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陳禾最討厭
陳禾做題的時候喜歡轉筆,但技術不佳,總把筆甩到周牧一桌上。
周牧一坐他右邊的時候陳禾就甩到右邊,周牧一坐左邊他就甩左邊了……
在陳禾第一百零八次把筆甩到自己作業本上後,饒是周牧一再好的家教也忍無可忍地看向他。
陳禾半耷拉著眼,一手撐著下巴,胳膊肘墊著月考的語文試卷,看起來昏昏沉沉。陳禾眼下泛紅,微微張嘴,一副想睡又不敢的樣子,他吸了吸鼻子,“周牧一,借我張紙。”
“你……感冒了?”周牧一有些遲疑。
“不是吧,你要不要喝點敵敵畏調養一下啊?”王康遠說是這麽說,但到底沒真給陳禾敵敵畏,而是丟了兩包感冒靈顆粒,“下課泡了喝吧。”
“謝我康哥。”陳禾說話帶了點鼻音,他很自覺地戴上了口罩。
此刻沈哥還在講月考試卷的閱讀題,說話嗡嗡的,聽得人犯困。
“操?!”陳禾低罵了一聲。
周牧一問怎麽了。
“再給我張紙。”陳禾頗為鬱悶地說:“剛吸鼻涕吸太猛,差點流嗓子眼……”
“陳禾,你是真惡心。”周牧一打斷了他。
很奇怪,周牧一說話跟別人不一樣,語氣淡淡的,說一些罵人的話也不像在罵人。
果然,有家教的小孩就是不一樣。
“這很正常啊,口鼻耳連通的好吧,你不是學霸嗎?生物沒學過啊?”陳禾接過紙反擊道,反擊完又感慨了一句,“什麽家庭才能用抽紙,你好有錢。”
“怎麽病了你都不安生?”周牧一問。
“不知道,我這人好像越難受越想說話,也不知道是啥科學原理,等你以後成為大科學家去探索一下這個領域吧。”陳禾一張嘴一直叭叭叭,“不過這得是個什麽方向呢?病理還是心理?我其實覺得……”
“陳禾!!”沈哥中氣十足的一嗓子直接壓了下來,嚇得陳禾握筆的手都抖。
“誒誒誒……我在呢……”陳禾站了起來。
“就是這道題,你自己睜大眼睛瞅瞅你寫的那是什麽東西?”沈老師把試卷揮得謔謔響。
陳禾連現在說到第幾題了都不知道,得虧了葉愛在邊上拿筆指了指。
“怎麽就講到文言文了啊……”陳禾心想。
縱觀所有學科,陳禾語文最爛,其中文言文則算得上是爛中至爛了。
沈老師還在吼,大多數時候陳禾是非常羨慕的。他不知道為什麽沈衛國快退休的年齡還能做到晚上備考,白天講課,仿佛永遠不知疲倦且精神抖擻。
“你……”沈老師撫了撫自己的胸口,“你自己把這道翻譯題給大家念一遍。”
“哪道啊?”陳禾問。
“第二個!!”沈老師說:“還哪道哪道,敢情剛剛我說這麽多你是一句沒聽!”
陳禾這才發現試卷翻頁了。
沈衛國是眾多老師裏最會翻著花樣罵人的,大概是從教時間長,罵人經驗豐富。
這道題就是給了一段文言文材料,然後三道選擇,兩道翻譯,最後再來一道解析題。陳禾以前還會看看原文,直到有一次他發現自己不看原文比看了拿分還多點,就再沒看過了。
陳禾還沒把自己的答案念完班上就有細碎的笑聲,到後來王康遠沒忍住笑出了聲,全班就一塊笑。
笑到最後陳禾看到周牧一仿佛也在嘲笑自己。他不知道有什麽可笑的,不過算了,笑就笑唄,他要是哪天語文能及格年級第一也就沒周牧一跟朱鳴濤什麽事兒了。
沈衛國看出陳禾不太舒服,就讓他坐下了。讓他坐之前還不忘說了一句金典的“下課來我辦公室”。
陳禾臉埋在一眾試卷和參考書裏,舉起右手比了個“OK”的手勢。
下課後陳禾忘了披外套就直接出去了。
新城一中把教授班級重合度高的老師分在一個辦公室,方便學生問題目,也方便老師們相互交流學生的學習狀態。
“這是學校給每個老師發的保溫杯,你拿去用。”沈衛國從自己抽屜裏掏出一個還沒拆包裝的盒子扔給陳禾,“你們這些小男生,成天喝涼水,從來不知道加減衣物,怎麽會不病?!”
陳禾點頭稱是,“但是這杯子我用了您用什麽啊?”
“我上一個還沒用壞,你拿去就行了,廢什麽話?”沈衛國又從抽屜裏把陳禾的月考成績單拿了出來,“我特意多印了一份你這成績單,我就不明白了……你瞅瞅你這物理,你再瞅瞅這語文……珠穆朗瑪跟馬裏亞納的海拔差也不過如此了。你讓我怎麽想啊陳禾?”
“對不起,我以後一定好好學。”陳禾這人向來骨頭軟。
爹媽老師一罵,他立馬就能放低姿態然後說“我錯了,我一定改”之類的話。讓人一拳打在棉花上,壓根沒處使勁兒。
“對不起有什麽用?你得學啊,上點心吧!”沈衛國一教育起人來就引經據典,能從秦皇漢武說到閉關鎖國。不論沈老師說什麽,陳禾都點著頭說是是是。
末了,沈衛國又補充了一句,“別辜負了你們組長對你的期待。”
“他對我能有什麽期待?”陳禾心想周牧一差點沒把我踹出組去。
“那會兒我召集組長開會,原本想把你分肖曉慧那個組去,她語文好,能帶帶你。結果還是周牧一說保持原來的人員不動,換來換去的麻煩,他說以後他帶你……”沈衛國喝了一口枸杞**茶潤嗓子。
“得了吧,您在這忽悠誰呢?”陳禾笑起來。
他鼻塞,笑起來聲音悶悶的,有點欠打。
沈衛國象征性地拿報紙卷起來抽了陳禾一下,“我騙你做什麽?好了好了,拿上這保溫杯回去吧,我看著你就來氣。”
“okok,那我滾了哈。”陳禾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又謝了一遍,“謝謝沈哥賞的保溫杯,日後我飛黃騰達了……”
“滾吧!”沈衛國擺擺手示意他不要滿嘴放炮了,虛弱地說:“日後別說是我教出來的就提前謝謝你了。”
從辦公室回教室也就十米的走廊,陳禾走得心情大好,心道周牧一果然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討厭自己其實還是想跟他在一個組呆著的。
他從後門溜進了自己的座位,看著班裏有個小姑娘抱著習題來請教周牧一。
周牧一這人生得特白,眼睛最好看了,手也漂亮。陳禾經常想這麽一雙手要是轉筆或者幹什麽肯定特酷炫。
但人家不愛轉那玩意兒。
奇了個怪,怎麽周牧一教人家小姑娘就這麽有耐心啊?
一到了自己這就特不耐煩。
21世紀了還差別對待,嘖嘖嘖……
“謝謝你周牧一。”小姑娘有些靦腆。
周牧一說“不客氣的”然後把筆還給了人家。
陳禾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見人家走了也學著那腔調賤兮兮地說:“謝謝你周牧一~”
“你賤不賤?”周牧一放下筆。
這會兒陳禾才發現自己桌上的感冒靈已經衝泡好了,用一個帶蓋的陶瓷杯裝著。
“謝了哈康哥。”陳禾拍了拍王康遠的肩膀,“服務真周到。”
“我可不邀這功啊。”王康遠指了指陳禾右手邊,“是咱組長下課給你泡好的。”
陳禾愣了愣,看向周牧一,又想到沈老師剛才說是周牧一開組長會的時候把自己留下了。
“別看我。”周牧一冷淡地說。
“別啊,你那麽好看,給人看看怎麽了?”陳禾笑起來。
周牧一沒說話了,陳禾總覺得這人耳垂泛出一些很淡的紅色。大概是剛剛不習慣跟女孩子說話,哦哦,純情男高嘛,懂懂懂。
“誒,我剛聽沈老師說他本來想把我調到肖曉慧那個組去,是你非給我留下的……”陳禾捧著陶瓷杯靠到周牧一一個拳頭的距離處,“有沒有這事兒啊?”
陳禾帶著口罩,感冒也擋不住他作死的心,語氣帶著明顯的玩笑意味,“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口是心非吧?不會有人表麵不搭理我其實可想跟我做同桌了吧?”
“你現在帶病毒的,離我遠點。”周牧一抿唇說:“而且你真的好討厭。”
陳禾無奈地挑眉,“好吧好吧,我最討厭了”,說完喝了一口感冒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