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贗
謝清瑰剛下車的時候還是勻速行走,但等刷卡進了小區裏,就控製不住地一路奔跑。
就像是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追趕一樣,等跑進了電梯到了家裏,才稍微能緩了口氣兒。
拿著鑰匙的手都隱隱在發抖。
但無論如何,這間漆黑的,八十平方米卻很有生活氣息的小房子都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
謝清瑰逐漸平靜,垂眸把鑰匙收到包裏。
重新遇見沈季嶼,就像是一場猝不及防的夢魘,隻要掙紮著醒過來,想必就不會有什麽事情了。
畢竟他那樣的人……謝清瑰一點兒也不相信他所謂的‘對她有意思’究竟有幾分真心。
六月份的大熱天,在晚間跑了這麽幾步,就已經是一身的汗。
在空調房裏漸漸吹涼,薄薄的真絲布料黏在了皮膚上。
謝清瑰皺了皺眉,拿起睡衣去浴室衝洗了下,夏天她恨不得一天衝兩三次澡,每次也用不著太細致。
十分鍾後,謝清瑰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赤腳走到床邊,微微垂眸向外看。
她所在的這棟樓,客廳的窗戶恰巧能眺望到小區正門外的那條街——也就是她剛剛下車的地方。
筠城地段偏些的居民區遠沒有市中心那麽八街九陌,華燈璀璨,有的隻是煙火氣十足的人來人往。
小區外的街邊有不少推著車的小攤攤,賣著各色各樣的小吃當夜宵,烤串的篝火盈滿了半條街,路邊停車位滿了,有些攝像頭拍不到的地方便不規則的也停了不少車,還有摩托,自行車……其中也包含沈季嶼那輛極其惹眼的賓利。
都過去半個小時了,他還沒走。
始終停在這裏的目的,昭然若揭。
謝清瑰秀眉輕輕蹙起,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髒不受控製地又泛起絲絲漣漪。
片刻後,她‘刷’的一下拉上窗簾,遮蔽了窗外的所有令人心煩意亂的風光。
雖然晚上被沈季嶼這麽攪和了一通,但謝清瑰畢竟作息規律慣了,上床躺了一會兒困意很快侵襲,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進入沉睡狀態後,她不受控製地做了一個夢。
夢中回到了高中,是剛和沈季嶼認識不久的場景。
謝清瑰從小到大一向是學習好的,中考時和家裏人商量了一下,還是選擇了筠城師資教育最好的實驗中學。
就是筠城太大,實驗離她家裏又實在有點遠,來回一次就要兩個小時,高中後不得不選擇了住校。
學習緊任務重,謝清瑰隻有每周末才能回家一次。
平日裏隻覺得練琴練到吐,但真的離開家裏那架老鋼琴後又覺得想念,每次回家都要迫不及待地彈上幾個小時,如饑似渴的——這大概就是人的特性,都有點賤得慌。
高二分班,她選擇了理科。
選理科的女生算是比較少的,一個班四十五個人,男生就快要三十個,占了一大半。
女生們頓時成了‘珍稀物種’,尤其是謝清瑰這種遠近聞名的校花。
每個高中都有校花校草,就連實驗中學這種最為嚴肅和學究氣十足的學校也不可避免。
而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實驗的校花和校草分到了一個班裏。
沈季嶼的大名,是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謝清瑰都聽說過的。
高一的時候她是六班的學生,他是三班的,謝清瑰總是能聽到身旁的同桌和其他女生竊竊私語談論他的事。
例如,沈季嶼家裏多麽多麽有錢,所以他學習成績一般般也能上實驗,又例如沈季嶼那張臉是多麽俊氣,身材也修長,遠遠一看就覺得他那個人會發光,還有他換女朋友是多麽頻繁,短短高中一年,就已經換了三個女友了……
諸如此類,沒有一個例子能讓人覺得沈季嶼這個人有什麽優點。
無非是一個長得還行花心又沒本事的富二代罷了。
這種念頭,在知道自己和沈季嶼同在理科二班之後也沒有半分的消減。
甚至分班後,厭惡的情緒反而更嚴重了。
分班第一天,謝清瑰到班級挺早的。
她謝絕了別人的幫忙自己抱著一摞書,在班級裏剩下的位置中挑了個後排的位置坐下。
謝清瑰一向不太喜歡坐在前排,從小練琴習慣把脊背挺得很直,就容易擋到後排人的視線。
之前在初中時,總是被後桌用筆戳著脊梁骨讓她低一點,謝清瑰不樂意就會跟人產生爭執,被同學撇著嘴抱怨‘怎麽這麽能裝啊……’
她覺得憤懣又無奈,到後來每次選座位索性就選在後排坐了。
沒一會兒,蹦躂過來了一個齊劉海的女生和她做同桌。
女生自我介紹名叫路妍靈,性格熱情開朗,謝清瑰也回以一笑。
沒一會兒,前左右就都坐了學生了,倒是她正後方的座位一直空著,直到上課鈴響,穿著校服的少年才不緊不慢地走進了教室。
謝清瑰旁邊懶懶散散的路妍靈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扯著她的袖子興奮地低語:“沈季嶼來了哎!”
女孩兒被她突然一扯,布料脆弱的校服拉鏈都是一繃,在安靜的教室裏‘茲茲’的拉鏈聲很明顯,讓謝清瑰有些尷尬的垂眸,立刻動手拉好。
“對不起哦。”路妍靈連忙道歉:“我就是太激動了。”
謝清瑰不明所以:“他來了,你激動什麽?”
“沈季嶼會坐這裏啊!”路妍靈聲音更小:“我高一和他也是一個班的,他一直都坐靠著窗邊的倒數第二排。”
而她們兩個的位置是倒數第三排,路妍靈選擇這裏,明擺著是有備而來。
可謝清瑰無語片刻,倒是覺得自己選錯了。
但此刻後悔已經是為時已晚,班級裏其他位置都已經有人坐了。
怎麽就這麽巧?其他人都空著這個位置沒選呢?就好像特意給沈季嶼留著似的。
謝清瑰正疑惑著,耳邊劃過少年球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近在咫尺,然後在後方停下。
伴隨著拉動椅子的‘吱呀’聲,她聽見後排的早就坐下的另一個男生同沈季嶼笑道:“怎麽這麽晚,不怕老周又逮到你啊?”
哦,原來是有人早就幫他占著位的。
謝清瑰微微一怔,回過神後輕輕地嗤笑自己智商可能下降了,這麽簡單的道理居然才反應過來。
她有些焦慮,隱隱感覺有這麽一個後桌也許是個麻煩。
事實上,謝清瑰的擔憂是正確的,僅僅分班兩天,和沈季嶼當前後桌就讓她感覺了前所未有的煩躁。
其中最大的麻煩就是,後排總是很吵。
平心而論,沈季嶼本人倒是不怎麽吵鬧的,他上課不怎麽聽講,要麽是睡覺要麽是玩手機,但很少出聲,但他身邊永遠都不缺人。
下課後,就立刻圍上了一群鶯鶯燕燕。
或者是他在別的班交往的女友,還有班級裏找他搭話的女同學,總是人來人往就像個菜市場,沒有消停的時候。
彼時謝清瑰正在和一道空間幾何的題作鬥爭,她兩三次栽在這道題上,心裏說是不窩火是不可能的。
最煩躁的時候,身後還不停地有女生嘰嘰喳喳的嬌嗔聲,她戴著耳機播放清心淨神的鋼琴曲都擋不住,煩人得緊,宛若火上澆油。
謝清瑰終是忍無可忍,她細白的手摘下耳機‘啪嗒’一下扣在桌子上,轉過頭去看著沈季嶼和坐在他腿上打鬧的少女。
“可以小點聲麽?”謝清瑰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定定地看著他們,手指了指桌上的練習冊:“很吵。”
說完,她清晰地捕捉到少年長眉微挑,漆黑的眼睛裏掠過一絲詫異。
而她腿上的少女愣了一下,不服氣地嘟囔道:“下課時間憑什麽不讓人說話啊,真討厭……”
現在想來,自己高中的時候也實在是有些不知審時度勢了,且自命清高,渾身帶刺。
人家小情侶正趁著下課十分鍾濃情蜜意,她還要去煩人的插一杠子。
事實上,謝清瑰確實是有點看不上沈季嶼那種玩味浪**的公子哥兒的。
也許有些偏激,但她有點嫉妒他那種什麽東西都很輕易得到還不珍惜的人。
可那都是一開始了,後來發生了很多轉折。
謝清瑰記得沈季嶼把她堵在空無一人的器材教室裏,午後空氣中都能看到漂浮著的淡淡灰塵,極其安靜,狹窄封閉的教室裏隻有他們急促的喘息聲。
還有少年近在咫尺的清俊眉眼,目光灼灼,仿佛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欲,離她越來越近……
謝清瑰豁然從夢中驚醒,周身的環境已經從一片漆黑變成泛著淺淺的魚肚白。
她摸過手機一看,淩晨五點。
女人感覺到下身有些濕涼,不由得皺了皺眉。
剛剛做了那麽一個夢,身體居然會有反應,真的是奇了怪了。
謝清瑰平躺在**,飽滿的胸口微微起伏,試圖平靜下來的莫名其妙卻十分洶湧的欲望。
然而,那股無名火卻好像愈發強烈似的。
謝清瑰抿著唇角,僵持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去拿床頭櫃子裏的小玩具。
她在兩年前和男友分手後就一直是空窗期,剛開始偶爾覺得寂寞,在閨蜜的介紹下就買了幾樣小玩具,但也沒怎麽用過……她一直不是經常有那種需求的人。
就是有的時候,也不可避免地會想,像是今天。
謝清瑰發泄過後,匍匐了一層水霧的美眸有些茫然地盯著頭頂的天花板,總覺得有些空虛的意猶未盡。
自己是不是單身太久了,該找個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