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春桃

◎死了這條心?◎

羅友良昏昏欲睡,馬上就要去會周公,聽見媳婦的問題後倒精神了。

“挺好的,爽快大方,是條好漢,值得往來。”

文桂芬嘖了聲:“沒問你這個,我說,你覺得他人品、脾氣咋樣?和咱春桃般配不?”

這下羅友良的瞌睡蟲徹底清醒了,他睜開眼睛看著妻子:“徐誌和咱春桃?”

文桂芬點點頭:“你這麽驚訝做啥,他倆一個二十五,一個二十歲,年紀相當,長得又般配,我瞅徐誌勤快、穩重,和春桃能過到一塊去。”

這是羅友良沒思考過的問題,他喜歡徐誌但並沒有想著招他做女婿,大概是徐誌太穩重,而四女春桃在老父眼中是個幼稚的孩子,所以完全沒把這倆人搭一塊的想法。經過文桂芬的提醒,羅有良若有所思,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以前唐媒婆給說過一嘴的,那個當兵八年的兵油子,好像就叫做徐誌。

沒錯,羅友良越想越對得上號,忙將情況和文桂芬說了。

“原來是他啊,差點錯過一個好後生。”文桂芬道,隨後又說:“幸虧有緣的人誰都拆不開,你看,他們自己就碰上哩……”

文桂芬話還沒說完,羅友良就匆匆打斷了她:“什麽緣分!不要亂說話!”

一聽這語氣都不對了,文桂芬納罕道:“好好的,咋了這是,你不是說徐誌很好嗎?”

羅友良坐起身直搖頭:“那不一樣,你是不知道徐誌家裏的狀況,先前我說當兵出來的脾氣不好愛滑頭,隻是一個原因,今兒瞅著了,徐誌身上沒有那些個臭毛病,但是,還有第二個原因,就為這點,他本人再好,我也不能招他做女婿。”

“為啥?”文桂芬問。

“你隻見過他本人,還不知道他家裏的情況。”羅友良說。

文桂芬打斷他:“啥情況?總不能是他已成過家了吧?”

“不是這個。”羅友良回憶著唐媒婆和他介紹過的關於徐誌的情況,已經過去有段日子了,加上當時羅友良就沒注意聽,現在要回憶起全部來還挺困難,想了一會兒,他終於想起個囫圇個兒。

“他娘早早的就去世了,爹是個幫人看園子的,下頭還有倆弟弟,一家老小現在全指望著他呢,人再好,春桃嫁過去也得吃苦啊。”羅友良是欣賞徐誌不錯,但是還沒喜歡到不管不顧就將女兒許配給他的程度。

一聽這話,積極的文桂芬也熄火了。雖然她不求女婿家錢財萬貫,地廣田肥,但家裏至少得有個婆婆、妯娌幫襯著一起支撐家吧。

得,還是早早睡吧。

……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正吃早飯呢,門外便響起敲門聲,春桃咽下嘴裏的粥,深吸一口氣,正想著要不要去開門,羅小弟擱下碗蹦起來,興奮的說:“一定是徐誌大哥來了!”

他還惦記著徐誌許諾的好東西,春桃也以為是徐誌來了,不動聲色的整理著衣裳。

但是緊接著,羅小弟踢踏著走進來,無精打采的說:“白鳳霞和她娘來了。”

原來昨天文桂芬轟走了這道歉的母女倆,王翠雲一直提溜著心,眼看白鳳霞的成親日就要到了,日子越近她心裏越沒譜,生怕羅家人掐著點在婚期前一日去女兒婆家告黑狀,打她個措手不及。因此,今日一早她又領著女兒來了,還提了兩包幹貨。

王翠雲臉上堆著笑,邊上白鳳霞像霜打的茄子,滿臉青黑,一想到待會要和死對頭春桃道歉,她就恨不得去死,要是和這個小賤人道歉了,豈不是一輩子被春桃踩在腳下。

“娘,咱回吧。”白鳳霞撅著嘴說。

王翠雲對女兒向來嬌慣,唯這件事沒得商量:“回什麽回,娘和你說過多少次,這事要忍,忍過了就好,聽話,新衣裳不都給你做了。”

白鳳霞哼了一聲,小聲說:“衣裳料子又不是最好的,我還喜歡那塊翠綠的呢。”

“傻丫頭,翠綠的等你嫁去劉家,讓你男人給你買,他家有的是錢,嫁過去你就吃香喝辣等著享福吧,到時候想做幾身新衣,就做幾身。”王翠雲說罷,將手搭在女兒肩膀上輕拍兩下:“所以啊,待會千萬不要撂臉子。”

白鳳霞心裏舒坦一些了,確實,今兒讓春桃得意一時半刻,接下來她就哭去吧。

恰好這時候,文桂芬和春桃出來了,春桃一眼就看見這母女二人臉上比木偶人還要僵硬的笑容,簡直比哭還難看。

“喲,這一早登門,是有啥事吧。”文桂芬明知故問的說。

王翠雲笑得臉都疼了:“有事有事,前陣子我們鳳霞不懂事,胡亂說話,我已經好好教訓過她了,鳳霞丫頭隻是嘴快,其實心地很善良的,她呀,一直把春桃當做親姐妹看待,現在她後悔的不得了,昨兒一宿沒睡,一早就拉著我來,說要親自給春桃賠不是,打小一塊長大,總有個磕磕絆絆的,我們把話說開就好了。”

說著王翠雲遞過懷裏抱著的一包花生和葵花瓜子:“這個是新炒的,可香了,給春桃閑著的時候吃著解解悶。”

文桂芬擺手說不要,春桃也沒有接,她笑了笑,低頭瞅著不吭聲的白鳳霞:“翠雲嬸,今兒不是白鳳霞找我賠不是來了嗎?她咋一句話都不說呢,白鳳霞,你是不是心裏不樂意?”

白鳳霞僵硬的翹著嘴角:“沒有,我是真心實意的,春桃,那天的話我說錯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這件事就算了吧。”

春桃看了白鳳霞一眼,雖然知道她心裏不情願,但是強扭的瓜還挺解渴,至少春桃心裏那股氣消了。

“算了?這就算了?”春桃挑著尾音。

白鳳霞笑不動了,左右嘴角直往下撇,成了個倒彎月:“你還想怎麽樣?”

王翠雲見狀,急忙狠拽女兒的手腕,提醒她注意語氣。

“沒想怎麽想,你好自為之。”春桃抱著手臂,輕笑著說,她剛才是故意逗白鳳霞玩兒的。

王翠雲帶來的花生瓜子文桂芬沒收,叫她拿了回去。應付完這母女倆,時辰已經不早了,羅友良帶著家裏的男人們去田裏看水,現在田裏的稻子一天一個樣,得日日緊盯著,灌水、除蟲、防麻雀等等,瑣碎活兒不少。

“爹,我今兒不去了。”羅小弟說:“今天大勇喊我去砍竹子編竹簍。”

大勇是羅家大伯的兒子,會編一手好竹編活兒,大到籮筐、簸箕,小到竹簍、竹碗都會做,羅小弟去和大勇學點竹編手藝挺好,技多不壓身。於是羅友良大手一揮:“行,你去吧。”

不過,羅小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砍竹子、劈竹子、編竹簍的過程中,他一直惦記著他的徐誌大哥,就盼著他快些出現。

從早上到中午,很快,日頭都要西斜了,還沒見到徐誌的影子。

春桃白天去找姐妹說了會話,這會子正坐在門邊做繡活兒,一針一針繡著桃花瓣,羅小弟時不時的在四姐周圍轉悠,問:“徐誌大哥咋還沒來呢?”

“大概有啥事絆住手腳了。”

過了一會兒,羅小弟又嘀咕一遍。春桃探頭往院外看,日頭墜在天邊,紅色的夕陽灑下來,路上全是扛著鋤頭、牽著黃牛回家的村人,根本沒有徐誌的影兒。

“應該不來了。”春桃把繡好的手帕疊起來,端著繡籮往屋裏走,心裏說不清楚是個啥滋味。

她剛進屋把東西放好,院外的羅小弟突然驚喜的喊道:“徐誌大哥!”

春桃邁步走出房門,就看見徐誌站在自家院門外,見她出來了,微微點了點頭,他手裏提著一個木桶,裏麵是黃鱔、泥鰍、田雞等活物,田雞用繩子串在一起,幾樣加起來足有半桶,夠一大家子美美吃一頓的了。

“走累了吧,喝點水。”春桃用木瓢舀了一勺井水遞給徐誌,這井水剛打上來,又清又甜,還冒著絲絲的涼氣哩,徐誌口焦舌燥,一口氣喝下大半勺,剩下的淋在手臂上,又用被井水激涼的手臂擦汗騰騰的額頭。

“真舒坦。”徐誌說。

春桃盈盈一笑,讓小弟把桶提進去,然後讓徐誌進來坐在樹下的長凳上,轉身去打了盆水,扯了塊棉帕,叫他洗把臉。

“我今兒去了鎮上,耽擱了時間。”徐誌一邊擰棉帕一邊說。

春桃道:“這事你和我說幹什麽。”他去哪兒,做了什麽,她可管不著。

徐誌用棉帕擦著臉,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不告訴你告訴誰。”

“那你去做啥了?”春桃嘴上別扭,其實心裏很喜歡他這份直接,敞亮。

“去找劉安。”徐誌洗完臉,擰幹棉帕順手將洗臉水倒幹淨。

春桃想到那個人就犯惡心:“他有啥好找的。”

徐誌正想回答,屋裏聽見動靜的羅友良出來了,看見春桃和徐誌挨得那麽近在一處說話,他故意咳咳幹咳了好幾聲,昨兒徐誌還是相見恨晚的好幹侄子,今天在他眼裏就成了不懷好心的賊小子。

“羅大叔,這個給你。”徐誌站起來,從懷裏掏出一包東西。羅友良接過來打開一瞧,原來是幾卷上好的煙絲,嗅上去又醇又香,是難得的好貨。

“這我不能要,你留著吧。”羅友良說著把裝煙絲的布袋往回讓,被徐誌給攔了回去。

“我不抽煙,留著也沒用,羅大叔你千萬別客氣。”徐誌說。

羅友良隻好收下,一是這煙絲品質實在太好,二是昨兒還‘稱兄道弟’,今天實在拉不下臉來橫眉冷對。

不過,他遲早要把話給說明白,讓徐誌死了這條心。

作者有話說:

下次更新:周三(9.15)

準嶽父不喜歡我?

徐誌:不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