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隻是朋友15
燕朔雲一邊起著身,一邊手上用力,將蕭寒舟遞過來的寒玉盒往回推。
他笑道“對不住,雪魄效應太過霸道,這福分小繹可消受不起。”
這話完全可以算是一句平常的推脫之辭,但蕭寒舟卻像是從中聽出了什麽、驟然出手,燕朔雲瞳孔一縮、並指為刀,眨眼間兩人就拆了一招。
任繹看出了蕭寒舟那一下子是衝他來的。
他可一點兒都不想和天命之子硬剛,別說重塑靈根後修為不牢靠的現在,就連之前他都打不過對方,這個馬甲本來就是偏輔助向的。任繹趁兩人拆招的機會就要往後撤,但是剛有動作靈力運轉滯澀了一瞬,他再往後就遲了。
燕朔雲說的沒錯,他這會兒的身體確實承受不住雪魄。
別說雪魄了,就連裝雪魄那個寒玉盒上麵的寒氣他都受不了,經脈的舊傷隱隱作痛,背身的冷汗霎時濕了一層。任繹這片刻僵滯的功夫,蕭寒舟已經單手扣住了他的脈門,與此同時,側邊的燕朔雲的手指已經抵在了蕭寒舟的頸側。
但蕭寒舟卻像是對這危險全無察覺,動也不動,抓著任繹的手腕將靈力探入,他的臉色幾經變換、脫口而出,“怎麽回事?!”
眼前人雖是看著尚好,但靈力一探便知,內裏經脈上盡是斑駁的舊傷,現下雖已愈合、仍可窺見當年的可怖,而作為靈力的依憑,他那被塑靈丹後重塑後的靈根孱弱又易損。
在那聲脫口而出的質問之後,蕭寒舟像是猛的意識到什麽,抬手就要去探任繹身上的道骨。
他意識到另一個可怕的猜測。
阿繹身負道骨,本不必借住如此孱弱的靈根修行,現在這情形隻有可能是他的道骨被奪。
蕭寒舟的猜想並沒有得到驗證,他出手的一瞬間就被早有準備的燕朔雲伸手攔住。
燕朔雲終於徹底冷下臉,他寒聲“在我玄清宗地界對我宗門長老動手,蕭家主未免太不將玄清宗、將西洲放在眼裏了吧?”
蕭寒舟沒有回應,隻是定定地盯著任繹看。
任繹還真擔心兩個人打起來,要知道這會兒秘境開啟在即,兩洲這些雖然表麵上和樂融融,但是私底下的暗濤洶湧卻不少。要是這兩個分別在兩洲中都地位特殊的人打起來,局勢還不知道要怎麽變化呢。
想著,任繹攔了一下馬上就要動手的燕朔雲,對著蕭寒舟客氣地笑了笑,避重就輕道“來西洲之前受了點傷,不過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蕭寒舟明顯想要繼續詢問,但是對上任繹那客氣又疏遠的表情,他張了張嘴終究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他沉著臉瞥了眼旁邊的燕朔雲,很快又把視線重新落回到任繹身上,卻目光稍偏、錯開了那冷淡又生疏的注視,“我來西洲時也帶了些療傷的丹藥和靈草,興許對你的傷勢有好處。”
說罷,也不等任繹推拒,說了句“回去找找”就匆匆離開。
一旁被全然無視的燕朔雲也並未在意,他麵無表情的注視了一會兒蕭寒舟離開的背影,突然轉頭對任繹,問“你的道骨用在他身上吧?”
任繹“……?!”
他不知道燕朔雲怎麽猜出來的,要知道道骨跟靈根金丹還不一樣,在這個小世界內,隻聽說過“先天道骨”,沒有後天移植的。任繹道骨是當年為了救走火入魔的蕭寒舟給他當藥引的。那回他可真是當了次完全字麵意義上的“工具人”,任繹都懷疑這道骨的存在意義隻有為了救天命之子這一回。總之,蕭寒舟救過來了,他的道骨也沒了。
這事沒留下什麽痕跡,畢竟也沒有人閑著沒事試探別人身上道骨在不在,連蕭寒舟都沒有這個想法。
按理說,除了任繹和當年救蕭寒舟的那個醫修,那件事這世上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了,任繹沒同別人說過,那醫修更是還在東洲,燕朔雲隻能是猜的……還猜得這麽肯定。
任繹估摸了一下,覺得自己現在狡辯也意義不大,遲疑著點了一下頭。
燕朔雲的表情有一瞬的冰冷,但很快就恢複了往常,這過於平靜的模樣反倒讓任繹忍不住打量地看著他。
燕朔雲見他這好似不安心模樣,扯唇露出點笑來,緩聲一字一頓“不管修為、靈根、還是道骨,都是你自己的。你要怎麽處置,我可沒有置喙的餘地。”
任繹“……”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是他總覺得燕朔雲現在的表情,讓人心底毛毛的。
“不過——”
燕朔雲拉長了聲音,稍微停頓了一下,他臉上的笑容愈盛,也越發叫人心底發毛,“小繹先前說過,現在的靈根是‘我的’,你這次倘若要用它做什麽,我總能說上一兩句吧。”
“我的”那兩個字被燕朔雲咬得尤其之重。倒是這兩個字後麵的半句話,反倒是因為主人心情緩和,顯得不那麽咬牙切齒。但任繹還是覺得,他這笑像是泛著黑氣的樣子。
燕朔雲到底還是忙的時候,雖然因為任繹的事專門跑過來一趟,但是得了後者的保證之後,到底是被接二連三的傳訊催得要離開了。
隻不過臨到要走,他卻專門提了一下剛才他休息時任繹用的術法。
他這會兒的表情倒是終於正常起來,笑起來才真的像是個笑,“這幾日實在太忙,沒有空閑歇息,剛才那一會兒小憩卻一掃疲憊,精神一下子清明了……恐怕過段時間還要勞煩小繹。”
任繹當然是滿口答應,他心情也忍不住好起來。
他就說自己的這個辦法沒問題,但當年用在蕭寒舟身上。每次結束對方都表情猙獰,好像他殺了他全家一樣,搞得任繹都忍不住心裏犯嘀咕。
不過任繹想想倒是明白,蕭寒舟那會兒正是為了複仇爭分奪秒修煉的時候,他強行把人薅過來休息,浪費了對方的修煉時間,可不是得被遷怒一波?蕭寒舟那會兒指不定在心裏怎麽恨他呢。
想是這麽想,不過職業要求兼工作習慣,任繹一直對著天命之子保持著一種異樣包容的狀態。
不包容也不行,他總不能撂挑子不幹了。
人這一輩子誰沒遇到幾個要命的甲方爸爸,蕭寒舟在裏麵的難搞程度甚至排不上前三。
任繹這邊唏噓感慨,另一邊的燕朔雲卻在離開的一瞬間冷下了神色,他遙遙望了眼迎鬆峰的方向,眼中帶著冰冷的寒意。
想要踏著阿繹的修為和道骨琴瑟和鳴、共叩大道?
這世間怎會有這樣的好事?
想到今日見的蕭寒舟,燕朔雲又扯了一下唇。
那人真以為自己想要執手的是白家的家主嗎?
唇邊的笑容轉冷,燕朔雲在心底默念他最好是。
蕭寒舟和燕朔雲動手的時候,雪魄被掉在了地上。蕭寒舟走的時候精神恍惚、忘記了帶走,而燕朔雲雖然表現得比蕭寒舟好上許多,但也明顯不像平常,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有注意到這細節。
發現這個問題的任繹沒猶豫多久,就決定還回去。
開玩笑,天命之子的便宜是能隨便占的?!
別說這東西對現在的他沒用,就算有用也不能這麽留下,不然有讓他加倍吐出去的時候。就像當年走劇情時,他接了蕭寒舟一塊玉髓,沒過多久就得拿靈根救他的心上人。這還是有劇情約束的時候,現在劇情走完,他要是真的接了這塊雪魄,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怎麽償還呢,讓人連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任繹這麽想著,越發覺得手裏這塊東西是個燙手山芋,得趕快送回去。
……
不過,等任繹到了迎鬆峰卻遇到點問題,蕭寒舟人不在。
門口的蕭氏子弟並不認識任繹。
畢竟當年蕭寒舟複仇完之後,任繹這個工具人的作用就差不多到頭了,接下來就該主角攻受發展感情線了,任繹也有意在這個過程中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一是因為打擾人談戀愛畢竟不道德,再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這個工具人的角色已經從先前的大冤種變成了惡毒男配,按照慣例,他這時候蹦噠得越厲害、被打臉得越狠。
沒人願意自討苦吃,雖然都是走劇情,但是其中的度還是可以自己把握的。
作為一個已經有多年任務經驗的老員工,任繹對此十分熟練,除了那些必須要走的劇情,他簡直安分守己,絕對不往天命之子跟前多湊,也因此對後來的蕭氏弟子一點也不熟悉。
這會兒雖然被攔住了,任繹也無意為難這些弟子,沒有非要問出蕭寒舟去向的意思。
隻是他手裏這個雪魄還是趕緊還回去的好。
美人蹙眉讓人見之不忍,還沒等任繹說什麽,原本攔住他的弟子已經麵露猶豫之色。
兩個側對著麵的弟子彼此看了看,其中一個猶豫著開口,“家主這會兒應該在白家,應當是去給白家主送些療養的傷藥,大概要不了一會兒就回來。真人若是想要尋家主的話,不若再等等?”
這東洲來的諸多世家中,蕭白二家同在天環城內、關係天然比旁人親近,再加上自從兩年前白盡流接任白家家主之後,兩家早就親如一家。白家家主身上有舊傷這事在東洲不是秘密,兩弟子見家主匆匆回來,帶了不少藥性溫和、明顯是用於療傷的靈草,又一句話不說匆忙白家的方向去了,隻猜測是白家家主舊傷複發,家主趕著去送藥。
任繹一愣原來蕭寒舟去找白盡流了。
他一時之間有點糾結,這裏麵要是別人他就等著了,但是白盡流卻不一樣。
想到自己那個惡毒男配暗戀者的工具人人設,任繹總覺得眼下這場麵對自己來說不大妙。
按照他多年的任務經驗,這明顯可以構成個劇情點啊!像什麽惡毒炮灰故意在主角攻受獨處時找麻煩,被天命之子打臉。
等是不可能等了。
現在任繹糾結的是,到底把東西留下再走,還是假裝自己沒有來過直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