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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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班在最側邊,經過這裏的學生很多,盡管他們目光隱秘,但歌崎愛良仍然能敏感地察覺到隱隱約約投遞在她身上的目光。
不過這些目光影響不了她。
歌崎愛良的視線落在日向翔陽的臉上,她盯了幾秒鍾後突然屈起指節抵住下唇,噗嗤笑了出來。
日向翔陽表情茫然:“?”
“這裏……”歌崎愛良伸出手指,想要去碰日向翔陽的臉——但最後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收回了手,轉而點了點自己的臉頰一側,“有紅色的印子哦。”
日向翔陽下意識摸了摸臉頰,反應過來這是剛才趴在桌子上睡覺時留下的印子。
意識到這一點後,他頓時感覺到了羞恥,臉色驟然通紅。
“這、這是……”他有些結巴。
“我看到啦,日向君這幾天訓練應該很累吧?”歌崎愛良的話題跳躍地很快,“那日向君應該也還沒有吃午餐吧?”
日向翔陽說:“是還沒有……”
畢竟他剛剛才睡醒,要不是河野叫醒他大概能一直睡到放學。
“我也還沒有,既然這樣,不如我們先去吃午餐吧?日向君也要填飽肚子才好繼續下午的訓練嘛。”歌崎愛良臉上笑容燦爛,抬起手將手中提著的雙層便當盒展示給日向翔陽看。
“噢,好啊。”思路完全被歌崎愛良給帶跑偏的日向翔陽稀裏糊塗地就答應了下來。
在教室裏吃瓜的河野看著日向翔陽被歌崎愛良三言兩語就騙走了,臉上的表情十分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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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翔陽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明明隻是說好了周一過來把畫給他,最後卻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兩個人一起吃便當。
劃重點,是和歌崎愛良兩個人獨處。
在日向翔陽的概念裏,共進午餐顯然是和關係親密的人一起才會進行的一項增進感情的社交活動,可他和歌崎愛良認識不超過一個星期,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卻好比坐火箭。
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麽,和歌崎愛良之間的關係就在不知不覺中、暈暈乎乎地在每次見麵中都拉近了一點。
歌崎愛良掃了一眼日向翔陽手中提著的便當——是用相當可愛的嫩黃色布料包裹著的,還印著白色的小貓圖案。
“日向君的便當,好可愛呀。”
“不不不這不是我的啦!”日向翔陽立刻否認,“這是用的我妹妹小夏的!因為兒童用品質量都比較好,所以並不是我的品味!”
出於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的心理,日向翔陽對“被歌崎愛良認為孩子氣”這一點有些抗拒,沒多思考便立刻進行了否認和撇清關係。
“確實。”歌崎愛良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兒童用品要比一般的東西都好用——可能是害怕被關心孩子的家長投訴吧?”
接著她便繃不住笑了起來,“另外,這個顏色很適合日向君噢。”
日向翔陽愣了一下,“誒?”
“像太陽的光芒。”歌崎愛良輕聲說。
和日向君一樣耀眼的陽光。
不過日向翔陽顯然沒能get到歌崎愛良的意思,他的腦回路相當直白:“因為我的名字嗎?”
日向翔陽——他的名字裏有兩個字都意味著太陽。
歌崎愛良沒有反駁,微笑著點了點頭。
她和日向翔陽選擇的地點是教學樓的天台,畢竟這裏是各大影視作品必然會出現的經典場景。
比起日向翔陽的被迫行動,這場“共進午餐”顯然是歌崎愛良的蓄謀已久。
否則怎麽會帶著便當和畫夾去找日向翔陽?她是算準了時間,卡著剛下課的點去了一年一組教室。
按照歌崎愛良這幾天對日向翔陽的觀察來看,他並不會在下課之後衝去學校的便利店,而是老老實實待在教室裏吃帶來的便當,吃完之後會去找排球部的前輩一起練習。
不過鑒於之前是特殊情況,現下他已經正式入部,中午的練習活動或許已經取消了。
歌崎愛良將白色的畫夾遞給日向翔陽:“這是那張幫我通過了入社測試的畫。”
這張畫被她精心保存了下來,為避免折痕而用畫夾仔細夾好,畫紙的表麵還噴上了一層用來保護鉛筆痕跡不褪色的塗料。
日向翔陽接過畫夾,畫夾打開後便是那張鉛筆勾勒的畫——他如同飛翔般躍起,身體被拉伸出弓箭般緊繃而富有爆發力的弧度,肌肉線條的力量感呼之欲出。
“歌崎同學畫畫好厲害!畫的也太好看了!超——級厲害的!”日向翔陽大聲說。
他從來不吝嗇給予讚美和誇獎,每次說“好厲害”的時候都真心誠意,被他用發光的眼神注視著時,歌崎愛良的心髒已經不是小鹿亂撞的程度了——像是有一群大象從她心口狂奔而過。
“這麽好看的畫真的可以送給我嗎?”他用不可思議的語氣向歌崎愛良確認。
“有什麽不可以?”歌崎愛良認真地說,“如果沒有日向君,也不會有這幅畫了。”
日向翔陽的表情十分鄭重:“那我一定會好好收藏它的!”
“日向君能喜歡這幅畫我就很開心了。”歌崎愛良語氣輕快。
雖然隻是入社測試,但這是她用心畫的畫,能被喜歡的人珍視當然會覺得高興。
她微笑著低下頭,打開雙層的便當盒,橫向擺開來。
“歌崎同學的便當好豐盛啊。”日向翔陽睜大了眼睛。
歌崎愛良帶來的便當和她平時的食量極不相符,至少和上次雙葉由紀看見的貓兒食分量完全不一樣。
雙層的便當盒裏滿滿當當得相當豐盛,肉類和蔬菜相得益彰,一看就讓人非常有食欲——這便當歌崎愛良肯定是吃不完的,但對象如果換成日向翔陽,吃完倒是沒有問題。
於是歌崎愛良恰到好處地露出了困擾的表情:“但是我一個人的話吃不完呢。”
“畢竟是廚師叔叔用心做的便當,浪費的話有些過意不去,”她用懇求的眼光注視著日向翔陽,“所以,能拜托日向君幫我分擔一些嗎?”
如果雙葉由紀在這裏,大概會痛心疾首地大罵好一個雙標狗。
身為歌崎愛良家的廚師,怎麽會不清楚她的食量、做出這麽多多餘的食物呢?——很明顯,是故意的。
她的所有行動都是早有預謀。
日向翔陽不由自主地回答:“如果歌崎同學不介意的話……”
委實說,日向翔陽很難對她說出拒絕的話來。
歌崎愛良雙手合掌抵在鼻尖前,日光下她濃密纖長的睫羽被染上燦爛的金色,綠寶石般的眼瞳中含著被揉碎的吉光片羽。當她做出無辜可憐的小動物般懇求的表情來時,大概沒有人能狠下心來對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說“不”吧?
“那就太好啦!”歌崎愛良開心地回答,“我完全不介意哦,因為是日向君嘛。”
她一邊說話,一邊將一整層便當盒都分給了日向翔陽。
她又說出了和“日向君是特別的”如出一轍的話。
日向翔陽隻覺得嗡的一聲,那種魂不守舍的感覺再次如同潮水般上湧、將他淹沒,最明顯的生理表現就是他紅透的耳朵,耳根蔓延到臉頰的部分都泛著淺淺的緋色。
大腦總是會被如突然攪亂思緒。
日向翔陽很想問問,“特別的”到底是什麽意思……可出於某種說不清楚的情緒,他沒有問出口。
但胸腔裏怦怦如擂鼓般跳動的心髒完全出賣了他的所思所想。
歌崎愛良緊張地盯著日向翔陽像倉鼠一樣微微鼓起的、正在咀嚼的臉頰,等他完成下咽的動作後便緊張地出聲:“日向君覺得合口味嗎?”
“非常美味!”日向翔陽用手比劃了一個誇張的幅度,“有這——麽好吃!”
其實日向翔**本沒品出味來,他的注意力全都被歌崎愛良的話給吸引,隻是在機械重複著咀嚼和吞咽的動作。
但這並不妨礙他大聲誇讚這份豐盛而精美的便當。
“什麽啦。”歌崎愛良放心地笑起來,“日向君覺得好吃我就放心了。”她彎起眼睛,“雖然有廚師叔叔幫忙,但其實大部分是我自己做的哦。”
“誒?”日向翔陽愣了一下,“原來是歌崎同學做的嗎?那……”
他垂下眼睛,看了一眼分量滿滿當當的便當——作為準備便當的人,歌崎愛良當然清楚自己的食量。
日向翔陽不是一無所覺的笨蛋。在和“人心”相關的事情上,他有種奇妙的敏銳直覺。
他立刻便反應過來——說吃不完想讓他幫忙分擔什麽的,其實隻是歌崎愛良的借口。
可為什麽?
“日向君也可以把這當做是謝禮的一部分。”歌崎愛良看著日向翔陽,慢慢地說。
日向翔陽的心跳突兀地漏了一拍。
他察覺到了歌崎愛良話裏的那個退而求其次的“也”——如果不把這份便當當做謝禮的話,該當成什麽呢?
日向翔陽沒有深想下去,光是心髒劇烈的跳動聲就讓他沒有心思再去想別的事情了。
他總是在歌崎愛良麵前露出無法招架的種種情緒來。
日向翔陽掩飾般低下頭。他專注地解決著便當,似乎麵前的便當是他的此生大敵。
但他並不知道,橙色鬢發後通紅的耳根已經完全出賣了他。
時間漸漸安靜下來,細小的微塵在日光的光束中旋轉著沉淪。初春的風裹挾著櫻花的花瓣落在天台上,在灰色的地麵上鋪了淺淺的一層,空氣中氤氳著櫻花的香氣。
和喜歡的人坐在一起,和他分享親手做是便當,看他因此而露出滿足的表情來。隻是看著他的表情,都會因此覺得無比高興。
明明隻是暗戀,明明應該是空氣都冒著酸澀泡泡的情緒,但隻要靠近日向翔陽、感觸到這輪名為“日向翔陽”的太陽散發的灼熱的溫度,裝滿酸澀的罐子裏就像是倒滿了蜂蜜與砂糖,她所有的情緒都因為日向翔陽而變得甜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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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暗戀跟明戀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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