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0-

今夜的地暖, 燒得讓人燥熱。

也或許,不止是因為地暖。

衣物被扔了一地的淩亂,淋浴聲淅淅瀝瀝, 持續了許久,在氤氳的水霧中,急促的喘息下,齊崢抱著她從淋浴間到洗臉台, 耳-鬢廝-磨, 氣息交-纏, 最後相擁陷-入柔軟的床墊。

……

蝴蝶骨上是他滾燙的胸-膛,寬厚溫熱的手掌包裹在她肩頭, 帶著幾分掌控的蠻力在不斷收緊。

燈影輕晃, 溽-熱-相-親, 欲-望在逐漸侵占焦妍的理智, 吞噬她的靈魂。

他還壞心眼地輕咬她的耳垂,在她猝然顫栗中,啞聲引誘著她:“……叫我名字。”

焦妍的呼吸和體溫愈加熱起來:“……”

他出聲催促她:“嗯?”

不容拒絕的意思, 帶著十足侵略性的強勢。

焦妍抓著靠枕, 下意識喚了聲:“……Marcus。”

齊崢些微一愣,意外於她如此稱呼,俯低身子將她擁得更緊,聲音貼著她耳廓,不罷休:“繼續。”

某人羞得要滴血, 氣喘籲籲地嗔他:“……差不多得了!”

齊崢笑了,聲音起起伏伏地說著:“……差不多不了, 昨晚的還沒補回來。”

“……”

-

再開燈, 已經是淩晨兩點半。

焦妍渾身上下像是被人打過, 酸痛軟-綿的不想起身。

齊崢套好t恤褲子,半俯下身子,手撐著床麵,問:“抱你去洗?”

焦妍身子一顫,慌亂地躲了下:“你別又……”

齊崢笑出聲,直接伸手把她打橫抱起,說:“不會,純洗澡。”

聞言,焦妍放心把手一攤,疲憊的歎聲氣:“……行,那麻煩你了。”

齊崢說到做到,快速給她洗過後,裹上浴巾又把她抱回了床-上,而後彎下身子,撿了地上的毛衣套上,指了指前方的陽台:“我出去抽根煙。”

焦妍“哦”一聲,鑽進被子裏。

齊崢又問:“要不要關燈?”

焦妍搖搖頭,摸出手機:“不用,你去吧,我這會兒有點精神。”

齊崢拿了煙和打火機,推開陽台的門出去了。

高大的身影站在護欄前,隨性地點了支煙,在夜色裏,一點猩紅的火光忽明忽暗,硬朗分明的輪廓也顯得些許清冷疏離。

手機震動,焦妍收回目光落到屏幕上,是有人發來微信消息。

這個點來新消息,本想著不是薑芥就是宋菁菁她們,結果點進去一看,竟是半年未有過聯係的媽媽倪靜,內容是一張照片,一張畫展的照片——

“媽媽這幾個月忙著辦畫展呢。”

焦妍點開大圖瞄了一眼,頓時激動的就彈了個視頻通話過去。

然而對方卻拒絕了。

“媽媽:媽媽在飛機上,快起飛了,不太方便接。”

“媽媽:你怎麽還沒睡?洛北那兒應該都半夜了吧?”

焦妍欣喜若狂地坐起身子,指頭在鍵盤上打了字又刪,最後發出去一句:“我結婚了媽媽,你最近還好嗎?”

“媽媽:是嗎?結婚了?他對你好嗎?”

焦妍不禁抬頭一望窗外的男人,回:“他對我很好,你什麽時候回國呢?我現在自由了,可以隨時和你見麵。”

“媽媽:最近怕是沒什麽時間,之後要去趟普羅旺斯,閉關作畫三個月。”

“媽媽:要起飛了,媽先關機,有空再聯係你,你要好好的。”

消息連續彈出來,焦妍在輸入框裏的那句“那你有時間多給我打電話”才打到一半,最後被她刪除,改成了:“好,一路平安”

陽台的門這時拉開又被關上,齊崢走進來,帶著一身冷冽的寒氣,見焦妍坐在那兒盯著手機發呆,站在床尾問她:“怎麽了?”

焦妍晃了下神,一抬眸,神情懨懨的,扯唇笑了下,笑意淡漠:“沒有,我媽媽給我發微信了。”

齊崢微微一愣:“嗯,說什麽?”

焦妍幾分苦惱和低落,長歎一聲氣,倒下床:“她說她最近很忙,忙著辦畫展,還說接下來三個月要閉關作畫,有空再聯係我。”

聞言,齊崢眸光低斂,莫名就聯想到章蓉上周的行程,幾不可察一蹙眉,說:“我先去洗個澡。”

焦妍仰麵朝天,望著那靜止的壁燈光圈,早已出了神。

五分鍾不到,齊崢從浴室裏出來,換了絲質居家睡衣,洗去那股煙味,一身清爽。

焦妍側躺在**看手機,有些心不在焉。

齊崢掀開被子一角坐上去,問:“關燈了?”

焦妍懶洋洋“嗯”一聲,卻沒打算關手機。

見狀,齊崢關了燈,半躺下來,同時伸手,抽走了她手裏的手機,將屏幕那點光亮也掐掉,往邊上一擱,一把將她攬進懷裏,開口:“和媽媽說了嗎?你結婚了。”

焦妍動了動身子,在他懷裏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淡淡應他:“說了,但是她好像沒有很驚訝,隻問你對我好不好。”

齊崢默然,心想:大概是早就知曉了。

“她一直都在法國嗎?”他問。

“嗯,和我爸離婚後半年,她就去巴黎了,她說她要把丟掉的夢想重新撿回來。”焦妍說,“我媽媽是個畫家,我學畫畫也是受她影響。”

“那怎麽會選珠寶設計?”

“以前想著以這個專業需要出國深造為由,可以去巴黎找我媽,就偷摸的報了法語班,後來知道我爸根本沒打算讓我出洛北……”

焦妍沉吟許久,再想起那些事,依舊覺得齒冷,沉重地閉了下眼,話音突然不穩,“他隻想把我綁在身邊,把我養大後,送去聯姻,利用我穩住他的公司。”

齊崢眸光一滯,低頭瞧她。

她蜷在自己懷裏,擱在胸前的手攥得很緊,比起痛苦,更多的大概是憤怒。

齊崢:“他這麽說的?”

焦妍搖頭:“我無意間偷聽到的。”

……

兩年前的小年夜,焦妍因為想去延川念大學被反對和焦成憲吵了一架。一氣之下,摔門出走。

結果不想,從下午到夜晚,甚至進了醫院,也無人問津。

當下執意出院的那一刻,她徹底心灰意冷。

然而回到家,卻叫她聽見更為晴天霹靂的真相。

夜晚十一點,焦家的客廳早就熄了燈,焦妍抱著那件男士大衣,摸著黑走上樓,想悄無聲息地回房,卻在半途,無意聽到焦成憲房間裏傳來王文茵的說話聲——

“我說你也是,她要去延川你讓她去不就得了,在家裏養著她成天吵吵鬧鬧的,都快煩死了。”女人的語氣充滿了嫌棄和不快,“從早到晚給我甩臉色,跟我欠她幾百萬似的,還不如當初讓她媽直接帶走,每個月甩點生活費也比現在養在家裏省錢,你非不讓。”

“你懂什麽?”焦成憲兩分不耐的應道,“你以為我花錢白養她呢?沒好處的事我會做?公司的財務不是很穩定,你想要一直過著好日子,不得找個靠山?”

王文茵嗤之以鼻:“怎麽?你還指望她給你找靠山?她能有什麽用?”

“企業聯姻唄,將來找個大戶人家嫁過去,既能保著達成,還能穩定我們的日子,女兒家的作用不就是這樣?”

王文茵愣了愣:“你這能成嗎?萬一將來嫁出去,她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看你上哪兒哭去!”

“真嫁出去了公司就保住了,我還需要她這個人嗎?聯姻聯得就是個企業——哎呀,你個女人家跟你說這些你懂嗎?”

“我不懂我不懂,你都懂!”王文茵不屑地推推他,又說,“你這要利用她,今兒個她離家出走了,你又不關心,一個電話都不打,就不怕她跑了?”

“跑什麽跑?”焦成憲理所當然地說,“錦衣玉食的日子她早過慣了,跑了能有什麽好日子過?靠誰養她?靠她病怏怏的媽嗎?她現在大了翅膀硬了,不給她點厲害的她越發肆無忌憚,沒看大學都不想待本地了?”

說著,焦成憲又開始指責起來,“我說你,少和她衝臉色,假意對她好些不行嗎?將來嫁了好人家好歹也能記著家裏的好,真是沒遠見!”

王文茵感到憋屈的冷笑一聲:“我什麽時候和她衝臉色了,我對她還不夠好?成天熱臉貼冷屁股,你看她對我和兒子什麽態度……”

後麵的話,焦妍已經聽不到了,霎時間仿佛有道無形的閃電,劈得她腦袋一片混沌。血液在急速回流,渾身的氣力感覺被驟然抽空,呼吸都幾分困難。若不是還扶著扶手,她能虛軟的滾下樓去。

大步邁到房裏鎖上門,下一秒,一直懸而未落的眼淚頃刻間就滾了下來。如同決堤的大壩,愴然淚下,泛濫成災。

本以為,他隻是對媽媽薄情,原來對自己也是如此冷血,虛情假意。

知道他重男輕女,可沒想過這一切的縱容竟都是意有所圖。

原來,她才是所謂的“外人”。

像是有根刺紮進了心髒深處,胸口突然一陣陣地發疼,焦妍靠著門板支撐不住地滑坐到地上,失聲痛哭,任由淚水在麵上縱橫交錯地流。垂頭望見手裏那件黑色的大衣,更是感到無助的想從它那兒得到一絲慰藉,崩潰地埋下臉去,一時間,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

那晚過後,焦妍開始無度揮霍焦成憲的錢財,哪怕今後她分不到一毛錢,當下也絕不便宜了王文茵母子。

如果她聯姻能保住焦成憲的公司,那她也能做到親手毀掉他的一切。

……

臂上忽地落下來一道濕熱,順著他上臂的弧度,往下滾去,浸到床-上。

齊崢心尖一顫,下意識低眸,枕在臂上的人在微微顫栗,昏暗的光線他瞧不清她的神色,卻能清楚感覺到她隱忍的情緒。

她在哭。

齊崢想起相親那晚,她說過:“他對我和我媽不好,我也不想讓他好。”

心像是墜入了無盡的深淵,越沉越深。他雙唇微張,咽下喉間的酸脹,嗓音低沉發澀:“所以,這是你答應聯姻的真正目的。”

焦妍吸了口氣,悄然抹去鼻尖上的淚,再開口聲音都有些哽塞:“對。”

“不怕我婚後反悔嗎。”

“有想過。”她一頓,話裏有兩分對自己的不可思議,“但莫名的相信你不會,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他一時感到愉悅,輕笑:“這麽信我?萬一我和你爸串通呢?”

焦妍篤定:“你們家這種層次的人,不屑和我爸同流合汙。”

“那可不一定。”齊崢不以為然,實話道,“我是商人,永遠的利益為先。”

聞言,焦妍仰後,目光警惕起來:“難道你真的?”

“利益為先。”齊崢把她抱回來,強調了一遍,笑她,“你爸的公司於我,有什麽利益可言?”

焦妍想了下,表示認同地嘲諷:“也是,除了貼錢還是貼錢。”

“永遠不要輕易地相信任何人。”齊崢一頓,放柔聲線,“除了我。”

焦妍破涕為笑:“我還以為你要說包括你。”

“我可以向你保證。”他的語氣突然認真起來,“永遠不做傷害你的事。”

沉沉緩緩的聲線,一如既往的叫她心安。

焦妍動容,沉默了許久,打趣:“齊總,你沒聽過‘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嗎?尤其是……”她拉長音,一字一頓,“床-上的男人。”

齊崢啞然失笑,隻問:“我何時騙過你?”

焦妍回憶片刻:“到目前為止確實還沒有。”

“對了,我爸有找過你談彩禮的事兒嗎?”提到焦成憲,焦妍忽然就想起這檔事。

“沒有。”齊崢說,“不過我和父母商量好,年後開始做安排。”

焦妍聽了,想讓他別多給,一時又想起他說過彩禮的數目代表了齊家的顏麵,最終還是改口,應了聲:“哦。”

……

真正睡過去的時候,離天亮已經不遠了。

齊崢這陣子身心俱累,今日這一覺,睡得極為安穩舒適。

等再醒來,已是中午。

焦妍被渴醒,睜開眼想起身去倒水,一用力,才發現有股重量橫在她身前,限製了她的行動。

焦妍側目望一眼,齊崢還睡著,半邊臉埋在枕頭裏,麵朝自己,清晰可見飽滿的眉弓和高挺的鼻梁,閉眼熟睡時,長而濃密的睫毛靜靜趴著,在眼下罩下些陰影,幾分沉靜,幾分安穩。

結婚半個月,難得有一早上醒來,身邊的人還沒醒。

焦妍伸手摸來手機瞧了眼時間,竟已過十二點。

驚訝的睜大眼,她又看向身邊的男人,疑惑:這人今天不用上班嗎?

嗓子幹澀的不行,焦妍暫不管他,輕輕拿開他橫在身前的手,坐起來拿杯子去接水,飲了一大口。

“幾點了?”

懶洋洋的磁嗓忽地從後頭傳來,帶著還未蘇醒的沉啞,性-感至極。

背對著他的焦妍耳根子莫名軟了下,放了水杯正回身,一瞧他眼睛還沒睜開,說:“十二點了,總裁大人,您今天不用去公司嗎?”

齊崢半睜開一隻眼,惺忪地瞧她,不緊不慢地慵懶道:“公司今天開始放假。”

“哦。”焦妍心道,怪不得昨夜和她折騰到快四點。她說,“我餓了。”

齊崢這會兒徹底睜開眼,伸手拉下她抱住,“周阿姨也放假了,你想吃什麽,我叫人送來。”

焦妍懶得動彈,隨他攬著,應道:“隨意,都可以。”

“中午簡單吃點,晚上出去吃。”他在蹭她的耳廓,溫熱的氣息撲灑下來,癢得她往裏一縮。

焦妍任他安排:“好啊。”

就這樣靜躺了半晌,齊崢把手探到床頭櫃上,摸了手機來點餐。

……

半小時後,午餐便送了來。四菜一湯,菜式製作精美,色澤誘人,連包裝也不似焦妍平日裏點得普通外賣。

昨夜精力耗盡,焦妍是胃口大開,和齊崢兩個人,基本都把飯菜吃見了底。

飯後一塊兒收拾幹淨,站在客廳,焦妍問他:“你要去辦公嗎?”

“今天開始放假,不辦公。”說著,齊崢拉她走上樓,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你打扮一下,一會兒咱們出門。”

“出門做什麽?”焦妍疑問,腳下卻跟著他往上,“不是才吃完飯嗎?”

“約會吧。”他若有所思,又說,“畢竟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後半句話說得沒頭沒尾,焦妍聽著一頭霧水,坐在梳妝台前,拿起手機看了眼日期,尋思半天也沒明白,今天到底是什麽特殊日子值得紀念。

直到後來下到車庫臨要出發前,焦妍收到薑芥發來的微信:“小年夜快樂老鹽巴!”

看到消息,她伸手拉車門的手一頓,有了點眉目,抬頭瞅一眼齊崢:“今天小年夜啊?”

“嗯哼。”齊崢衝她使眼色,示意她上車。

焦妍拉開車門坐上去,等旁邊的男人也上了駕駛座,她又問:“你說得值得紀念是小年夜啊?”

齊崢啟動車子,扣好安全帶,含糊“嗯”了一聲。

焦妍一時無言,也覺得他有些無聊,自言自語的吐槽:“小年夜有什麽好紀念的……祭灶嗎?你怎麽和那些老一輩的人一樣。”

齊崢:“……”

“不對啊?”焦妍越想越覺得奇怪,“真要祭灶你也是回你爸媽那兒吃飯吧?”

車子駛出地庫,他笑了笑:“我和爸媽提前說過了,帶你出來吃。”

“……哦。”半會兒,她覺得不對勁,“那你爸媽不會以為是我讓你……”

“不會,你放心。”

焦妍默然,懶得再去猜疑,目光落到顯示屏上:“能放點音樂聽嗎?”

“可以。”他瞄一眼屏幕,伸手點到音樂播放列表,“你自己選。”

焦妍湊上去,手指劃拉了兩下,突然驚喜地出聲:“咦?居然有《克卜勒》!”

齊崢眸光一顫,瞥過去。

她點了播放,歌詞列表隨即在顯示屏前展現。

婉轉熟悉的歌聲徐徐傳開——

等不到你,成為我最閃亮的星星

我依然願意借給你我的光

……

當你想起,那道源自於我的光芒

我依然願意為你來歌唱

……

一閃一閃亮晶晶

好像你的身體,藏在眾多孤星之中

還是找得到你……

……

“克卜勒定律。”焦妍雙目看著歌詞格外的專注,忽地問道,“你聽過嗎?”

齊崢望著前方逐漸接近的紅綠燈,緩下車速,有一瞬出神:“……聽過。”

太陽係中,每個繞著太陽轉的天體,在茫茫宇宙裏必定有著另一個天體在特定的位置,用特定的時間,與太陽的連線掃過同樣的麵積。

換種說法便是,在眾多孤星中,我們總有一天會找到彼此。

“聽著很浪漫。”焦妍笑了下,笑意卻未及眼底,語氣淡漠,甚至有略微的諷刺,“但用於愛情上我覺得不切實際,這世上,孤獨終老的人多了去了。”

齊崢啞然。

“掛在天上放光明

反射我的孤寂,提醒我

我也隻是一顆寂寞的星星。

……”

沒了話聲,歌聲就顯得突兀清晰。

身邊人的視線已經轉向了窗外,平靜的麵色多了幾分落寞,連眼眸也變得黯淡無光。

齊崢如此望著她,胸口頓時就感覺像被塞了團棉花,堵得透不上氣來,難受極了。

作者有話說:

克卜勒定律即開普勒定律,資料來源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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