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9-

回到家裏, 焦妍的情緒一直低落,未見緩和。

齊崢一路跟在她後頭上樓,沒出聲, 等一進房間關上門,便捉住她的手,帶進了自己懷裏。

她的臉貼在自己的胸口,有些許室外帶進來的溫涼, 如此靜靜依偎了片刻, 她才順勢抬手環住他腰身, 使得擁抱親密無間。

“齊崢……”良久,焦妍開口, 一向清亮的嗓音變得有些啞澀, “你今晚是和鄭鴻光談生意嗎?”

齊崢眼眸低垂, 聲線極輕:“嗯。”

她木然地目光望著側方的燈光控製麵板, 聚焦渙散,心事沉重,緩緩說著:“從前和你說過公私分明, 但今天晚上……我想問你可不可以永遠都不要和鄭鴻光有生意上的往來?”

“已經取消了。”他果斷道, “今後也不會再與他有瓜葛。”

聞言,焦妍淺淺一彎唇,閉了下眼,貼著他胸口的臉蛋輕輕蹭了蹭,掌在他脊骨上的手心也感到心滿意足摩挲了幾下, 聲線是以往少有的輕軟和依戀:“你真好。”

明明就沒有哭,可從她的話語中齊崢卻能感受到她莫大的委屈。

好似被人猛地揭掉了猙獰的傷疤, 全然不見平日的矜傲與率性。

微光搖曳, 一室沉靜。

齊崢不自覺收緊擁抱, 心口頓時像是有銀針紮著,隱隱作痛。

“你知道嗎?我媽媽在懷我之前,意外流掉過兩個小孩……”懷裏的人再次開口,娓娓道來,“從那之後,她身體就一直不好,難受孕,後來好不容易懷上我,又為了要保胎,整個孕期都是在醫院度過。我爸重男輕女,她想我媽生個兒子,卻不想我媽在生我這個女兒的時候,因為大出血不得不摘掉子宮,從而導致終身無法受孕。再往後,從我有記憶開始,我爸幾乎每天都會對我媽發脾氣。他好像忘記了我媽為他受過的那些苦,常常都對她呼來喚去,甚至是夜不歸宿。”

“從前還小,沒想到那麽多,隻是每天都很不理解,為什麽我爸老是嫌棄我媽沒用,我媽也從來都不做反駁,總是默默的承受。後來我才知道,她是不想讓我受她的影響而感到難過。心情不好的時候她也都是偷偷的躲起來哭,其實明明她就是痛苦的,卻還要在我麵前裝作很開心。”

“一直到我上初中,我才知道,原來我爸早在外麵有了另一個家,那個女人沒我媽媽漂亮,卻勝在比我媽年輕十歲,勝在會生兒子。而她的那個兒子,隻比我小三歲。”

講到這裏,她突然諷刺地冷笑了聲,“小三歲,你知道什麽概念嗎?意味著,我才兩歲甚至兩歲不到他就已經和王文茵好上了……至於他和王文茵之間的相識,就是鄭鴻光從中牽的線。”

“她帶著她的兒子,堂而皇之地坐在我家客廳,嘲笑我媽年老色衰,生不出兒子,留不住男人的心……後來更是直接搬了進來,在我爺爺和大伯一家麵前,給我媽難堪。”痛苦的回憶曆曆在目,焦妍懸在眼裏許久的淚水,終是無聲滾了下來,“這些背後的真相,都是我媽在離開焦家前親口告訴我的,原來她一直都知道,知道焦成憲早在外頭有了一個家,隻是為了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選擇容忍。因為她不想讓我的童年留下不好的回憶。”

“我媽自生了我以後,身子就越發的不好,家裏的家務又都是她一個人承擔,時不時的就容易生病。後來離婚,她身無分文,我又不想她因為我操心過多,所以自己選擇,留在了焦家……因為當時在我看來,焦成憲再不濟,也不至於對我這個女兒做什麽壞事。結果不想,是我太過天真……”

她抬手一抹淚痕,從他懷裏退開些許,紅鼻子紅眼地抬眸瞧他,嗓音哭腔明顯:“你知道為什麽鄭鴻光敢那樣肆無忌憚的調戲我嗎?”

話聲落下的瞬間,齊崢心頭一緊,眸光輕顫,腦子裏剛有了答案,她便繼續說了出來:“因為焦成憲縱容過,縱容他猥……”

“別說了!”他沉聲打斷,猛地又將她撞進了自己懷裏,掌在她蝴蝶骨上的手心心不斷在收緊,牢牢地箍她在身前,近乎哽咽地一遍遍說著,“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也不要再回憶,不要再想那些痛苦的感受,都已經過去了……”

心裏最後的防線還是崩了,焦妍再也控製不住地,抱著他失聲痛哭起來。她的下顎抵在他肩上,仰麵緊閉著雙眼,任由接連不斷的淚痕在臉上縱橫交錯,連身子也很快控製不住地開始顫抖。

許久許久,直到雙目酸脹發疼,直到嗓子幹啞哽塞,她才逐漸地緩和下情緒,隻是哭得氣噎堵喉,說話還抽抽嗒嗒地接不上氣:“……我累了。”

齊崢抿唇咽了下喉,眼眶滾燙,泛著紅,卻始終不讓淚落下來,聲線沉啞地說著:“抱你去睡?”

焦妍環著他脖子,悶沉沉地糾結道:“還沒洗澡……”

“我幫你洗。”話落,他彎身將她打橫抱起,徑直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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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了個澡後再被抱到**,焦妍的眼皮已經疲憊到沉甸甸地睜不開了。但她還不想睡,也不讓齊崢關燈,就那樣靜靜地枕在他胸口,感受他的溫熱和氣息。

半晌,她突然想起什麽,出聲問:“最近你去了那麽多飯局,好像都不喝酒了?”說著,她又動動鼻尖嗅了嗅,“而且,煙也不抽了。”

“難道不是好事?”齊崢圈著她,輕笑,“抽煙有害健康,你說過。”

“這麽聽話……”焦妍隨他笑出了聲,玩笑道,“真是讓我惶恐啊!”

他笑意不減,隻說:“為了將來能健康地和你生活下去,為了不讓你再孤身一人。”

焦妍心口驀地一軟,動容地抱他更緊,又是那句:“你真好。”

齊崢依然不愛聽,皺眉戳了下她眉心:“說過了,不要好人卡。”

焦妍腦袋往他胸口蹭了蹭,不管不顧地哼哼:“……才不管你要不要呢。”

齊崢笑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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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過後,焦妍又投身於學業當中。

大二下學期的課程,逐漸從一些理論變成了實操,另外還有一節選修課,需要成立小組共同完成一些策劃創意作業。

收到Opalus工作室的麵試邀請,是在投遞簡曆過後的兩周。

那天晚上,焦妍正在家書房寫選修課的策劃作業,郵箱回信從電腦屏幕上彈出來的時候,她愣了一下,點開一看信件內容,頓時激動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情不自禁地高喊一聲:“齊崢!!!”

在房裏正看著書的齊崢冷不丁嚇了一跳,聽著這驚呼以為焦妍出了什麽大事兒,慌慌張張地即刻奔到了書房,緊張詢問:“怎麽了?”

“我收到麵試邀請了!”她舉手歡呼,“Opulas工作室的麵試邀請!”

聽到熟悉的單詞,齊崢愣了下神,不確定地問了遍:“你說什麽?”

“Opulas的麵試邀請!我最喜歡的國內珠寶設計品牌!”焦妍興奮的開始轉圈圈,“天呐,大晚上的人事小姐姐還加班回信,也太感動了!”

齊崢好半晌回過神來,始終覺得有些妙不可言,眼底爬上幾分驚喜的笑意,問她:“你什麽時候投的簡曆?”

“五一前啊!五一那天我還去看了Opulas的珠寶展呢!本來想約你一塊兒去的,結果你沒空……”焦妍這時逐漸記起回憶,“還有那天在珠寶展上碰到個女生,也是夠討人厭的,整什麽珠寶鄙視鏈,說我們戴著施華洛世奇還想去Opulas那種高級工作室,一開始趾高氣昂的,最後直接被我罵得臉都綠了,啞口無言!”

說到這兒,她突然皺了皺眉頭,扶著下巴深思狀:“就是不知道那女的是不是Opulas工作室的設計師,本來我還想著,如果她是工作室的設計師,那麽我麵試就是過了也不去實習,因為不屑和她成為同事,但現在想想,我可必須要去,得站到她麵前,跟她好好較量較量,治治她那公主脾氣。”

齊崢見她講得感慨激昂的,一時覺得逗趣的握拳抵唇,低低笑了一聲,隨後正色,拍手鼓舞:“有誌向,那就先預祝你麵試成功吧。”

“哦!對了,說起這個……”焦妍一拍手,恍然想起來,“我當時在Opulas的珠寶展看到一款設計,設計師的名字和你一樣,也叫Marcus哎!那時候本來想拍下來問你的,不過展館不讓拍照。”

“嗯哼?”齊崢走到一邊的迷你吧台,倒了杯水,漫不經心問她,“什麽款式還記得嗎?”

她記憶猶新,讚不絕口:“海藍寶的水滴吊墜!特別漂亮。”

“嗯,那是我設計的。”他毫不猶豫地承認。

焦妍震驚:“啊?真是你啊?你也是Opulas的設計師?”

齊崢抿了一口溫水,沉吟片刻,含混答:“算是。”

焦妍暗忖著咕噥:“那如果我進了Opulas,我們倆不就算是半個同事?”

齊崢表示些許認可地點了點頭:“也可以這麽說。”

“那我努努力,爭取一定麵試成功。”她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心,自我鼓勵後坐回書桌前,又開始埋頭苦敲鍵盤起來,自言自語一聲,“但是在這之前,還是得先把作業寫好。”

齊崢:“……”

作者有話說:

珠寶專業很多皆為杜撰,專業知識了解不全麵,歡迎指出,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