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春桃
◎我叫徐誌,尚未婚配◎
等他們仨走到半麵鎮的時候,已經過了飯點,飯館裏除他們外隻有一桌客人。徐誌坐下後就招呼店夥計過來:“一隻燒雞,三碗肉絲麵。”
店夥計吆喝一聲好,給他們提了壺茶就去後廚傳菜。春桃端起茶喝了一口,心想徐誌這個人吧,冷是冷了點,但是很仗義,而且很不客氣,請他吃飯明明自己做東,結果他像主人翁似的。
因為人少,燒雞和肉絲麵很快就上來了,還配了一碗蒜泥蘸水。燒雞一端上來,羅小弟就忍不住吞口水,隻見雞的表皮是漂亮的金黃色,雞皮又糯又香,散發著香料和雞肉混合在一起的清香,徐誌拽住一隻雞腿,左右擰了一圈,肥嘟嘟香噴噴的大雞腿就被扯了下來。
‘咕嘟’一下,春桃看著油汪汪的燒雞,忍不住也吞了口水。沒想到這雞外皮烤的略有焦脆,裏麵的肉還特嫩,肉汁順著雞皮滴答下來,顏色清亮,香甜異常。
可惜,這鮮美的雞腿馬上要進徐誌的嘴了。
但下一刻,剛掰下來的雞腿被送到了春桃碗裏,接著徐誌又掰另一隻,然後放在羅小弟碗中,接著是左翅右翅,同樣分給了春桃和羅小弟,一隻雞的精華全都被他分掉了,春桃連忙夾起雞翅往徐誌碗裏送:“徐誌哥,你吃個雞翅。”
徐誌用手擋了下,利落地拿起剩下的雞身子:“我吃這個。”
“……”“……”
春桃和羅小弟齊齊瞪大眼睛。
徐誌想了想,似乎覺出不妥:“我吃的多,待會要是不夠吃,就再點一隻。”
春桃擠出一個艱難的笑容,再點一隻?今天掙的錢怕是要全部花光。徐誌果然吃得很多,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肉絲麵和剩下的雞身,看樣子他真的沒吃飽,起身去找店夥計,過了一會兒,夥計又上了一碗肉絲麵加半隻燒雞,雞腿徐誌掰下來分給春桃,雞翅則給了羅小弟,雞身照例歸他。
春桃心疼荷包,但徐誌幫了她兩回,這頓飯該請。可等吃完結賬時,店夥計笑著說:“這位客官已經付過賬啦。”
這位客官指的是徐誌,春桃扭頭,徐誌正在回答崇拜者羅小弟數不清的問題,雖然他表情很冷,可是有問有答,非常有耐心,這個男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讓春桃驚訝了,她琢磨了一下,對徐誌的為人有了初步的了解,用四個字來形容便是外冷內熱。
三人走出飯館,春桃說:“說好的我請客,徐誌哥你咋先付賬了?我把飯錢給你。”說著春桃就掏荷包要拿錢。
徐誌低頭看著春桃:“下次你請。”
啊?春桃懷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萍水相逢的兩個人,哪裏來的下次?而且徐誌是男人,她是女人,總在一起吃飯不妥當,更重要的是,不知道這位徐誌大哥有沒有家室,若娶了妻,徐嫂子恐怕會惱,在春桃胡思亂想的空當。
徐誌把手放在羅小弟肩膀上,說了春桃認識他以來最長的一段話:“我回答你的問題,我住徐家村,今年二十五歲,家中一個老爹兩位兄弟,本人尚未婚配。”說完他頓了頓。
羅小弟仰頭看著他的大英雄,眼神裏有疑惑,他的問題明明不是這個啊。徐誌拍著羅小弟的肩膀:“想找我學功夫,隨時來。”
“好!謝謝你徐誌大哥!”羅小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高興的直蹦躂。
三人繼續往前走,徐家村和小山村隔的不遠,從半麵鎮回村,前麵的路都可同行,到進村的最後一截才會分開。路上有羅小弟這隻聒噪的斑鳩,一直沒冷場,他問個不停,徐誌就要不停的答,春桃代入了一下徐誌的視角,確定他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要是她,小弟話這麽多這麽密,早一腳踹飛了。
春桃並不是多愁善感愛胡想的人,可她的腦海中總回**著徐誌剛才的回答,‘家住徐家村,今年二十五,尚未婚配’,聽來很像說親時介紹對方情況的說辭,想著想著,春桃的嘴角就忍不住勾起一抹笑,笑容久久不散,讓她嘴角發酸。
走到分別的岔路口,徐誌把手裏提著的籃子遞給她:“路上小心。”
“嗯,徐誌哥你也是。”春桃笑著回。
……
下午時分除去陣陣蟬鳴,村裏很安靜,姐弟兩個悄悄的鑽到一間廢棄的破房裏,將籃子瓦罐等工具用稻草掩蓋藏好,接著春桃掏出荷包把小弟的那份錢分給他,看著黃澄澄的銅板,羅小弟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春桃叮囑他:“錢到了手別亂花,該存就存下來,知道不?”
羅小弟一開始掙了錢想著買吃的解饞,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買刀槍劍戟找徐誌學本領:“姐,這錢我存不了,我要和徐誌大哥學棍法、槍法,咻咻咻多威風,到時我也能像徐誌大哥一樣保護你幫你出氣。”
春桃欣慰地摸了摸弟弟的頭,接著說:“今天你問徐誌大哥多少歲,家裏幾口人做啥,人家跟咱不熟,這種問題不適合問,沒有分寸,下次不許了。”
“我沒問。”羅小弟眉頭一蹙有些不服氣,他可尊敬徐誌大哥了,怎麽可能問那麽沒水平的問題:“我問的是能不能去找他學東西。”
春桃‘哦’了聲,那麽那段話是他故意講的?春桃的心撲通撲通狂跳幾下,既覺得好笑又莫名感到心裏甜滋滋,是說不清楚的其妙感受。
但還沒來得及咂摸這感受的滋味,家人就找來了。
上午發現春桃和老幺不見後,羅二郎提議讓娘去翻找春桃的衣櫃,春桃有幾身漂亮的好衣裳,平日裏很寶貝,總是漿洗的幹幹淨淨,疊的整整齊齊收揀在衣櫃深處。
“衣服還在!”文桂芬大喊。
羅二郎點點下巴:“那就沒事兒,四妹隻要沒把衣裳帶走,就出不了大事,估計是被關煩了和小弟出去走走玩玩,散心去了,這丫頭擱家呆不住。”
“二郎說的有道理。”羅大郎接話道。
文桂芬鬆了口氣,沒錯,春桃要是真離家出走,這幾身漂亮衣裳一定會帶走的。剛才她一時情急,沒有想到這點,差點就想喊上本家親戚一起出去找人,得虧沒去,這事傳出去對春桃說親百害無一利。
一家人正商量著去哪裏找人,院裏突然傳來一陣窸窣聲響,把靠在門板上的二媳婦吳秋華嚇一跳。
“誰在外麵?”吳秋華說著把門推開,文桂芬的臉色驀的變了,原來是白四的婆娘王翠雲拉著女兒白鳳霞站在外頭,也不知她們啥時候來的,來了多久,剛才自家人關起門來說的話被偷聽去幾分。
“怎麽悄不溜的不做聲,做賊呐?人嚇人可要嚇死人的。”文桂芬沒好氣的說。
換做平日,文桂芬這樣說話王翠雲早就炸了毛,可她今天是帶著閨女上門來找春桃賠不是的,有氣撒不得,有苦也隻能大口往下咽。上次說要白鳳霞登門道歉,春桃說說後並沒放在心上,老惦記那點破事她活的也不痛快,可王翠雲一直惦記著,春桃隨口說去找劉家做主,隨便的一句話恰如一根刺紮在王翠雲的肉裏,讓她白日吃不下飯,夜裏睡不著覺,時時刻刻惦記著成了她的一塊心病。
“鳳霞,你就依了娘,去和那野丫頭說幾句軟和話。”
白鳳霞那屁股對著她娘側臥在床:“我不去,臭女表子小賤人,讓我去賠不是她配?做她的青天白日夢吧。”
自家閨女被寵成個什麽驢脾氣,王翠雲最明白,這得哄,於是王翠雲曉以利害後又許諾了好處:“鳳霞啊,那貨當然不值得你去道歉,但忍一時是為以後的好日子,這小妮子心眼毒哩,她自己嫁不出去可不得嫉妒你的好親事?萬一她真的豬油蒙了心去劉家告黑狀,你不久被她害了?”
“聽娘的,咱們先穩住她,你跟娘去,回來我帶你去裁身新衣裳。”
這麽著,白鳳霞才不情不願的跟著她娘到春桃家來。
王翠雲堆著笑臉:“我帶鳳霞來找春桃賠不是了,一村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有疙瘩還是得解開嘛,春桃哩,是不是在屋裏?”
文桂芬不確定這對母女是不是聽見了春桃偷跑的事,於是臉一沉:“不必了,我們心領,今兒我家有事忙,就不留你們喝茶吃飯了。”
見這架勢,本就硬著頭皮來的白鳳霞氣瘋了,哼一聲轉身就走,王翠雲喊她也喊不住,連忙追出去,一邊追一邊對文桂芬說下次再來道歉。
處理好這個小插曲,一家人分散開,去了春桃和羅小弟常去的幾個地方找人,後來還是留在家照顧娃娃的大嫂眼尖,出屋解手的時候透過後院牆的縫隙看見春桃和小弟往村後去了,她連忙通知家裏人,這麽找,春桃和羅小弟被堵在小破房裏。
羅友良氣得額上青筋直跳,春桃最近幾次三番挑釁著他的底線,讓他一次又一次的生氣,怒火都快將他的眼眸熏成紅色,不過再怎麽氣,羅友良不打閨女,他是個很守舊的人,糙養兒子嬌養女兒,閨女再淘他也不會碰一根手指,所以他的滿腔怒火都撒在了幫凶羅小弟身上。
‘啪’的一聲,羅小弟挨了他爹實在的一巴掌,疼得他齜牙咧嘴倒吸涼氣。
“回家。”羅友良眼神噴火般道。
羅小弟捂著火辣辣的臉,眼眶裏蓄著不受控製泛出的眼淚,對著春桃用口型說:“姐,咱要完蛋了。”
作者有話說:
下章:明日中午12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