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林傾白就這樣望著郗安一步步走向他。
他的心也跟著少年明媚的麵容而跳動收縮,如同寒冬一過,春日盡來。
一直到郗安走到了他麵前,林傾白卻是一言不發,轉身就往院中走去。
“師父!”
郗安一愣,連忙快步追上了林傾白,問道:“師父,你怎麽不理我?”
林傾白未說話。
郗安拽著林傾白的衣袖,又問了一次:“師父怎麽了?”
林傾白冷冷的睨了他一眼說:“不是說今日不能來?”
“我惦著師父來了寺廟,便趕著學完了課過來了。”說完郗安笑眯眯的又問:“師父方才是不是在等我?”
“並未等你。”林傾白答的冷淡,依舊衣擺翩翩的往院子裏走:“隻是看著院中的花開的好,我去賞花。”
郗安抬眼望了望院中的景色,昨夜下了一場大雪,院子中光禿禿的,除了雪就是雪,哪裏來的花?
郗安笑了笑,快步走上前擋在了林傾白身前,問:“師父,外麵風大,你冷不冷?”
還未等林傾白回答,郗安便握住了林傾白的手,試了試林傾白的手溫。
林傾白的手冷的跟個冰塊一樣,郗安的笑臉立刻沉了下來,問身後的丫鬟:“紅月,今日天寒,為何不給王爺備著手爐?”
這幾日蓮姨病了,紅月是新來的丫鬟伺候林傾白。
林傾白身體不好,伺候的需要比其他人更加精細。
林傾白一向又不喜勞煩旁人,紅月不知道,他也不提,便忘了要備著。
小丫鬟望著郗安的冷臉,一時間慌得支支吾吾的。
這幾年來,郗安從到剛及林傾白腰間的身高,長到可以與林傾白並肩。
也不知是不是練武的原因,郗安做事也愈發的幹脆直接。
如今的府裏的下人比起林傾白,反倒是更畏懼郗安多了三分。
最後還是林傾白慢聲的替小丫鬟解圍:“是我出來的急,不怪她。”
郗安這才收回了目光,他轉過頭再麵對林傾白的時候,臉上的冷意消了大半,手一下下的搓著林傾白的手,壓低了聲音說:“外麵冷,師父畏寒,下次莫要站那麽久。”
林傾白瞧著郗安這幅擔憂的模樣,也不知道是怎的,方才心中的鬱結全部都散了。
他垂下眼眸,問:“用過晚膳了嗎?”
“並未用過,師父呢?”
“一起。”
打開房間的大門,一股暖氣傳來。
郗安扶著林傾白在案幾前坐著,而後他又開始忙活了。
郗安先是將炭餅放進了金絲手爐中,遞給林傾白捧著,又將枕頭墊在了林傾白腰後。
林傾白任由著郗安折騰,心中卻不由的悵然他與郗安之間的差距。
同樣是天寒,郗安練了一天的武,又冒著寒風騎馬趕回來,卻依舊手腳溫暖,精力十足。
而他不過是站在寒風中一刻鍾,就手腳冰涼,身體無力,得讓人伺候著。
最後郗安倒上了一壺熱茶,遞給了林傾白。
林傾白望著那淺棕色的茶水皺了皺眉,問:“這是什麽茶?”
“這是我帶來的紅糖薑汁茶,暖胃的,我想著師父今日坐馬車來,肯定不舒服了,就備了些暖胃的茶,師父你嚐嚐。”
林傾白接過茶盞,沒說話了。
這麽多年了,郗安很了解他的身體,甚至比在林傾白身邊伺候了半輩子的蓮姨都要知暖知熱。
許是郗安太貼心,又許是他嬌氣,林傾白哪怕是再別扭再要麵子,也不得不承認郗安不在府中的這些日子,他真的過的沒有那麽好。
很想他......
林傾白垂下眼眸,將所有的情緒掩在眸底,端著茶輕輕的抿。
郗安坐在案幾對麵,望著滿桌子他喜愛的菜肴,眼睛亮亮的說:“師父原來還記得今日是我的生辰,準備的都是我愛吃的菜,謝謝師父。”
“不過是隨便做的。”
郗安笑了笑,並不計較林傾白的嘴硬,拿起筷子給林傾白布菜。
吃飯期間郗安的那雙眼睛似火把一般,一直望著林傾白,林傾白放下筷子,問他:“看我做什麽?”
郗安笑著說:“師父,今日是我的生辰。”
“恩。”
“師父有沒有給我準備禮物?”
去年林傾白給郗安準備了一雙靴子,前年是為他親手做的飯菜,無論是多麽尋常的禮物,但是在郗安收到驚喜的時總是開心的。
林傾白望著郗安目光熠熠的樣子,買了一個關子,說:“吃完飯再給你。”
說完林傾白垂著眼睛繼續吃飯,沒有說話。
郗安卻是吃了兩口,又開始耐不住的問道:“師父,是什麽禮物?”
“吃飯。”
林傾白都這樣說了,郗安隻能不甘心的埋下頭吃飯。
林傾白看著郗安這副模樣,眼底泛起了笑意,心中默默的說了兩個字。
小孩。
這頓飯吃了沒多時,樹林裏忽然傳來了一聲女子的尖叫。
“啊——”
那叫聲尖利,還帶著濃烈的哭腔,聽著很是淒慘。
郗安一下就坐直了身子,目光沉了下來。
林傾白吃飯的筷子頓了頓,喊了一句:“安兒。”
“是,師父。”
郗安立刻站起身,拿起牆上的佩劍,大步出了大門。
-
郗安帶了幾個侍衛趕往了後山
已經是日暮將落時,樹林中光線很暗。
循著聲音,他們在樹林深處看見了四五個高壯的男人,正在圍著一個女子。
女人的嘴巴被人捂住,躺在雪地中,隻露出了一雙紅的快要滴血的淚眼,即便是被幾個男人按住也依舊不停的在掙紮,如同即將被絞死的兔子,拚命的撲騰著雙腳。
“媽的,這個臭丫頭力氣還挺大的,給老子肩膀都咬開血了。”一個高個男人罵道。
“那是她不識好歹,沒見識過大哥的厲害,等會大哥騎在她身上,定給她收拾的服服帖帖。”旁邊的瘦子一臉諂媚的說道。
哪個男人能經得住這樣的誇。
為首的高個男人高興了,抬手就開始解褲腰帶,一邊解一邊大喝道:“一群廢物,連個女人都製不住,都他媽的給老子滾開!”
其他的人立刻鬆開了製住女子的手,女子立刻縮起了身子在角落裏瑟瑟發抖,哭喘著不端著說:“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她的哭聲不僅沒有讓男人放過他,反讓男人們紅了眼睛,更加興奮的撲向了她。
“啊——”女子抱住了頭,尖叫了一聲。
這時一陣熱流噗的一聲噴灑到了她的手背上,繼而便是良久的寂靜。
女子顫顫的睜開眼,一點點的將手拿了下來,她呆愣的望著手背上的鮮紅的血色,一時間竟然無法做出反應。
“大哥!”
“老大!”
叫聲讓女子回過神來,她一點點的抬起頭,雙眸茫然的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郗安一身玄色大氅,背影勁瘦,持劍的手腕骨骼分明,而劍鋒已經毫不留情的刺入了高個子山賊的喉嚨。
那山賊站在原地,睜大了眼睛,眼裏滿是驚恐。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他甚至來不及感覺到疼痛,隻見一道黑影而過,脖頸中就插
進了一把利劍。
他的喉嚨一上一下還在拚命的喘息,嗓子裏發出唔唔的聲音,血卻筆直的噴射而出,飛濺到了郗安的身上。
郗安嘖了一聲,很是嫌棄,抬手幹脆的將劍抽了回來。
山賊龐然的身體轟隆一聲仰倒在地上。
灰塵四起,他眼睛大睜,眼球裏的青筋暴起,一副死不瞑目之狀,血順著喉嚨的那個窟窿如泉湧一般咕嘟嘟的流,不一會就染紅了大片的雪地。
剩下的山賊都嚇懵了,他們也算是殺人無數,卻從未見過下手如此狠的。
幾個人一見這架勢轉身就想跑。
叢林間又有侍衛圍了過來,拿著刀劍將幾人困在了中間。
幾個山賊一見走投無路,立刻就跪了下來,雙手作揖的求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我們也是被逼不得已的!”那個瘦子指著已經死了的山賊,焦急的解釋道:“我們都是他逼得!都是被他逼的,好漢饒命啊!我們以後不敢了!”
看著這幾人聲淚俱下的懺悔模樣,帶頭的侍衛猶豫的看著郗安問道:“少爺,要不我們先把這些人帶回去給王爺審問?”
郗安站在樹下的黑影中,臉上的光被遮的半明半昧,讓人看不清他的臉色,他聲音沉冷,隻說了兩個字:“殺了。”
一聽郗安這樣說,那個山賊渾身一僵,立刻爬到了侍衛首領麵前,不停的叩頭求饒。
“求求你,饒我們一命!”
“我們也是被逼的!”
侍衛首領望著跪在地上聲淚俱下的幾人,不讚同郗安這樣的處理方式,與郗安商量道:“少爺,若是真如他們所說,是被人逼迫,那罪不至死,還是先帶回去審一審再說。”
“.......”
“若是王爺知道了,定會怪責。”首領將林傾白搬了出來,想要讓郗安冷靜一些。
郗安眼眸裏泛著血光,懶得再多說一句廢話,隻見他握劍的手一緊,兩步上前抬手將一山賊從背後刺死,一個轉身,反手又連砍下了另一人的腦袋。
最後他拎著那把血淋淋的劍,一腳將瘦子從背後踩在地上。
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被殺的兩人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就變成了頭首分離的屍體。
瘦子被他踩的動彈不懂,臉貼在地上,他愣了愣,睜大了眼睛正對上了一顆血肉模糊的頭顱。
“啊啊啊啊啊啊!”
瘦子崩潰的嘶聲尖叫,身子像是案板上即將被砍掉腦袋的魚一般,死命的撲騰。
“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饒了我!饒了我!”
“我錯了啊!!”
“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
“真吵.......”郗安不耐煩的皺了皺眉,他垂下頭,緩緩的將劍杵在地上,探入了瘦子大張的嘴裏,手腕輕輕一剜,便將瘦子的舌頭給割了下來。
“唔!!!”
瘦子痛的雙手在地上亂抓,滿口的鮮血,十指的指甲都翻了出來,指尖磨出了白骨,嗓子裏發出了嗚嗚嗚的呻、吟聲,而褲子也瞬間濕了一大塊,泛起難聞的尿騷味。
郗安的手段之殘忍讓周圍的侍衛都驚傻了眼,呆呆的站在原地,似木頭一般臉色煞白的看著滿地的血肉。
郗安緩緩的抬起頭,他看著侍衛首領嘴巴都合不攏的愕然模樣,歪了歪頭,忽然嘴角勾起了笑:“薑首領,我不小心把他的舌頭割了,這樣你好像不能把他帶回去審問了。”
薑首領的胸口粗喘著,手指緊握著手裏的劍,不自覺的向後退了兩步。
他望著郗安那雙似湖泊般單純的眼睛,卻覺得如同置身寒冬之中,令他脊背發寒。
郗安又輕聲的問道:“薑首領,人已經不能說
話了,留著也沒什麽用,該怎麽處置呢?”
首領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額頭上滿是細汗,他聲音虛喘的應道:“......把他殺了。”
郗安很滿意,他握緊了將手中那把沾滿熱血的劍,將劍柄舉到了薑首領的眼前,笑意更深的說道:“動手吧。”
薑首領又向後退了兩步,郗安挑了挑眉,目光猛的一狠,問道:“薑首領莫非是不願意?”
薑首領望著郗安的目光,心裏膽寒的厲害。
他有種預感,若是今日他不將這人殺了,那麽下一個死在郗安刀下的人就會是他。
瘋子......
薑首領深吸了一口氣,顫抖的手接過了劍,眼睛一閉將手裏的劍刺了下去。
那一劍正好刺到了瘦子的心髒,瘦子渾身**了兩下,趴在地上不動彈了。
郗安挑了挑眉,慢吞吞的將腳從瘦子的屍體上挪開了,替薑首領理了理衣袍的褶皺,壓低了聲音說:“這下你與我是共犯了,我們都不說,如何薑首領?”
薑首領戰戰兢兢的點了點頭,說:“.......是,少爺。”
這時身後傳來細小的啜泣聲,郗安才想起還有一個女子。
女子早已被這一連串的事情嚇的魂飛魄散,她雙手抱腿拚命的縮在角落裏,一雙眼睛驚恐的望著郗安。
郗安瞳色暗了暗,垂眸思索了一會,手裏握住的劍緊了又緊,最後他還是走到女子身前蹲下。
女子被嚇的立刻朝角落裏縮了縮。
郗安抹了抹臉上的血,說:“你別怕,我們是來救你的。”
女子的眼睛緊盯著郗安的臉,沒有說話。
郗安長得很好看,尤其是笑的時候,眉眼彎彎,嘴角還帶著小梨渦,與方才殺人割舌的仿佛是兩個人。
而最令女子吃驚的人,待她看清郗安的臉,才發現他居然如此的年少,英俊眉眼之間還帶著未退的稚氣。
郗安問:“可願跟我去寺院裏療傷?”
女子垂下眼眸,抿著嘴巴,半響才緊盯著郗安的眼睛,臉蛋微紅的點了點頭。
郗安笑的更好看了,朝她探出了手,說:“那跟著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