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開著大G拉滴滴
等紅燈的時候,孟珩接到了他哥的電話。
“小珩,你方便接電話嗎?”
孟珩把車停靠在路邊,回道:“你說吧哥。”
“我和爸在美國談生意,你嫂子下周就到預產期了,媽要在醫院陪著,你到時候能不能去給童童開個家長會?”
“沒問題,用不用我帶他幾天?”孟珩問。
“我已經跟童童姥姥聯係過了,你開完家長會送他過去就行。”
孟珩回道:“好。”
電話那邊應答一聲,又聽見有什麽人喊孟總,匆匆掛斷了。
孟珩是真佩服他哥,一年三百多天陀螺似的圍著公司轉,碩士畢業之後就接手公司,第三年娶了他嫂子,兩個人是他周圍政治聯姻中最幸福的一對,他哥從不在外麵亂搞,心疼老婆又孝順父母,結婚第二年有了一個兒子,現在童童剛上一年級,他嫂子又要生了。
他和他哥差了六歲,所有的壓力都是他哥頂在前麵,要是沒有他哥,孟珩可能都活不到今天。
孟珩打著方向盤,繼續往他自己的房子駛去。
晚上收拾完之後,他坐在陽台上對月小酌,皎潔的圓月與不遠處的霓虹燈交相輝映,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亮著點點星光。
這座城市的每個人都在為了生存努力,能在工作日的晚上心無雜念地喝一杯酒,已經是非常令人羨慕的事情了。
嗡嗡——
嗡嗡——
微信消息的震動。
房東謝:【孟老板,你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孟珩把手機倒扣在桌上。
嗡嗡——
嗡嗡——
這次的震動一直不停,他翻過手機,看見屏保上大大的語音通話請求。
他想了想,覺得這房東是個挺強的人,今晚要是不接電話估計明早上又該去店裏了,隻能磨磨嘰嘰點了同意。
“孟老板?”那邊聲音如常,好像他們今天下午沒有發生絲毫不愉快。
“嗯。”孟珩懶得張嘴,發出一聲鼻音。
謝澤寒暄道:“吃了嗎?要不要出來吃點?”
“你有什麽事,直接說吧。”孟珩支起胳膊扶額。
對麵的聲音又輕了些,“這不是剛才市場監管又打電話了,你看咱們做生意的以後都還要打交道呢,我……”
“謝,房東。”孟珩打斷道,“你怎麽稱呼?”
“謝澤。”那邊說。
“謝澤,我看你年齡小,應該不是個頑固,所以我實話跟你說,如果真的是我的店鋪有問題,那我一定配合整改,可是他們的規定明顯就是為難人,難道沒生意的時候我在自己店裏坐一坐都不行嗎?”孟珩坐直了身子,微微蹙眉,渾身上下透露著認真,聲線也更清朗。
謝澤那邊頓了頓,緩緩道:“孟老板,你說得我理解,但關鍵是這不是我說了算啊。要是我謝澤說了算,別說你放個躺椅,你就算在店裏跳大神我都同意,可我也就是個中間遞話兒的。”
孟珩建立起的嚴肅在“跳大神”的時候就瓦解了。他真不明白謝澤身上是哪來的這麽獨特的氣質,一句正經話裏麵總要帶著些不著調的元素。
“孟老板。”謝澤繼續道,“你看這樣行不行,我自己家離你店裏不遠,你先把椅子搬到我家去,最多一周,等他們檢查完我就給你搬回來,咱們這不是皆大歡喜。”
孟珩沉默一會,還是咽不下這口氣,“可如果這次妥協了,那下次——”
“孟老板,咱們這邊的市場監察一年才來一回。”謝澤說。
少頃,孟珩道:“我明天上午有事,你下午來店裏吧。”
“得嘞!”謝澤接著又歡天喜地地給他說好話,就差在四月底給他拜個早年了。
孟珩掛電話後又給米蘭那邊的比賽負責人發了一封郵件,再次確認作品提交的截止時間,然後洗幹淨酒杯,上床休息。
他定了明天八點半的鬧鍾,打算上午在家做一做去米蘭之前就起稿但一直沒完成的版畫,那幅畫當時已經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個上午加中午應該可以搞定,下午去店裏給謝澤搬椅子,然後吃個晚飯回家睡覺。
翌日,一切都按照孟珩的預期發展,出門前他隨意一瞥日曆,發現今天牌照限號。
孟珩拿出手機叫網約車,他住的地方不偏,可是店裏的位置不好,人流量太大道路又年久失修,一般的網約車司機都不愛接單,每次等待都要十幾分鍾。
他給謝澤發消息說自己要晚些到,讓他先忙,等電話就行。那邊應答的很快。
二十分鍾後,孟老板順利坐在網約車後座,司機是個挺年輕的小夥子,一路上不停地瞟導航,感覺應該是路況不太熟。
果不其然,等待紅綠燈的間隙司機開始閑談,說自己剛搬家到附近,之前從來沒開過這邊。
孟珩默默抓住了車門的把手。
怕什麽來什麽,司機在第二個紅綠燈路口成功被後車追尾,按理來說這是對方全責,可是平台要求顧客取消訂單必須填寫理由,否則就要扣全款。
孟珩看他們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就打算取消訂單再打車走,結果這司機哭喪著臉攔他,說要是填寫事故的話平台會有懲罰,問他能不能填寫私人理由。
孟珩皺皺眉,他本來就怕麻煩,現在這麽一通下來人已經有些燥了。
那司機估計也看出來了,趕緊說用自己的賬號再給他叫一輛車,不讓他損失車費。
孟珩歎了口氣,勉強點頭同意。
司機動作倒是快,低頭在屏幕上戳點一番,馬上抬頭喊:“黑車尾號823,謝謝你了啊小哥!”
孟珩擺擺手,往前麵方便停車的地方走去了。
大概過了三五分鍾,一輛在車流中無比耀眼奪目的大G打著右轉向燈緩緩停靠在他身邊。
孟珩垂眼又看一次車牌,尾號823。
他又踮腳去看不遠處給他叫車的司機,那司機還在打電話,發現他的目光之後嘿嘿一笑,又擺了擺手示意他上車。
孟珩對著麵前的超大隻座駕眨了眨眼,細密纖長的眼睫襯得他非常弱小。
弱小在打開車門,爬上車係好安全帶,又無意間一瞥司機後**然無存。
“謝…?”孟珩哽住。
司機觀察著後視鏡,順利匯入車流,“謝澤。”
謝澤抽空瞥了一眼他從上車就緊握在把手上的五指,感覺出來這人對於自己愛車的抵觸,“你打車不看車型啊?”
“不是我打的。”孟珩咽咽口水。
其實他一個玩專業賽車的有什麽好怕的,最開始隻是震驚大G車主出來拉網約車,後麵上車之後看見是謝澤才開始害怕。
他心裏總覺得這小子不太靠譜,年輕氣盛的萬一拉著他開賭氣車怎麽辦?
“孟老板?”謝澤看他走神,伸手在他麵前打了個響指。
孟珩回過神,嗔怒地瞪他一眼,道:“你好好開車!”
謝澤見他是真緊張,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就開心了,耐著心道:“放心吧。我拿駕照這麽多年,至今還是零事故。”
孟珩不搭理他,更怕他分心不看路,隻能自己死盯著前方的路況。
忽然,他朝謝澤喊:“紅燈!停車啊減速!”
回應他的是轉向燈的滴嗒聲。
“咱們左轉,孟老板。”謝澤的聲音透露著無奈。
孟珩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一時間下不來台,幹脆不再說話,偏頭閉眼假寐。
過了這條路就拐進大路了,橋上路廣無人,謝澤瞟了一眼限速八十的標示牌,把油門踩到了七十五。
上坡配上加速,孟珩一瞬間感受到了輕微的失重,就像是摩托賽車時漂移到了極限的感覺。
剛才已經打定主意不再管謝澤怎麽開車,他一年到頭打車這麽多次,也沒有過提心吊膽監督司機的時候,怎麽一到謝澤就這麽讓人不放心呢。
他驟然睜開眼,低聲道:“你想死是不是?”
“我們沒有超速。”謝澤嬉皮笑臉道,“超速平台是要罰款的,放心吧。”
有驚無險地到了店裏,兩個人合力把孟珩昂貴的躺椅搬出來才發現,謝澤這輛中看不中用的破車根本放不下。
謝澤隻能邊頂著孟老板能殺死人的眼神,邊打電話叫搬家公司。
專業的就是不一樣,兩個小夥子三下五除二就把沉重的大家夥給搬上車了,謝澤開著他的大G在前麵帶路,孟珩拒絕了他的邀請,絲毫不關心自己的躺椅被送到什麽地方。
臨別之前,孟老板叫住謝澤,微揚下巴衝著大G道:“這車不錯,給你開可惜了。”
說完扭頭進了店裏。
睚眥必報的孟老板,成功報複回來橋上的突然加速之仇。
暮色降臨,他隔著玻璃目送謝澤和搬家公司的背影。謝澤這人真的很奇怪,說他缺錢吧,聽說這裏整條街都是他的,一年收租就不知道能進賬多少,更何況玩賽車開大G的人能有多窮?可如果不缺錢,為什麽常服全都是質量不過關的雜牌,還要大工作日的拉網約車謀生?
孟老板思考了很久後,得出了和第一次見麵時一樣的結論。
這謝澤就是個神經病。
孟珩默默想,等這事完了之後還是躲著點吧,反正自己隻付了一年的房租,到時候合同到期就趕緊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