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唐木溪的血液效果絕佳,本來早上薑垠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但因身上過於狼狽,大大小小的傷痕又頗多,所以她們沒有急著動身。服藥後,一直休息到下午才起身重返樹林,尋找噬魂蠱的屍體。
薑垠修為很低,依靠靈石畫了張急行符,一路走得飛快。唐木溪在後麵追著,隻能遙遙望著薑垠的背影不被落下,卻絲毫無法反超。
等到抵達昨日的樹林時,她體內為數不多的靈氣已經消耗殆盡,滿頭大汗地低著身子喘氣。
“師、師姐……你好快啊,比我快多了……”唐木溪不知道薑垠用了急行符,隻以為大魔頭身上有秘術法寶,分明在心裏將人翻來覆去罵了八百遍了,到了嘴上卻是狗腿地誇兩句,還露出標準的傻笑,仿佛當真心無芥蒂一般。
她的左臉有輕微紅印,是今天早上剛被薑垠打得。好在已經敷過藥,腫脹消散了不少,但隻要開口說話,依然會疼得連連抽氣。
薑垠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對於她拍的馬屁無動於衷。
“昨日你來的時候看到有人離開沒?”
唐木溪被她看得頭皮發麻,聽到問題,連忙回答:“沒有,我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魔物撲向你。”
至於人影,半個沒見到。
薑垠點頭,不再多說,上前勘察現場。
這片樹林雖然靠近天璣門,但畢竟處於邊緣,四周又沒有什麽試煉或傳送陣之類的,十分偏僻。
按理來說不會有人經過,可等薑垠再次抵達現場時,別說死去的噬魂蠱,就連土地上血跡也消失得一幹二淨。
明顯是在她們離開之後,有人專門來處理過現場。當真是做得滴水不漏。
薑垠冷哼一聲,不抱希望地詢問:“噬魂蠱的屍體不是師妹帶走的吧?”
唐木溪點頭,眼珠子一轉,知道機會來了,立馬邀功說:“當時師姐受傷很重,我一心為你療傷解毒來著,哪有心思管這些。”說完還笑了笑,看起來倒是人畜無害,十分乖巧,活脫脫的一個貼心小棉襖。
薑垠瞥她一眼,沒吭聲,轉而又在四周細細尋覓起來。唐木溪不知道她在找什麽,也好奇地湊過去瞧,最後看到她從樹根處找到一絲極其細微的靈力,輕輕地拘在手中。
唐木溪因靈根的原因,對靈氣魔氣頗為熟悉,能夠分辨出一般人辨別不出來的特征,湊近感應了片刻,怪道:“咦,這……這是魔氣?有誰竟然特意將它偽裝成靈氣了。”
薑垠沒料到她竟能分辨出這不是靈氣,不由驚訝,問:“你怎麽知道?”
唐木溪身形一僵,突然有些後悔一時嘴快,想了想沒敢實話實說,隻隨口編了個蹩腳的理由:“呃……我,我先前聽師父說過。”
實際上她此時入門方不過兩月,除卻最初收徒和每月中旬執教論道的大講堂之外,基本不怎麽見過執教長老。
這不是執教長老個例,而是天璣門內普遍現象。畢竟修煉到底是自己的事情,師父領進門之後提點一二,已經足夠。
薑垠知道她不願透露,難得地沒難為,隻是心裏默默記下這個細節。
“帶靈石了沒?”她問。
“啊?有是有……”唐木溪有點不情願,本就剛入門沒多久,身上的靈石都是好不容易才攢下來的,哪能說給就給。
“怎麽,師妹竟然不願???幫我嗎?”薑垠故作委屈說,“今早還說都聽師姐的,原來都是哄人的謊話嗎。”
唐木溪一個頭兩個大,紅著臉支支支吾吾。想反駁卻偏偏找不到理由,突然有些後悔早上把話說太絕。
磨蹭半響,慢吞吞地將自己僅有的一小袋靈石拿了出來,眼巴巴地說:“我……我就這一點……”
可惜話還沒說完,就被薑垠毫不留情地奪了過去。她打開袋子全部拿出來,見到才不過三十來塊下品靈石,連半塊中品都沒,忍不住抿了抿唇,嫌棄道:“真少。”
唐木溪沒見過這麽恬不知恥的人,拿別人靈石還嫌棄,簡直要被氣得半死。
靈石到手,薑垠開始著手施展法術。
清掃現場那人警惕性頗強,隻不經意間留下這一縷痕跡,還是經過偽裝的。想要尋到原主,自然不是一般的尋人千鶴可以找到,況且千鶴目標太大,難保不會被發現,薑垠並不想打草驚蛇。
隻見她一手拿著靈石吸取靈力,一邊在空中畫著符咒。不過一會兒,三十多塊下品靈石就悉數耗盡,唐木溪在旁邊看得肉疼,卻不敢吭聲,咬著下唇直直地盯著薑垠的手,看樣子竟有些委屈。
靈石耗盡的同時,法術落成。那縷魔氣散發著微光,慢慢從薑垠手上飄起,歪歪扭扭地朝著一個方向飛去。薑垠見此連忙跟上,唐木溪不情不願,但也不敢耽擱,慢一步跟上。
追蹤過程並不順利,那縷魔氣帶著兩人繞著天璣門尋覓很久,才最終落在外門一處相當奢侈豪華的大宅院前。
“這是……王曲的院子?”唐木溪不可思議,王曲是築基大圓滿修為,因修行時服用太多藥物導致根基損壞,無法突破,便索性托關係謀了個管事的職位,掌管一幹雜役弟子。上回段玉容求她幫忙,便是為了擺脫雜役弟子的身份。
隻是讓唐木溪不曾想到的是,王曲竟然入了魔,並且指使旁人對薑垠痛下殺手。
“師妹跟他有交集?”薑垠見唐木溪似乎知道什麽,幽幽地問。
唐木溪哪敢跟要殺大魔頭的人有交集,聞言立馬搖頭,跟個撥浪鼓一樣:“沒,沒有,我怎麽可能跟他認識。隻是被人提起過,有些印象。”
唐木溪說完,似是想到什麽微微睜大眼睛,然後又飛速低下頭,偷瞥薑垠一眼,見她沒注意到自己,深深地鬆了口氣。
完了完了,她可能知道為什麽王曲突然要對薑垠下殺手了。該不會是段玉容那倒黴孩子吧……
分明都警告過她了,怎麽還這麽笨。
唐木溪在原地發怔著急,卻並未發現自己的一舉一動皆落入薑垠眼中。不過薑垠卻沒戳穿,隻是凝眸記下,等著日後算賬。
“現在怎麽辦?我們又打不過王曲,要放棄嗎?”唐木溪幹著急半天也沒個辦法,再開口時已經有些頹然。
薑垠冷哼一聲:“放棄?怎麽可能。既然決定對我動手,就別怪我不客氣。”說完,頭也不回而地離開。
唐木溪腦子裏回**著那句“別怪我不客氣”,心裏有些發怵,想著趕緊找機會提點一下段玉容那傻子,再這樣下去恐怕真要把自己作死了。
薑垠沒有直接回去,而是掉頭往外門去。唐木溪一路跟著不敢說話,直到她在偏僻的外門弟子住宅前停下,才忍不住好奇地開口問:“師姐,你來這裏做什麽?”
難不成她打算找外門弟子幫忙?一起去向王曲討公道?
薑垠似乎察覺到她心裏天真的想法,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上一世這人也蠢,但陷害的計策卻一環接一環,怎麽如今卻一臉沒腦子的模樣。
薑垠嫌棄地抿唇。
“我記得你今日說過,給我煎藥的靈植是從執教長老的藥園裏偷來的。”
唐木溪下意識點頭,卻不知想到了什麽立馬又搖頭,死鴨子嘴硬狡辯道:“那不是偷,我以後會想辦法還上的……”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還上就是了。
唐木溪摘靈植的時候沒細看,等到昨天晚上煎藥的時候才發現有幾株玄階靈植。
修真界中,雖然靈植分為天地玄黃四個階層,但其實天階極少,一般來說地階就已經是不可多得的珍寶了。而玄階則是煉製元嬰以下丹藥的主要靈植,十分昂貴。
黃階的草藥拿了就拿了,師父不會太過怪罪。但玄階卻不同,若是讓長老知道她偷了玄階靈植,恐怕再好的脾氣也無用。
想到這裏唐木溪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後怕極了。
“那現在還有沒用完的吧?拿出來給我。”薑垠勾唇笑著開口。
唐木溪聞言,好像明白了她想做什麽。有些猶豫地拿出,她是典型的做壞事會心虛害怕的好孩子,見薑垠全部拿走,嘴上慫慫勸說:“這麽做是不是有點過分啊……”
若是她被發現還好,頂多挨一頓打,畢竟她天賦好,又是長老的徒弟,會手下留情。可是若讓長老發現是這群外門弟子做得,那恐怕要逐出師門了。
畢竟不論在哪個門派,偷竊藥園都是罪不可赦的罪名。
“過分?”薑垠似乎聽到什麽好笑的話,冷冷地勾了勾唇,笑意不達眼底地說,“這群人都想取我性命了,還想讓我饒過他們嗎?”
她發現手中有四五株玄階靈植,嘴角笑意多了幾分戲謔,一個個拎出來說:“你倒是挺敢下手,上品玄階的火心草也敢拿,不怕被長老剝皮?不如我把這些交給長老,你自己背鍋,那我就放他們一馬如何?”
唐木溪想到自己的師父的金丹修為,忍不住顫了顫,連連搖頭:“不、不用了……他們罪有應得,受罰是應當,活該!”
薑垠輕哼一聲,沒再計較,將這些靈植分別放進昨日圍攻自己的幾人的房間裏。並且專挑貴的,稀少的,生怕這些人死得不夠慘。
做完這些,又去長老的藥園裏,專門給長老留下相應的線索,以防止他找不到是誰“偷”的。
若是尋常時刻,這辦法不一定管用。畢竟這些長老隨便閉個關就是數月,有時甚至數年都不會出來。
可現在不同,後天就是天璣秘境開啟的時間,在進入秘境之前,長老掌門都會出來提點一下弟子。到時候找機會暗示幾番,長老必定會火急火燎地趕去藥園。
自打薑垠成為魔君,稱霸魔界之後,就再沒有受過被人欺辱的氣,她必須要這些人付出代價。若長老心軟,放他們一馬,那麽她不介意再補上一刀。
至於王曲……
薑垠想到那絲做了偽裝的靈力和噬魂蠱,嘴角笑意越發玩味。
不急,等到從天璣秘境裏出來後再找他算賬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