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沒有因為無聊就去殺人。”
長久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歐洛絲不太在意地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不管是那位被派來和歐洛絲談話的心理醫生,還是謝林福特的監獄長,從結局來看,他們了斷的方式都是舉槍自殺。
至於那位被歐洛絲擊中的監獄長的妻子,那單純是因為麥考夫沒有遵守遊戲規則。
她給出了選擇,隻要麥考夫或華生對著監獄長開槍,她就將那毫無反抗能力的女人放回去。
可惜的是麥考夫連槍都不敢碰,他大聲嚷嚷“這是犯罪!”
道德準則又有什麽用呢?到頭來還不是自私地用他人生命換取自己的雙手清白?[1]
至於[紅胡子]——
維克多·特雷弗。這是[紅胡子]的名字。
歐洛絲從不覺得對方的死是自己的錯,她給出了謎底,隻是夏洛克沒猜出來。
但[紅胡子]的死給幼時的夏洛克造成了巨大的打擊。
為了平息喪失朋友的痛苦,夏洛克修改了自己的記憶。他忘記了她的存在,忘記了她曾經教會他拉小提琴,甚至將[紅胡子]想象成了一隻狗。
夏洛克似乎認為這總比死了人好。
直到他們參與這場遊戲前,夏洛克才回憶起一切。
“你和麥考夫關係很好嗎?”歐洛絲問。
“真矛盾。”她諷刺地說,“你討厭FBI,倒是和MI6相處得不錯。”
安室透:“我沒有這麽說。”
歐洛絲:“麥考夫付出了什麽和你交換?”
安室透裝模作樣地想了會,話隻說了一半:“讓MI6帶著FBI一起滾出我的日本。”
MI6當然不可能因為這種事情就撤退,但根據他們裝模作樣地給出的線索,安室透的確找到了很多CIA和FBI潛伏在日本的成員。
這幾個組織互相看對方看不順眼,其中CIA和FBI更是出了名的內訌。
CIA:我暴露了怎麽想都是FBI的錯
FBI:你怎麽不說MI6和BND
CIA:那就是你們一起的錯,你沒掩護我,你罪加一等
FBI:……
因為想立下功勞,總是一臉驕傲地指揮他人調查,不把當地的警察放在眼裏[2]——
不就是情報戰嘛。
他們最好打起來,然後一起被驅逐出境。
俗稱狗咬狗。他願開十瓶香檳慶祝,然後讓朗姆報銷。
這是為了接近歐洛絲福爾摩斯所做出的必要的犧牲。
沒錯。安室透想。這絕對不是他個人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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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川柯南沒想到再次見到那個古怪的福爾摩斯是在這種場合。
他朝左看看,左邊是如沐春風的安室先生。朝右看看,右邊是長著一張池麵臉卻毒舌地和歐洛絲互懟的鬆田警官。
“毛利老師。”見到毛利小五郎,安室透顯然還沒忘記自己之前為了調查赤井秀一時捏的馬甲,禮貌地點頭打了個招呼。
“哦,是你啊。”毛利小五郎有些驚訝,“你怎麽在這,聽目暮警官說你現在變成警察了?”
“一直都是。”安室透麵不改色地說出了某種程度上的真相,“但當時因為擔心毛利老師你不願意收我為徒,所以就隱瞞了。”
“是、是嗎?”
“嗯。”見到毛利小五郎產生動搖,安室透繼續擔憂地補充,“我聽說很多偵探都討厭警察。”
“咳咳。”毛利小五郎清了清嗓子,“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是那種類型。”
安室透微笑,立刻添油加醋:“說的也是,畢竟毛利
老師和那些偵探不一樣。”
毛利小五郎被捧得背後飄起了粉紅色的小花,叉著腰“哇卡卡卡”地笑個不停。
鬆田陣平:……
江戶川柯南:……
真不愧是安室先生,演技簡直比奧斯卡還精湛,你不做臥底誰做臥底。
江戶川柯南的嘴角抽了抽。
“這也是毛利先生的搭檔嗎?”
腦袋上突然灑下一片陰影,江戶川柯南回過神,他抬頭看向俯下身的高野管家,很快捕捉到關鍵詞。
“也是?”
“那邊的警官先生就是福爾摩斯小姐的搭檔。”高野管家小聲,提起這件事時顯得十分癡迷,“裏都是這樣寫的不是嗎?偉大的偵探永遠需要一個不拖後腿的助手。可惜的是工藤先生沒來,我真想看看他的助手是誰。”
江戶川柯南微愣。
“這小鬼?”毛利小五郎嫌棄地看了自己身邊的柯南一眼,“才不是,是他聽說了這裏有偵探遊戲硬要跟來的,不然我才不會管他。”
“……”江戶川柯南半月眼。
喂喂,明明就是你自己因為怕被小蘭罵才帶上我的吧。
怎麽會有人因為一張衝野洋子的門票就放棄正經的委托的啊。
“那真是遺憾。”高野先生停止了對江戶川柯南的擠眉弄眼,他直起身,手肘掛了條毛巾,為毛利小五郎的回答感到惋惜,“我複盤過毛利先生您每一次解決案件的經過,發現這孩子每次都在場。很湊巧,對吧?那些警官都說他格外聰慧,隻有您推理的時候不知所蹤。”
又出現了。微妙的違和感。
江戶川柯南正色。
說實話,他當初在報紙上看到這封邀請信就覺得很奇怪。
發送邀請的人名叫山下大和,自稱是個福爾摩斯的狂熱粉絲。但在描述到福爾摩斯時,男人卻用到了奇怪的天文學比喻。
而真正看過福爾摩斯的人知道,在福爾摩斯與華生醫生的第一次會麵中,那位傳說中的偵探曾用不耐煩的語氣陳述“那與我有什麽關係?你說我們是繞著月亮走還是繞著太陽走,這對我或我的工作有什麽影響呢?”——也就是說,福爾摩斯對於天文學的掌握範圍是“0”。
對方並不喜歡推理,卻企圖將偵探們聚集到一起,目的是什麽?還是說有人令他這麽做的?
“小孩子就是喜歡亂跑。”毛利小五郎敷衍地回道。
“然後呢?”他問,“你說的比賽什麽時候開始?”
“可能要再過一會。”高野管家想了想,“因為一些意外,老爺正在從出差地趕回來的路上,他吩咐過在此之前讓我們好好接待您。”
“那個倒無所謂。”毛利小五郎擺擺手,“比賽的獎勵是衝野洋子演唱會的第一排門票對吧?”
“——附帶握手券。”公館的二樓,陌生的一道男聲傳來。
毛利小五郎抬頭,發現有個青年正趴在欄杆上往下看。
“那是鬆本先生。”高野管家的神色冷淡下來,他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人物表現得十分抗拒,好像是看在毛利小五郎的份上才解釋了一句,“大小姐的未婚夫,和大小姐養的寵物一樣,我們一直不太喜歡他,老爺說他是因為看上了大小姐的錢才來的。”
……話雖如此,當著別人的麵這樣說也不太好吧。
“沒關係。”似乎看出了江戶川柯南心中所想,鬆本十衛兵慷慨地笑了笑,“反正再怎麽說外人也終究是外人,以後我可是要和雪子結婚的。”
江戶川柯南沉默,似乎明白這裏的人為什麽會討厭對方了。
“請跟我來,毛利先生,還有福爾摩斯小姐。”高野管家這次直接無視了對方的話,他恭敬地朝毛利小五郎一行人點
了點頭,擺出副截然不同的態度,“你們的休息室在二樓,這裏的地形比較複雜,請讓我為你們帶路。”
茉莉的味道。
在踏上樓梯的下一秒,歐洛絲頓住腳步。
四月並不是茉莉的花期,更別說現在的天氣沒有絲毫回暖的跡象了。
“女士香水。”鬆田陣平跟在她的身後,見她停下後回頭看了不遠處逗弄身邊的大狗的鬆本十衛兵一眼,“那家夥大概剛從女朋友那裏回來吧。”
歐洛絲沉默地打量了鬆田陣平幾眼。
“怎麽?”
“令人驚訝。”歐洛絲收回視線,“你的行為告訴我你在這方麵應該沒有絲毫的研究。”
“的確沒有。”鬆田陣平插在口袋裏的一隻手抽了出來,他表現得很冷靜,記下了走廊每一個拐角的位置,“但我的一個朋友很擅長這個。”
“萩原警官?”
“你倒是很清楚嘛。”
“我見過他。”歐洛絲漫不經心地說,看向窗外,“七年前。”
鬆田陣平來不及思考這句話的含義,因為在那之前,他幾乎是同時和柯南一起發現了窗戶對麵的建築物內的一道黑影。
玻璃是磨砂的,看不清人的臉。從模糊的輪廓看,對方似乎是被一根繩子吊在了半空中,安靜得像個人體模型。
“是開始了嗎?”毛利小五郎疑惑地問。
然而下一秒,黑影開始了劇烈的掙紮。
“不,我沒聽老爺提過有這樣的安排……”高野管家同樣疑惑。
江戶川柯南衝了出去。
和他一起衝出去的還有鬆田陣平。
毛利小五郎在反應過來後立刻將臉轉向旁邊愣住的高野管家:“喂!過去的路怎麽走?”
高野管家:“啊,請跟我來!”
他們跑得很快,沒過一會就消失了蹤跡。
安室透偏過臉看向身邊的歐洛絲:“你不去嗎?”
歐洛絲連腳都懶得挪一下:“我不擅長體力運動。”
她的話音落下,目光凝視著對麵停止掙紮的人影。
“而且你也知道,根本沒有那個必要。”
這是罪犯們的開胃菜,一場在偵探們眼皮底下精心策劃的謀殺。
歐洛絲側過臉看向遠處溫柔地摸了摸狗狗的腦袋的鬆本十衛兵。
“警官先生。”略為停頓後,她病態地笑道,話卻是對身邊的安室透說的,“你喜歡狗嗎?那是一種忠誠的生物,就算你對它舉起槍,他也會搖著尾巴湊上來。”
安室透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但那不是它們的錯。它們壓根不知道槍是什麽,隻相信鼻子聞到的熟悉氣味。”
“How?”
歐洛絲微眯起眼,察覺到腳踝處的暖風。
“這是一個值得探究的問題,他是如何在我們的麵前殺掉一個遠在一百米外的人?”
歐洛絲在說完這句話的下一秒就得到了好幾種假設,但可惜的是,她並沒有解釋任何一種的意思。
安室透隻看見她彎起的唇角。
“谘詢罪犯——”歐洛絲感慨道,“吉姆的建議令人著迷,他可以策劃出世界上近乎完美的犯罪。”
“近乎?”
歐洛絲聳了聳肩:“他們給的報酬不夠多,他想出這些手法最多隻需要十分鍾。”
“當然,他們要是願意,我也可以花十一分鍾替他們想出另一種。”
安室透站在原地,反複思考。
這似乎,好像,的確……是在他麵前宣布要犯罪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