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海城高中作為市重點,致力於給學生提供最好的,隻讓他們把時間花在學習以及任何對高考有利的事情上,不讓他們浪費任何不該浪費的時間。
比如去公共澡堂排隊洗漱這樣的事,就是浪費多餘的生命。
所以每個宿舍裏都有獨立衛浴。
林是非自然地從嶽或箱子裏掏出睡衣,隨著門“哢噠”一聲關上的輕響,已經被他推進浴室的嶽或猛地一激靈。
他堪稱驚恐地看著林是非開始脫上衣,不知道為什麽竟然一下子把眼睛別開了,還立馬往門口走,語速很快地說:“你自己洗,我一會兒再洗!”
一條胳膊當即伸過來,橫在嶽或腰間把他往裏一帶。
雖然宿舍都有獨立衛浴,但想也知道空間不會大到哪裏去。
嶽或被那股力道帶的差點後背貼牆,下意識拉住那條橫在腰間的小手臂。
滿手的溫熱以及……細膩。微凸的青筋線條都隱約被指腹摸到了,有脈搏的跳動。
有力,且野蠻。
“走什麽?”林是非沒放開他,就用這樣親昵的姿勢擋在他麵前,將他困在有些擁擠的浴室裏。他已經脫掉了上衣,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打開花灑開關,調試水溫,“一起洗很節省時間,也很省水。”
嶽或眼睛直視前方:“兩個男的,洗澡根本不耗費時間,又不是泡溫泉。”
水溫調試好了,嶽或感覺到溫熱的水灑向林是非的手掌時,有一些濺在他的手臂皮膚。
“星星,”林是非眼睫微闔半垂,在嘩啦啦的水聲中,音調比水還要平緩,“我剛回來,你別讓我看不到你。”
“一起洗嘛,好不好。”
……
水流被開到最大,淋在兩個同樣年輕野性又充滿青春氣息的身體上,在明熾的燈光下,身材很是紮眼,讓人挪不開目光。
林是非頭發已經被淋濕了大半,睫毛更是掛著水珠,此時微闔著,目不轉睛地盯嶽或。
“看什麽!快洗啊!”嶽或明明沒和他對視,但就是精準地捕捉到視線。
林是非輕笑一聲,兩人麵對麵,笑完他突然伸出右手食指戳了下嶽或的肚子。
有層漂亮薄肌的地方頓時軟和下去,出現被按壓的小坑。指尖回收力度,小坑回歸原位,瓷白的肌膚上便出現了一個顯眼的小紅點。
不過兩秒後就消失不見了。
嶽或:“……”
“軟軟的,又硬硬的。”林如是評價嶽或的腹肌。
聲音不大還可以說很輕,但就是異常清晰。
嶽或:“……”
緊接著,浴室裏便出現了一道帶有回音的巴掌聲,聽起來力氣非常大。
嶽或看著林是非腹肌上出現的紅指印,毫不內疚,咬牙警告道:“你摸自己的。”
“家暴。”林是非愉悅的嗓音藏進不止的水流聲中,“差點被你打死了。”
嶽或抬眸瞪他,具有攻擊性的五官在水濕被攏到腦後的頭發下如數顯現,濃昳的長相都遮蓋不住那抹凶狠,明顯不好惹。
要是平常人看見這樣的嶽或肯定得下意識噤聲,但林是非不一樣,他很了解嶽或。
林是非強行斂去笑意,給嶽或頭上弄洗發露打泡沫:“好了不凶了,我給你洗頭發。”
嶽或鼻腔內重重哼了聲,怕泡沫弄到眼睛裏,當即眼睫微微垂闔,心安理得地享受起來。
兩個人一起洗也沒見時間節省到哪裏去,等出來後已經是半小時後了。
林是非頂著一頭不好幹的濕長發,拿著毛巾使勁搓,等擦得差不多了問:“星星,你帶吹風機了嗎?”
嶽或把剛從行李箱裏掏出來的吹風機遞給他,林是非沒伸手接,隻火速收拾好一把板凳,坐在牆壁插銷邊,抬頭看嶽或,探手拉他睡衣衣擺:“你幫我吹頭發吧,好不好。”
嶽或隨著他很輕的拉衣擺力度過去,看著那一頭隨意淩散的長發,想摸,想玩兒。
想到就做,吹風機當即開始啟動。
林是非發量驚人,吹了將近二十分鍾才把頭發徹底吹幹。
嶽或:“好了。”
被吹頭發時,坐著的林是非一直在玩兒嶽或的睡衣,期間還總是悄悄把衣擺掀起一點點,像個變態。
吹風機聲音太大,嶽或一次都沒發覺。
變態時間被迫結束,林是非遺憾地把嶽或衣擺收拾好,隻輕扯了扯,笑著說:
“謝謝星星。”
—
學校的床隻有那麽寬,睡一個男生尚顯空間不足,睡兩個就真的是擠。
晚十一點學校自主熄燈,嶽或才慢吞吞地爬上床。
等他貼牆躺好,林是非緊隨其後。看他跟避瘟疫似的緊貼牆壁,黑暗裏的林是非眸色微沉,道:“你躲那麽遠幹什麽?”
“過來。”
嶽或不理解他的腦回路,什麽躲,躲什麽?沒好氣道:“我是怕你被擠到地板上去。”
“我不怕,”林是非多雲轉晴,伸手把嶽或拖過來,側躺將手臂虛虛地搭在他腰上,“我抱著你。你要是擠我自己也得跟我一起掉下去,我絕對不鬆手。”
嶽或不可思議:“林是非你是狗吧?”
借他一半床還不能擠他,不然就得被一起拽下床,不是狗幹不出這事兒。
林是非笑了下,很愉悅,說道:“所以你乖乖的。”
他動身體,又往嶽或那邊挪了挪,嗓音壓低:“在我懷裏別動。”
嶽或覺得有哪裏不對:“為什麽不是你在我懷裏別動?”
“好。”林是非遊刃有餘,拉起嶽或的胳膊就往自己的腰上搭,而後腦袋一低,額頭抵住嶽或的肩窩。
像是把臉埋進他懷裏:“我在你懷裏不動。”
他說:“我乖乖的。”
嶽或:“……”
話是自己說的,現在想收回來都不行,嶽或僵著胳膊覺得繼續搭腰不太像話,可抽回來又像自己害怕了似的。
思忖片刻,他竟然強行使自己放鬆下來,視死如歸地閉上眼睛。
兩個人便這麽互相摟著對方的腰入睡,床又窄又擠,姿勢肯定舒服不到哪兒去。
嶽或也不知道他是幾點睡著的,反正睡著前滿腦子都是要努力忽視林是非的腰。
不然他總覺得燙手,也不知道為什麽。
海城高中六點半早自習,七點半放學去食堂吃飯。
預備鈴打響五分鍾後,班主任會到班裏逛一圈,教務處的主任不會查課。
說白了早晚自習就是考驗學生本身的自製力。
而嶽或此人沒有自製力。所以在逃晚自習的同時,他還從不上早自習。
每天睡到七點五十,踩著八點上課前的預備鈴,才起來洗漱好衝進食堂買倆包子和一杯粥。
叼著包子進教室。
可今天有人叫他。
“星星,起來了。”林是非拿食指輕輕撩嶽或的眼睫,遭到突然襲擊的眼睫毛突然劇烈地抖動,掃得指腹發癢。
嶽或眉尖蹙起,抓起太空被邊緣把臉往被裏塞:“誰啊,幹嘛……”
他沒醒,完全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咕噥著說話的嗓音既沙啞又像撒嬌。
林是非想繼續撩人眼睫的手不易察覺地輕頓,片刻後才湊近他,將聲音放得更輕:“跟我一起去上早自習。”
“以後要養成這個習慣。”
上什麽玩意兒?早自習?養成什麽習慣?上早自習?
嶽或眉宇蹙得更深,覺得肯定是自己做夢在被林是非管著學習,不然現在不可能出現幻聽。
他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林是非的臉在窗外所有亮起燈的宿舍中顯得明昧。
但真的是林是非。
……哦,林是非昨天回國轉到自己的高中了。
嶽或的眸子稍微清晰了那麽一點,不得章法地摸手機,兩分鍾後在旁邊隻有床板的床頭摸到手機一看。
五點五十分。
嶽或:“……”
他就從來沒見過七點五十之前的太陽。
隻被按亮屏幕的手機很快滅下去,嶽或把手機往站在床頭的林是非懷裏一扔,非常暴躁。
“啊,你幹嘛啊。”他把被子扯在臉上蓋住,翻身背對林是非,咕噥,“別叫我。煩人。”
林是非不會被他撒嬌的樣子迷惑,單腿跪上床翻過嶽或的肩膀讓他起來。
嶽或睡得迷迷瞪瞪,被拉起來也不會清醒,還想重新倒下去繼續睡。
林是非及時半抱住他,讓他倚在自己懷裏,拉起他衣擺,不容置喙道:“我給你換衣服。抬胳膊。”
嶽或不抬,閉眼繼續睡。
林是非抬手撥弄嶽或的耳朵尖:“快點。小乖。”
嶽或往遠處側了側頭,三秒後,他把胳膊抬起來,讓林是非給他脫睡衣。
光一件 T 恤一件校褲就穿了十分鍾,六點零五分了。
嶽或從來沒這麽早醒過,昨晚又不知道具體幾點睡著的,反正肯定不會太早,他整個人頭腦都不是太清醒。
被林是非半托半抱的弄進洗浴室,嶽或還覺得像做夢。
他就以這種狀態完成刷牙、洗臉,走出宿舍門。
此時是六點十五分。
而從宿舍走到班級,以正常步速來計算就是十五分鍾,剛好能踩著預備鈴進班。
林是非精準地知道叫醒嶽或需要多長時間,一分鍾都沒有浪費。
“ OMG……我的天啊。”宿舍門剛打開,對麵也跟著響起一道門響與驚呼。
肖洋看見嶽或,不太敢相信地確認:“是或哥嗎?”
白喬跟著瞪大眼睛。
幾個都打算踩著點進教室的人麵麵相覷,其中兩張臉皆是震驚。
做同學一年,肖洋和白喬就從來沒在早自習上見過嶽或這個人。
哪怕杜傑找了嶽或談心、談話無數次,也一點兒用都沒有。杜傑天天愁得拿手摸腦門兒,鋥亮。
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杜傑就不再勸嶽或過來上早自習了。
肖洋還覺得不可思議,問嶽或:“你跟老杜說了什麽?他怎麽不管你了?”
當時嶽或隨口道:“早自習沒有主任查班,不會扣分扣班主任工資。”
一句話,別說讓杜傑再管他了,他還切實感受到了嶽或同學深沉的“愛意”。
所以以後杜傑就不管了,不然刺頭突然哪天心情不好平常上課都要逃的話,那班主任工資鐵定得被扣。
“或哥?”白喬跟著肖洋的震驚驚疑地喊了聲。
他們不僅在早自習這個時間見到了嶽或,還見到轉學生跟嶽或一起出的宿舍?
而且兩人姿勢……親昵。
嶽或身體一半重量都壓在林是非身上,讓他推自己走路,聞言困倦地掀起眼皮,眼底的睡意都沒散幹淨:“幹嘛?”
話落,嶽或便覺嘴巴被一隻手掌輕輕捂住,帶著困意的眼睛頓時含了些疑惑,抬起看向林是非。
林是非垂著眼,俯首在他耳邊用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沒有徹底醒神之前不許說話。”
嶽或清醒蓋過了瞌睡,用眼神示意:“?”
林是非一手握嶽或肩膀,一手摸他耳朵尖,語氣淡漠,帶點獨有的意味不明:“跟誰撒嬌呢你。”
嶽或的清醒意識回籠大半,懵逼,誰撒嬌?說誰撒嬌?
他跟誰撒嬌?!
肖洋看他們似乎在用獨特的方式交流,不知為何臉都木了。
幾個人邊走他邊小心翼翼看了眼嶽或,又看了眼林是非,最後忍不住了,問:“你們……倆是之前就認識?”
“嗯。”林是非語氣裏有些愉悅,道,“我是他童養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