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隻是朋友25

蕭寒舟並沒有找到任繹。

他剛剛走出沒多遠, 腳下飛舟就劇烈地搖晃了起來。

而在飛舟搖晃那一瞬間,舟上的每一個修士心底都生出了一股巨大的悚然之感他們被盯上了。

無盡海上的妖獸不知凡幾,雖然因為秘境現世的震**, 海麵上出現一條相對安全的通路,但是這所謂的“安全”也隻是相比較而言,誰也不敢保證一路行來都不會出事。

這也是為什麽這次所有前往秘境的修士都乘坐玄清宗的飛舟前往。

倘若單獨禦劍而去, 說不得半路上就成了那個妖獸的腹中餐。

而此時此刻,不管是剛才舟身劇烈的搖晃, 還是這股還未見到妖獸真身就感受到的沉沉壓力, 都意味著“來者不善”。

這麽大的震**, 同在飛舟上的任繹當然也察覺到了。

他同時心中生出一種隱約的感觸, 他覺得這股力量多少有點熟悉。

任繹抬手激活了房間內的防禦法陣, 對坐在另一邊的小燕爾交代了句先在房間裏麵好好呆著,自己則起身往外走去。

就算不為驗證自己的猜測, 任繹也是要出去的。

不管是先前的大比還是這時候的飛舟, 玄清宗在此次秘境之行中,都是以一個主導者的姿態出現的。可想而知,等到這次秘境之行結束, 玄清宗在兩洲的聲望都要大大增長一截。

但這種名利雙收的好事當然也是有代價的。

大比那會兒全宗上下都忙得暈頭轉向就不必說了, 這會兒在飛舟上,玄清宗門下也承擔了護衛的職責。任繹作為宗門的客卿長老,這會兒聽見外麵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他必然要出去看看的。

燕爾也明白這事。

她自知修為低微, 就算跟上去也隻幫倒忙, 因此一口答應下任繹的囑托, 又略微緊張道“任大哥也小心。”

任繹衝小姑娘安撫點了一下頭。

等任繹到甲板上時, 燕朔雲已經在了。

這也很正常, 玄清宗掌門年事已高、坐鎮宗門,這次秘境之行一眾事務都是燕朔雲負責,他得知情況必定比飛舟上的其他人都早些。

燕朔雲這會兒已經退去了平日散漫的神色,眉宇間盡是肅然。

甲板上的狀況有些混亂,但燕朔雲還是在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過來的任繹,後者無論何時出現在人群中都是極為矚目的。燕朔雲稍稍皺了眉,隻是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麽。

任繹知道燕朔雲是在顧及他的舊傷。

重塑的靈根終究不比本身,再加上他經脈的傷處雖然愈合,但到底還是留下了痕跡。這些年在燕朔雲的照顧下,任繹很少有動手的機會,即便動手也多是小打小鬧,不會用盡全力。眼下的情況顯然不可能如此,也怪不得燕朔雲剛才沒有派人通知他。

任繹環顧了一圈甲板上的亂象,徑直往前走去,隻是等他剛剛站到燕朔雲麵前、問了一句“是怎麽回事?”,還沒等後者回答,旁邊的一個修士突然就大聲喊叫了起來,“龍!魔龍!!是魔龍!”

隨著這道尖銳變調的聲音,飛舟四下遮蔽著視野的暗色濃雲間隙,突然出現了一段覆蓋著鱗片的龐大身軀,鱗上是斑駁的黑色痕跡。那妖獸露出的這一段就足有數人和抱那麽粗,它上下都被雲層遮蔽、無法窺見全貌,在後者這麽龐大的體型之下,原本令人震撼的飛舟竟也顯得渺小。

而甲板上的人對那聲喊叫的反應也各自不同,有的麵露驚恐、瑟縮後退,試圖將自己藏身到一處有遮蔽的安全所在,但有的人卻露出了狂喜到近乎狂熱的神色。

有關這個秘境的猜測眾說紛紜,其中之一便是當年清冉劍尊留下傳承之地。不過這種猜想的可信度,在此之前也基本和“讓凡人飛升的仙丹”一樣白日做夢的程度,大家也隻嘴上說說,沒有人真的相信。

但現在不一樣了。

“魔龍”出現了!!

當年劍尊封印魔龍的傳說到現在仍為人津津樂道,如今見了這“魔龍”後,不少人已認定了下麵那秘境便是當年劍尊留下、鎮壓魔龍的陣眼所在。

其實這個猜測也沒錯,任繹沒什麽給自己修墳包的愛好,畢竟即便那是一個馬甲,任繹也不想死了那麽多年在被挖墳刨屍(就比如說現在),隻是當年的情況實屬被逼無奈。

魔龍是這個世界大劫的化身,它本身的存在就屬於小世界組成的一部分,隻能被封印、不能被殺死。

想要有一個足夠牢固的封印,作為陣眼的存在必須足夠強。

正好劍尊這個馬甲給未來天命之子的金手指也已經留下,名聲也闖得差不多了,基本可以功成身退,任繹直接廢物利用,用馬甲本身當了陣眼。

甚至為了防止眼下這種刨墳的缺德事,任繹還特意把封印落在無盡海的中央海底。

卻不料千防萬防,仍舊沒有防得住。

誰能想到呢,若幹年後他居然會和人一起去自己的墳包?反正任繹當年是沒想到的。

說實話,任繹對這群人闖秘境的行動不怎麽看好,因為這些人所謂的“秘境”,實際上單單隻是一個維持封印的陣眼,裏麵空****的一片,想在其中找什麽傳承根本不可能。

不過想也知道,他這話說出來絕對不會有人聽,還要被懷疑一下消息來源,任繹很幹脆的保持了沉默,反正他也是要往秘境去的。

不過任繹很顯然低估了這群人的狂熱程度,在短暫的靜默後,隻聽有人哈哈大笑了一句,“想必當年劍尊早就料到今日之事,故而才留下秘境傳承以解危局。殷某不才,先走一步,也好為各位探探路。”

他話還未落,人已經禦劍出了飛舟,像是生怕被別人搶先一步似的。

任繹“……”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是說可能,劍尊他本人都不知道這件事。

隻是那位殷姓道友雖然膽子大些,但是不管是實力和運氣都不怎麽好,剛剛禦劍出了飛舟的防護罩範圍,就被外麵的氣浪攪得一個倒仰,連腳下的飛劍都踩不穩了。

那“魔龍”在周圍盤踞,縱然有飛舟上的護陣遮蔽,落在人身上的威壓仍舊讓靈力運轉滯塞,外麵的情況可想而知。

按說那位殷姓道友現在返回飛舟還來得及,不過顯然他足夠自信,仍舊禦著劍搖搖晃晃的往前。

這會兒的過度自信並不是什麽好事,甚至都不等那“魔龍”出手,他沒飛出去多遠就被一道狂風掀了翻,直直的墜到了雲層下方。雲層遮蔽,眾人看不清底下的情況,但誰都知道下麵是無盡海的無垠汪洋,這一掉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但是這位殷道友多結局並沒有給飛舟上的人足夠的警醒,反倒是因為有人開頭,舟上的人心越發浮動起來。

“劍尊傳承”這四個字,足夠讓人陷入瘋狂。

又接二連三的有人衝出了飛舟,禦劍的禦劍、用靈器的用靈器。

燕朔雲隻在旁冷眼看著,並沒有阻攔的意思,旁邊玄清宗弟子倒是有幾個不知所措的,下意識的看向大師兄,燕朔雲冷淡地搖了下頭玄清宗雖有護送的職責,但是有人自己找死,誰也攔不住。

任繹的情緒則要複雜的多,畢竟這事多多少少跟他也有點關係。

但是再怎麽複雜,也沒有阻攔的意思,他的想法這會兒倒和燕朔雲有了默契自己找死,旁人是攔不住的。

果然,出去的那些人要麽被風浪掀翻,要麽落入了妖獸腹中。

風雲攪動間,飛舟上的人終於看清了那“魔龍”的真麵目。

說是“龍”,實在有些抬舉它了,無角無爪,那隻是一條巨蛇。

尖利的獠牙泛著寒光,它一張口、那幾個僥幸逃脫的修士便被囫圇吞了下去。

這白送上門來的血食激起了這畜生的凶性,看它這龐大的體型便可知曉,剛才那幾個修士還不夠它填肚子的。理所當然的,它將視線對準了飛舟。

任繹覺得,以這東西那看似個頭不小、但是大概率發育不良的腦子看來,這飛舟大概相當於一個高級自動投食器。

被前麵那一群人的下場警醒,還在舟上的人終於從那種頭腦發熱的境地冷靜了下來,一時再也沒有人莽莽撞撞往外闖。

但這樣的情況,在那條巨蛇看來,可就不怎麽令蛇高興了。

黑蛇的軀體在雲層中遊動,巨大的蛇尾直接衝著飛舟抽了過來,但是半空中被層層亮起符文阻滯,玄清宗這飛舟上的護陣與氣勢不凡的舟身確實相配,牢牢地擋下了這一擊。

不過衝擊帶來的餘波仍舊讓整個舟身一陣劇烈的搖晃,舟上人有的來得及勉強抓住附近的東西固定了身形,個別幾個倒黴的直接咕嚕嚕地滾到了另一邊。

按說這是個足夠令人慶幸的場景,但是燕朔雲的神色卻越發凝重起來。

任繹知道他在擔心什麽,那一尾巴之後,護陣上有好幾道符文徹底滅了下去,而任誰都能看出,剛才那一擊對於黑蛇來說隻是隨意為之都試探,可就連這樣試探一樣的衝擊,飛舟也撐不了幾下。

若想憑借護陣固守下去,隻有死路一條。

燕朔雲握住了手邊的刀柄,露出了像是下定什麽決心的神色。

隻是他剛剛想要往外走,卻被另一個人抬手攔住。

燕朔雲順著那手臂往側看去,對上了那張一如既往昳麗、卻陡然帶上銳氣的麵容。

他看見那人笑了一下,開口“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