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8-
齊崢到最後, 也沒得到母親的準確認可。她始終難以接受，都是做母親的，倪靜不能接受焦妍給自己捐贈, 她當然也不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去捐肝。
但章蓉沒有再勸阻什麽，抹了抹眼角的淚痕，隻道：“我不能給你認可，作為母親, 我是自私的, 如果你執意如此, 那麽好歹也得和你父親提一提這件事。”
齊崢在沉默中看著母親進了北房。
瘦弱的背影一時竟顯得幾分落寞。
和父親提嗎？齊崢感到為難地閉了下眼。
那結果必然也是極力反對。
……
幾日後，齊崢成功說服了倪靜讓她來洛北治療的事情後, 便即刻讓於侑私下去安排了這件事。
一周後, 一切安排妥當, 和延川那邊的醫院做好洽談和交接, 齊崢提前一天，親自和洛北這邊的醫護人員一塊兒乘坐私人飛機前往延川。
出發的那天早上，正好也是焦妍要回宿舍住兩天的日子, 齊崢就是不和她說, 她也不會知曉自己沒回家。
內心糾結許久，齊崢最終還是選擇和焦妍提了一嘴，但他沒和焦妍說得太多，隻說自己要去滬城出差，明天晚上就能回來。
焦妍沒有半點懷疑, 對於他的話十分信任，說了聲“哦好”後, 見他領帶打歪了, 又上手給他調整好, 嘴裏還念叨他：“怎麽回事，領帶係得歪七扭八，你有心事啊？”
齊崢低眸，望見她低垂的睫毛和眼尾的淚痣，心頭些許悸動，忽地一手捉住她在領帶上忙活的手，另一手捏住她下顎，低頭就吻了下去。
焦妍一臉懵然，繼而閉眼回應。
半晌，他鬆開，原本捉著她的手托到了她耳下，低低說著：“擔心你一個人。”
焦妍哼了聲笑，一推他，繼續整理他的領口，不以為意：“又不是未成年。”
他覷起眸，又沉聲問：“小學弟還有找你嗎？”
“沒有，找我幹嘛？”焦妍無語地皺了下眉，“你的出現已經讓他知難而退了。”
齊崢眉梢輕抬，露出幾分得意的笑：“既然如此，我以後還是要提高出現在你學校的頻率。”
“你可別！”焦妍嚴正拒絕，“到時候沒給我趕走狂蜂，你自己是能引來不少浪蝶。”
齊崢啞然失笑。
……
飛到延川後的第二天，齊崢順利的將倪靜接回了洛北。一下飛機便有車輛將她送到齊氏的私家醫院。
私家醫院的單人病房比市立醫院那兒的要大上三倍，環境也更為開闊通暢，住著確實舒服許多。
到醫院沒要多久，章蓉就過來了，坐到床邊，握著倪靜的手激動的熱淚盈眶：“謝天謝地，一路平安。現在總算好了，你在這兒，我常常能來陪你。”
倪靜愧疚萬分，自嘲道：“我可真是個拖油瓶，一直都在麻煩你們，女兒已經托你兒子照顧了，現在連我都要他操心。蓉姐，你為我做的這些，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還。”
章蓉吸了吸鼻子，抬手輕撫她眼角的淚花，微笑安撫道：“你隻要把身體養好就行！這邊的一切都好，你安心休養，其他的什麽都別想。”
倪靜笑笑，最終也隻能說聲：“謝謝你。”
……
奔波大半日，倪靜的身子經不住，章蓉沒多打擾，聊了兩句便和齊崢一道離開了。
送章蓉回四合院的路上，她又提起肝髒捐贈的事情：“你和你父親說了嗎？”
“沒有。”
“齊崢，咱們再等等行嗎？”章蓉一臉憂慮地看著他，勸說道，“目前還沒有到非要走那一步的程度啊……這種事，別說你父親了，就是靜靜和阿妍知道了，怕是也不會同意。”
齊崢沉默著，像是在思慮，許久都沒應聲。
章蓉幾分焦心地握住他的手：“如果，媽說的是如果，如果真的到了那麽一天，咱們再提這事兒可以嗎？”
半晌，齊崢淡淡出聲，“我知道了，媽。”
-
日子悄然而過，很快，迎來了五一假期。
前陣子宋菁菁提過的Opulas工作室的珠寶展，時間就是在五一假期，於會展中心連續舉辦三天。
她們仨約好挑一天一塊兒去。
齊崢近期忙於工作，夜裏經常有飯局，兩個人雖然每天在家都有見麵，但真正粘膩在一起的時間不多，基本不是他忙著加班，就是她忙著畫圖趕作業。
五一假第一天，焦妍本想著問問他要不要一起去珠寶展，他卻先告訴她中午要去臨市和合作方見麵，傍晚還得趕回來參加一場商務聚餐。
總之，行程安排的滿滿當當，忙得不可開交。
如此，焦妍幹脆也不問了，等他走後，顧自收拾收拾出門了。
……
約了在會展中心門口碰頭，焦妍本想著自己開車出來方便些，結果到地庫一看，沒一輛的車款是低調的，最終放棄，選擇打車。
憑學生證可以免費入場，三人碰麵後就直接出示了證件進去了。
場內陳列的都是工作室這兩年設計過的作品，風格迥異卻各有創意，每樣作品都有屬於設計師自有的特色，完全不輸那些國際大牌。
宋菁菁一邊沿著展櫃欣賞，一邊說：“Opulas真的是理想中的工作室了，容納度極高，招的設計師基本都是剛畢業沒有過多設計經驗的新手設計師，給他們出人頭地的機會，這裏邊就有好多作品都是出自新手設計師的。”
“這個好好看哦。”向忻對某個展櫃的水滴形海藍寶項飾一見鍾情，“看這顏色、切工、和淨度，好像挺貴的，款式設計也好別樣，是哪個設計師啊？”
Marcus。
焦妍落到設計師名片上的眸光一頓，詫異了：有這麽巧？
展館內不允許拍照，焦妍舉起手機時恍然反應過來，又收了回去。
大致參觀了一圈，向忻忍不住讚歎：“這個工作室的作品我真是大愛，我也有點想投這家的暑假實習了。”說完，她又低落地歎了聲氣，“不過俺暑假還是得回家。”
提到這個，宋菁菁便想起來：“對了阿妍，你之前說要投簡曆，有投嗎？”
“我投了。”她俯身，靠近讓自己看得仔細些，應道，“前兩天剛投的，他們的自動回複告訴我說，一個月內若是沒有回信就是沒過。”
“嘶……”宋菁菁若有所思，“要不我也試著去投一投？過不過也無所謂，有個參與感嘻嘻……”
話落，一旁忽地傳來一聲短促的嗤笑，聽著幾分嘲諷之意，格外的清晰。
焦妍感到莫名其妙地蹙了下眉，下意識循聲扭頭，宋菁菁和向忻也疑惑地看了去。
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位女生，正傾身在欣賞麵前的祖母綠寶石戒指。一頭長卷發及腰，一張臉巴掌大，皮膚很白，五官也端正清秀，從頭到腳無一不是名牌，看著都挺順眼的形象，唯獨高傲的麵容上，掛著絲諷刺的笑意。
焦妍看不慣這種暗暗的陰陽怪氣，先是衝她一笑，繼而禮貌詢問：“女士，剛剛是您在冷笑麽？”
神色看似友好，話裏卻含涼意。
言湘一甩秀發，兩手揣兜，直起身看向焦妍，驕傲神態不減，眼裏含笑卻並不友好：“是。戴著廉價珠寶的人，也想進這種高端的設計工作室嗎？工作室收得是新人，又不是俗人。”
今天出門，焦妍顧及到宋菁菁和向忻，首飾一個都沒戴。衣服是中規中矩的風衣牛仔褲，?就連包也都是較為低調的Loewe。所以眼前這人，說得不是自己。
一旁的宋菁菁和向忻也下意識瞧了眼自己身上，向忻什麽都沒戴，僅有宋菁菁的脖子上，戴著一條施華洛世奇的天鵝項飾。
注意到言湘睇來的目光，宋菁菁輕輕一撫，並不覺得丟臉，抬頭挺胸地回懟她：“施華洛世奇怎麽了？珠寶首飾設計出來不就是給人戴得嗎？”
焦妍這回也沒給臉麵。素質她當然有，但對於這種狗眼看人低的，她可不講，冷言以對：“喲，瞧您說的，施華洛世奇廉價礙著您啦？可我瞧著您戴香奈兒也沒多高貴呀，渾身上下套那麽多名牌，還不照樣掩不住您的庸俗味？都什麽年代了還整珠寶鄙視鏈，在這兒臭顯擺什麽？多少有點大病吧您？”
向忻出聲應和：“就是，戴什麽也跟你無關。”
焦妍這一連串的反唇相譏兜頭砸得言湘啞口無言，本以為就是幾個不懂裝懂的女學生，結果都牙尖嘴利的，叫她意外。
沒給她回嘴的機會，焦妍冷笑一聲，眼裏滿是鄙夷地嘲道：“你丫要做公主就回你的皇宮去，擱這兒玩什麽‘公主’出逃啊？傻逼。”
說完，宋菁菁怕焦妍惹上麻煩，急忙抓著她和向忻就往展館外跑，落荒而逃的模樣，反而顯得她們心虛。
站在門外，焦妍喘幾口氣，一臉懵逼：“咱們跑什麽啊？”
宋菁菁幾分愧疚：“我怕她突然癲狂揍你，我可不想你因為我受傷。”
“怕什麽，大不了就和她打！”焦妍氣勢洶洶，毫不畏懼，“你不敢上就我來！”
向忻忙伸手抱住她：“妍姐妍姐，冷靜冷靜，別人的地盤，萬一是那工作室的設計師呢……”
“是那工作室設計師更好，求我去我都不去了！這種臭傻逼就得治！給她慣的。”焦妍稍稍平複，但一想想，還是覺得氣不過，“一千多塊就不算珠寶首飾了？什麽格局？”
宋菁菁摸摸頸上項飾，心情低落地說著：“這可是我好朋友送的生日禮物……”
“你別管她，這種人覺得自己懂得多就高人一等。”焦妍攬她的肩，安撫著，“你朋友送你的東西，是幾千幾百萬也買不來的情誼，別聽她說。”
向忻：“就是就是，這種人肯定沒朋友。”
焦妍一口氣沒出幹淨，憋得慌，大手一揮，豪氣幹雲：“走！請你們下午茶順順氣去！”
-
傍晚到了飯點，三個人商量好去吃海底撈。
席間，焦妍收到齊崢發來的微信，問她：“吃飯了嗎？”
焦妍拍了張照發去，附字：“在吃。你在飯局上嗎？”
“齊崢：嗯，在哪兒吃？晚點接你一起回家？”
“焦妍：在西單這兒，你在哪兒呢，我快吃完了，離得近我走過去找你也行。”
“齊崢：在民族飯店，確實近。”
“焦妍：那我一會兒結束了過去。”
“齊崢：要不要我讓司機先去接你？”
“焦妍：不用，我走去，飯後散步。”
“齊崢：好。”
……
晚飯結束，宋菁菁和向忻回宿舍，焦妍和她們在公交站分別後，獨自一人步行往民族飯店去。
十幾分鍾的路程，晃晃悠悠地過去，轉眼便到了。
隔著百米距離，就能望見飯店氣派的門麵。
這時，正好有三兩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從飯店裏出來，滿麵通紅地相互握著手，客套話說個沒完。
好巧不巧，站在中間那個身材滾圓的中年男人，焦妍恰好認識。
是焦成憲曾經生意場上的“好”朋友。
焦妍感到晦氣，想視而不見地掠過進飯店，倒是不想這人正好側目過來，一眼便將她認了出來。
“阿妍！”鄭鴻光粗癟的嗓音有些許驚訝，直接喚出了她的名字。
焦妍厭惡地一掀白眼，充耳不聞繼續往前，鄭鴻光卻兩步上來，一把捉住了她，醉醺醺地連說話都含糊不清，“阿妍，你鄭伯伯叫你，怎麽不理人呢？”
焦妍條件反射，嫌髒地甩開他的手，即刻退到了一米外，直罵：“有病啊你？跟你很熟嗎？”
身後還有朋友在，鄭鴻光被罵得麵子有些掛不住，尷尬地笑了笑，又上去擒住她小臂，轉身對那些朋友介紹，“這是焦總的女兒，就是達成企業的焦總！長得漂漂亮亮的，就是脾氣壞的很。”
說著，鄭鴻光一對眼睛瞟到她腿上，言語神態充滿了齷齪，“阿妍，一年多沒見，身材是越變越好了。”
明明焦妍由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那一刻，她卻感覺自己被人扒光了一般，肆無忌憚地在打量。她渾身一顫，頓時惡心地胃裏直翻滾，覺得羞恥又難堪。
手上掙脫不掉，焦妍正想用腳，身後忽地卷來一陣微風，帶著熟悉的雪鬆木質香調，再一側頭，一條被西褲裹著的長腿在眼前橫起，猛地踹向了鄭鴻光的腹部。
鄭鴻光猝不及防，肥圓的身子直接往後倒在了人行道上，淒慘的“哎喲”直聲。
手上的力道突然鬆開，焦妍一時沒站穩，趔趄了兩步就要往旁撞去，齊崢及時伸手又將她撈了回來，緊緊抱懷裏，接著，沉潤帶著幾分緊張地話聲在頭上響起：“有沒有事？”
焦妍搖搖頭，抓著他西裝的衣擺，身子不自覺地在顫。
一下子，不止飯店裏的人伸脖子探腦地看來，就連過路人見著這麽大一人橫在街上都忍不住駐步多瞧了眼。
鄭鴻光扶著腰艱難地站起身，極顯狼狽，嘴裏直罵：“誰他媽沒長眼……”
最後的尾音，在鄭鴻光見到焦妍被齊崢護在懷裏的那一刻，倏地收住了。原本還痛苦緊皺的神色一滯，繼而慌亂地跟撞了鬼，踉蹌幾步走到齊崢麵前，諂笑著：“喲，齊總，您怎麽出來了，不再坐會兒……”
齊崢眸光冷峻，聲線陡然沉了下來，陰惻惻地問他：“不出來你準備調戲我太太多久？”
鄭鴻光震驚到啞然失色。
前陣子，鄭鴻光隱約也聽過這位齊總私下結婚的消息，隻是一直沒見他公開過新婚妻子的身份，還以為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結果倒是不想竟是焦成憲的閨女。
鄭鴻光暗自不快：這焦成憲什麽命，叫他攀上了齊家這門高親。
“齊總何時和焦小姐結的婚，我們也沒聽說過……”鄭鴻光服低做小，裝傻充愣地笑著，“我和焦小姐父親是好友，和焦小姐許久不見了，隻是寒暄兩句，哪裏是調戲，齊崢真是說笑了，是吧阿妍？”
焦妍瞪他一眼，厲聲否認：“不是！”
齊崢抬了下嘴角，笑意卻未及眼底，覆了層涼意：“我親眼見到你抓著我太太的手不放，還能看錯了？”
鄭鴻光一愣，目光閃躲，支支吾吾說不出聲。
司機正好開著車到飯店門口，於侑率先走上前拉開車門。齊崢懶得再廢話，牽著焦妍的手下了台階，等她上了車關上車門後，才對鄭鴻光冷然說道：“鄭總，今晚這頓飯就不勞您破費了，至於貴公司與齊氏談的合作，也就此作罷吧。”
話落，齊崢彎身坐上了車。
一聽合作取消，鄭鴻光即刻慌了起來，見齊崢絲毫不留情麵，忙伸手扒上已經關上的車門想要挽救：“齊總，齊總……您別生氣，咱們可以再談談，齊總……”
車子決然而去，鄭鴻光乞求的聲音也逐漸甩遠。
焦妍靜靜坐著，一顆心還沒平穩。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鄭鴻光齷齪下流的眼神和他曾經對自己毛手毛腳過的不堪畫麵。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話有點多，希望大家看完嘻嘻——
1.大家不要噴齊崢媽媽，她是當母親的，母親的心裏孩子是第一位。
2.沒有貶低施華洛世奇的意思，沒有看不起香奈兒的意思，都是劇情需要。
3.齊崢最後沒有捐肝，大家放心。
4.橙子明後兩天要去參加婚禮，所以字數會少一些，大家可以存兩天再來看。
謝謝你們看完-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