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親人是什麽樣的人?
周績文知道李欣然,也知道她的工作室,更加知道她想和京建合作,但在周重學那裏碰了壁,隻是沒想到李欣然會這麽快準狠地找到自己談合作。
他欣賞這種辦事風格,所以很大方的和她互換了聯係方式,並答應會認真評估與欣然工作室合作的可能性。
李欣然是有點意外的:“沒想到和你溝通這麽順利,你堂哥很是看不起我的工作室,你不會是在敷衍我吧。”
周績文半開玩笑的說:“當然不是,你我算同病相憐,而且你是今晚第一個找我談公事的人。”
李欣然失笑,同病相憐應該是說周重學也不大瞧得上他,她心裏一秒站了隊,小周總加油,把大周總幹下去!麵上還是得體的交談:“我就怕被人搶了先,一直盯著呢,宣傳部門雖然權限不大,但京建每年的宣傳預算相當可觀,等我一撤,撲食的餓虎可就都要來了,你現在是傳媒圈新晉財神爺,可要當心,我們這個圈子,別的不多,牛皮大王特別多。”
“多謝提醒,我會小心。”
李欣然開口告辭:“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周總,歡迎回國,以後多多關照。”
周績文淡笑:“客氣了。公事說完,問你點私事。”
李欣然一驚,老爸應該沒有這麽嘴快吧,想不出和這位周總之間有什麽私事,隻好一臉“你問”的看著他。
周績文竟然收起了那副公事公辦的表情,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不是故意聽宋小姐和你說話,隻是我耳力好,不小心就聽見了,她說的白裏透紅還有喂魚是什麽意思?你們之間的暗號嗎?”
李欣然愣了一下,接著忍不住大笑起來:“周總你太逗了。”
“我真的很好奇,但是如果不方便說,你就當我沒問,無意冒犯。”
李欣然緩了一下:“你和小琪之前就認識吧,她今天可是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認出你了。”
周績文有點高興:“的確見過,不算熟悉,我還以為她沒有認出是我。”
“我今天給她布置了任務,讓她攔住我們公司另外一號兒盯著你的人,攔不住就潑人紅酒,白裏透紅肯定是白裙子染了紅酒,喂魚是她個人喜好,你們花園裏養了一池錦鯉,這孩子有點迷信,遇見寺廟道觀教堂都願意拜拜,這兩年又興起來喂魚,也告訴我她在哪兒,我好找她。”
“原來是這樣,你們很默契。”
李欣然知道好看的女孩兒很容易引起這些公子哥的注意,還不知道這位周總的人品如何,自然不會產生那些旖旎的想法:“我今兒算是來著了,後麵也沒我們什麽事兒,我就帶她先走了,你忙。”
周績文點點頭:“慢走。”
李欣然轉身離開,周績文情不自禁的看向樓下花園,天色已晚,宋斯琪今天一身黑,這裏離得又遠,不大看得清,好在小池塘邊燈光很亮,隱約能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那裏一動一動的。
潑紅酒,喂小魚?
真是調皮膽大,胡亂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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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斯琪在小花園等了半天,李欣然發來短信說有事可能耽誤一會兒,她便在花園灌木下的一張長椅上坐著等,玩了會兒手機竟然有些瞌睡,迷瞪之間耳邊傳來一男一女壓抑的爭執聲:
“你根本沒有在幫他!不然怎麽連就職發言也取消了?老大一家欺人太甚!”
“他才剛回來,不能著急,太冒進反而不好。”
“冒進?他還要怎麽低頭?京州還有幾個人認識他是周家的二少爺?你看見了嘛,今天沒有一個像樣的人和他說話,除了他那幾個不入流的朋友,就是傳媒圈那些吸血鬼,我不信那父子倆背後沒有搞鬼,我也不信你一無所知,你不幫他!”
“你冷靜一些,我是董事長的秘書,除了董事長和集團的事,我不會幫任何人,這是我必須要有的立場和態度,你不能用感情左右我,對績文沒有好處。”
“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我就不該相信你,為了和你在一起,我哄騙績文答應出國,明知是東南亞的苦差,我親口騙他是去歐洲,他這些年吃了多少苦,為了你,我成了世上最糟糕的母親,勸他出國念書,勸他出國工作,你現在不幫他,我成了什麽,我成了什麽!”
“小淑,一口吃不成個胖子,有些事急不來,做大事肯定步步為營,你應該相信我,我會是績文的王牌,王牌都要留的,哪有一出手就扔出去的道理。”
“你說的是真話?”
“我何時騙過你。”
……
聲音漸漸平靜遠去,宋斯琪已經清醒,她坐著的地方有灌木遮擋,從另一麵完全看不出這邊有人,雖然她不是故意偷聽,但還是心虛的不敢動,歪在長椅上若有所思,耳邊傳來一聲冷笑,宋斯琪驚嚇回頭,看到椅子那頭坐著一個人,光線暗,看不真切。
那人先開了口:“醒了?”
“周先生?”
“是我。”
宋斯琪皺起了眉頭,剛才那兩個人說的話,他都聽到了嗎?
“您怎麽在這兒?什麽時候來的?”
“你開始瞌睡的時候。”
這麽說,是都聽見了?宋斯琪覺得有點尷尬,因為自己也都聽到了。
“你……”
周績文反而放鬆了神經:“那是我的母親和我母親的男友。他們在一起十六年了,原本應該屬於我的那個家,現在幾乎找不到我的痕跡,我的房間裏也沒多少我的東西。他們很恩愛。”
宋斯琪很清楚在自己的家沒有容身之處的感覺,覺得他的母親對兒子很殘忍:“你以前知道嗎?你母親,騙你的事情。”
“她不算十分聰明,被愛情如此左右很不理智。”
言外之意是他早知道母親的謊言,那一定很失望,很難受吧。
宋斯琪能明白他的無奈,但大家都不是少年人了,不知道他是否需要陌生人不切實際的安慰,不過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有時候是這樣的,親人未必可靠,她自私,你也就自私一些,好牌爛牌捏在自己手裏才是牌,捏不住,那是別人的牌。”宋斯琪更想說,十六年沒有幫助過你甚至欺騙你的人,今後也不會幫你。
周績文暗中悄悄向她靠近了一些:“人可以不喜歡自己的父母吧。”
“我覺得可以,感恩念情是一回事,作為獨立的個體,欣賞或不欣賞是另外一回事,人都有自己的好惡,包容忍讓不代表讚同。”
“在安慰我?”
“你問我答,如果安慰到了,算我運氣不錯。”
“怎麽就算運氣不錯了?”
宋斯琪感覺到他靠近了一些,莫名有點緊張,不過兩個之間還有點距離,也不好說什麽:“您是周總嘛,討好總是沒錯的。”
“因為我是周總,所以在討好我?”
他說話還是那副平平淡淡的口氣,宋斯琪卻聽出一絲不悅,沒想好怎麽回答,周總又說:“我和小郭關係不錯的,雖然他沒有托付我,但是如果有機會,他一定會拜托我照顧你,你是他在國內唯一的牽掛,所以其實,你不必和我如此見外。”
宋斯琪不信:“我以為隻是簡單的雇傭關係。”
“在那邊,有能力又足夠信任的下屬不多,很多事情必須親力親為,華人在那些地方做生意並不容易,有些國家對我們的排擠很嚴重,國人要抱團,不能被欺負,我和小郭還是同鄉,他腦子活手腳勤,人也開朗,我很欣賞他,他叫我一聲文哥,跟我說過很多你們的事。”
宋斯琪還是有點不信,但又覺得好笑:“文哥?有點江湖氣。”
“他的圈子的確有點江湖氣,我覺得很好,吃苦發財,有道理講義氣,比所謂的豪門世家像樣多了。”他抬手指了指正在舉辦豪華宴會的二樓,“這幫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宋斯琪越聽越覺得怪,和初見時的清冷矜貴不同,今天的他好像有點憤世嫉俗:“周先生是說,自己不和所謂的貴族豪門同流合汙?您這樣的身份有點沒有說服力。”
“就是有人天生反骨。”
“你不像。”
“怎麽不像?”
宋斯琪想說,你也是在富貴場中爭權奪利,玩弄資本謀取利益,如何能說自己不是同流合汙之輩?或許經曆坎坷,吃過苦頭,最多算是和而不同,不可能反叛階級,不必說大話,但又覺得對他不夠了解,更加沒有膽量說出這樣的話,於是眼神飄忽,胡亂回答:“你的領帶很好看。”
“領帶好看,就是萬惡的資本家?”
宋斯琪垂眼:“未必萬惡,但依然是資本家。”又抬起頭來看他,“領帶是真的好看。”
周績文明白了,資本有原罪,反骨是大話,領帶真好看。
周績文起身:“讓你不要見外的話是真心實意的,資本家就資本家吧,別覺得我是虛偽假客氣就行。走吧,送你出去。”
“不必麻煩了,我認得路的,我還在等我們組長。”
周績文抬手看表:“等也去大廳等吧,不早了,這裏很暗,不安全。”
宋斯琪點點頭,起來跟著他出去,手上給組長發短信,走到比較亮的地方偷偷打量周先生的側臉,眉毛很濃,鼻子很挺,頜線分明性感,其實也不輸二十的小年輕,不知道組長相看沒有,未必不行。
胡思亂想中,忍不住壞笑,周績文知道她在打量自己,心中也笑,可算是好好看看我了。
兩人剛走進亮堂的室內,不遠處一個身著藍白套裝的中年貴婦迎麵過來。
“小琪?”
兩人停下,宋斯琪看到那人,客氣疏離的打招呼:“宋夫人。”
“你怎麽在這兒?”她看了看宋斯琪身邊的男子,表情嚴肅。
“加班。”
婦人眉頭皺得更重:“你現在幹什麽工作?大晚上和男人出現在酒店?你很缺錢嗎?”
這話實在有點侮辱人,周績文聽得很不舒服,宋斯琪卻麵帶微笑:“是啊,我很缺錢,伯母要接濟我嗎?”
“你學曆不錯,應該腳踏實地,不該愛慕虛榮,女孩子,要自重。”
宋斯琪點頭:“多謝伯母教誨,下次晚上加班我會去低檔酒店,省得遇見您這樣身份尊貴的親戚,還要吃一通教訓。”
周績文聽不得她這樣自我貶低式的嘲諷,沉聲問:“這位是?”
“光宇建材,宋董事長的夫人。”
周績文又問:“是你家遠親?”
宋斯琪一笑:“倒是不遠,算起來宋董事長是我伯父。”
周績文有點意外,這樣的家族,她之前怎會有那麽清貧的經曆?不及細想,他扶了扶宋斯琪的腰:“都多大的人了,還總愛開玩笑,陪我出席宴會是加班嗎?在我麵前,你也說得出低檔酒店四個字。”
宋斯琪還沒回神,周績文又跟麵前的婦人說話:“您好,我是周績文,你是小琪的伯母?”
婦人不認識人,名號已經聽過了,周績文就是京建的小周總啊,眼神一時慌亂,滿臉堆笑:“原來是周總,失敬,方才,有一點誤會,我是小琪的伯母,也是關心她,怕她誤入歧途,做長輩的,關心則亂。”
“我都不知道小琪還有親戚,看來我真的在外麵待得太久了,多謝您這些年一直默默關心她,改天請您還有宋董事長吃飯。”
周績文麵無表情,婦人猜想他是不高興了,正要再找補兩句,周績文卻攬著宋斯琪走了,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在她耳邊問:“光宇建材,就是那個光宇建材嗎?”
宋斯琪點點頭,周績文又問:“真的是親戚?”
“宋董事長是我爸爸的親哥哥。”
“我知道了。”
這四個字,落在身後的婦人耳中猶如雷鳴。
作者有話要說:
周總:可算是好好看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