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從薑添這種普通人身上套出某些訊息於顧渢止這種專業人士而言簡直是再容易不過了。縱然薑添一個字也沒有講,但看相片時,他的眸光幾乎沒有在盛歡的臉孔上逗留,反而在反複的確認顧渢止存在的真實性,可見其對盛歡長相的熟稔與篤定。
截至目前,盛歡與龐貝黑市勾連參與其中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事實放在眼前,顧渢止非但沒有覺得塵埃落定,心底的疑雲卻愈加的滋生暗長起來。
盛歡,一個尚未畢業的男學生,為什麽會跟龐貝黑市扯上關係呢?如此危險的行當,普通人別說是做,就是連知曉打探都無從下手,他盛歡憑什麽?又為了什麽?
在分手後的這兩年裏,盛歡究竟經曆了怎樣的事情,為何他看起來與從前相比,大不一樣了。
顧渢止滿腹思緒。
這時,熊提向他發來了語音通話的邀請。
“歪,顧哥!”熊提大咧咧道:“我跟琳琅看見無限集團的車走了哎!你打聽到那仿冒犯的消息了嗎!”
“嗯。”顧渢止道:“確定了。”
熊提石破天驚的“嗷”了一嗓子,“還真是你前男友啊!”
顧渢止:“……”
電話兩端都是死一般的寂靜。
少頃,熊提的腦子終於追上了那在前麵奪命狂奔的嘴,幹巴巴的笑道:“啊顧哥……你別誤會,我們不信謠不傳謠,主要是琳琅那天聽你提了一嘴——”
顧渢止麵無表情道:“伍琳琅我要是你我就把熊子按死在馬桶裏。”
伍琳琅一手肘捅在熊提的遊泳圈上,惡狠狠道:“英雄所見略同。”
等熊提慘叫完畢,伍琳琅道:“所以顧哥,你現在有什麽打算?摻和了私事的公事不好辦吧?”
她問的很正經,沒有平日裏戲謔玩笑的意味。
“是啊是啊,狠點兒吧覺得傷感情,不狠吧又不好交差。”熊提在一旁直咂嘴。
“那我們不一樣。”顧渢止懶懶道:“我最喜歡私事公辦,借個由頭上門就不會顯得我很猥瑣。”
伍琳琅:“?”
熊提:“?”
伍琳琅:“怎麽做到把這麽無恥的話說的這麽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的?”
熊提:“6。”
“總而言之先回家換身像樣的行頭。”顧渢止愉快起來:“要跟前男友正式見麵了,決不能太拉跨,掛了,有事再聯絡。”
電話掛斷,少頃,熊提和伍琳琅在他們的三人小群裏刷了滿屏的“不愧是你”的熊貓頭,充分抒發了內心的欽佩之情。
顧渢止眯了眯眼,他走到路邊,抬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屆時,他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是“段錦織”。
這回顧渢止隻垂眼看了看,後一聲不吭的將手機丟回褲袋。
振動持續良久停下,而後又振動起來,再次停歇,就這樣周而複始了好幾遍,沒有得到該有的回應,又過了許久,對麵鍥而不舍的發來了一條條語音消息。
“阿渢,聽說你回虞城了,最近我們住在雲台北府,你不要走錯了。”
“打算什麽時候回家?提前告訴我好嗎?我讓傭人準備你喜歡吃的菜,你現在喜歡吃什麽呢阿渢?”
手機振的人心生煩躁,屏幕一閃一閃,奪人眼球,顧渢止粗略的掃了眼過去,眉間眼梢都是冷嘲。
他屈指飛快的敲了幾個字回過去。
“想吃泡麵,有嗎?”
對麵幾乎是秒回。
“為什麽要吃泡麵那種沒有營養的東西?”
“銀鱈魚和海膽刺身可以嗎?新鮮空運來的,配上深海魚子醬,我和你爸爸都很喜歡,你也一定會喜歡。”
“回來跟我們聊聊斯賓塞的生活好嗎?”
“我和你爸爸都很想你,畢竟你是我們家的驕傲啊!”
顧渢止眼底的嘲弄越發刻骨,按滅了手機。
“先生去哪兒?”司機見他遲遲不發話,便主動問道:“雲台北府嗎?”
雲台北府是虞城寸土寸金的富人區,從剛才的語音內容來判斷,車後坐著的應該是一位上流圈子裏留學歸來的少爺。
“不去。”顧渢止冷冷道:“去星瀾公寓。”
-
盛歡從醫院出來時已經將那一身偽裝的行頭撤的幹幹淨淨,他穿著一件最普通的短袖T恤,一條洗的發皺的運動褲,頂著一頭淩亂烏黑的短發,立在車水馬龍的路邊。
正午的陽光投射在他的臉上,他的臉如上好的宣紙,除了眼下的兩個黑眼圈,幾乎沒有瑕疵可言,眼睛大而明亮,似能將夏日朝露盛入其中,盈盈**漾。
饒是他穿著一身最不起眼的地攤貨,路過的年輕女孩們還是會被他的模樣吸引,忍不住回眸含著笑多看兩眼。
盛歡打了個嗬欠,熟視無睹,兀自從醫院步行回家。
盛世網咖的門口停著一輛快遞車。
派送員下來道:“盛歡!你有一箱生鮮要簽收!”
璃黃金往往會打著生鮮的名號配送,這是阿提密斯的基操,盛歡早就習以為常,他簽了字,接過派送員搬來的一個四四方方的紙箱,頗有分量。
這分量讓他心下稍安。
他搬著箱子進了門可羅雀的破網咖,門也懶得鎖,徑直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裏堆放著一些報廢的主機和顯示器,還有幾張壞掉的電競椅,盛歡繞開雜物去到牆角,用足尖踢開了一塊彈簧板。
“哢噠”
下方露出暗格,暗格內存放有另一個黑色的金屬箱子。
盛歡將紙箱的外包裝拆卸,露出裏麵同色係的黑色箱殼,這是一個雙層罩底的設計,他伸手到箱子底部按開鎖扣,謹慎的掀開了箱身。
裏麵是兩塊沉甸甸的金條。
這金條的外觀與市麵上的黃金略有不同,色澤偏暗,表麵是亞光的質感。
放眼全球都十分稀有的合成金屬——璃黃金。
盛歡呼出一口氣,此時此刻,他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暗格裏的箱子被同路數打開,裏麵竟然已經整整齊齊的存放了一排並指寬的璃黃金條,看起來足有四五斤,盛歡小心翼翼的將新入手的璃黃金轉移進暗格,又將鉛盒的外包裝拆分展平,嚴嚴實實的覆蓋在表麵,確認安置妥當,才將彈簧板重新關上。
“砰”
他支身坐在暗格邊,一手撐地,一邊用力的喘息,仿佛剛剛不是在歸置金條,而是搬了一場曠日持久的磚。
喘著喘著,盛歡忽的覺得鼻頭一熱,他下意識的抬手去摸,在人中的位置摸了一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