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再接到程卿的來電時,宋菩菩已經在去往機場的大巴上,睡眼惺忪,將將入睡。

驟然響起的鈴聲像是平地一聲驚雷,嚇得她一個激靈,連忙按了靜音。

車裏歪七扭八睡倒了一片,眾人絲毫不受影響依舊沉浸在睡夢裏。昨晚才收工,又迎著微弱的熹光踏上了回程的路途,連日的忙碌讓整個節目組都有些緩不過勁兒。

宋菩菩歪了歪頭,沒想明白程卿一早打來電話的用意,可還是立馬接了起來。

程卿嗓音清亮,語氣輕鬆愜意:“早上好,菩菩。”

宋菩菩笑聲回:“卿姐早上好,沒想到您竟然起這麽早。”

“一早突然想起件事就沒心思睡了,”程卿頓了頓開口問,“昨天房間裏那些花,聽說是我先生親自準備的?”

“是的,沈導可費了不少心思。”宋菩菩想起昨晚的滿室繁花,暗自想道,帝王花這種昂貴的東西,道具組才舍不得買。

程卿早知答案卻仍是歡喜:“這些花在哪?我想買下來做個紀念。”

宋菩菩還真不清楚,便說要問問道具組負責回收的同事。

“沒事兒,要是已經丟了就算了,隻當沒緣分。”

程卿善解人意,倒也不強求,兩人又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宋菩菩問了幾個道具組的同事,說回收的道具都還在物料車上,韓力聽她解釋了始末,大手一揮,做主把這些花留給程卿做個順水人情。

這麽一來倒是更好,宋菩菩便給程卿回了個微信。

「噗噗」:卿姐,花都在物料車上,不過我們快到機場了,可能趕不及往回送。您方便派人來機場取嗎?

程卿很快傳來回複。

「Ch」:沒問題,我讓雷芸到機場和你聯係。

宋菩菩回完微信就沒再看手機,托著下巴往窗外望,遠處的建築被高架欄分割得支離破碎,再呼嘯著一閃而過,消逝在視野裏。

這座城市,她數不清自己來過多少次,往返機場的道路都不免有幾分熟悉感。可這次離開似乎又有什麽變得不同,細枝末葉的,從情緒中閃過卻沒法抓住。

大巴車依舊飛馳,奔往可見的目的地,車上的人卻不知思緒所蹤。

///

宋菩菩第七次掏出手機,仍舊沒有雷芸的回複。

凜冽的寒風凍得她鼻尖通紅,淺淡的唇色卻開始泛白,臉上的皮膚像被線繃著似的,連帶太陽穴都隱隱作痛。

再這麽下去,非感冒不可。

宋菩菩輕歎一聲,拉起羽絨服的帽子將腦袋遮了個嚴實,胸口的拉鏈扯到了下巴,隻露出半張臉縮在衣服裏。

“1,2,3,4…”

鞋尖磕在路邊凸起的球形障礙物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一下又一下。

過往的旅客頻頻側目,卻不是因為宋菩菩稍顯幼稚的舉動,而是她身旁環繞的斑斕色彩。

帝王花搭配刺芹和藍色漿果,毛莨和風信子簇擁在常春藤裏,還有層疊交織的粉藍色繡球,植物的氣息交織著四散,在帝都的霧霾天裏格外清新。

離起飛的時間越來越近,宋菩菩皺著眉,抿緊的唇角泄露了幾分焦急,她正想打電話催促時,鈴聲鬧騰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不是雷芸,歸屬地卻是帝都,她猶豫了片刻仍是點了接聽。

“嘀嘀——”

驟起的喇叭聲,同時從聽筒內外傳來。

循聲望去,左邊的馬路上有輛車正減速駛停,宋菩菩沒作聲,電話那端的人也是緘默,好似接通的電話不存在似的。

駕駛座上的沈陸一眯了眯眼,視線落向路邊,暗暗的眸色中有幾分意外,食指在方向盤上敲了兩下。

程卿隻說讓他來機場找節目組取東西,卻沒說在這兒等的人是宋菩菩。

挑了挑眉,沈陸一掛斷電話,踩下刹車將車停在路邊,窗外不遠處站著嬌小的人,帽子上絨絨的毛領幾乎蓋住她半張臉。

車窗緩緩降下,清雋又精致的臉自窗後逐漸顯了出來,讓宋菩菩怔了怔。

他怎麽來了?

在她恍神的間隙,沈陸一已經拉開車門,長腿幾個邁步就站定在她跟前,斂眸看向她。

宋菩菩仰著頭,倏地問道:“你怎麽不戴口罩啊?”

沈陸一接得順嘴:“因為不紅。”

一時無言的宋菩菩:???

和昨天正式的裝扮不同,眼前的沈陸一日常許多,黃色衛衣的帽子搭在了黑色羽絨服外麵,跳躍的檸檬黃在霾霾的背景裏多了幾分朝氣,少年氣息十足。

“這些花怎麽放?”宋菩菩指了指腳邊的東西,“玻璃瓶太高,後備箱放不下吧。”

沈陸一掃了眼滿地形狀各異的瓶瓶罐罐,彎腰拎起最高的一盆,徑直往她懷裏一放,沉聲道:“那就放副駕。”

懷裏驟然增添的重量讓宋菩菩趔趄了一小步,小半米高的帝王花把她的視線擋了個嚴實,透過枝葉間的縫隙,隻見沈陸一拎起兩個花瓶往後備箱走。

宋菩菩撇嘴,小聲哼了兩下,抱著花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

沈陸一來回搬了幾趟,總算將花都放進了後備箱,回身走時往副駕瞟了一眼,卻見宋菩菩站在車外,探著半個身子在車裏一動不動。

“你怎麽了?”

才問完,便聽見車裏傳來她細軟的聲音,又急又惱:“我頭發纏在花上了… ”

還有這種操作?

沈陸一繞回了駕駛座,一眼就看見宋菩菩泛紅的頰邊,水光盈盈的眼眸似春風撫過的湖麵,漾著些許波瀾。

他挪開眼,身子坐回座位上,低磁的聲線平緩:“腦子可真是個好東西。”

後腰傳來陣陣酸疼,宋菩菩想再往裏探一點解開頭發,就難免會壓壞花束,往外卻又被扯著抽不出身。

不服氣地嘟囔了句:“你才沒腦子。”

“嗯?”沈陸一眯了眯眼睛,眼尾揚起弧度。

宋菩菩僵著身子又撐了會,酸痛愈發明顯,終於還是服了軟:“你幫我解一下啊。”

沈陸一偏頭看了她半晌,直到她顫了顫,才不緊不慢的湊過身來,指尖捏住她糾纏的發梢,“沒腦子,解得慢。”

他手指略微用勁,宋菩菩便被扯得發根微疼,不禁倒抽了幾口氣。

沈陸一掃了她一眼,麵色仍是寡淡,手上的勁兒倒是小了些,靈巧的手指穿插在她發間,不時蹭過她臉側,相觸的地方有細小的顫栗傳開。

宋菩菩屏氣,稍稍偏過頭躲避,頰邊暈開淺淡的紅,垂眸掩下暗湧的情緒。

不知過了多久,沈陸一打破沉默:“好了。”

宋菩菩連忙小心地往後退,發梢從枝葉間抽出,她長舒了口氣,直起腰,抬手在腰上捶了幾下。

正欲開口說些什麽,手機卻響了起來。

“宋菩菩!你還走不走了?!”

宋菩菩一看時間,沒想到不知不覺竟耗了這麽久:“這就來。”

“我得走了。”她掛斷電話,彎腰朝車裏的人說道。

“嗯。”沈陸一伸手拉上車門,油門一踩啟動車子,隔著車窗留下一句輕飄飄的“以後出門記得帶腦子。”

宋菩菩胸口一悶,用勁踢了下路邊的球形石頭,轉身沒入機場嘈雜的人群裏。

而不遠處,沈陸一鬆了點油門,後視鏡裏宋菩菩的身影消失在自動門後,車子再次提速,唇邊揚起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弧度。

///

宋菩菩在安檢外和眾人匯合。

李迦一副耐心耗盡的暴躁樣:“可算是來了。”

“有脾氣,出門右轉找沈陸一。”宋菩菩也不客氣地回嘴。

“沈陸一?”一旁的秦潼卻跳了腳,“他來取花?早知道我就陪你在外麵等…唉喲! ”

“再花癡,我錄下來發你男朋友咯。”白子昀白了秦潼一眼,順手賞她一個爆栗。其實秦潼也不是真的喜歡沈陸一,但凡白淨精致的男明星,她沒有不喜歡的。

四個人緊趕慢趕,總算在登機口關閉前順利登機。

才坐定,秦潼便開始八卦:“噗噗,沈陸一跟你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啊,拿了花就走了。”

“那…你要微信沒?”

宋菩菩斜了她一眼:“怎麽可能。”

秦潼痛心疾首,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怎麽不知道抓緊機會呢!”

“要了能怎麽樣,放在微信裏,每頓看著下飯?”

宋菩菩笑著反問,倒讓秦潼一時語塞,喏喏道:“反正好看啊,加了又不吃虧。”

宋菩菩圓眼微眯。

好像…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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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兩天休假,第一天半數耗在了回程路上,第二天睡醒捯飭完行李,元氣還沒來得及恢複假期就結束了。

接下來的一兩個月,宋菩菩幾乎每天都在加班,回到家裏沾床就睡,連口喘息都沒有。

連錄完最後三期節目,去了南疆溫暖的海邊,也經過了步履繁忙的魔都,他們的終點又回到了寒冬凜冽的帝都。

殺青宴定在了羊蠍子火鍋店,泱泱一群人占了五六張大圓桌。

或許是殺青後壓力消散的舒爽,眾人的興致格外高漲,掃**了兩大鍋肉才心滿意足地結束用餐,開始飯後消食的活動。

有三三兩兩擲篩拚酒的,也有組團五排開黑的,剩下的人給自己找了新消遣。真心話大冒險不再流行,頂替它的是演技遊戲——狼人殺。

宋菩菩沒參與,一來她但凡說謊就臉紅心跳,完全瞞不過人,二來她不愛動腦,分析邏輯這事兒著實費神。

但她卻喜歡當個旁觀者,上帝視角下的互相誆騙看起來分外有趣。

秦潼這個表演係畢業的玩起來簡直如魚得水,悍跳預言家那副理所當然的氣勢硬生生把真預言家給推出了局,結果才知道她不過是個亂民。

宋菩菩觀戰了幾局,被房間裏的煙味熏得有些悶,便到洗手台前衝了衝水,略微透口氣。

“宋菩菩。”身後有人喊她。

她關了水,轉回身看向來人。

眼熟,但不記得名字,大概是音頻或者燈光組的工作人員。

宋菩菩禮貌地笑了笑:“有事嗎?”

男生還很稚嫩,說話都有些支吾:“那個,今天就殺青了,後麵的節目也不一定能一起做…”

導演組和技術組本就是兩個團隊,人員也總是變動,有些人你可能合作完這一個節目就再不會遇見。

她沒接話,等他再次開口。

“能給我聯係方式嗎?”男生終於鼓起了勇氣,“我們可以一起吃個宵夜什麽的。”

宋菩菩花了兩秒在“傷人”和“以後也要傷人”中快速做出選擇,婉拒道:“我不太在外麵吃飯,有事的話微信群裏就能找到我。”

男生麵上有一閃而過的受傷,旋即勉強微笑:“行,那我先回去了。”

說罷,他便轉身往外走,沒想到卻差點撞上了人。

作者有話要說:

確定關係前。

沈兒童:出門記得帶腦子。

宋姐姐:我謝謝您咧!

確定關係後。

宋姐姐:今天出門沒帶腦 蠢哭(委屈)

沈兒童:沒事,你帶了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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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崽夜話——沉迷戀與 不可自拔 (抽不到懟懟難過的要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