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山裏的日子格外愜意, 日光草木作伴,清風餘月為伍。時間流轉的節奏被模糊, 乍一回首,半個月悄然而過。
節目進行到了後程,沈陸一不再是初來乍到時手忙腳亂的模樣, 柴刀水桶勾在指尖好似仗劍天涯,一招一式皆是行雲流水。
宋菩菩貓在樹蔭下, 細碎的光穿過葉片落在身,不規則的光斑零星跳動著, 四散的卷發泛起一層淺淡的金色,暈著光, 周身泛暖。
眉眼彎彎, 輕抿的唇邊弧度抑不住地往上揚,宋菩菩埋頭在膝蓋間蹭了蹭,牛仔褲破洞邊緣的須掃在側臉上, 撓得她想發笑,心裏甜得冒泡的情緒更藏不住了,隻好抱緊膝蓋長吐了口氣。
呼。
她的小男朋友也太好看了吧, 簡直犯規。
“你要長在這當蘑菇?”沈陸一長腿一並站在她身前, 左右手各提了桶水。
“不要。”咬了咬唇,直起身,宋菩菩抬腿往地上跺了兩下, 偏著腦袋看他,“你怎麽這麽快啊, 這才幾分鍾。”
“我很快?”他眉心一蹙,狹長眼裏眸色深沉,緊著牙根反問她。
宋菩菩正捧著手機看群裏的消息,手指視線膠著在屏幕上,隻是隨口“嗯”了一聲。等她再抬頭時,身旁的人沉著張臉不說話,神情冷淡得像是能結出薄霜。
心口漏跳了一拍,隱隱覺得大事不妙。
果然小男友還是需要哄著的呀,態度敷衍一下就生氣了。
宋菩菩自我反省了一番,咬唇頓了一瞬,隨即抬眼看向屏幕上方的時間,心裏默默記了個數。
仰頭看向他,眼神真摯,語氣正經:“你才六分鍾,真的很快了。”
沈陸一像被隔著棉花打了一拳,五髒六腑悶疼,可又發不出火來。
握在桶把的雙手一緊,手背上淡青色的經脈凸顯了出來,他微啟唇,可垂眸掃過胸前的圓球,臨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不冷不熱地哼了聲。
快?
六分鍾?
是時候用行動教會她,有些詞,是不能隨便用來形容男人的。
*
錄製愈近尾聲,內容的自由度愈發鬆散。前期錄製的瑣碎生活片段已經足夠,而再往後的拍攝重點因為事先定好了拍攝時間也無法提前,中間便多了一段難得的空閑。
“你跟我們一塊玩遊戲嗎?”
沈陸一麵色不善,沿路也不怎麽說話,宋菩菩莫名有些心虛,手指揪著他的衣角,小心試探。
“不玩。”沈陸一屈著手肘往上提了提水,因為重物拉扯而有些酸脹的關節“哢哢”一聲,簡短清脆。頓了頓,終是沒忍住開了口:“你們玩什麽?”
“打牌、狼人殺、真心話大冒險吧,反正玩來玩去都是這幾樣。”落在他衣角的手使勁往下拽了拽,她仍是不死心:“來嘛?”
她歪著腦袋衝他笑,原本應該是酒窩的位置陷下一條淺淺的弧,藏匿了幾縷落日餘暉,明媚的笑意映著微醺的斜陽,看得他心口一熱,那點鬱悶散了個幹淨。
“晚點吧。”他清了清嗓,“家裏事情做完就去找你。”
*
“嚐試過六九嗎?”
“……”
“那換一個,最喜歡什麽體/位?”
“……”
“這都不行?好吧,那上次性/生活是什麽時候?”
“……”
宋菩菩悶得一張臉通紅,偏過臉盯著橫梁上的蜘蛛網,耳廓上的緋紅迅速蔓延,小半截露在外麵的柔韌脖頸又染成上淡淡的顏色。
對麵坐著的薑曼喪著臉,嘴角耷拉著像是要哭出來似的,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答上話。
宋菩菩掃了一圈,圍坐的男生們一臉看好戲的雀躍,女生們要麽害羞要麽慶幸。抬眼看了看薑曼,才畢業的學生哪裏經曆過這種直白又越界的調侃,扣著的雙手擰成麻花,縮著脖子,手足無措。
起哄聲不斷。
宋菩菩眉間輕蹙,猶豫了片刻終究是於心不忍:“別嚇著人小姑娘了,正經點。”
起哄聲略微收了收,仍然有人不死心地開口。
“大家都是成年人,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真心話不狠一點,玩這遊戲還有什麽意思嘛。”
“.…..”
宋菩菩向來脾氣好,現在卻噌地窩了一肚子火。
把隱私當作談資,把低俗稱作玩樂。標榜著男女平等,可若女生真把閨房秘事展在人前,即刻會被打上不檢點的標簽,成為他人口中津津樂道的軼事,甚至出現在異性夜深人靜的臆想裏。
緊握的拳心裏指甲印下幾道淺淺的月牙,宋菩菩咬了咬唇,辯駁的話溢到嘴邊,下一瞬就要脫口而出。
可一直沉默著的薑曼開口了。
“出發錄節目前一天。” 薑曼一臉豁出去的模樣,喏喏地又補了一句:“上次。”+
宋菩菩嘴唇顫了顫,像被按下暫停鍵,片刻過後生生將話吞了回去,斂眸看著掌心泛白的月牙,心裏像被丟了塊石頭,棱角硌著疼。
又是一輪發牌,宋菩菩提不起勁兒,蔫蔫地隨手一抽。
紅桃二。
右眼皮倏地跳了下,頭皮發麻,不安的感覺一股腦湧了上來。
“哈哈哈,菩菩到你了。”
“要不還是剛才的問題?你也答一遍。”
沒有預想中的羞赫,宋菩菩抿了抿唇,壓下心裏翻湧的情緒,淡淡道:“我選冒險。”
四下一靜,很快便又嘈雜起來。
“通訊錄讓我們挑一個人,撥電話過去表白!”
“這有什麽意思…”
“在座的異性裏挑一個,坐大腿上十秒?”
“這個好,還得麵對麵坐才行!”
宋菩菩腦袋裏一片空白,鼻腔裏的酸澀直往眼眶裏闖,視線一朦,連忙垂下眼蓋住情緒。深吸了兩口氣,不受控的情緒緩了緩,緩緩站起身,捏著拳頭停在原地。
有什麽大不了,坐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她是這麽勸自己,可心裏的屈辱感卻沒法忽略。
圍觀的人仍在催促,在她耳裏虛化成了聽不真切的嘈雜背景,她就這麽站著,一動不動。深吐了口氣,咬著牙關,她往前挪了半步。
“宋菩菩。”男人低沉的嗓音,像是咬牙發出的低吼。
她倏地頓住,循著聲側首望去,一道人影映在眼底,被水汽暈得有些看不清。
沈陸一環胸站在門口,眉頭深鎖,薄唇抿成平直的線,頜骨的線條愈發冷冽,生人勿進的氣場強勢地壓在狹小的房間,原本喧鬧的氛圍驟然冷卻。
“你跟我來。”沈陸一如墨般的眸子裏幽暗得不可見底,凜冽的寒意看得人後頸發涼。他牙根一緊。又提了提聲調:“現在。不然我就罷錄。”
宋菩菩怔愣了下,像是沒緩過神來。下一秒,站在門口的人長腿急邁幾步,徑直扣住她的手腕便往外走。
他走得急,她被帶得腳步踉蹌。手腕上的力道很重,掐得她的骨頭生疼,可她卻覺得很安心,好似躲進了堅固的堡壘裏,終於能卸下一身沉重的盔甲,外麵的紛亂再也與她無關。
沈陸一胸口悶得緊,憋著一股火氣在體內亂竄,燒得他太陽穴抽疼。
“沈陸一。”背後傳來一聲輕喊,鼻音濃重。
腳步一滯,他硬撐著沒回頭看,走得愈發快了,然後閃身將人帶進廢棄的磨坊。
疾走的人停住腳,宋菩菩才鬆了口氣,腰上覆上一雙有力的手,托著她往上提了提,直接放在磨盤上。
石頭很涼,覆了層苔蘚愈發濕冷,她裸/露在外的半截大腿貼在石板上,涼意貼著身體往裏滲,細膩的皮膚上起了細小的顫栗。
“沈…”隻念了個姓氏,他滾燙的唇瓣撞了上來,沒出口的話都成了嗚咽。
他的吻不再生澀,也不像平時旖旎的輾轉廝磨,像被激怒的猛獸,野蠻地發狠地舔舐她。柔嫩的下唇被他咬住重重地吮/吸,牙齒銜著內/壁刮蹭,尖銳的疼痛讓她嘶嘶地抽氣。
宋菩菩伸手抵在他肩上,往外推搡,他紋絲不動,反倒箍得她更緊,舌尖蠻橫地掃過她的口腔,直直地往舌根衝撞。
她被她磨得發疼,張著嘴任他闖,直到開合的唇角隱隱作痛,他終於饒過她,勾著她的舌含在嘴裏重吮,吮得她舌根發麻。
她悶得有些晃神時,他終於將唇舌撤離,舌尖勾出**靡的線,唇角水光瀲灩。
鼻尖相觸,四目相對,她眸裏水汽迷蒙,他眸裏幽暗深邃。
沈陸一掐著她的腰,分明的骨節陷進她身上的軟肉裏,惡狠狠地粗聲道:“你還真敢坐?”
宋菩菩微微喘著氣,眉間輕蹙,沒明白他說什麽。
沈陸一示威性地又咬了她一口,話音含糊在嘴裏:“如果我沒出現,你是不是真要坐別人腿上去了?嗯?”
宋菩菩倏地一僵,被深吻衝散的情緒又聚了回來,羞赫、鄙夷、屈辱一層層地往回籠,滾雪球般愈來愈大,漲得她心口發疼,眼眶不自覺又熱了。
懷裏的人僵著不說話,沈陸一心口的鬱結擰得難受,皺了皺眉正要追問,懷裏驟然一重,她緊緊貼在他胸口跳動的位置,纖細的手臂環在他背後。
焦躁鬱結刹那間都散了去。
“沈陸一。”她還是那樣嗚咽般喊他,喊得他心頭就是一軟。
他抬手攬過她嬌小的肩膀,掌心在圓潤的肩頭輕輕摩挲:“我在。”
“我討厭他們那樣,”她拱在他懷裏抽了抽。帶著哭音,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特別討厭。”
“嗯,我知道。”在她肩頭的動作頓了一瞬,然後變成輕緩的揉捏。
沈陸一向夜色中遠眺,眯了眯眼,想起剛才她那副模樣,僵直地站在人群裏,腰背挺立,垂首露出平直的後頸,堅韌得仿佛一杆翠竹,倔強又不甘,強撐著不願妥協。
“對不起。”
懷裏的人蹭了蹭,悶聲問:“什麽?”
“沒什麽。”他沒回答,隻是將懷裏的人擁得更緊。
對不起。
任由醋意作祟,忽略了你的情緒,遺失一個及時的安慰和擁抱。
月色清淺,人影交疊,寂靜的夜裏隻有彼此起伏的心跳。
“那個。”他低磁的聲音傳來。
“嗯?”
“你隻能坐我腿上。”
“不管正麵背麵還是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