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郊區賽車場,調酒師

孟珩說不逼迫謝澤,就真的一連三天連個微信也沒發。

還是第四天下午,謝澤帶著放學的謝億嘉一起來冥店找的他。

謝億嘉跟他膩歪一陣,然後就跑到旁邊去看動畫片了,隻留下兩個大人擠在櫃台後麵狹小的角落。

這地方謝澤每次來都坐,可今天卻像是屁股下麵紮釘子似的來回扭。

被他晃得眼暈,孟珩抬頭瞪他一眼,道:“亂動什麽。”

他這話一出,謝澤倒真是老實了,坐在那兒怔了一會兒,然後就掏出手機玩消消樂,和之前一樣。

畫筆落錯,孟珩撤銷這一筆,又借機不動聲色地瞄了謝澤一眼。

孟珩知道他別扭,而且孟珩比他更清楚他為什麽別扭。

他這幾天故意冷著謝澤,就是想看看這人能忍到什麽時候。他以為最快也要到周末,沒想到剛周四謝澤就來了。

人雖然來了,但心裏肯定還是別扭的,光看他在自己旁邊扭得跟肉蟲子似的就知道了。

孟珩不著急,感情的事情別人幫不了,這種不急皇上急太監的事情他本來就不愛幹,如果對象不是謝澤,他根本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會這樣用手段去算計,隻為了讓一個人認清自己不直的事實。

謝澤坐了半個小時,確定孟珩是真的言出必行,在自己表態之前不會有什麽越線的動作,還是當他倆是兄弟後,也逐漸放開了。

他瞥了一眼謝億嘉的方向,見小孩坐在地毯上全神貫注看粉色吹風機動畫片,然後戳戳孟珩的胳膊,道:“他姥姥今天上午又來電話了,確定下周末回來,帶他在國內辦完手續就走。”

語氣不沉重,但孟珩就是知道他心裏不舒服。

他放下畫筆,輕聲道:“正好,小嘉走了你也能把重心放自己身上。”

“我有什麽重心不重心的,他走了我也就是跟之前一樣,往郊區賽車場跑得更勤點兒。”

孟珩聞言皺起眉毛,張開嘴想說什麽,卻又閉上。

年輕的時候誰都愛玩,喜歡刺激,喜歡極限,他也不例外。可是年紀漸長,經曆和見識的都多了以後,就明白為什麽家中長輩會一遍遍勸阻了。

孟珩想讓他少碰機車,可話到嘴邊又覺得這話自己沒資格說。他趁著年輕瘋過爽過了,但謝澤正是好時候,沒道理讓他就這麽憋著。

“你注意安全。”最後,一向嘴皮子利索的孟老板也隻能幹巴巴吐出這麽一句話。

謝澤一如既往地敷衍,沒有放在心上的意思,反倒是湊過來問他:“你什麽時候和我一起去玩玩?那地方我臉兒熟,沒人敢欺負你。”

孟珩默了默,道:“最近忙。”

謝澤也不覺得他能接受這種極限運動,沒再軟磨硬泡。

謝億嘉姥姥的動作是真快,時隔三個月再見老太太,她依舊幹練得體,沒有半分憔悴模樣。

她從謝澤手裏接過孩子,並不觀察身體上有沒有什麽磕碰,第一時間就先向謝澤道謝。

就這麽一件事兒,謝澤就知道她不是個普通人。

格局、氣度都不是普通老太太能比的。

他盯著祖孫倆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禁腹誹他爹的那個小老婆怎麽就沒有遺傳十分之一呢,幹什麽不好非要給人當三兒,連帶著年邁的老母親在他這個晚輩麵前都抬不起頭來。

總歸孩子是送走了,這仨月被他養得也不錯,不僅沒缺斤少兩,反而還長高不少。

嘴上說著少了一樁麻煩事,心裏的寂寥空落卻騙不了人。

孟珩今天要去幫他大學老師上節私課,昨晚就已經告訴他今天不在店裏了。他微信群裏找老怪和小飛,結果倆人一個陪老婆一個在上班,就他一個人沒地兒去,又換了摩托往郊區賽車場奔了。

工作日的下午賽車場也沒什麽人。

陽光照在地上,熱氣蒸得人煩悶,這時候再聽著發動機的轟鳴,簡直就是受罪。但謝澤管不了這麽多了,他隻想快一點再快一點,快到隻能感受風劃過耳畔,把其他事情都拋在腦後,仿佛隻要速度夠快,那些煩惱就永遠追不上他。

賽車場不是慈善機構,不算日常的賽道維修,就光一晚上的燈光費就是筆大數目。據說這裏最開始是幾個公子哥兒合夥開的,賽車場雖然不收費,但是附近區域內的清吧酒館和餐廳酒店都物價不低。

要麽說富二代也分等級呢,有些愚蠢的富二代用家裏的錢倒騰古玩,被騙個精光。有些富二代就知道在賽車場附近賣酒,賺得盆滿缽滿。

機車不比其他愛好,隻光這兩個字就篩選出了大致群體,一是年輕,二是有錢,如果硬要說三,那就是荷爾蒙。畢竟誰不想在喜歡的人麵前耍帥裝酷呢,三個條件疊加在一起,就注定這個群體根本不會在乎這裏的酒水是不是溢價。

謝澤不一樣,他小時候家裏雖然算不上窮,但跟富也是不沾邊兒的。一直到他長大家裏拆了遷,才算是躋身有錢人的行列。所以他看著這些胡亂標價的酒水,是真肉疼。

肉疼也得花啊,孟老板身嬌肉貴的,總不能委屈人家陪他坐在露天涼椅上吧。這孟珩說嬌貴真是一點兒不過分,夏天蚊子多,可隻要有孟珩在的地方,蚊子看都不會多看其他人一眼,隻追著他一個人啃。

之前謝澤就打趣過他,說孟老板血甜,帶著他出門就跟帶著個無限續航的電蚊香似的。

孟珩上午幫著代完課,中午又在他老師的盛情邀請下一起吃了午飯。

午飯是在一家江浙菜餐廳吃的,最後上來的點心是冰淇淋厚多士,他有些微微出神,想到謝澤前幾天還念叨著附近開了一家甜品店,點評軟件都說他家的厚多士好吃,鬧著要去給孟珩買。

謝澤自己是不愛吃這東西,他的口味也跟性格一樣,愛吃重辣的肉類。孟珩也喜歡,隻是這些點心甜品他偶爾也會饞,從外麵打包小甜品總共也就被謝澤撞見那麽兩三次,沒想到這人就記在心上了。

想著想著,就覺得想要馬上見到他。

於是他一邊應付著他老師,一邊拿出手機發消息。

也許是上次沒聽到電話的代價太大,謝澤這次回消息隻晚了五分鍾,說他在郊區。

孟珩知道小嘉今天要走,昨兒晚上他和小嘉告別,小孩直接拉著他的衣角不肯走了,愣是在店裏哄到他徹底睡沉了,才放在後座讓謝澤帶回家。

他和小嘉加了微信,又約定了有空就去找他玩,可就算這樣昨晚都覺得心裏難受,更何況謝澤這個吃住都在一起的哥哥了。

孟珩早想到他會去郊區賽車場,所以也沒什麽意外,隻是他車今天限號沒開出來,他也懶得騎摩托過去,隻好在平台高價叫了個滴滴師傅開車。

路上出城堵了一陣,等到郊區的時候天都擦黑了。

孟珩給謝澤發了個消息,告訴他自己馬上到,那邊兒直接彈了視頻過來,看見他坐在副駕駛才鬆了口氣,“嚇死我了,我以為大晚上的你又自己開山路呢。”

孟珩隻說今天限號。

他來了謝澤也就不繼續下場玩了,把車停在一邊找了個相對安靜的清吧帶他去坐。

他是打車來的,謝澤也舍不得讓他一路坐在摩托後座回去,兩個人肯定隻能是附近開個房過夜,或者再叫個滴滴回去。

謝澤想著正好,他好久之前就惦記著再和孟老板喝一回了,可惜孟珩今天卻不給麵子,隻說頭疼不肯喝,也不知道是不是還記著上次醉酒之後鬧的笑話。

他不喝,謝澤心裏悶著氣,死活都要喝。

孟珩也順著他,跟他一起坐到吧台前點單。

郊區通行不便,所以這裏的服務人員都是老人兒,已經有穩定的通勤方式那種,今天吧台前的調酒師就是個典型,他在這裏工作快十年了,家就在城郊結合處,每天天亮回家隻需要二十分鍾。

謝澤正在低頭看酒水單,孟珩向耳後別頭發的時候一抬眼,無意間與調酒師來了個對視。

原本在鑿冰球的人動作一停,嘴唇翕動之間卻被孟珩一個動作製止。

漂亮修長的食指悄悄抵上嘴唇,而後裝作不經意地點點身邊的手機。

調酒師在這裏這麽多年,早就對這一套動作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年輕愛玩的小夥子不少,今天帶來的女朋友可能就不是昨天的那個了,有時候怕他們說漏了嘴,都會眼神製止示意明天微信再說,隻是孟珩從來不是亂搞的人。

孟珩比他在這裏的時間還要久,他剛上班沒多久就認識孟老板了,孟珩愛玩,但僅限於機車,出了賽場,他永遠都是安安靜靜坐在一旁,不肯和其他人攪合在一起的。

邪門兒。

調酒師偏過身子,找了個方便觀察謝澤的角度。

他倒是開始好奇這是個什麽人物,能讓孟珩這麽在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