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但是杜晨飛轉錯賬並且這六千塊錢還好巧不巧正好落在自己賬戶裏的概率有多大呢?

盛歡雖然心裏爽,但腦子還健在。

就在這時,他看見平兒背著個小書包屁顛屁顛的下學回家了,那小子胳膊不長塊頭不大,懷裏滿當當的抱著一個黃澄澄的電動可達鴨。

盛歡瞅著那隻可達鴨,眉頭一皺,覺察到事情並不簡單。

“開心哥哥!”平兒注意到他,當即笑的見牙不見眼,也沒想著要藏什麽,反而獻寶似的奔上來道:“快看我的可達鴨!可愛不可愛!”

盛歡歪了歪頭。

“可愛,可愛炸了。”他說:“開心哥哥告訴你個好消息唄。”

“什麽好消息呀?”平兒不覺有異。

“開心哥哥有錢交房租了,不用去睡大街了。”盛歡說。

“真的嗎!!”平兒看起來比他還激動,一蹦三丈高,“顧大哥說到做到,真的很膩害耶!!”

盛歡:“。”

果然跟顧渢止有關係!

搞了半天,顧渢止在他身邊安插了一個小奸細,這小奸細早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在轉播他的日常活動了。

就離譜!

花一個可達鴨就買到了他所有的消息,他也太不值錢了!

盛歡活活被氣笑了。

他氣咻咻的摸出手機,“刷刷刷”的調著通訊錄。猛然間,他的指尖頓住,耳畔又響起了那熟悉的淒厲尖啼。

很短暫的一聲鳥鳴。

盛歡並不知道那是什麽鳥,但他清楚的知曉,每一次,每一次他看見那些紛雜陌生的畫麵之前……都會先聽見這古怪的鳥鳴,宛若某種征兆的前奏曲。

而後,他的眼前閃過幾幀清晰的畫麵。

畫麵的視角裏他是坐在一輛跑車的副駕駛座上,子彈從後方襲來,擊碎了車後玻璃,緊接著貫穿了整個車廂,於他眼前疾馳而過,直向駕駛員的肉體凡胎而去!而駕駛員不是別人,正是顧渢止!

盛歡狠狠的打了個哆嗦,瞪著雙眼,背心冰涼。

這麽久以來,他預見過的災難性事件數不勝數,每一樁每一件,隻要他看見就一定會發生,躲是躲不掉的。

他垂眸,發現自己的手指已經如有自我意識般的找到了顧渢止的名字,並撥出了語音電話。

“嘟——嘟——”

“喂?”

男人低醇磁性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聽不出什麽情緒。

盛歡咬了一下牙根。

“顧渢止!”他繃著聲線喊道:“你人在哪兒?”

對麵停頓了一陣沒出聲,大抵是愣住,片刻後才道:“在外麵,怎麽了?”

“地球那麽大,哪邊算外麵?”盛歡說。

“我想想。”顧渢止說:“IFS國際金融中心在我的南麵,唔……你分得清東南西北麽?算了,南麵就在我左手邊,我頭頂有棵梧桐樹。”

“我來找你。”盛歡的口氣急躁。

“怎麽了?有事?”顧渢止像是沒有接收到他的惡劣情緒,話語始終平靜如水,不慍不怒。

“你有事?”盛歡反問。

顧渢止扭頭,看了眼距離他僅一步之遙還沒來得及進去的某房產銷售處,懶聲道:“沒事啊,隨便逛逛。”

“我來找你。”盛歡說。

顧渢止“唔”了一聲,道:“雖然聽起來可能不太識趣兒,但我還是想問一句,發生什麽事兒了?”

不得不說,顧渢止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本事一流,盛歡張了張嘴,有關“杜晨飛為什麽會莫名其妙的給我轉這麽一筆6450金額的冤枉錢”的內容浮上舌尖,滾了幾滾,卻最終還是被他吞回了肚子裏。

他不能主動提及這件事,這等於捅破了他跟顧渢止之間的那層窗戶紙。

他如果提了,顧渢止一定會回答“因為平兒告訴我你很缺錢”,那麽接下來被引出的問題就會是“你為什麽這麽缺錢?”,“你之前的五百萬用去哪兒了?”,甚者可能是“黑市給你的傭金還不夠你付房租嗎?”

這不是送命題嗎!

不行!盛歡猛地甩頭,他決計不能開這個豁口,哪怕他們兩個一起揣著明白裝糊塗,至少還能給彼此留點兒相處時潤滑以用的顏麵。

更何況現在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有人要暗鯊顧渢止啊!他不能讓顧渢止有事!這才是當務之急!

“想見你了。”盛歡說。

他說完這四個字,耳根微熱。

很難為情啊!他揉著耳根懊喪,想他堂堂七尺男兒,光天化日的為了跟顧渢止碰上一麵,居然要說這麽肉麻的話!

雖然也不盡是違心的就是了……

電話的另一頭,顧渢止沒出聲兒。

盛歡的心裏忽而一陣下沉。

顧渢止為什麽不說話……?他忐忑的想,難不成……被自己的自作多情給膈應到了?

他忽然意識到由始至終顧渢止都沒有明確的對他說過“要複合”之類的話,隻是他自己基於一些曖昧不明的互動之舉,平白無故的臆想對方大抵對自己還殘留著一些欲燃不燃的愛火。

那他這麽言語,豈不是顯得很孟浪,又很不知廉恥?

會被狠狠看低的吧……

盛歡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陷進肉裏去,他試圖以局限性的疼痛來抵禦心底油然而生的那份恥辱和不安。

“你在原地別動。”顧渢止忽然說,他的聲音在風聲與引擎聲組成的宏大背景音裏逐漸變得潦草,“我開車來接你,十五分鍾。”

盛歡愣了愣。

他晃神了。

仿佛有一鏟厚厚的土,填平了他心底凹凸不平的坑,那土浸潤了春日裏的第一場雨,鬆軟綿密,有著甘甜的勃勃生機,是最好的安撫與良藥。

盛歡咬了一下唇,努力不讓自己破防的太厲害。

真是莫名其妙,這有什麽好情緒波動的?也太不爭氣了吧?

他數落著自己,應答的聲音卻仍有些不易覺察的細微顫抖。

“知道了。”

-

顧渢止是個極信守承諾的人。

他說十五分鍾到就十五分鍾到,半分鍾也沒有遲到。

麵對著這輛與整條老街的畫風都格格不入的跑車,盛歡禁不住扒了扒IFS到這裏的距離,有種顧渢止是不是長翅膀飛過來的錯覺。

“發什麽呆呢?”顧渢止下了車,單手抄兜走過來,信步閑閑,“晚上什麽安排?”

盛歡回過神來。

跟前這位暫時完好無損的大帥比從頭到腳乃至每一根頭發絲兒都在釋放著魅力,盛歡望著他,語言組織能力驟然間就下線了。

真的很難解釋事情的前因後果啊……

盛歡抓了抓頭,忽然有點子想擺爛。

“沒有安排。”他幹巴巴的回答道。

愛咋咋地吧,你覺得我是在耍你玩也無所謂,反正我這人本來名聲就不咋地,能見到你頭首在位四肢健全就行。

盛歡在心裏嘀咕。

“沒有安排?”顧渢止的眼底果然閃過一絲詫異,他低頭看了看表,倒也沒有生氣,溫和道:“那——你介不介意在家等我一會兒,我先去辦點事,現在四點四十,我五點半回來接你出去吃晚飯?”

“你剛才不是說你沒事兒嗎?”盛歡擰著眉頭道。

“怎麽說呢,是可做可不做的事。”顧渢止聳了聳肩:“如果你需要我做什麽的話,這些事跟你的事比起來就都可以靠邊站。”

盛歡的心底微微一動。

那種古怪的悸動感就好像是有一把小羽毛刷子在他心口最沒有皮膚角質層包裹的軟處不輕不重的掃過,又癢又酥,反複來去生出流動的炙熱感。

印象中,顧渢止好像一直都是這樣的,對他有求必應,百般包容……

從前已經做過一回惡人了,一次已經讓他們這麽難以承擔了,這次絕對……絕對不可以讓顧渢止有事!

“那你帶上我。”盛歡冷不丁開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的語氣過於堅決執拗,宛如命令,教顧渢止的眉峰輕輕上挑,饒有興致的回望著他。

真是厚臉皮啊,盛歡在心底糾結的呐喊,就硬蹭!

顧渢止老半天不說話,他又開始被自己忽上忽下的敏感情緒折磨,不由得變得咄咄逼人起來:“怎麽?不可以嗎?難道你要做的是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

“倒也沒有。”顧渢止笑了一聲,似乎心情不錯,他掏出車鑰匙拋起又接住,轉身長腿邁開就往車的方向走,“來吧,上車。”

時隔兩日,盛歡又坐上了這輛昂貴跑車的副駕駛座。

這回他有了經驗,為了避免再發生上次乘車時那叫人尷尬的互動,他非常主動自覺的把安全帶扣上了,臨了了不忘扯兩下確認牢固。

顧渢止輕輕“嘖”了一聲。

“所以你到底要去辦什麽事?”盛歡問。

“買棟房子住。”顧渢止說。

盛歡:“?”

顧渢止順手擰開了車載音響的按鈕,正在播放的是Frank Ocean的《Thinkin Bout You》。

“之前的房子被人占了,不買新居的話就隻能去酒店開房了——”他說著說著笑了起來,嗓音在黑人男歌手舒適的假音唱腔下漸漸趨於曖昧,“所以,一起?”

盛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