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個女孩子又來了。
禪院直哉揮劍的時候，餘光又瞟到了窗外。
那個有著和禪院家格格不入的純白色頭發的女孩子，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顯眼。
因為她長得有幾分純潔可愛，乖巧又懂事，之前還說了那般不知身份的話語，直到現在直哉對她也有著一定的印象。
啊，對了，她是蘭太的庶妹。
禪院直哉一向是個霸道又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性子，肆意地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後，走到蘭太身邊，拍了怕他的肩膀。
禪院蘭太有些吃驚直哉的突然靠近，後退了一步，“直哉君？有什麽事情嗎。”
他和直哉的關係隻能夠算得上一般，兩人性格不是很合得來。
相比起直哉的惡劣又霸道的性格，蘭太性格比較軟和又很講義氣，和周圍同齡孩子的關係很好。
直哉用目光指向窗外那一縷沒有藏好的白發，半是戲謔地說道。
“喏，蘭太君，你的便宜妹妹又來了，之前也是她給你準備的換洗衣物吧。”
禪院蘭太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表情僵硬了一秒，眼神複雜沒有說話。
禪院直哉不給他發呆的機會，“討厭？你很討厭她嗎？她的模樣也算得上俊吧。”
同性相吸異性相斥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直哉雖然討厭庶出，但是要是有個庶出妹妹那麽聽話以自己為天，他也不是不能夠施舍幾分寵愛。
可惜他一個姐妹都沒有，有的隻是沒用的庶出兄長，看著就讓人倒胃口。
蘭太咬著牙，搖了搖頭，“……不，其實對她現在已經沒有那麽厭惡了，雖然很排斥，但是我厭惡的一直都隻是她的母親。”
相處了一年多，蘭太也越來越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誰能夠真的討厭一個一直對自己好的人呢。
在五歲那年把園子推進水裏麵的那一刻，他對園子的怨氣似乎就消了大半。
她會死嗎？即使在這樣的大家族長大，蘭太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殺人。
但是要是她死掉的話，那個女人會悲痛吧，母親會開心吧？所以他站在那裏沒有動，抱著一絲可恥的惡意想要謀殺那個說著‘崇拜著哥哥’的孩子。
他告訴自己隻是厭惡她，並且在隔了兩年的再次見麵時，態度表現得極其尖銳，讓原本跟在他身旁的同窗都嚇了一跳。
可是為什麽都被那樣對待了，她還能夠這樣崇拜著自己，每天給自己準備糖水和換洗的衣物。
他完全不理解。
蘭太本來就是內心單純的人，要是園子不這樣做的話，他還能夠保持著對園子的厭惡，但是園子這般喜歡他對他好，他反而糾結複雜得不知道怎麽辦了。
想要去討厭，應該去討厭，又有些不忍。
要是園子是自己的親妹妹的話就好了，那樣他就不會像現在一樣那麽掙紮了。
“喜歡什麽就得到，討厭什麽就毀掉，不用想那麽多啦，蘭太還真是軟弱的性格。”直哉漫不經心地輕哼一聲。
“反正隻是一個庶妹而已，那麽在意幹什麽，以後也會是侍奉我們的下人，她的母親也不過一個側室，等蘭太你得勢了，想怎麽處理都很簡單。”
死個人在咒術界算多大事，殺人不見血又不留線索的方法，咒術界可多的是。
“嗯，謝謝你的關心，直哉君。”
＊＊＊
在禪院家待了一年，禪院家的重男輕女有棲園子深有體會。
這個家族的女人都是那麽的恪守禮儀，一舉一動宛如人偶一般死氣沉沉。
她不想隨意去觸碰那些思想扭曲的男人脆弱的神經，所以即使是在熱鬧的節日假期，園子也會盡量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去幹自己想幹的事情。
畢竟在他們看來，自己這樣的身份，就應該為了成為一個侍奉主家的卑微侍女。
更何況她還有著85點的不錯容貌，和指不準的咒術天賦，說不定那些人連未來的婚配都為她考慮好了。
在道場練習武器的使用，一是可以增加隱藏的戰鬥屬性，對武器的熟練度，體力也會上升，就和正常世界一樣，二是可以增加少量的經驗值，提升等級。
每次在道場練習一小時，就能夠漲10點經驗，算是相當劃算了。
作為全員皆武的咒術界禦三家之一，禪院家可以鍛煉的地方自然不止一處。
園子一般會在偏僻的道場練習，而正中心的道場，是她去偶遇關鍵人物的地點。
目前在那裏遇到過四次禪院直哉，一次禪院甚爾，甚至還遇到過一次禪院直哉的三叔禪院扇。
今天是新年頭一天，不少分家旁支的孩子都回去過節，「哥哥」也是。
園子對那個家完全不感興趣，「母親」應該也沒有那麽想念自己。
畢竟「母親」終於實現了她的願望，在年末又生了一個孩子。
是個男孩，不過咒力非常微弱。他又不是玩家，也沒有辦法和園子一般成長。
「母親」殷切地希望那孩子能夠擁有術式，覺得雖然生下來咒力極其微弱近乎普通人，卻還是有增強的餘地。
畢竟她‘生下來’的園子都可以做到，沒有理由她那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做不到啊。
而園子則是本著在主家說不定會有什麽特殊劇情的心態，留在了這裏。
可惜轉了幾圈什麽重要的人都沒有見到，禪院甚爾偏僻的院子裏也一如既往的空無一人，就幹脆帶著木劍來到了最偏僻道場。
這處道場在禪院家的最邊緣處，離園子的屋子也很遠。
在禪院家這種地方不存在完全荒廢的建築，無論是哪裏都會進行清掃。
但是這裏的道場離中心地區太遠了，又是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建築，散發著一股木頭腐朽的味道，就算是打掃修補得很幹淨，鮮少有人願意來這裏。
園子挺喜歡這裏的，她在本家待了「一年」，隔三差五就來這裏練劍，除了清掃的侍從外幾乎從未遇到過旁人。
隻要計算清楚了侍從出沒的時間，避開白天極少部分「軀俱留隊」的成員停留的時間，這裏就絕對是屬於自己一個人的練習場地。
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剛剛進道場練了沒十分鍾，身後就傳來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我說這種日子怎麽會有人那麽寒磣又鬼鬼祟祟地走在這種地方，果然是你啊。”
園子驚得轉過頭，看到那個穿著一身和服的黑發男孩正斜著身子倚靠在門側。
一年過去了，他長得更高，狐狸眼沒有之前那麽圓潤了，但是還是很可愛，完美的狐狸眼反派少爺正太。
小少爺一臉傲慢又陰鷙地跨著臉看向自己，捏緊的拳頭透露出他的內心並不像外表表現得那麽平靜，像是盯著獵物的惡狼。
“直哉少爺。”園子立馬調整了自己的表情和姿勢，“新年快樂，您怎麽會在這裏。”
女孩穿著簡練的像是男孩子一樣的衣服，白色的碎花羽織，淺綠色的寬鬆淺袴，和「母親」一樣姬發式的純白色長發被高高豎起。
因為容貌被下調了一部分的原因，園子的眉眼並沒有原本那般過於精致，但是那雙眼睛卻還是那麽攝人心魄。
它像琉璃珠一樣空靈透亮，像水鏡一般能夠把注視對象完全照映其中，讓人覺得在被用心珍視，卻又隱隱約約和這個世界疏離得讓人完全沒有辦法在其中留下一絲痕跡。
剛才的劇烈運動讓女孩的長發微微有些淩亂，呼吸微促，額角的鬢發也有些汗濕。
禪院直哉眼裏沒有絲毫笑意地勾起嘴角:“當然是跟著你進來的。”
園子:“……”
他居然在這裏看了自己十分鍾了嗎。
不過禪院直哉已經覺醒了術式，本身就是個天分一等一的天才，等級比自己至少高了十級以上，自己沒有發現他也是正常的事情。
——要知道等級是越往上越難升的，差一級就有巨大的區別。
此時這位天才嫡子正直起身，氣勢洶洶地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園子越是鎮定，本就脾氣不是很好的直哉就越是生氣。
“還真是努力啊園子，真是有本事，看來我上次的話你根本就沒有聽得進去。”
“您指的是什麽呢？”
“你還裝傻？！”
禪院直哉繃不住了，蠻橫地一把捏住她的臉頰，眼裏的慍怒幾乎要溢出來。
他咬著牙道，“平時倒是挺會裝乖巧，居然敢欺騙我。”
“直哉少爺，我怎麽會敢欺騙您。”
園子沒有理解他的怒點，也沒有試圖掙脫他捏著自己臉頰的手。
她睜著眼睛非常平靜又茫然地直視著禪院直哉，沒有狼狽也沒有痛楚，眸子裏倒映出身前男孩扭曲的表情。
直哉目光閃爍著挪開了一瞬，卻更是惱怒了。
園子試圖思考他生氣的原因，她試探道。
“是因為我不能待在這裏練劍嗎，對不起，是我失禮了，我馬上離開。”
“你還裝傻？”
這位嫡出小少爺更加生氣了，留著薄繭的手微微用力，捏得園子一陣生疼。
“你看看你，現在是個女人的樣子嗎？就算你這樣偷偷努力，也不會有半點作用的。一邊在我麵前裝乖，一邊陽奉陰違，真是讓人惡心。”
要是園子不在他麵前裝乖，他也頂多是鄙夷這個不像女人的女人，嘲諷她的不自量力。
可是園子一邊在他麵前裝作小白花弱女子，背地卻是這副模樣，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個被戲耍的猴。
雖然「禪院園子」出生低微，但是要說直哉完全不在意她是不可能的事情。
家族擁有咒力天賦的同齡女性本來就少，更何況是像園子這樣算得上可愛的女孩子。
不光光是可愛，要說85點的容貌值，直哉就長得比她更可愛，讓直哉真正在意的是「禪院園子」身上的特別氣質。
家族的女性和園子完全比不得，那種想讓人珍視的脆弱感，禮貌又不失活力和溫度，仿佛不在人間的淡漠和疏離，比起族中死氣沉沉的女性，園子讓他既排斥又忍不住關注。
更何況她是那麽的聽話順從，每次見到自己都會乖巧又帶著些許憧憬地打招呼，讓禪院直哉一邊鄙夷她的出生，一邊又非常的適從和得意。
禪院直哉想著，如果等以後園子長大了要來主家當侍女侍奉嫡出的子弟的話，他就把園子要去自己那裏好了，他想讓園子成為專屬於自己的人偶。
要是做女人的話也不錯，就是身份太低了，當個側室也不算委屈了她，畢竟自己可是天才，是未來的禪院家主。
每次被小園子脆生生的眼神注視著，他的內心就有一種莫名的情感洶湧，讓他忍不住再關注兩分。
今天新年假期，聽說她沒有回分家反而留在了本家，傲慢的小少爺糾結了一下午，終究是身體不自覺地行動，屈尊降貴地跑到了園子住的宅院附近，想要屈尊降貴陪她看個煙花。
結果沒有來得及‘偶遇’，就剛好看到了全副武裝的園子輕車熟路地走到了偏僻的道場，熟練地開始練起了劍術。
禪院直哉陰沉著臉在一旁足足看了十分鍾。
這種不受控的，被欺騙的感覺，讓他憤怒得幾乎都要克製不住自己了。
“抱歉，直哉少爺。”園子隻能這樣回複他。
直哉的霸道和扭曲讓園子有些為難，她不可能真的同直哉想的那樣，成為禪院家那些隻知道依附男人的，為了生出帶有術式的孩子而努力的女性。
更何況她現在連覺醒術式都需要綜合數值，練習劍術各方麵性價比都很高，升級需要的經驗越來越多，年幼期在分家的方法不好用，現在不鍛煉是絕對不可能的。
要是欺騙應付著直哉的話，在別人的地盤上，還是一個比自己強大如此之多的小少爺的眼皮子底下，她不一定能夠做到滴水不漏地偷偷練習，要是被抓到了怕是會極其不妙。
要是直接拒絕的話，這位重要NPC不會好感直接暴跌吧？
在園子看來，直哉這種性格極有可能是惡毒的反派NPC，不過隻要這個惡毒是針對別人的就與她無關。
要是針對自己的話，這份武力值，可是很不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