是帶著許念姿一起的,兩人皆是珠光寶氣,由寶馬香車接送,大抵是為了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自慚形穢徹底斷了念想。
盛世網咖的門麵破敗又不顯眼,段錦織一開始都沒有找到,還是許念姿下車殷勤的替她引的路。那嬌媚的名媛一麵鞍前馬後的挽著那貴婦人跨過門檻,一麵抑揚頓挫的嫌棄道:“老天呐,這地方是給臭蟲住的吧……伯母,你對阿渢的愛真的是偉大,為了阿渢連這種地方都願意踏足。”這話讓貴婦人好不自我感動。
盛歡記得那時候盛長澤才死了沒兩天,屍身就停在地下室的冰櫃裏,尚未被安置。
警方來調查盛長澤的死因,盛歡作為唯一的目擊證人同時也是最大的嫌疑人,被囚在警察局關了整四十八個小時,在警方實在是找不到什麽動機和有力線索的情況下才被放出來。
萬萬沒料到,生活給他的重創才剛剛開始。
本就生意慘淡的網咖因為出了人命官司更是無人敢踏足,還被莫名其妙貼上了凶宅的標簽,房東陳四快氣瘋了,日日來找麻煩,盛歡沒有錢,也沒有路數去弄錢,家徒四壁,外人看起來他倒是不甚在意,一派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做派。但實際上盛歡在被巨大的精神恐怖支配。他發現自己隻要一閉上眼,各種荒誕恐怖的畫麵就會紛遝而至。鬼怪,骷髏,血紅的天,走不完的樓梯,空無一人的封閉房間,還有不瞑目的盛長澤……他的大腦像是一台中了木馬病毒的CPU,運轉失控,腦細胞快燒出煙來了,他清醒時尚且控製不住,睡著時就更會陷入其中不能自拔,一切都真實的可怕。
那是盛歡人生中的至暗時刻,他想把腦子剜出來扔掉,覺得自己在發瘋的邊緣徘徊,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問誰,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世界上沒有他的同類,唯有盛長澤是,若是盛長澤活著就一定可以體會他的崩潰,可惜盛長澤死了,什麽都沒留下,隻留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話,重複過千次萬次。
“璃黃金,他們都怕璃黃金,有璃黃金就好了……記得去找璃黃金啊!”
鏗鏘篤定如同聖旨。
從警局回來後,盛歡草草的收拾了盛長澤的遺物,便開始上網到處檢索有關“璃黃金”的消息。
一無所得。
盛歡開始懷疑這東西是否真的存在,亦或者隻是盛長澤發瘋時臆想出來的產物。
他換了一台又一台電腦,試了一個又一個的搜索引擎,最終,他坐到了盛長澤常用來算網咖賬目的電腦跟前歎息。
他精疲力竭了,被莫大的絕望包裹,連抬抬手都覺得沉重。
而後,他渾渾噩噩的點開電腦主頁。
他想從這個動作裏找尋盛長澤昔日的影子,假裝盛長澤人還在,他可以沒那麽孤獨。
電腦主頁稀鬆平常,係統還是Windows9的版本。桌麵壁紙是護眼以用的藍天白雲,上麵有溏淉篜裏零零散散幾個EXCEL表格,盛歡看了一圈甚至沒找到瀏覽器的快捷方式。
但他隨後覺察到了一點古怪。
盛長澤有點奇怪的強迫症,這個電腦上軟件沒幾個,他卻總是喜歡一鍵排列桌麵上圖標的順序。在桌麵諸多的圖標當中,列在第一位的不是“我的電腦”,也不是“回收站”,也不是“控製麵板”,而是一個紙牌遊戲。
——好像沒怎麽見爸爸打過紙牌遊戲。
盛歡想不通,手腕挪移,他鬼使神差的點開了“紙牌”的圖標。
也正是因為這個舉動,他誤打誤撞的闖入了快捷方式掩蓋之下的一個新世界,那個地方名叫“暗網”。
無法想見的黑暗的海潮迎麵而來,席卷天地,無數匿名的訊息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刷新著,如同潛伏在地底的幽靈。他們在溝通,在交易,在分享,這裏沒有製度,沒有法律,沒有道德,沒有人性,唯有各色窮凶極惡的欲望。這時,一個叫“龐貝黑市”的地方向他張開了懷抱。
璃黃金,龐貝黑市的交易行裏一口價,五百萬。
盛歡並不追究為何龐貝黑市裏會有璃黃金的存在,他的腦子裏隻反複回**著一條信息——二十五斤的重量,剛好夠鍛造一個骨灰盒。
……
他被折磨的神經衰弱,感官都有些麻木了,連情緒波動都不稀罕有,神情淡漠的坐在那兒,接見了許念姿和段錦織。
他看段錦織塗著唇釉的亮嘴巴一開一合,似是說了很多話,但他沒聽進去幾個字,腦子裏一直有尖銳的嘯叫之聲,卡帶了一般,直到最後許念姿拍了一下桌子,厲聲道:“我給你五百萬,離開阿渢,從他身邊永遠的消失!”
五百萬。
盛歡豁然抬起頭,他的眼底布滿了血絲,每一根紅色的細線都織出了“渴望”兩個字。
他咽了口唾沫,感覺運作的聲帶已然不屬於自己。
“成交。”
許念姿發出了極具嘲諷的哼笑聲,大約是沒想到會如此不戰而屈人之兵,贏得過於輕鬆。
“這是我們私底下的交易。”她輕蔑的說:“希望你有點兒契約精神,學會保密,不要前腳拿了錢,後腳又去跟阿渢告狀,那樣隻會顯得你這個小男人很Low,Low爆了。”
……
倒不是因為有什麽契約精神。
盛歡特意回想了一下當時,發現自己對那段記憶的印象是全然模糊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段時間自己實在是精神衰弱的厲害,所以記憶力出現了大幅度的減退,他不太記得具體發生過什麽了,隻記得那時候他似乎很忙碌,一直在忙碌,忙到廢寢忘食,日夜顛倒,而且,天似乎一直在下雨。
九月到十二月的時間像開了十六倍速般白駒過隙,那場雨特別冷,像是在告訴所有人凜冬已至。
雨勢也給人以古怪的感覺,雨水纏綿澆灌多日,將整個虞城都泡成了鬱鬱的藍灰色。偶爾看一眼外麵的世界,隔著厚重的雨簾,街景事物都扭曲變換了,像是都要在雨裏融化了。
盛長澤的遺骨隨著璃黃金打造的骨灰盒一同沉入虞城以北的江底。
沒多久,那場冷雨就停了。
翌日,聖誕節如約而至。
街頭巷尾都是明亮點綴的華麗聖誕樹,人們穿著漂亮的衣服走到街上,拍照,玩耍,嬉笑,其樂融融,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仿佛一切都回歸到了正軌。
盛歡從江邊回,在家中倒頭昏睡了三天三夜。
再醒來時,他覺得腦袋裏麵空空的,像一個剛剛投胎出生的嬰兒。
那種壓抑的,崩潰的精神環境如大夢一場,渾渾噩噩,他疑惑的想,這是活到下輩子了嗎?遂抬手按住一隻眼睛。
眼前的光白亮,空泛。
他輾轉回憶,盛長澤這個名字漂浮上來,從發瘋到屍骨**盡,曆時彌久,坎坷波折,盛歡忽而生出一種可怕的錯覺——盛長澤的遺骨若再沒有著落,他大概會跟著盛長澤一起去死吧,以一種最為淩亂荒誕的形式從這個世界上完全消失,擺脫那些極致的瘋狂。
時至此時,他才騰出幾分精力,軟癱在**,他想起自己似乎放了一個很重要的人的鴿子。
那個人……叫什麽來著?
隨著盛長澤的徹底離去,盛歡的生活也徹底脫離了原本忙碌繁亂的模式,他不太會在白天看到那些詭異的幻象了,也不必騰出精力來照顧另一個人,腦子經常空空的,生活也在朝著另一個極端漸漸傾斜。
再想起顧渢止的名字,已經是半月以後的事了,盛歡翻出了自己的手機,訥訥的嚐試著聯絡顧渢止。
他尚理不清前因後果,腦子裏一團亂麻,隻知道自己應該跟對方說一聲對不起,那是自己欠對方的。
但沒聯絡上。
幾次三番都沒有結果,他很茫然,也就不再試了。
睚眥必究隻會讓本就沉重的生活雪上加霜。
時至今日,盛歡仍然會覺得自己的腦子沒有完全恢複到正常的狀態,分成兩個極端。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倦怠的,鈍感的,那應是一種大腦重度受挫之後的保護模式,但在情緒過載的時候,保護模式解除,他會焦慮,會失控。隨著噩夢頻發,他的覺越睡越少,這兩種極端情況之間的緩衝帶也越來越不明顯,盛歡心裏很清楚,盛長澤的結局就是他的結局。
……
段錦織欲極力撮合顧渢止與許念姿,所以定然會極力顧及許念姿在顧渢止這裏的形象,便大概率不會在那件事上提及許念姿,盛歡跟自己打了個賭,他們之間存在這個信息差。事實也證明,他賭贏了。
可……盛歡的心底有細細密密如針紮般的疼痛。
顧渢止會被他的詰問打倒,那是不是也意味著,對方對自己並非是完全無情的利用。在情義與道義之間,盛歡自己都無法找到一個平衡點,顧渢止大概也很難。
抓他是一定要抓的,可又無法心甘情願無動於衷的抓他認罪。盛歡想,他既不能被抓走,也不想讓顧渢止在抓他或是不抓他之間煎熬不定,所以最好的安排是……
他猝不及防的把電話掐了。
伍琳琅本來還在旁邊等著看一出顧渢止追愛火葬場的大戲,被這突如其來的Cut給弄的一愣:“唉?!小盛歡!盛歡你去哪兒啊!!喂——”
她花容失色,盛歡把手機往她手裏一塞,眨眼睛跑的無影無蹤。
盛歡若是真情實感的想跑,還真沒誰能逮住,伍琳琅在原地躲了一下腳,化身急急國王,這時手機再次震動起來,她慌忙接通,聽顧渢止在那頭斷喝道:“盛歡呢!”
“你還好意思問!”伍琳琅咬牙說:“被你氣跑啦!”
“?”顧渢止一愣,震聲道:“不是!他是怕我逮他!”
“你逮他做什麽?!”伍琳琅道。
“他是黑市的蛇眼兒你忘了嗎!”顧渢止說。
伍琳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他怕你逮他,那他為什麽不一開始就跑,還跟你一起參加校友會,陪你開車出去兜風,還冒死救你的兩個隊友!早不跑晚不跑,偏偏現在跑了!”她咄咄逼人道:“我告訴你啊顧渢止,他就是被你氣跑的!要是我男朋友身邊突然冒出來一個未婚妻,我的反應比他還大呢!”
顧渢止倒吸一口涼氣,忍了又忍道:“伍琳琅,你跟他麵對麵在一起,會被他騙情有可原,這叫當局者迷。”
“我當局者迷,那你們旁觀者清是吧!”伍琳琅冷笑一聲說:“那好啊,熊子,你怎麽看!”
“我?”一直在多人語音通話裏吃瓜吃到不敢知聲的熊提突然被Cue,在那邊兒吞吞吐吐道:“我……我沒啥好說的,就是突然想起來你說豐泰那邊兒有異種生物存在,那無限集團的那幫人出現在人工湖附近也就不是巧合嘍!”
“你為什麽突然說這個?”顧渢止不解道。
“你看啊。”熊提自顧自的絮絮叨叨:“無限集團是因為勘測到了異常,所以早早的在那兒守株待兔,本來想狩獵來著,沒想到撞見了顧哥你帶前男友約會,顧哥你本來仇恨值就高,金正浩看見你第一反應肯定以為你是去戧行的,當然要攻擊你了!”
顧渢止:“???你這是什麽受害者有罪論?”
熊提難以啟齒道:“我之前還單方麵揣測說無限集團的出現是盛歡搞的鬼……現在想想,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盛歡,就算他是黑市的蛇眼兒,他也是一個勇敢的,正直的,有大愛的蛇眼兒。”
伍琳琅:“他還單純、忠貞、忍讓、包容、有大局觀!”
顧渢止:“……你們兩個,是被盛歡下了什麽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