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隻是朋友16
任繹知道蕭寒舟去找白盡流後,就沒有打算留下來等人了。
但是雪魄的價值和危險性在這裏,倘若他直接把東西留下,有被扣鍋的風險,萬一這幾個弟子拿著雪魄出了什麽事,他又得非自願地打斷主角攻受的獨處;但要是就這麽走了、等下次再來同樣不怎麽好,這意味著儲物袋裏那顆燙手山芋還要在他身上多留一段時間。
飛快衡量過這兩個做法的利弊,任繹很快就下了決定他決定把雪魄留下。
畢竟就算他現在走了,下次過來說不定還得撞上主角攻受在一塊兒——永遠不要低估世界意識對惡毒男配的惡意。
任繹剛要開口,門口弟子的視線卻落到他的身後,一頓之後齊齊行禮“見過蕭師兄。”
任繹順著他們的視線看過去,隻見一個身著蕭氏內門弟子服飾的少年,年歲與薑照魚仿佛,如果仔細去看的話,眉眼間似乎能看出些與蕭寒舟相似的模樣。
想想他姓蕭,再看這幾個守門弟子恭敬的態度,任繹恍然,這應該就是劇情中蕭寒舟兩個得意弟子中的另一個,蕭之宇。
蕭寒舟要重振蕭家,門下弟子自然不會少,但是稱得上親傳的隻有兩個一個是他早些年在外救下來的孤兒,薑照魚,再一個就是蕭家旁支,蕭之宇。
任繹對薑照魚是極熟悉的,畢竟當年蕭寒舟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報仇上,對徒弟上心程度有限,很多時候都是任繹幫忙指點的。
但是對於後者——蕭寒舟報完仇之後才入門的蕭之宇——任繹就不怎麽認識了。硬要說的話,他當年和這少年也有一麵之緣,隻不過那次對方一直低著頭,任繹沒怎麽看清他的長相,這會兒雖是見了麵,卻仍舊並不確定。
不過,來人也確實是經過此處的蕭之宇。
他在遠處就見了這邊的情形,走過來便開口詢問“怎麽回事?”
兩位弟子忙道“這位玄清宗真人來尋家主。”
蕭之宇的視線順勢落到了任繹身上,他心底莫名生出了一種熟悉的感,好像有一道紅色的影子在眼前掠過,忍不住恍惚了一下。待要仔細回憶,卻想起方才兩位師弟說的“玄清宗”,不由又打消了那些恍惚的念頭。
他猜想或許是在玄清宗這幾日碰巧遇到過,對方的風姿也確實擔得住一句“見之難忘”。
蕭之宇收回思緒,向前拱手行禮,“在下蕭氏弟子,蕭之宇,見過前輩。家主此刻不得閑,慢待貴客,蒙真人不棄,不若先請進內稍坐?”
坐是不可能坐的,任繹選項裏就沒有留下來的這一項。
正好蕭之宇過來,雪魄交給普通弟子不放心,但是交給蕭之宇這這個親傳弟子,就沒什麽可擔心的。
任繹覺得自己今天運氣還不錯,簡短地交代了一下事情的原委,把東西留下來就告辭離開了。
蕭之宇雖覺得家主怎麽也不至於將雪魄這種貴重的東西落在它處,但是眼前人表情誠懇,那雙清淩淩的眼掃過來的時候,讓人覺得懷疑他都是偌大的罪過。
……
蕭寒舟從白家暫住的別院回來沒有多久,就從蕭之宇拿到了這枚雪魄。
雪魄的容器特殊,蕭寒舟立刻就認出來了,也不等蕭之宇解釋情況,他已經先一步站起身來追問,“他人在哪?”看樣子已經準備去見人了。
蕭之宇沒料到家主有這麽大的反應,一時間愣住了,回神之後連忙攔,“那位前輩聽聞家主不在,就沒有多留。放下東西便離開了。”
蕭寒舟怔住,他又想起自己剛才和白盡流在一處。
雖然他是去問白家那邊有什麽緩解經脈舊傷的靈藥,但一想到阿繹知道他和白盡流獨處,蕭寒舟就下意識的不安。
他不知為何,阿繹好似不喜歡盡流……
可盡流是他的救命恩人,當年若不是對方暗中照拂,他甚至逃不出天環城。
蕭寒舟深吸了口氣,勉強定了下神,又問“他離開多久?”
蕭之宇還沒見過家主這麽失態的模樣,雖然隻有一瞬就恢複了平常,但是還是讓他衝擊頗大,一時之間腦子有點發懵,但聽到問還是下意識回答,“剛走不久,但是按照一般修士的腳程,這會兒也該離開迎鬆峰了。”
蕭寒舟在原地站定了一會兒,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追。
腦海中一瞬閃過就在不多久前對方看他戒備的神情,他像是被刺痛了一樣,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手中的寒玉盒帶著刺骨的涼意,他禁不住垂眸看了過去,卻又隱隱意識到對方歸還的原因。
——阿繹是不想和他扯上關係?
這個念頭升起,蕭寒舟隻覺得掌心的那點寒意順著經脈侵入到五髒六腑,就連丹田處的靈力運轉都滯澀擁堵起來。
不、不可能!
隻是多年未見,他們之間比以往生疏了些。
可這三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麽?阿繹居然曾經傷重到那樣子!!
轉念又想到明明久別重逢,他們連坐下來好好談一談的功夫都沒有。他既不知對方這些年的經曆,又不知他緣何產生了這麽大的變化。
蕭寒舟到底決定追出去,他起碼他要知道阿繹這些年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隻是離開之際,他轉頭看向蕭之宇。
“以後他再過來,直接去尋我——不管我在做什麽。”
蕭寒舟加重了音,強調似的說了後半句。
蕭之宇一怔,麵露愕然。
一直等到蕭寒舟轉身離去,他像是才反應過來,對著家主的背影,垂首應聲,“弟子遵命。”
任繹這會兒其實還沒有離開迎鬆峰,倒不是他走得慢,而是遇到了故人。
是薑照魚。
要說整個迎鬆峰上,有誰的消息最不靈通,這個答案非薑照魚莫屬了。
這位蕭氏大師兄看上去就是一副“醉心劍法不理俗事”的樣子——事實也確實與此相去不遠——門下師弟自覺不拿俗事擾亂大師兄的心情。而蕭寒舟也不是個會和徒弟談心的人。對薑照魚來說,到了西洲也不過是換個地方練劍而已,連那刻板的作息都和平常在蕭家一般無二,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任繹就在玄清宗。
也因此,突然看見那個有三年未見的身影,他足足愣在了原地好幾息,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攔到了對方麵前。
薑照魚頭一次生出這麽洶湧的、想要說什麽的欲望,但是他一向少言寡語,這會兒想要說的話太多,反而什麽都說不出來,隻使勁兒盯著人看,好像怕自己眨一下眼,麵前的人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任繹看著前麵杵得跟個木頭樁子似的少年,又稍稍低頭,看著腳下鞋麵前方一寸處那道裂開地麵的劍痕,眼角一抽,“三年不見,你就用這來迎你師叔?”
天知道這道劍氣擦著他的身前過的時候,他差點下意識的就動手。
要是真那樣,現在站在他跟前的,可不一定是個全須全尾的大師侄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薑照魚才像是終於確認了。
——眼前的人是真的!
這個人確確實實回來了!他沒有做夢!!
胸腔的喜悅在最初的震驚之後姍姍來遲地升騰起來,但是在這情緒將他淹沒之前,他聽到了任繹的那句話、又順著後者的視線低下了頭,看到了那道非常眼熟的劍痕。
薑照魚“……”
這位未來的東洲劍尊八百年未見得一次的笑,就這麽僵在了臉上。
薑照魚剛才看到熟悉的身影滿心恍惚,腦子裏隻有“攔住人”這一個念頭。
劍修是如何攔人的?
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隻有一個選擇,特別是那個劍修手裏還拿著劍,那個選擇幾乎變成了唯一。
任繹看著眼前少年看似麵無表情、實際上不知所措的模樣,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不再接著逗人了,而是拍了拍已經長高不少的少年肩膀莞爾,評價著對方剛才那一招,“不錯,比當年進步了許多。”
任繹還是很了解薑照魚的,指望這孩子憋出什麽話來實在難為他了,於是他索性主動開口,“我當年離開後,遇到了些意外、人到了西洲,幸得玄清宗門下相助,如今是宗內的客卿長老。”
任繹三兩句簡單解釋了自己的情況,又看薑照魚,問“你呢?這些年過得如何?”
薑照魚似乎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這幾年經曆,隔了很久才給出了硬邦邦的兩個字——
“很好。”
任繹“……”
薑照魚“……”
那兩個字落後,正麵對麵的兩人就陷入了兩兩相顧無言的冷場。
不過對麵畢竟是薑照魚,任繹倒是不覺得尷尬,甚至生出些熟悉的懷念來,忍不住唇角帶笑。
他又打量了一遍似乎長高許多的少年,提議“不如和我拆兩招?也看看你這些年的進益。”
這一次薑照魚麵上卻露出了些許遲疑之色,沒有立刻答應下來。
任繹猜到了他的想法,挑了一下眉,“你莫不是以為能傷到我?”
薑照魚非常耿直地點了一下頭。
任繹雖是對這反應早有預料,但還是憋不住笑了。
他一邊抬手折了根樹枝,一邊覷著那邊的少年,強行板起了臉佯作怒態“好啊,幾年不見,膽子倒是大了不少。”
樹枝在他手裏挽了個劍花,任繹也收起了臉上多餘的表情,他微抬了一下下巴,道“來試試。”
眼見著任繹身上的氣勢變化,薑照魚怔了一瞬。
但是他很快就眼睛亮起,神情也從一開始的遲疑變為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