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入住本家的第三天，她在‘路過’道場的時候，被一個脆生生又帶著些許趾高氣昂的聲音給叫住了。
“喂，那邊的人，把箭給我撿過來。”
園子轉過頭一看，是一個比自己高了一個頭，應該有五六歲大的男孩子。
他穿著一身鵝黃色的浴衣，身上披著黑色寬袖的羽織，黑色的短發，狐狸眼微微上挑顯得盛氣淩人，臉蛋倒是很可愛。
無論從態度還是服飾，都能夠看出是個身份不低的精貴小少爺。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遊戲的特殊性，大概這孩子一出場遊戲係統就會觸發特別提示了。
畢竟一看就知道不會是什麽路人甲角色，再不濟也是個小反派。
小男孩手裏拿著一柄小弓，指著百米開外的灌木叢，應該是剛才試玩的時候把箭射進灌木叢了。
園子沒有過多猶豫，她順從地小碎步跑了過去，在灌木叢中找到箭支後，用自己的手帕擦幹淨之後遞給了小男孩。
“你是誰？我怎麽沒有見到過你。”
園子的識相和上道讓男孩子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我是禪院園子，三天前才剛剛來本家，請您多多指教。”園子對著他微微鞠躬行禮後揚起一個可愛的笑臉。
乖巧又不獻媚，爛漫又不缺失禮節。
“唔，禮數還看得過去。”小男孩跋扈的眉眼因為她恭敬的態度好看了幾分，但是那種輕視的視線卻沒有完全消失。
園子的眼神幹淨目不斜視，實則已經從上到下用餘光把這一看就不簡單的孩子打量了個透徹。
園子試探著主動詢問道:“有幸知道您的名諱嗎？”
對每個NPC都保持禮貌，幾乎是玩全息遊戲的本能了。
這種程度的卑躬屈膝完全不算什麽，就算這個小男孩讓她跳到水池裏麵去給他揀箭，隻要能夠提升好感，她絕對義不容辭。
有誰會因為自己對NPC下跪而感到屈辱嗎？
家裏養的貓踹了你一腳你還能夠踹回去？
小男孩一臉傲慢:“禪院直哉。”
這個名字她知道，禪院現任家主的大兒子最優秀的小兒子，之前侍女善子才在她麵前提起過。
他現在應該剛剛六歲，不僅是家主的二少爺禪院直毘人的嫡子，還覺醒了和禪院直毘人相同的術式【投射咒法】，是個潛力無限的天才。
難怪能夠在禪院家那麽肆意了。
全息遊戲在不氪金的情況下，不少情報是需要自己主動去探索的，正巧她知道【禪院直哉】，刷好感的機會這不就來了。
園子一副了然又恭謹的模樣:“原來是直哉少爺，還真是園子的榮幸，園子在分家的時候就聽過您的名字了……”
禪院直哉的臉色隨著園子的話越來越好，像是一邊理所應當不可能沒有人知道他這個天才，一邊又忍不住暗暗為園子的誇獎受用。
就算聽過再多的恭維，這樣真情實感的崇拜也很難不讓人心花怒放。
可惜不等有棲園子把恭維的話說完，就被一個音線活潑的男孩子聲音打斷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個聲音……
“怎麽了，你們認識嗎？”禪院直哉衝著走過來的男孩挑了挑眉，“說起來蘭太你也是分家的呢，認識也不奇怪。”
“是，這家夥是我的……妹妹，自然是認識的。”【妹妹】這個詞被男孩念得咬牙切齒，濃鬱的劍眉擰成一團。
沒錯，突然出現的人就是園子的便宜「哥哥」，他半長的黑發在發尾束成了一束小辮，額角還帶著細汗，看起來剛剛訓練完。
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好幾個小少年。能夠和已經覺醒了術式的「哥哥」一起上學的，就隻有同樣有術式的人了，他們看起來在禪院家都過得很是自由的模樣。
自從被「哥哥」推下水之後，為了防止再陷入debuff狀態，後麵的日子園子還專門避開他，說起來，已經有兩年沒有見了。
“妹妹嗎？”禪院直哉有些吃驚，“她和你長得區別倒是挺大，怎麽了，基因突變？”
這又一次戳中了「哥哥」的傷疤，提起了園子是他最討厭的女人生的孩子的事實。
禪院直哉的毒舌讓「哥哥」臉色更加難看了，可惜即使比直哉大了兩歲，他也隻能忍耐著這位大少爺的嘴賤。
“她是父親在外麵生的孩子，跟我不是一個母親。”「哥哥」捏緊拳頭，滿臉厭惡毫不掩飾地皺起眉看向園子。
“怎麽了，這麽久不見都不知道跟兄長打招呼了嗎，你母親怎麽教導的禮數。”
他這麽一說，周圍的人看向園子的目光瞬間就變了。
本來就是一個女孩，還是不受兄長喜歡的庶女，這樣的身份對他們而言不過是一個不足掛齒的玩物。
“日安，兄長大人。”園子完全不在意他的刁難，那雙空靈又透徹的眼睛裏看不出任何的難堪。
“我是被父親大人送過來的，似乎本家的大人認為我有學習咒力的天賦，允許了我來本家上課，真是榮幸至極。
如果未來能夠和兄長大人和各位大人一樣成為術士，能夠為禪院家效力就太好了。”
要是做侍女伺候人的話，她現在的年齡還太小了，根本不太可能，正好園子有展現出了咒力上漲的趨勢，這才有了能夠學習術式的機會。
畢竟即使在禦三家，術式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東西。
「哥哥」皺起眉，“你不是沒有咒力嗎——”
“就憑你？”
原本還在一旁不說話的禪院直哉開口了，他蔑視地垂眼看著園子。
“不過是一個身份低微的女人，未免太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了？”
園子睫毛微顫了兩下。
“……”
沒想到禪院直哉居然莫名其妙就生氣了。
真是難將就，本來還想和這位大少爺處好關係的……不不不，要是在這種時候被討厭的話，大概會發展成校園（家族）欺淩了吧。
“直哉少爺……我說錯了什麽嗎。”園子示弱。
她確實不了解這個NPC的性格，一時間還體會不到禪院家的階級觀念，以為隻要表現出對術士的崇拜即可。
在這種階級森嚴的家族，年幼的時候無權無勢，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明哲保身積攢勢力，長大之後再做出確切的攻略。
沒有存檔試錯的機會，難免會踩到雷點。
幹脆直白地問出來。
“就算你有術式，以你卑賤的身份，也最多當個侍女，居然妄想成為禪院家的術士，不過是女人而已，能夠為禪院做什麽。”禪院直哉一臉不屑地嘲諷道。
他本來就不喜庶出，更不喜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發言。
禪院直哉的理所應當，讓園子再一次感受到了這個家族扭曲的男尊女卑的觀念，但是這不過是一個遊戲，她自然不可能與他爭辯。
想在遊戲裏麵好好活下去，在沒有力量的時候瘋狂拉仇恨值，是笨蛋才做得出來的事情。
所以她選擇溫和的毫無脾氣地道歉:“是，對不起，說出了讓您不快的言語。”
就算再囂張跋扈，也是個男孩子，麵對長相可愛還態度溫順柔弱的女孩子很容易就消氣了。
這樣的話好感值也不會輕易下跌吧。
園子就算想要試圖接觸NPC，引起他們的注意，也不會挑這種特殊階段。
“還算聽話，嘛，身份低賤的女人要是連聽話這種優點都沒有，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禪院直哉看上去算是滿意了她的順從，漂亮的狐狸眼多看了她兩眼後，就在一眾小少年的恭維下離開了。
＊＊＊
這點小插曲對園子而言算不得什麽。
園子是一個非常熱愛遊戲的人，並且為了遊戲樂此不疲，即使僅僅是對這個遊戲的試玩，她也用了極強的時間管理，在完全不氪金的情況下到了如今的等級。
在原本的分家小地圖裏，除了「父親」「母親」「嫡母」「哥哥」，就沒有別的重要NPC了。
「母親」是三從四德的被洗腦者，從小就試圖給園子灌輸這一類型的觀念，也不讓她離開宅邸半步。
可惜園子不僅是玩家，還是可以快進轉旬的玩家，對NPC而言的幾年，她而言卻不過不分晝夜的十來天的時間，遊戲裏麵也不過區區幾個月。
現在好不容易離開了分家，到主家之後可攻略的NPC多了那麽多，她自然不會光是沉迷於練級，NPC的好感值也要往上刷才行。
而在她的幾番觀察後，發現目前可以接觸的孩子裏，大概隻有禪院直哉算是個關鍵人物。
雖然他性格扭曲，小小年紀就大男子主義，還是個重男輕女的封建男權，卻也不是個特別難接觸的人。
隻要能夠忍耐他差勁的脾氣和高高在上的態度，順著他的心意，就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她也不要求刷這孩子多高的好感值，隻是好感值能夠到達他主動送情報的地步就夠了。
可惜作為本家最精貴的小孩子，禪院直哉並不是那麽好見到的。
一年很快就在轉旬之中度過了。
園子在禪院本家待了一年時間，也僅僅和他打過七八次招呼。
直哉的功課在禪院家是相當重要的事情，據說他的父親直毘人算是禪院家最強咒術師了，他這個天賦異稟的兒子自然備受重視。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禪院直毘人要不了幾年就會成為禪院家的家主，而直哉作為他最優秀的小兒子，則會是他之後的再下一任家主。
為了接觸到這些平日裏接觸不到的人，園子借著一副想要親近「哥哥」，又因為「哥哥」的厭惡隻敢默默關注他的舔狗小白花形象，時不時就往道場跑。
多見了幾次後，小少爺在看到她的時候，目光也忍不住會停滯幾秒，再裝作一臉不在意地回頭。
倒是在這一年時間內，她了解到了一位意外之喜的人物——天與咒縛的禪院甚爾。
作為禪院家嫡親的血統，又隻有0咒力的禪院甚爾，在禪院家不可謂是不出名，能夠寫在禪院家簡介上的重要人物，無論如何都想見一麵。
隻是對方比自己大了十歲，已經加入了【軀俱留隊】。
自己現在展現的天賦隻能算是普通，年齡又小又沒有實力，僅僅夠她遠遠看上一眼。
即使有時候【天與咒縛】在家族，後得知消息的園子也沒有機會讀檔回去重逢他，總是不停地錯過。
這是個不氪金就真實得讓人渾身難受的遊戲。
好在一切都循環漸進地發展著，園子雖然隻能得到非常稀少的資源，卻也在成長。
直到有一天，閑暇時間去道場練劍的她，又一次遇到了禪院直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