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福爾摩斯小姐!”
此時距離收到那封危險的預告已經過了二十四小時,歐洛絲沒有絲毫追溯源頭的打算,反而在第二天太陽升起時悠閑地坐車到了郊區。
這是一座十分氣派的公館,上午十點時林間的霧氣散盡,半圓的太陽露出個頭。公館的四周立著圍牆,灰色的磚瓦上爬滿了綠植,它一眼看去有些雜亂,仔細打量時卻又給人以刻意修剪過的錯覺。
幾乎是車門打開的下一刻,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就從圍牆的大門前走了出來。
“真沒想到您會來。”高野管家驚呼,他的一雙棕色眼睛在陽光下亮得驚人,隨即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是說,老爺知道您接受了邀請一定很高興。”
[推理遊戲]
這是歐洛絲兩個月前收到的邀請。
公館的主人名叫山下大和,是個有名的企業家。他四十年前從英國海軍退役,追隨妻子定居在了這裏,現在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日本人了。
歐洛絲注意到對方是因為他把她的名字登在了報紙上。
一同被邀請的還有“毛利小五郎”“工藤新一”“服部平次”等人——這樣的邀請函幾乎占據了報紙的整個版麵。
“你這家夥膽子還真大啊。”鬆田陣平打量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懶洋洋地說道,“我第一次見到有人參與了證人保護計劃還到處亂跑的。”
“你為什麽在這裏?”歐洛絲沒有理會高野管家的話,反而回過頭去詢問身邊的鬆田陣平。
鬆田陣平長了一張很惹人注意的臉。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上了保險的左輪別在腰間。
“今天是休息日,你沒有自己的生活嗎?”鬆田陣平低頭,聽到對方這樣氣人的話。
“是啊。”他笑了聲,漫不經心的接上,語氣卻帶了些針鋒相對的味道,“我為數不多的假日已經全被你毀掉了,所以你要是又有什麽計劃的話最好馬上說出來。”
歐洛絲:“威脅?”
“是建議。”鬆田陣平收回看她的視線,單手插進口袋。
歐洛絲懶得回答,隻是平淡地轉頭看向正匯報行程的安室透。
警官的通訊還沒結束,一回頭就看見了自己的任務對象和自己的同期間彌漫著詭異的氣場。
——把他弄走。
安室透從她的臉上讀出了這言簡意賅的話。
“……抱歉。”安室透沉默一瞬,話是對電話對麵的人說的。
他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是任務安排。”安室透回答,同樣低頭盯著她看,“你昨天把他弄過來前就該想到這點。”
藏身地遭到了襲擊,這就意味著歐洛絲的處境更艱難了一些。
歐洛絲的監管計劃發生了改變。
“你可以直接告訴他們真相。”歐洛絲的唇瓣動了動,她向前走了幾步,又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的頓住。“哦,差點忘了。”她微微側過臉說,“你對那個臥底的身份還毫無頭緒。”
——公安的內部存在組織的人。
即使得知了這個消息,安室透也有些無從下手。他既不能將別人扯進這個事件裏,也無法越權查閱一些檔案。
更別提歐洛絲總是給他製造麻煩了。
一想到這裏,安室透就氣得微笑。
“到了。”領頭的高野管家停下腳步,他站在碎石路的盡頭,貼心地側過身。
公館的內部設施和外部一樣精美,水晶的吊燈下是昂貴的桌椅,壁爐裏的火焰似乎剛熄滅沒多久,偶爾冒出點火星。
山下先生為了舉辦這場偵探間的聚會顯然下了不少工夫。
“毛利偵探應該還有半小時會到。”高野管家解釋,他看
向從自己身邊徑直走過的歐洛絲,似乎對於對方失禮的舉動並不在意,反而激動地湊向站在門邊的安室透,“您是福爾摩斯小姐的搭檔嗎,警官先生?”
安室透側過臉去看他。
高野管家靦腆地摸了摸後腦勺:“手上的繭子——不瞞您說,我是個推理迷。”
安室透對於自己的身份被拆穿並不感到意外,畢竟他也沒有刻意隱瞞的打算。
……搭檔嗎。
“你也可以這麽理解。”安室透回答。
和鬆田陣平不同,他勾勾唇角,對著高野管家露出一個相當友好的微笑:“可以問問這次接受邀請的有多少人嗎?”
“老爺一共邀請了五個人。”高野管家回憶,“除了因為有其他事情而明確拒絕的服部外,其他人都沒有明確的回應。”
“這就是你看見歐洛絲時感到意外的原因?”
“當然!”高野管家又激動起來,“據我所知,福爾摩斯小姐從未接受過類似的邀請,她平等地瞧不起每一個人!”
安室透:“……”
安室透顯然不能理解對方這樣的崇拜從何而來,但注意到了對方放在口袋裏的手機。
於是等高野管家走後,鬆田陣平散漫地抬起眼:“是他嗎?”
“不是。”安室透說,“那不是智能機,沒有發送郵件的功能。”
而且……
安室透掃了一眼周圍充滿時代感的裝飾。
從對方發送邀請的方式是登報就可以看出,這個公館的成員在某些方麵有著奇怪的執著。
那歐洛絲為什麽會接受邀請?她的目的是什麽?這裏究竟藏著什麽值得她大費周章的秘密?
“殺氣飄到我這裏來了。”歐洛絲翻了頁隨手從書架上拿下來的書,她沒有抬頭,生動地詮釋了高野管家的那句[她平等地瞧不起每一個人]。
安室透走過去:“是你的錯覺。”
歐洛絲:“警察都像你一樣愛撒謊?”
“在你心裏警察究竟是怎麽樣的形象。”
“不知道。”
“是嗎?”安室透笑容燦爛,“真難得從你嘴裏聽到這樣的詞。”
歐洛絲看了他一會。
“我需要酒精。”她忽然說。
“你沒到可以喝酒的年齡。”
“……”
“天啊。”歐洛絲無所謂地向後倒了倒,將手上的書隨手扔到一邊,“你是怎麽忍受這樣無聊的社交的?”
“衣領上的糖粉,早餐吃的是麵包,據我所知,最近的麵包店是一公裏外的私人作坊。高野先生的袖子比手腕長出一截,褲子也很不合身,他的皮帶昂貴,最近的一個孔洞卻打得粗糙。他將手機放在右手的口袋,剛剛為我們開門時用的卻是左手,這兩個細節顯然相互矛盾,如果你多加觀察就會發現壁爐裏的灰燼大多堆積在右邊,櫥櫃裏的杯柄朝向也是如此,高野先生毫無疑問地是右利手,我大膽猜測他的右手受了傷——”
歐洛絲的語速越來越快。
“真希望我能和吉姆一樣製造樂趣。”
這是歐洛絲第二次提到莫裏亞蒂的名字。
安室透的麵色平靜,用和歐洛絲當初在審訊室如出一轍的手段問出了需要的情報。
“你故意的。”短暫的沉默過後,鬆田陣平評價道。
“我故意的。”安室透承認得毫無愧疚心。
歐洛絲:“酒精。”
安室透從容不迫:“不可能。”
歐洛絲眯起眼:“為什麽你還站在這裏?”
“他還有同夥,不是嗎?”安室透輕笑一聲。
真正的高野管家已經死了,現在熱情的去門口迎接毛利小五郎
一行人的“高野管家”大概就是凶手。
從踏入這座公館的第一步,安室透就發現了端倪。
結合波洛咖啡廳內時不時出現的炸/彈,安室透不難猜出對方和之前被他抓住的犯人一樣,目標都是江戶川柯南。
既然如此,抓住對方同夥的最好方式就是讓柯南也參與進這場遊戲。
反正就算他阻止,那孩子也會自己找到途徑參與進來的。
“令人驚訝。”歐洛絲冷著臉把之前扔掉的書又撿了回來,“鬆田警官,恭喜你,你的同伴終於瘋掉了。”
鬆田陣平沉默地看了眼身邊笑容和睦的安室透,第一次讚同了歐洛絲的觀點。
“你被同化了?”鬆田陣平問。
安室透:“沒有。我很好。”
鬆田陣平:“……那你為什麽在笑?”
“稍微找到了點忽略的線索。”安室透說。
[真希望我能和吉姆一樣製造樂趣]
截止今天,安室透的假設終於有了成立的依據。
歐洛絲的確受到了一些限製,也有可能是她正實施著什麽計劃,當然,也不排除是她正實施的計劃給她造成了限製的可能——但不管是哪種,都意味著景光存活的可能性又大了一些。
“我要申請更換監管人。”歐洛絲沒看他,把話說得若無其事。
“隨便你。”安室透將她手裏的那本黑暗的童話書抽走,“但你的哥哥拜托我教會你一些東西。”
“麥考夫?”歐洛絲抬眼,“他說了什麽?”
“忍耐。”安室透用那雙紫灰色的眼睛盯著她看,“難道你想一直在謝林福特裏待著嗎?”
“沒有第二個[紅胡子]。”安室透說,“歐洛絲,你不可以因為無聊就去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