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怎麽在這?◎

男人笑著目送她出去後,迫不及待地轉過身來盯著雲笙。

“大哥,能不能把我的繩子解開啊,勒得太緊了。”雲笙故作可憐地朝他抱怨。

“這.......”男人有些猶豫,“不太合規矩啊小美人。”

“規不規矩的,不都是你說了算,而且我一個弱女子,就算繩子解開了也逃不到哪去。”雲笙朝他眨著眼,一雙杏仁般的眸子裏含著盈盈湖水。

麵前的美人朝他柔柔地抱怨,這男人早就被她一顰一笑勾得沒了魂。

他臉上堆著笑,走上前去將她的繩子解開,又忍不住去握著那雙白嫩細膩的手。

“小美人這手真是生的極美,瞧這水蔥似的指甲——”

話未說完,隻見雲笙猛地抽回手,一記手刀將他敲暈,又奪過他手裏的粗鞭子,嫌棄地甩了甩手。

她將自己的衣服整理好,將這男子頭上的發簪取下來,簡單盤了束發,又扒了他的外衣披上,趁著外麵無人迅速溜進隔壁房間。

另一間房內,透過帷幔,隱約可見一罩著綾羅綢緞的女子坐在檀木桌前,不停地整理著自己的妝容。

雲笙放低腳步,輕手掀過帷幔,又從袖裏抽出匕首,貓著步子慢慢朝她靠近。

走進了些,這女子的身形便可看得清清楚楚。

因她肩膀有些寬大,身上的衣裳看著略微不合身。

雲笙正要將匕首擺在她脖頸間,她卻敏銳地察覺到了,拿起桌上的胭脂朝雲笙扔過去。

利刃劃過胭脂盒,發出刺耳的嘩啦聲,隨即玻璃炸裂,散落一地。

“什麽人!”女子轉過身,怒目瞪著來人。

聲音中氣十足,還帶著一絲掐出來的尖細。可當雲笙看清她的長相後卻傻了眼。

雖是著女子衣裳,麵容再怎麽看也能看出男子的英氣。

仔細望去,眉眼處還抹了厚厚的脂粉,但雲笙還是忍不住失聲道:“於師兄?!”

於奐愣了一下,被這突如其來的人嚇到了:“雲笙?”

雲笙是大為震撼,毫不避諱地打量著他:“你這怎麽回事?怎麽突然扮成女子了?”

“我這......”於奐真是有苦說不出。

樓主給的吩咐是去風月樓找雲笙接頭,本來自己都想好了以一個官人的身份進去,不成想他還說為了不暴露身份,要委屈自己扮女裝潛伏進來。

“憑什麽?”於奐很不服。

謝清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接不接?”

自己的一世英名啊!就這樣毀於一旦了。

頂著雲笙略帶期待的複雜眼神,於奐深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太陽穴在不斷**:“任務需要,沒辦法,樓主命令不得不聽。”

雲笙表示很理解,並保證一定不會說出去。

於奐無奈扶著臉,非常勉強地謝過她。

“那師兄你扮女裝做什麽?”

“不是說今晚他們要開始展拍這些被擄來的女子嗎,我和一個女孩換了衣裳,就想著到時候潛伏進去先去解救她們,再去找幕後人。”

雖說是個不錯的主意,但雲笙還是忍不住道:“於師兄你——”

“誒,不用不用,我一直都是這般心地善良,誇獎的話就免了,我已經聽膩了。”

雲笙:......

不,我隻是想說,你扮成的女子好像也是要去展示拍賣的。

“事不宜遲,這一層的恐怕都是被擄來的女孩,我們得趕緊把她們救出去。”於奐臉色變得嚴肅下來。

每一間房裏都關著一名女子,雙手被束縛著,僅憑她們的力氣難以掙脫。

他們分頭行動,於奐負責去給她們鬆綁,雲笙則潛入深部去找這家樓的老鴇。

樓頂上的一間房裏,老鴇正數著票子,忽見一道陰影落下,她正欲轉頭,脖子上就傳來冰冰涼涼的觸感。

身後人低聲道:“別亂動,不然你這腦袋就沒了。”

老鴇整個身子都是僵硬的,顫顫地點頭:“我不動......您這是做什麽呢。”

“你們樓最近有很多來曆不明的女子,是不是有人賣過來的?打算今晚拍了?”

聞言,老鴇心下一驚,陪著笑道:“都是做生意的,總得這樣不是嗎?”

“放心,我也不斷了你的財路,但你必須按我說的做。”

“好好,您說便是。”

......

隻剩最後一間房了,於奐一把踢開門,謹慎地觀望著裏頭。

隻見一個麵容小巧身著錦緞的女孩被縛在床邊,嘴裏塞著一團白布,不住地嗚咽著。

見有聲響傳來,她抬起頭脆生生地看著於奐。

於奐歎了一口氣,走上前去拿掉白布,又替她鬆綁:“別怕,你若是想出去便跟著我走。”

女孩大口呼吸著,頭上的金釵隨之擺動,待看清於奐的麵容後隨即又皺著眉,警惕地看著他:???*“你是男人?你想做什麽?”

“不用在意這些,你隻需要知道我能夠救你出去。”他朝她淺淺地笑了笑,“趕緊走吧。”

女孩也沒有別的辦法,猶豫了一會便跟著他來到後院。

於奐朝她們揮著手:“快些出去吧。”

她們頻頻表示謝意,爭先恐後地朝外頭湧去。

最後走的那個女孩回過頭,有些憂慮地看著他:“那你怎麽辦?”

“放心,我自有逃脫之計。”於奐安慰著她。

女孩咬著下唇,正巧這時一群婦人闖了進來,她跺了跺腳,朝他道:“你等著,我會回來救你的!”

“就是這個穿紅綠色綢緞的!”她們大聲囔囔著。

“嘖,叫這麽大聲做什麽——”這稱呼聽著就不大正經,於奐覺得有些丟臉。他正要轉頭,霎時間,眼前一片漆黑。

......

“請您快些吃點吧。”婢女有些怯生生的,好言勸著他,“吃飽了晚上才能更有力氣啊,不然您怎麽吃得消。”

於奐看著眼前的糕點,又抬眸看看她,欲言又止。

“小姐,您就不要這麽倔了。”

“你喊我什麽?”於奐再也忍不住了,聲音頓時抬高了。

從被一群女人用麻袋套到這裏,重見光明後,眼前就是這個陌生的婢女和一桌的糕點。

言語間更是暗示著自己,不知曉的還以為他不久後將從人世間消匿。

“於小姐啊。”婢女天真地看向他,覺得他這個問題屬實奇怪,“媽媽說了,您可是今晚的花魁,都是被有頭有臉的大戶爭相競搶的。”

“花魁?我?”於奐激動地站起身,“哪個媽媽這麽眼瞎?”

“哎呦瞧您這話說的,不過這可不是我說的,是雲姑娘示意的。”老鴇推開門,朝他使著眼色。

“雲姑娘眼神不好,您也不能跟著眼神出了岔啊。”於奐咬牙切齒道,太陽窩突突地跳著。

“安心,我們可都對你滿懷希望,阿喜,你看著點於姑娘。”

“是。”阿喜呆呆地點著頭,眼裏滿是堅定,“我一定會勸服小姐的!”

於奐氣得直跺腳。

這人看著乖乖巧巧的,卻實在是倔強,用於奐的話來說,簡直油鹽不進。

不管自己說多少遍他絕對不能勝任這一大職,不論是溫言相勸還是狠話放遍,她全然不肯鬆口。

“你怎麽這般執著?”於奐簡直要瘋了,隻想趕緊逃離這鬼地方。

阿喜眼疾手快地攔著他,義正言辭道:“您不能出去。”

兩人展開了幾個時辰的對峙,最後以阿喜勸服成功於奐徹底崩潰告終。

——

另一邊,鬱起雲和段流景匯合後。

“雲笙被送到風月樓了。”段流景故作嚴肅地說道。

風月樓?鬱起雲心頭暗叫不妙:“所以?”

“所以我們得去把她贖回來。”段流景麵帶微笑,“小鬱啊,看來這趟花樓是不得不去了,你也不想你雲師姐呆在那樣的豺狼之地吧。”

鬱起雲歪著頭冷漠地回絕:“師姐那般聰慧自然可以順利逃脫,我就不去了。”

就算被陳懷綁了,那也不至於被綁到花樓去。鬱起雲很是不理解。

“那怎麽行?沒事,到時候你跟在師兄後頭,我們就當去湊個熱鬧順便把她救出來。”

鬱起雲:......

繁街巷頭,衣著各色的人來往著。

杏花紛紛,一樹一樹漫步於街道兩旁,落入屋舍間的幾瓣白色,也讓整間房室盈滿了清新的花香。

花樓此時也是燈火通明,繾綣燈火映著女子們鬢發如雲、麵龐如月,暖閣處盡是頹靡之音。

段流景輕車熟路地領著鬱起雲尋了一觀賞絕佳的位子,長扇一展道:“我打聽過了,今晚風月樓會有花魁競選拍賣,我們就等最後把她贖回來就行。”

他固來風流倜儻,還未主動招惹就被那些女子盯上了。

“二位公子怎麽就光顧著坐著了,要不要奴家拿上幾盞酒來?”柔荑般的芊芊細手扶上段流景的肩上,俏麗的女子含笑看著他。

“與姑娘一醉方休自是樂意至極。”段流景一雙琥珀色的眸裏笑意流動,幾乎快要把人溺進去,“不過在下能否問姑娘一事?”

“公子請說。”

“現如今外頭都在傳今晚一事,如此熱鬧,那花魁到底模樣如何呢?”

見他也是衝著花魁來的,女子難免有些難過。她勉強地笑了一聲,又很快恢複:“本樓的魁首嘛,自是天人之姿,公子也是想參與一番?”

見女子的眼裏滿是期待,段流景笑而不語。

“奴家明白了,這就去為公子拿上好酒。”女子有些失落地垂下頭。

“花魁是雲笙嗎?”鬱起雲很不習慣周圍的犬馬聲色,隻想著快些救她出來好趕緊離開。

“你不相信她的實力總得相信她的姿色吧,平心而論,雲笙確實適合花魁,除非這家樓的主人看走眼了。”段流景對雲笙的容貌還是十足地信任的。

大堂上綴滿瓔珞,整座樓裏金碧輝煌,舞姬於中央曼腰起舞,緩緩起聲。

悠揚的歌聲和著飄逸的舞姿,屬實賞心悅目。

樓上一簾中,雲笙招呼著身邊的侍女:“怎麽樣了?”

“於姑娘已經準備妥當了。”

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在聽到這一稱呼後,雲笙在那一瞬間還是有些繃不住。

她竭力不讓自己露出笑容:“好。”

於師兄,隻得委屈你了。她在心裏默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