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誇獎

薑姒搖了搖頭,“早年間大夫已經為妾身診斷了,今生孕育子嗣的能力並不大,郎君若是想要子嗣,隻有再娶了。”

沈晏衡一邊聽一邊點頭,等她說完了後他才問:“那麽夫人,你希望我納妾?”

“如果郎君想要子嗣,便隻有這個方法了。”她說得很輕鬆,也很認真,仿佛這是她認真思考後的結果。

沈晏衡也不指望能從薑姒的臉上看出不情願來。

沈晏衡搖了搖頭,他和薑姒都是麵對麵坐著的,而他又比薑姒高大那麽多,為了和薑姒平視,他甚至還要彎彎腰。

他深邃的眸如黑曜石一般,他盯著薑姒的眼睛,說:“薑姒,我家沒有皇位要繼承,有沒有孩子都不重要,對我來說重要的隻在當下。”

“我也不會娶別人,我向聖上討來你我二人的婚書,就是因為我隻想娶你,知道嗎?”沈晏衡目光堅毅。

薑姒眸色亮了一些,她略有些震驚,不過片刻之後便又恢複如常了,她清冷的雙眸中似乎躺著一輪薄月,“知道了。”

沈晏衡說得那麽真誠,但薑姒卻不甚上心,冷冷的一句“知道了”快要將人的心傷透。

沈晏衡伸出手去握住了薑姒的手,當滾熱的手覆上薑姒微涼的手後,他能明顯感受到薑姒指尖挑了一下。

“我聽說你們今日去到了書房那裏?”沈晏衡低下聲音問。

薑姒覺得壓在自己手上的那隻手又寬大又滾熱,粗糙得硌人,她不予否認,卻解釋:“我們沒進去。”

“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我是來和你說,書房你是能夠隨意出入的,府上對下人所有的規矩,都和你沒關係,你和我都是府裏的主人。”沈晏衡笑了一聲,有些無奈的解釋說。

薑姒看向握著自己的那雙寬大的手,微微突起的青筋,分明的骨節,看上去極其可靠。

“好,妾身知道了。”薑姒抬起眼眸點了一下頭。

沈晏衡覺得要交代的已經說得差不多了,便鬆開了手將桌上的湯婆子塞進了薑姒的手裏,隨後他站起了身,說:“那我就去書房了,有事找我直接來書房就行。”

薑姒又點了點頭。

沈晏衡提唇笑了笑,是那種忍俊不禁的笑意。

他在薑姒略微不解的神色下,抬起手去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她的頭,就隻是用手掌蹭了一下,然後就收回了手,隨即便轉身離去了。

薑姒實在不解,卻也不知道怎麽問起。

瞧著沈晏衡越來越遠的背影,最終她眉睫一低,麵不改色的收回了目光,然後抬腳重新來到了窗邊倚著,雙眸又看向了院中的鳥。

涼風卷進了屋內,鑽進了薑姒的頸間,冷得她不由自主的拉緊了衣領。

她看不明白,她看不明白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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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很快降臨,午膳的時候沈晏衡並不在府上,白芷和她說是因為聖上突然召見,一直到天際被血色侵染,沈晏衡才乘著馬車回來。

薑姒這會兒又靜靜的坐在蓮花池上的亭子裏,她倚在冰冷的石柱上,雙眼卻倦懶的看著下麵泛著微微的漣漪的池水。

沈晏衡跨過院門便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薑姒已經換了一套衣服,現在身上這套是有些素雅的青色,身上披著一件厚厚的鬥篷衣,額前留了一些碎發,清風拂麵的時候,能隱約看見她額間那抹朱砂色的花鈿。

漂亮得那麽不真實,就像是明月一樣。

薑姒並未盯得認真,沈晏衡剛進來她就察覺到了,緩了一下後,薑姒這才抬起頭看向沈晏衡。

沈晏衡身上紅色的官服還沒有換下去。

但是腰帶束得鬆鬆垮垮,官帽也帶得不對,她有些疑惑聖上是如何忍受得了的。

不過她沒有去給別人挑毛病的習慣,所以隻是掃了一眼後就收回了目光,然後起身對著沈晏衡欠了欠身,說:“郎君回來了。”

沈晏衡點了點頭,上前去把她的鬥篷整理了一下,問:“不冷嗎?”

“不算太冷。”薑姒如實回答,卻不習慣沈晏衡這溫柔的動作,所以有些僵硬的往回退了兩步,避開了沈晏衡的手。

沈晏衡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然後他神色如常的把手放了下來,負於身後,說:“現在初春並沒有以前冷了,很久之前的這個時候,是很冷很冷的。”

薑姒瞧著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便說:“那都是過去了。”

沈晏衡笑了一下,他讚同的點了點頭,“你說得對,那都是過去了。”

“要用晚膳了,你去準備準備吧,我去換身衣服就來。”沈晏衡側身給薑姒讓出了一條道來。

薑姒欠了欠身,便從沈晏衡身邊擦過,準備去大堂,結果剛走了兩步她又停了下來,轉身看向沈晏衡說:“郎君,池底的荷已經爛掉了,要想今年春天能看到荷花,該找人來翻翻池底的淤泥了。”

說完她便繼續向大堂去了。

她一番平靜的話卻讓沈晏衡驚奇萬分,他隻知道自己的媳婦學識淵博,沒想到她還懂這麽多常識。

沈晏衡默默的將薑姒的話記在了心裏,預備一會兒換完衣服的時候,去找吳叔處理一下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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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的時候,沈晏衡突然對薑姒說:“夫人,聖上今日召見我,是希望明日我能帶你一同去宮裏的晚宴,你要是不願意,我明日便和他說你身體不適。”

薑姒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她收回了那隻手,然後看向沈晏衡,平靜的問:“他置辦那晚宴做什麽?”

沈晏衡便猜測:“許是世家們聚在一起同聖上解解悶吧。”

薑姒就說:“解悶隻找你們就行,帶上家眷做什麽?”

沈晏衡一想確實如此,“夫人怎麽想?”

“我想,估計想見我的不是聖上,應該是其他人,或許是其他世家的妻眷。”薑姒想了一會兒才說。

沈晏衡心頭一沉,有一些莫名的害怕,他眉頭一皺,問:“為什麽要見你?會對你不利嗎?要不我們不去?”

薑姒難得見沈晏衡這樣小心翼翼的模樣,便扯了扯嘴角說:“我要明日見了那些人才會知道她們為什麽想見我。”

“夫人真聰明。”沈晏衡並不吝嗇他的誇讚。

薑姒看著他真誠的雙眼,難得心情舒暢了一些。

薑姒悠悠道:“郎君過獎了。”

說完她便繼續用膳了,沈晏衡看著薑姒清冷安靜的側顏,臉上的笑意愈來愈深。

反而把薑姒盯得很不自在,她有些不自然的抬起手將別在耳後的碎發放了下來。

沈晏衡放過了薑姒,收回了目光,察覺到那道目光不再,薑姒心裏微微的吐了一口氣。

晚膳很快就過去了,期間兩人再沒有話,沈晏衡吃飯並不是安靜的人,但薑姒是,她可以全程一句話不說,吃飯的動作也很文雅。

受其影響,沈晏衡也能憋著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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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森林,月上柳梢頭。

月光傾瀉而下,透過稀稀疏疏的樹隙,斑斑點點的灑在地上。

薑姒沐浴完後沈晏衡還在院子裏練武,長/槍/刺破空氣的聲音很大,薑姒聽得有些毛骨森竦。

她披著外衣推開了窗,看見沈晏衡又光**上身,這會兒夜色朦朧,月光撒在他身上,給他平添了幾分神秘,他光站在那裏,確實有一種吸引人的感覺,薑姒沒有多看,隻掃了幾眼後就放下了窗。

白芷收拾好了房間,上前來接過了薑姒遞過來的外衣,然後說:“夫人,您明日宮宴,有想穿的衣服麽?”

薑姒看著眼前的三五套衣服,做工精細,布料也是極好的,她仔細思慮了一下,指著藍白色的那套衣服說:“就這套了,明日記得將我的那副古琴裝上。”

薑姒吩咐的事情,白芷也不敢多問,便恭恭敬敬的應下了。

瞧著沒有什麽事情了,薑姒就吩咐她退下了,白芷欠了欠身,端著桌上其它的衣服退了下去。

結果剛將房門關上,沈晏衡就壓低了聲音叫住了她。

白芷連忙上前去,“家主。”

“夫人明天穿哪一套衣服?”沈晏衡掃了兩眼四周,然後才問。

白芷老老實實的回道:“那套藍白色的齊胸襦裙。”

沈晏衡點了點頭,然後對她說:“那你明天也給我準備那個顏色的。”

白芷細想了一下,提議:“那就上個月麗娘新給您做的那套?”

沈晏衡卻記不起來,他每個月都會收到很多外麵繡房送來的衣物,無論他喜不喜歡,反正都是合身的,隨便賞點錢給她們也就行了。

“隨便吧,你依著找找,最好和夫人的看起來絕—配—”沈晏衡伸出兩隻手的食指,然後並在一起比劃了一下。

白芷一副“我懂”的模樣,一邊點頭一邊笑。

沈晏衡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撓了撓頭,對白芷擺了擺手,白芷識趣的退了下去。

沈晏衡這會兒已經練完了武,就是等白芷出來問這事,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這套衣服,也記不起來是什麽時候買的了。

外麵的繡房不管他的意願,隻管給他塞衣服,所以每個月吳叔都要跟他匯報衣服扣掉的賬,雖然對他來說這些衣服不值啥錢,但現在他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錢都應該花在夫人身上才行。

想了想,他覺得以後有時間了還是要和那些繡房說清楚。

沈晏衡提了提神,抬起手推開了房門。

薑姒這會兒還沒睡下,她手裏拿著一卷書倚在床頭,聽到了推門的動靜,就循聲看了過來。

她身上白色的衾衣映襯得她的臉有些白,密長的眉睫下是一雙不染塵世的眼,眼底躺著一輪淺薄的明月,隻一眼,沈晏衡的心跳便加快了不少。

他身上的汗水還未幹透,鬢邊的碎發黏在臉上,呼出的氣化作了一團白霧,瞬間消散,擼起的衣袖下的那雙健碩的小臂,上麵的青筋突起,交錯有序,薄薄的一層汗蒙在上麵,誇張又好看。

薑姒卻放下了書,黛眉一下就蹙了起來,似乎是在對什麽表達不滿。

作者有話說:

碎碎念:

沈晏衡:老婆傷我心了~~“傷心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