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哇哦——”

係統抑揚頓挫的感歎聲第一次讓焦文真正地躁得慌。

“這是我能看的嗎?”

“不是,關掉你的連接。”焦文硬邦邦地回道。

於駒滿意地看著焦文逐漸泛起粉色的皮膚,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脖頸,胸前,手下溫熱的肌膚也溫度升高,無聲的曖昧包裹住兩人。

於駒的動作並不帶有任何特殊的意味,他的無名指和小指墊在浴巾下,隨著動作撫摸過所有能到達的地方。

於駒的手被攥住了。

焦文抓緊了於駒的手和浴巾,像是害怕他稍一放鬆,這些便會往下溜。

“我、我自己來。”焦文說完,不等於駒反應,一把扯出浴巾胡亂擦著,對自己毫不憐惜的力道,擦去身上剛剛從背脊竄上來的癢意和酥麻。

於駒一副現在才發現焦文臉色的模樣,他驚歎道:“文哥,你臉好紅。”說完,笑出聲來。

爽朗的笑聲驅散之前的氣氛,於駒問道:“不會是害羞了吧?”

焦文佯裝惱怒的樣子瞪了他一眼,把浴巾扔他身上,“趕緊洗!”

浴室門被關上,於駒懷裏捧著浴巾,神色不明,他等到門外腳步聲走遠,低頭慢慢地把臉埋進了帶有水汽的浴巾裏。

他嗅到了欲.望,藏在隱約的香氣中勾動他的神經。

關上門,等同於舞台落幕。

焦文邊走邊把襯衣底下最後兩顆扣子也一並解開,脫下後勾在手上,踱步到床邊,向床頭櫃扔去。

衣服一半落在床頭櫃上,然後因自身重量,滑到了地上,疊成一團,讓人找不到。

係統看見這一幕,大聲提醒道:“髒了髒了,衣服掉地上了!”

焦文向外間的浴室走去,回道:“遊戲世界隻有數據,沒有灰塵。”

係統不依不饒:“灰塵的數據也是髒的嘛,嗚嗚嗚嗚嗚嗚……”

“你這AI指定有什麽毛病。”焦文忍不住吐槽。

焦文打開衣櫃,在角落裏翻出剛買不久的睡衣。

“……你要穿這套嗎?”係統深深地感到疑惑了。

“當然,這可是我精心準備的。”焦文摸摸睡衣舒適的布料,高高興興地換上了。

款式簡單大方,布料貼身不易皺,最重要的是,於信和焦文的同款睡衣,是他們友誼的象征。

“明知道於駒很有可能發現還要穿嗎?”係統搜索了下,總結道:“真是……變態啊。”

“在我的幫助下怎麽可能發現不了。”焦文擦掉鏡子上的水汽,端詳自己的麵容,“況且,這不是你們遊戲公司指定的通關要求嗎?”

“我隻是個助手係統!又不是主係統,和設計組一點都不熟!”

係統在焦文耳邊叭叭解釋著,要證明自己的清白。焦文理了理額前的頭發,滿意地看著鏡子中素顏完美的男人,往下一舞台出發。

“噓——靜聲。”

……

於駒頭發擦個半幹的時候,等到了焦文。

“文哥。”他偏頭擦著頭發,身上穿著焦文的舊睡衣,盤腿坐在**,乖巧地喊他。

焦文對於美色的**視而不見,邊脫鞋上床,邊問道:“怎麽不吹幹頭發再出來?”

“我懶……”

焦文跪在軟綿綿的被子上,一隻手壓在於駒大腿旁邊,一隻手伸過去撩了撩他的頭發。

於駒呼吸一滯。

“快了,在暖風口下再吹一吹。”頭上溫暖的手很快撤離了,短暫的接觸對他來說即是一場撩撥。

什麽時候,什麽時候才能光明正大地拉住那隻手……

於駒心中的期待與渴望正在無底線地膨脹,明明都如此地近了……他的目光由上及下,喉結、鎖骨、……陡然凝結。

“你這件睡衣……”於駒不想問,但他已經說出了口,“我感覺好眼熟啊。”

焦文對著於駒不自然的笑容,低頭一看,然後對他說:“是嗎?你應該也在你哥那留宿了,我和他一起買的。”

焦文的表現非常平常,好像他和前任一起出門,一起挑選衣服,穿著同款睡衣,這樣具有十足隱私色彩的事情不值一提。

於駒的情緒成了一塊大石頭,沉甸甸地壓在跳動的心髒上。他的憤怒與克製被緊捏進拳頭,幹巴巴地問道:“你和於信……你們和好了?”

“沒有。”幹脆的回答。

峰回路轉的答案讓於駒情緒清空,他茫然地看著焦文,“沒有嗎?”

“不可能的事,瞎想什麽。”焦文好笑地敲敲他的頭。

於駒僵硬的手指終於活動起來,他擦掉耳朵邊上的水珠,遲疑地說:“但是你們都穿一樣的衣服了。”

語調委屈巴巴的。

“吃醋了?”焦文的笑意飛上眉梢,他斜眼笑看他一眼,沒明說吃誰的醋,轉而解釋道:“我和於信認識這麽多年了,當朋友還是沒有問題的。”

“朋友才不會這樣。”於駒小聲嘟囔道。

“什麽?”焦文側過身來。

“朋友才不會穿一樣的睡衣。”於駒轉過身,到暖風口下背對著焦文大聲說。

“……確實不會。”

於駒驟然回頭看他,眼裏帶著訝異、不解,還有憤怒,如果真的知道,依舊這麽做,是在默許嗎?

“別這麽看我。”焦文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我和於信……真的隻是朋友。但是我們都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我們之間的界限太模糊了,現在回歸朋友,隻能一點一點建立起來。”

所以,看到我們之間過於親密的舉動,也不要太驚訝。

“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更多更多地注意。”焦文說。

籠罩在手掌下的眼睫毛輕輕顫動,於駒沒有掙脫,柔順地聽他說完,薄唇輕抿,問道:“那衣服呢?”

“你還在意啊。”焦文猛地笑出聲,鬆開手笑得前俯後仰。

“對,我在意得不得了。”於駒說。

明顯越界的話,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在扭轉著幾個人之間的感情。

中間那個人,已經不如往昔般堅定,不知不覺在向另一邊傾倒。於駒要做的,是扯斷另一方拉扯焦文的繩。

“嗯……買都買了,總不能丟了吧……”焦文看著於駒的眼睛說,又狀若思索,忽然作出決定,提議道:“下次給你買一套一樣的。”

“!”於駒驚疑地看著他。

焦文被他的表情逗笑,撲過去壓在他肩膀上,揉亂他的頭發,“你也有一樣的了,可以放在我這邊,下次來的時候不用穿我的舊衣服。”

話語中透露出來的意味衝昏於駒的頭腦,讓他心跳加速。他任由頭發亂翹,揚起真心實意的笑容,矜持且得意。

……

放在床頭的手機屏幕亮了,電話鈴響起。

焦文迷迷糊糊伸手摸到,“……喂?”

“喂?”電話那頭的人顯然是聽出了他尚在睡夢中,“還沒起床嗎?”

焦文一下子清醒了,是於信。

他悄然起身,邊回道:“趁著工作不忙,當然要多睡幾個懶覺。”

於駒睡眠不深,他揉著眼,看見床邊接電話起身的焦文,“文哥?”

焦文食指擋住嘴唇,示意他噓聲。

“你身邊有人?”於信隱約聽到了聲音,雖然聽不清內容,但也知道是人聲。

“方鬆,他昨天找我喝酒,順勢睡著了。”焦文拿著手機往外走,帶上了臥室的房門。

於駒的意識一點點清醒,把焦文剛剛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是誰?一大早打過來電話,文哥還要撒謊說是方鬆。於駒的腦海裏準確地浮現出一個名字,與他們兩都息息相關的人。

心不由自主地發慌,雖然昨天已經明確聽到兩個人沒有再進一步的可能。但是在過去的近十年裏,他近距離地看著兩個人的關係是多麽地親密。

當時的他們……也是朋友關係。

想到這,於駒不可能再呆呆坐在**發愣,他掀開被子,魔怔般地走到客廳。

焦文背對著他,看著窗外和人低聲交談。通過玻璃的反射,他清晰地瞧見了他嘴角的笑意。

嫉妒一瞬間湧上來,占據心頭。

“文哥。”於駒提高音量喊道:“我餓了,我們出去吃早餐嗎?”

焦文轉過身來臉上愕然的神情,令於駒心中升起報複成功一般的快.感。但很快,焦文看過來茫然又不解的眼神,使得他心中的負罪感和愧疚淹過還沒來得及徹底鋪開的竊喜。

“完了完了。”係統開始念叨:“攻略角色他失控了。”

“怎麽失控了?”焦文不解。

“他平時很聽話的!”係統委屈道,“他肯定是對你撒謊不滿了。”

“人家這才像個人,你多學學。要不怎麽他做角色你做係統。”

焦文低頭對電話裏輕聲安撫,說了幾句話後,匆匆結束了通話。

焦文向於駒走過去,在隔著幾步之遙時停住,他皺起眉頭,“於駒?”

不是質問形似質問的呼喚,於駒鼻尖開始發酸,他想起許多,年少時永遠的憧憬和克製,告白時的激動難耐,發覺焦文和哥哥交往時的錯愕絕望。

“焦文。”於駒喊他,眼睛努力瞪大,但眼淚依舊在眼底凝聚,脫離眼眶。他聲音因為哭泣而哽咽,“不能直接說和我在一起嗎?”

眼淚讓他眼前模糊,看不清麵前人的神色,再一次問道:“我比不上方鬆,我是不被歡迎的客人嗎?”

一聲歎息響起,溫暖寬厚的手撫上臉頰,指尖擦去他的淚水。

此時的溫柔讓於駒的眼淚流得更凶猛。

眼前人擦不過來了,滿手掌的淚水,濕漉漉的手指再一次摩挲過他泛紅的眼尾,沉默地掙紮後,說:

“別哭了,哭得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