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香囊

甄妍臉色微變,不知溫茂來此意欲何為,忙給司秋一個眼色。

司秋忙去開門,甄妍則快步朝床榻去,不消片刻,外麵便傳來了溫茂和司秋的說話聲,竟是蕭博延令溫茂送曇花過來,邀她賞曇花盛開之景。

甄妍剛才憂心哥哥的事,隨口尋個不能看曇花的借口便回聽軒閣了,沒想到蕭博延竟如此細心,竟派溫茂把曇花送來,緊繃的心神一鬆,令溫茂入內。

溫茂聞言忙把曇花放在桌案上。

燭光下,漸次盛放的曇花花瓣如白玉般盈盈發光,美奐絕倫。

隻可惜,這盛開的曇花雖美,可花期卻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仿若這一生都是為了此刻,令人感到驚豔之時,又心生哀戚。

甄妍眼睛盯著曇花,不由想到了娘親和爹爹。

兩人雖尊卑有別可卻恩愛不疑,可好景不長,母親生下她沒兩年就病故了,父親黯然神傷了好一陣子後,雖重新打起精神操持整個家,可魂魄仿若跟著母親一並去了,眉眼間卻再沒昔日的光彩。

她母親就仿若這曇花,盛開雖美,可終究相伴爹爹的日子太過短暫,令人黯然。

甄妍如是想著,不禁想到了她和蕭嘉祥。

今後她又何去何從呢?

溫茂把曇花小心翼翼的放下,刻意拔高了聲調,興衝衝的道:“這曇花又叫月下美人,每逢夏秋節令,繁星滿天、夜深人靜時,曇花開放,展現美姿秀色,當人們還沉睡於夢鄉時,素淨芬芳的曇花轉瞬已閉合而凋萎,故有曇花一現之稱,我家爺酷愛這曇花盛開的美景,想著甄小姐來府中多日,一直為父兄的事黯然神傷,便命奴才把曇花送來,供甄小姐欣賞。”

甄妍這才回神,她勉起笑容客套道:“幫我謝謝六叔”。

溫茂見甄妍興致不高,頓時有點不喜。

他家爺身子本就孱弱,今晚在寒風中折騰了大半宿就為了博“美人一笑”,怎料最後卻得了個不鹹不淡的謝禮,且不說他家爺待會要如何反應,就是他這個做奴才的就這麽回去也不好複命。

溫茂忙拾起笑:“甄小姐說的是什麽客氣話,爺說了你和他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說門外話,不分彼此。”

甄妍忽然想到她哥信中說的話,讓她不必執念和蕭嘉祥的婚事,如今她和她父兄前途多舛,早已身不由己,也不必給人希望。

甄妍輕抬妙目,截住了溫茂的喋喋不休:“幫我謝謝六叔,甄妍無以言表,日後若有機會,定會親自上門感謝六叔這些日子的照拂之恩。”

溫茂原以為甄妍會順著他的話客套幾句蕭博延的好話,如此他也能安心回去複命了,哪知卻得了這句不痛不癢的逐客令,臉色一下黑沉下來,聲音冷了幾分:“奴才定會把話帶給爺,告辭。”

隨即匆匆離去。

甄妍不知溫茂為何忽然神色冷淡的離去,但她這會兒心緒煩亂,也懶得去想是什麽原因,抬頭,便見那曇花在月色下,舒展開來的花瓣皎潔的仿若美玉,被夜風一拂,花瓣迎風飄搖,像極了她此刻的命運,心頭越發鬱結。

司秋怕她多想傷神,溫聲道:“小姐今日也累了一天了,奴婢伺候您上榻休息。”

甄妍也沒推辭,應了聲正欲起身,低頭忽然瞥見腰帶下原本掛著荷包的地方空空,一怔,驚叫出聲:“我荷包呢?”

司秋也跟著大驚:“小姐剛才從南苑回來的時候,奴才就沒見了,是不是小姐今日忘了戴?”隨即翻箱倒櫃的去找。

甄妍在蕭府本就舉步艱難,這節骨眼上若荷包尋不回來被有心人拿著利用,引誘她或者她哥以身犯險,那後果不堪設想。

“應該是落在南苑了。”甄妍凝視細想了今日自己所到的地方,眸色一動,忙從榻上起身快步出門。

“奴婢和你一塊去。”司秋拿了個燈籠隨甄妍一起出了門。

這廂,蕭博延的心思也隨著那盆曇花一並飛到甄妍那去了,心頭惴惴不安,不知甄妍看了曇花會是什麽反應,開心?還是覺得他這個叔叔對她真好?還是會覺察出他對她隱晦的心思?一時間各種念頭齊湧心頭。

不多會兒,溫茂去而複返,眸含忐忑的看著蕭博延,欲言又止。

“說。”蕭博延忙掩住心頭跳動的情愫,故作鎮定的輕咳一聲。

溫茂隻得硬著頭皮道:“甄小姐接過曇花,便放在一邊了,估摸著對曇花不太感興趣。”

蕭博延麵色倏然僵住。

兩人說著話,不料甄妍卻去而折返,但卻並不是朝南苑方向走的。她似怕被人認出,一路行色匆匆的避開下人,朝西南的偏院方向走去。

蕭博延來不及多想,抬腳就要跟上。

溫茂忙製止道:“剛才下人來稟,就在方才雲音公主支開了所有人,和甄小姐單獨呆了一會兒,兩人具體說了什麽,下人不知,不過甄小姐剛才離開匆忙,無意間落下了這個,甄小姐這會兒去而複返,估計就是去找這個的。”

溫茂忙把撿來的荷包遞給了蕭博延。

蕭博延接過一看。

卻是一個半舊的粉藕色繡鴛鴦的荷包,若他沒記錯,這隻荷包和蕭嘉祥平時隨身戴的那隻絳紫色繡有鴛鴦的荷包是一對的。

隻一刹那,嫉妒鋪天蓋地襲來。

蕭博延臉色變得極其難堪,緩緩並攏五指,將那荷包捏的變了形。

不過一個定情的半舊荷包,你便這般珍惜眼巴巴的回頭去找,而我精心為你挑選想博你一笑的曇花,你卻看都沒看一眼,便棄之敝履了。

你既這麽在意蕭嘉祥,倘若一日蕭嘉祥不在了呢?

甄妍和司秋主仆二人來到南苑後,找了大半夜都沒找到荷包。

司秋氣喘籲籲的道:“我們把這個院子翻了不下五遍了,就算是線頭也應該找到了,小姐您是不是記錯了?”

甄妍細細回想今日情形對在哪丟的荷包一點印象也沒,見司秋一臉疲憊,再找下去恐怕還是沒有結果,隻得作罷:“在這麽找下去,說不準會適得其反,不找了,我們回去。”

“那荷包若被人撿去——”司秋一臉焦急。

甄妍定了定神道:“我自有辦法。”

甄妍說罷,在司秋麵前低語幾句,司秋眸色一亮,連連點頭。

第二日天不亮,司秋無論是去洗衣服,打水,還是去茅房,逢人便問:“有沒有人見過一個粉色繡鴛鴦的荷包?”

府中下人不明所以,忙問其原因。

司秋便把甄妍丟荷包的事說了,並許諾眾人,誰若找能到荷包,她家小姐必重酬。

如此重金酬謝之下,府中的下人各個神色抖擻,為了找荷包隻差把永樂侯府掘地三尺了,如此一來,不過幾日,整個永樂侯府都知道了太子入府那日,甄妍陪雲音公主抓蝴蝶的時候身上掛的與蕭嘉祥一對的粉色鴛鴦荷包丟失了。

就連久不問甄妍事情的姑母甄氏,知道了此事,還專門派身邊的常嬤嬤過來安慰甄妍,莫要為了一個荷包勞師動眾,失了身份。

甄妍和司秋的目的達到,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但為了逼真,甄妍假裝丟失愛物“失落”了好幾日後,這日一早便帶著司秋準備出府去購買布料,針線等,給蕭嘉祥補做個荷包。

然,人剛走到前院附近,迎頭撞上了蕭博延,蕭嘉祥,蕭婉欣等人。

蕭嘉祥躬身不知和蕭博延說了句什麽。

蕭博延眉目淡淡,隻淡聲道:“快去快回。”

蕭嘉祥應了聲,還沒直起身,蕭婉欣已看到了甄妍,如花蝴蝶般朝甄妍撲過來,笑盈盈的挽著甄妍的胳膊,仰起頭對蕭嘉祥道:“瞧瞧,說曹操曹操就到,甄姐姐還真得了消息,立馬趕過來找你了。”

蕭婉欣說完轉頭問甄妍:“甄姐姐,我說的對不對?”

甄妍眨了下眼睛,有點不明所以。

蕭嘉祥臉色本有點鬱鬱,聞言皺著的眉眼一展,微笑著快步走到甄妍身邊,語含歉意道:“妍妍,我,太子忽然派了差事,令我即刻去辦,我此番出門,估摸著得一個月才能回來。”

甄妍之前得了哥哥的信,她此次若能安然離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到蕭嘉祥,為此甄妍暗暗下定決心,準備離開之前和蕭嘉祥坦白一切,可這幾日蕭嘉祥忙的跟陀螺似的,她每每去找人都尋不到,正愁找不到機會約蕭嘉祥時,驟然聽到蕭嘉祥此話,又是一怔,脫口道:“要去那麽久嗎?”

她恐怕等不到那時候了。

蕭嘉祥隻以為她舍不得自己,眸中不覺露出柔色,抬手剮蹭了下她鼻梁,揶揄道:“舍不得我嗎?”

甄妍沒想到蕭嘉祥眾目睽睽之下這麽孟浪,白皙的臉倏然紅透,忙退開幾步,鴉羽般的眼睫不安的撲閃幾下,連說出的話也柔的跟幼貓一樣:“我才沒有。”

站在一邊的蕭婉姍擠眉弄眼的,“甄姐姐你臉都紅了,還說沒有。我和六叔可都看著呢!”

這不說還好,一說甄妍的臉更紅了。

她忙又朝後退了半步,拉開和蕭嘉祥的距離,剛要抬頭,眼角餘光瞥見與她幾步之遙的蕭博延。

天光裏,蕭博延雙手負後,正神色淡淡的看著她,可素來冷肅的臉卻微微帶著笑,和前幾次她見到的模樣有很大不同。

以往的他,眉宇間雖溫和,可隱著疏離,今日的他,在這疏離之中竟帶了絲愉悅,還有幾分誌在必得的沉穩。

見她看他,蕭博延眸色微動了下,他撇開眼似要避開她的目光,頭轉到一半,忽然又轉回來,衝她微微一笑,隨即緩步朝她走過來。

不知怎的甄妍心頭忽忽一顫,說不上來這是什麽感覺,總覺怪異,忙撇開了目光。

蕭博延待走到她跟前,語氣和平常並無二致的溫聲問:“妍妍這麽著急出府,不單是想送祥哥吧?是還有別的要緊的事要做麽?”

蕭嘉祥被這一提醒,忙看向甄妍。

甄妍定了定神,柔聲道:“我那個和你一對的鴛鴦荷包丟了,便想著出府買點布料和針線再縫一對。”

蕭嘉祥了然,再看甄妍的目光愈發深情,“也好,正好這段時日我不在府中,你可以繡荷包打發時間,不過這次我想換個樣式。”

“甄姐姐繡什麽荷包呀,我也要,我也要。”蕭婉欣如好奇寶寶般的把頭探過來叫嚷道。

甄妍頓時哭笑不得,笑睇蕭婉姍,“你想要什麽樣式的荷包呀?”

蕭婉姍如黑葡萄般的眼珠子一轉,“我還沒想好,等等,我現在就想。”女孩嬌俏的五官揉成一團,那模樣實在憨厚可掬的可愛。

甄妍忍不住笑出聲,連聲道:“不用那麽著急,等你什麽時候想好了,直接來找我就行。”

蕭婉姍如蒙特赦忙撲過來抱住了甄妍,笑嘻嘻的道:“還是甄姐姐對我最好啦。”

一邊的蕭嘉祥被逗樂也跟著笑。

甄妍忽然想到什麽,放開蕭婉欣走到蕭博延跟前,女孩輕抬妙目,柔柔的看過來,她似是畏懼他,眸色先躲閃了下,隨即輕咬了下櫻紅的下唇,遲疑著開口:“六叔。”

自甄妍出現的那一刻,蕭博延就留意到了她,剛才他想上前卻不知該說什麽,遂一直留心她的一舉一動。

此刻見她忽然上前,先是一怔,隨即心頭隱隱有絲竊喜,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話,思及此,蕭博延心中一喜,然這喜還沒表露出來,心頭又是一駭。

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難道甄妍猜到是他支開的蕭嘉祥?所以才主動找他說話?蕭博延麵上不顯,掩於袖中的右手卻緩緩握緊,隻身子微微繃著:“何事?”

甄妍清了清嗓子,對他柔柔一笑,“六叔若不嫌棄妍妍繡活拙劣的話,可否告訴妍妍喜歡什麽樣式的香囊?妍妍好為六叔繡一個。”

蕭博延隨即明白過來甄妍說這話的意思,大致是應承了蕭嘉祥和蕭婉欣繡荷包的事,獨獨漏下了他,覺得不好意思,才主動提出要為他繡荷包的。

蕭博延心頭歡喜,唇角的笑意還沒綻開,下一瞬,便凝固住。

等等,為何蕭嘉祥和蕭婉姍是荷包?他獨獨是香囊?

作者有話說:

第16章 章大修了,加了點內容擴寫了,但字數太多了,就把一部分內容挪到了17章,這就造成之前看過16章內容的小可愛再看17章的時候會錯亂,建議回頭看一下16章,再看17章內容,這是作者菌的失誤,罪過罪過,為了補償小可愛們,接下來三章都有紅包,歡迎小可愛留評來領,見者有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