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最終嶽或還是沒能逃成第二節 的晚自習。
林是非就坐在旁邊,還坐在外麵靠過道的位置,出去上個廁所都要被問去哪兒。
不說的話林是非就把身體徹底麵向嶽或,抬眸看著他,不讓他出去。
“去哪兒?”林是非一條腿正好卡在嶽或板凳的外緣,腿太長,腳底都直接抵住了牆壁。
嶽或要是想出去得抬腿跨過去。
下課的十分鍾,同學們沒事幹了,可以心安理得地玩了,但一向鬧騰的下課時間今天格外安靜,目光可想而知都射向哪裏。
嶽或頂著全班若有似無的視線,隻覺頭皮發麻,好像他是那個在動物園裏被圍觀的熊貓,隻能又坐下了。
肖洋拉住白喬的袖子,發現驚天秘密般小聲得出結論:“這倆人一早就認識!”
白喬同樣小聲回:“我看出來了。”
不止他們看出來了,全班都看出來了。
這樣被堵著,嶽或報備要幹嘛的時候肯定不能說是打算出去翻牆,所以他理直氣壯地說:
“上廁所,你也要去?”
林是非當即起身:“走。”
嶽或:“……”
回來了。那個一見他就愛管他的林是非回來了。
可嶽或是想出去剪頭發,不是真的要上廁所。
“或哥,你不是要翻牆去理發店?”肖洋疑惑地問,“這都下課了你怎麽還不走?”
林是非的眼神輕飄飄地落過來。
嶽或:“……”
而後校霸忽而起身,暴躁地抬起胳膊要打前桌。肖洋看他巴掌揚起頓時在心裏哀嚎怎麽新來的沒挨打,他卻要挨打了?嚇得連忙捂住臉縮肩膀:“饒命饒命饒命饒命!”
隻是那巴掌還沒落到他身上就被一隻冷白勻亭的手截住了。
林是非握住嶽或的手腕,沒讓他碰到肖洋一分一毫,拉起他往外走:“不是要上洗手間?”
嶽或被他拽得隻能跟上他的腳步,還在身後欲蓋彌彰地解釋了句:“是要上廁所,不是想翻牆…出去。”
沒聽見這句話的就算了,聽見這句話的人都瞪大眼睛表現出了震驚。
校霸被管了?還管住了?
為什麽?!
嶽或聽不到眾人的心聲,隻在兩人並肩的那一刻,突然在心裏下意識爆了句粗。
臥槽,他現在怎麽比我高?
嶽或驚疑地看林是非,初三暑假他們倆明明差不多來著,都是175左右。
一年過去,嶽或現在182,但目測此時的林是非比嶽或還要高兩公……三公分。
嶽或:“???”
帶著一抹被身高擊敗的挫敗感,兩個人就這麽真的一起去上了個廁所。
嶽或心裏發愁,這還怎麽去校外啊?
隻能等放學大家都回宿舍的時候了,就是不知道林是非被分到了哪個宿舍。
他大概率是走讀吧。而且晚自習這樣的時間,安排起宿舍應該會比較麻煩,班主任肯定會等到明天再說。
所以他今晚肯定得回在海城的家。
林是非沒書,課桌上空空如也,嶽或看他可憐,抽了一本英語教材書給他。
“星星。”林是非音色有些繾綣,好像有些困的樣子。
嶽或眼睛視線滑成餘光。
林是非確實有點懶散,眼睛上都蒙了層困倦的水霧,他遞給嶽或一個東西,說:“幫我把頭發紮起來吧。”
他初三暑假開始蓄長發,快開學時外婆出事去國外,中間有兩個月嶽或見證了他的頭發從短到能紮起小啾。
沒少拿皮筋兒幫他紮頭發。
聞言嶽或連問都不問,自然而然地接過林是非手裏的黑色發圈,動手幫他把頭發攏起來。
動作毫不生疏,猶如他們從未分開過一年。
片刻後,嶽或:“……你頭發怎麽這麽多?”
和剛留長發的時候不同,那時候幾乎隻有發尾在變長,很好紮。
如今林是非的每根頭發都長長了,嶽或身為男生,還是沒能掌握好具體捆頭發的訣竅,手心裏的發量又好多,總是攏好這邊那邊頭發就從手裏掉了出來。
反複幾次才弄好。
而且還有點淩亂。但是效果還不錯。
林是非笑著看他:“你不喜歡嗎。”
說完他便趴在桌子上,臉對著嶽或,閉上眼睛:“我趕的飛機,好久沒睡了,好困。”
睫毛纖長還有點微微上翹的弧度,跟假的似的。
看見他在課堂上睡覺,嶽或稀奇了:“好學生在上課的時候睡覺?”
林是非伸手勾了下嶽或的衣擺,轉而又勾了下他放在腿側的小手指,示意他別調侃自己,嘴裏卻說:“我沒書。明天監督你好好學習。”
嶽或:……
你還是睡覺吧,別說話。
—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都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嶽或想著還不晚,可以翻牆出去,反正他自己一個人住。
十點回來就行。
海城高中的學生除非離家特別近,不然大多都是住校。
晚自習結束跟平常放學沒什麽區別,校園裏人來人往,有一半穿的都是藍白校服。
路燈每一盞都亮著不刺目的光,把經過的學生們的身影拉長再映短。
嶽或的校服拉鏈沒拉,露出裏麵的白 T ,風從前麵過來順著腰線婉轉,衣料頓時和肌膚示好親近,腹肌與人魚線條在昏暗的夜色裏若隱若現。
校服底部的拉鎖頭被風一刮撞上向前擺動的手指節,發出有點疼痛的“咚”的一聲響。
嶽或下意識側首,便被隨風飄動的一縷長發拂了滿麵。
“你在晚自習轉校過來就已經很讓人不理解了,”看見林是非突然出現在身邊,嶽或眉頭一跳,剛才這人明明走了啊,“晚自習都結束了你不回家還在這兒幹嘛?”
林是非好玩兒似的抓住嶽或的衣擺:“剛才我讓你等我,你怎麽還走啊?”
嶽或:“嗯?”
聞言嶽或仔細思索。
剛才放學他一心想翻牆趕緊走,班上同學又對他和林是非格外好奇。
雙重“壓力”疊加,嶽或是第一個拉開後門出去的。反正他離門最近。
然後林是非跟著他走了段距離,經過杜傑辦公室的時候,他對嶽或說:“星星,先別走,你等等我。”
嶽或滿腦子快走快走,覺得林是非說話了,又覺得他沒有說話,腳下動作卻沒停。
“……”
“怎麽不等我?”林是非緊緊捏住嶽或的衣擺,另一隻手上拿著張紙,表情不太開心。
“……”嶽或總不能說他是真的很想在開學第一天就翻牆出去吧?他嗯了聲,道,“人多沒聽見。”
“你手上拿的什麽?”
林是非遞給嶽或:“宿舍申請表。剛剛去杜老師辦公室裏拿的。”
話落,嶽或就有股不詳的預感。
林是非:“我申請了和你一間宿舍。”
嶽或:“……”
“怎麽了?”林是非微微低頭,視線正好跟嶽或的相平,問道,“你是想去做什麽事情?”
“沒有,”嶽或木著臉,回答,“我就是想回宿舍睡覺。”
林是非輕笑,沒應聲。
……
嶽或住三樓,高二十一班最後一間的男生宿舍。
就靠走廊窗戶的左邊那間。
“外婆怎麽樣了啊?”嶽或邊開門邊問,“你不是說她一直在昏迷嗎?怎麽會突然回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林是非才會在國外上了高一。他外婆出車禍情況很嚴重,兩個月後才真正情況穩定,轉到普通病房。
但還是處於昏迷植物狀態。
林是非能做的就是多陪陪她和她說話,醫生說病人是能聽見家人的聲音的,有助於恢複。
外婆從林是非出生起就照顧他,林是非在國內的時候,外婆就一直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看看外婆啊。”
“一周前醒了。”林是非跟著人進屋,聲音放輕,“恢複情況很好,本來這兩天就要告訴你的。”
一聽人已經醒了,嶽或忙回頭:“那你怎麽不說?”
“想給你個驚喜啊,轉學申請也是在外婆醒了兩天後提交到海城的,”林是非拿指節碰了碰嶽或的臉,“那邊有爸媽,外婆也知道這一年我在跟她說話,所以她醒了就讓我回國。”
“因為她知道,我的…”他停頓了下,平靜柔和道,“朋友在這裏。”
林是非被紮起的頭發有兩縷從前額落下來,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嶽或,似是要把麵前人的五官刻進腦海與血肉。
“外婆都醒了,你都要回來了,你不早說!”嶽或啪地打了他一巴掌,“而且晚自習突然轉過來大變活人,這是驚喜?”
“當然是驚喜。”都被打了林是非也不生氣,甚至眼底笑意更明顯,“我本來是過兩天才會回來的,所以沒急著說……但是你拉黑我。”
說到最後他語氣直轉而下,低落委屈。
嶽或:“……”
“我找不到你,很擔心。”
嶽或心虛垂眸。
明明是他先刪除自己支付寶的,到頭來卻好像是嶽或錯了。
怕再多說下去會真被安上具體的罪名,嶽或忙道:“十一點熄燈,你趕緊去鋪床啊。”
聞言,林是非沒動,表情也突然有點苦惱。
嶽或蹙眉:“怎麽了?”
“為了找你我來得急,行李沒帶。”林是非說,“隻把我自己一個人帶回國了。宿舍和生活用品隻能明天出去買。”
嶽或心裏升起不詳:“然,後呢?”
“星星,”林是非語氣忽而軟和下來,放低自己的姿態求摸頭似的,右手食指勾住了嶽或的左手小手指,說,“我今晚要和你一起睡。”
“?”
嶽或看了眼學校那張寬隻有一米的床,懷疑,這能擠得下?
但林是非已經安排好了這件事,並不是在和嶽或商量,因為他已經開始新話題:“星星,你帶了幾套睡衣?”
一起睡就一起睡吧,又不能讓他睡床板,更不能讓他睡宿舍外麵。
在心底歎息一聲,嶽或隨口道:“兩套。”
“正好,”林是非眼睛微彎起,雙手握住嶽或兩邊肩膀,把他往浴室方向帶,“我們一起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