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沈陸一坐在椅子上,屈著一條腿踩住橫杠,手指微蜷搭在膝頭。他目光如炬,神色卻很淡,見她進來眸中微光閃過,然後稍稍頷首。

“讓我做備采?”宋菩菩瞥了眼,站在門邊,低聲問韓力。

韓力背對著沈陸一,向她簡單解釋幾句:“嗯,子眷身體不舒服已經回酒店了,你幫她把收尾做了就行。”

宋菩菩抿了抿嘴,似是憋回了什麽話:“提綱呢?”

身體不適?

如果她沒記錯,進備采間之前還喊著收工去蹦迪的人也是馮子眷吧?

韓力將拳頭掩在嘴邊,咳了兩聲:“太突然了,她沒來得及準備。”

“……”

宋菩菩抽了口氣,這簡直是人在隔壁坐,鍋從天上來。

“我沒做過沈陸一的人物資料,既然子眷沒交接東西給我,後期如果討素材…”她一臉正色,直直望著韓力,“力哥,你知道的。”

韓力苦笑,他怎麽會不明白宋菩菩這番話的用意,她這是先撂下話,不願意替馮子眷收拾殘局。可馮子眷…他也確實拿她沒辦法。

“我知道,”韓力拍了拍她的肩,“你盡力做就是。”

宋菩菩不再多費口舌,與其費力聲討別人,不如把心思放在眼前的備采上。

她跟沈陸一從無接觸,除了從程卿口中聽到關於他的一些消息,她對他知之甚少。她甚至不知道開場跟他寒暄些什麽,更別說建立PD和藝人間的默契了。

宋菩菩掀眼看向正在放空的沈陸一,他整個人被裹在燈光下,看起來柔和了許多,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下覆了片淺淺的陰影,皮膚上挑不出一點瑕疵,隻能隱約看見細微的絨毛。

她穩了穩心神。深呼吸後緩走到他麵前:“你好,我是宋菩菩。子眷身體不舒服,接下來的備采由我接手。”

沈陸一象征性地扯了扯嘴角:“沈陸一。”

她看起來倒是鎮定很多?

宋菩菩順勢坐在了攝像提前準備好的另一張椅子上,臉上掛起工作專用的微笑:“備采的時候,麻煩您看著我回答。”

“為什麽?”他似乎不太理解,反問道。

宋菩菩將手機調成靜音,隨口回:“看著我這個位置,你在鏡頭裏是平視的斜側麵,更上鏡。”

“確定不是俯視?”沈陸一薄唇微啟,補了句,“你有點矮。”

確實不太高的宋菩菩:……

能給她十分鍾嗎?

她可能需要在知乎提問——不小心撞見異性半裸如何處理才妥善?

宋菩菩屏蔽了這句話以及身後攝像大哥的憋笑聲,繼續走流程:“我們會按時間線捋一遍今天的拍攝,每個環節我會問一些問題,你隻要正常回答就好。”

“好。”

語調清冷,宋菩菩想起他總是言簡意賅的回答,又補了句:“盡量多說點,發散回答都沒關係。”

“知道。”

白費口舌的宋菩菩:……

十分鍾後。

宋菩菩頰邊的笑意顯得有些僵。

她從沒做過這麽一言難盡的備采。

她問:“眼中的父母關係是什麽樣的?”

他答:“鶼鰈情深,舉案齊眉。”

她追問:“可以具體解釋下嗎?”

他一本正經地答:“鶼為比翼鳥,鰈為比目魚,鶼鰈情深通常用來形容夫妻感情恩愛。舉案齊眉則出自東漢梁鴻和他妻子的典故,意指夫妻互相尊敬。”

這十八年前語文課抽查背誦的即視感是怎麽回事?

這是備采,不是隨堂測驗阿!

再這麽問下去怕是什麽內容都沒有,宋菩菩牙一咬心一橫:“現在單身嗎?對未來另一半有什麽標準?”

“嗯?”沈陸一眉峰微挑,向她確認自己聽到的問題。

宋菩菩被他眼光一掃,咽了咽口水強自鎮定:“程卿姐那邊回答了關於兒媳婦的未來標準,後期也許會做一個對剪。”

沈陸一不置可否,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單身。隻要我喜歡。”

備采間門口,戴著監聽記速記的助理導演窩在角落裏,舉著手機飛快敲擊著。

剛才程卿姐的備采裏有這個問題嗎?

難不成是她聽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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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菩菩結束了一場教科書般的尬聊,走出備采間竟然有些疲倦,拍了拍正在玩遊戲的秦潼:“走啦,回酒店。”

秦潼頭都沒抬:“這麽快?我一把王者都沒打完誒! ”

看秦潼還得有一會,宋菩菩便拉了把椅子挨著她坐下,才坐穩沈陸一後腳也出了房間。

老房子的門不高,他站在門前快和門框齊平,愈顯高挑,單手鬆開領結,骨節修長,指尖圓潤,手背隱隱透出青色的紋理。

宋菩菩餘光多瞥了兩眼,很快又收回視線。

“阿陸。”穿著長風衣的男人走近沈陸一,搭了搭他的肩膀,“結束了?”

沈陸一聳了聳肩,應了聲。

男人領著他往外走:“你爸媽先回去了,你先跟我去和總導演打個招呼,然後就送你回去。”

沈陸一跟上自家經紀人的步伐,轉彎時下意識朝身後又望了眼。

備采間門口斜籠下兩道身影,一道神采奕奕,另一道卻有些蔫然,微揚著頭倚在身後的牆上,從長發下露出微翹的下巴,弧線美好。

“看什麽呢?”安捷側首恰好發現他的小動作,正想循著看,卻被沈陸一扭了回去,撇了撇嘴,換了個話題:“你的PD呢?怎麽沒見著人?”

沈陸一將手插在兜裏,眉眼間都是漫不經心:“聽說身體不舒服,先走了。”

“這哪像話! ”安捷不滿,語氣也重了些,“說走就走,連個招呼都不打。”

“算了。”

沈陸一無所謂,反正不過是換了個人來做備采。

而且,這個人還算有意思。

宋菩菩再一轉頭時,兩人已經行至院門口,背影掩在夜色裏有些看不分明,映著她眼底湧動的眸光,揉成冬夜的沉。

竟連聲再見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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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各色燈光勾勒出線條的建築物,躲在夜幕裏,像張牙舞爪的怪獸。蜿蜒交通的車道成了流水線,將步履匆匆的人們包裹在容器裏,在怪獸間往返輸送。

宋菩菩靠著車窗闔眼休息,耳邊是喧囂的車水馬龍,不時有光束晃過她的臉,留下些許斑斕的顏色。

“噗噗,你快看!”秦潼使勁地扯了扯她袖子,生生將她的困意驅散。

車子正停在十字路口,前方是不斷跳動的紅色數字。她順著秦潼那側的車窗往外看,繁華的商場和擁擠的人潮,卻沒瞧見什麽特別的東西。

“怎麽了?”

“馮子眷! ”秦潼拿手指在車窗上狠敲了幾下,引得司機回過頭瞄了兩眼,“不是身體不舒服嗎?還能出來逛街?你看看她手上那些袋子,憑什麽我們加班加點替她擦屁股,她倒是出來逍遙。”

秦潼的嗓門和氣性一樣大,宋菩菩看了眼前座的司機,攔了攔她:“小點聲,別說了。”

秦潼知道自己失言,沒再開口卻憋著一口氣,一路上臉色都不太好看,等到進了酒店房間,情緒決堤似的湧了出來,“憋死我了。”

“別生氣了,又不是第一回 。”宋菩菩有些好笑,看了她一眼,脫了外套開始卸妝。

“就因為不是第一回 才更氣啊,我們替她擔了多少事,別說感謝了,她不甩鍋給我,我都得謝謝她。還不就是仗著她跟…”

“算了,”宋菩菩出口打斷,軟聲勸她,“做好我們自己的事,馮子眷怎麽樣,我們礙不著。”

“你也注意點,脾氣收一收,別再外麵什麽都敢說。”她想了想,又叮囑了句。

“我知道,可就是氣不過。”秦潼仰躺在**,盯著天花板回道,臉上仍是有些憤懣。

宋菩菩看她平複不少,於是拿了東西去洗漱。

她當然能理解秦潼的感受,隻不過,成人世界裏哪有那麽多所謂“公平”的事情。

有人願意走捷徑,仗著特權胡作非為,她雖不齒與之為伍,卻也不至於像年少時那般義憤填膺。

各人有各人的處世準則,她改變不了別人,更無力改變環境,能做的也隻有護好自己的初初的赤子心。

這天晚上,宋菩菩睡得不太/安穩。

不知是因為許久沒能好好休息,或是什麽,翻來覆去總陷在夢裏。

夢裏有一片穿著白襯衫的寬厚胸膛,修長的兩隻手瑩瑩婉轉,自下而上地扣著紐扣,卻總也扣不到盡頭。

作者有話要說:

(沈兒童拍都市劇,每天西裝革履。)

噗噗:你快點扣扣子,煩死人!

陸陸:???

噗噗:一晚上都扣不完,害我沒睡好。

陸陸:(默默解開所有扣子)姐姐,我扣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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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西崽的小貼士——榴蓮千層 炸雞 辣條 不要一起吃!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