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離開)

對方仍舊沉默,牧雲笙聽著,隻覺有什麽東西堵進了他的氣道,讓他窒息。

他還記得溫肅檸在醫院裏所看的科室,現在這種情況,是不是非常危險?

他能做什麽?他需要做什麽?他該怎麽做?

牧雲笙頭都大了,他焦急地在原地踱步,可無論如何絞盡腦汁,腦子裏都空空如也。

他根本就不會安慰人。

從小到大沒人教他,他也沒學過該怎麽在一個人傷心難過的時候,安撫對方情緒。

牧雲笙迅速搜索相關內容,跳轉出來的所有回答開頭都是要“積極溝通”。

但溫肅檸根本就不開口。

“那個,你如果有什麽想說的話,可以全都給我說出來,我現在在一個很安靜的地方,可以慢慢聽上很久。”

牧雲笙坐在台階上,他望著從攝影棚房簷不斷落下的雨水,輕聲道:“我是你的朋友,你可以相信我。”

惴惴不安地等待了許久,也可能沒過太長時間,牧雲笙終於捕捉到了哭泣之外的聲音。

少年哽咽著,吐出幾乎破碎的字詞:

“……好。”

並非溫肅檸不相信牧雲笙。

而是他剛剛真的完全無法找回自己的語言能力,理智告訴溫肅檸,這大概是情緒影響到了大腦中樞神經係統,讓他暫時性的突然失語。

而電話那頭,牧雲笙毫不掩飾的強烈關切和擔憂,讓他洶湧的情緒得到了勉強恢複,憤怒和厭棄稍微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無盡委屈。

溫肅檸知道他需要傾訴,就算打通了心理熱線,谘詢師肯定也會讓他首先說出自己的故事,所以眼下這種情況,對著牧雲笙也能起到一樣的效果。

溫肅檸用力閉了閉眼睛,啞聲道:“我剛剛……遭遇了一點不太好的事情。”

他從好端端鍛煉著,突然被秦暮拽出去調酒開始,講述著自己這一晚上的經曆。

濃烈的負麵情緒中,溫肅檸很難把事情說的客觀,語言組織也出了問題,說話顛三倒四,還經常被控製不住的抽噎打斷。

從溫肅檸用苦精調酒報複行為中,牧雲笙大概能猜出他口中“房東”不是什麽好鳥。

牧雲笙雖然隻跟溫肅檸見過兩次麵,但少年的言談舉止,無不透露出他其實是個很理智,很成熟的人,會用這樣的手段報複,肯定另有隱情。

很快,牧雲笙就聽到“房東”從衛生間裏衝出來,二話不說扇了溫肅檸一巴掌。

“我草他大爺,他打你?!”

牧雲笙噌的一聲站起身,要知道溫肅檸路走多了都會暈倒,這下狠狠挨了一巴掌,肯定很嚴重吧!

“這種畜生能不能早點死一死啊,你受傷了沒?現在還好嗎?”

“當、當時他朋友幫、幫我擋了,我隻是被帶到一下,所以沒、沒事。”

牧雲笙的憤慨和關切讓溫肅檸憋在心裏的情緒,終於有了宣泄出口,一股腦將之後發生的種種全都說了出來。

他麵對暴怒的房東,盡可能地保護了自己。終於回到房間,以為事情能告一段落,結果養母的一通電話,讓心情徹底跌入地獄,張口就是要錢,不問緣由的責怪,被拒絕之後就罵沒良心白眼狼。

光是聽著,牧雲笙就一陣窒息。

他從來沒想過,溫肅檸竟然是在這種環境裏長大的,自己所遭遇的煩惱和對方相比,簡直就是小兒科。

牧雲笙用他所有知道的方法和語言狠狠罵著,實在不解氣,飛起一腳踹走腳邊的小石子,仿佛那東西是無良房東的腦袋。

溫肅檸聽著牧雲笙憤慨地罵人,一時間都能想象得出他氣不過的模樣,終於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幾分不良青年的氣質。

牧雲笙罵得爽快,讓溫肅檸也忍不住跟著他,說出髒字。

針對自己迸發的攻擊性被引導向外,酣暢淋漓地宣泄出來。

想要將一切破壞殆盡,那就破壞。

溫肅檸撕下來幾張記事本的紙,狠狠地將其化作紙片,清脆的刺啦聲響簡直解壓。

牧雲笙終於勉強消了點氣,試探著問:“你要把錢給阿姨嗎?”

如果溫肅檸決定要給錢,他可以借給溫肅檸一些,反正自己手頭足夠寬裕。

畢竟是溫肅檸的母親,他就算再生氣,也不好當著對方的麵抱怨。

“不。”溫肅檸輕聲道,“我把她的電話號碼和微信都拉黑了。”

牧雲笙愣了愣,溫肅檸的決絕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同樣也為這樣的結果高興。

能夠下定決心擺脫這一切,是最好的選擇,否則接下來的情況隻會愈演愈烈。

“那太好了了。”牧雲笙由衷的欣慰,他頓了頓,道,“就是要這樣,誰對你不好,就強硬地應對過去,這個世界最會欺負老實巴交的人,寧願被罵,也別委屈了自己。”

溫肅檸輕輕嗯了聲。

桌上已經堆滿了用來擦眼淚鼻涕的紙巾,期間他的注意力被轉移,緊緊攥著筆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鬆開,碳素筆滾到了桌子邊緣,稍微再移一點,就會掉下去。

最起碼,他腦子裏不再充斥著想要傷害自己的意圖了。

溫肅檸鬆了口氣,他知道,最衝動、最危險的時期,已經過去。

“謝謝你聽我倒垃圾,現在感覺好多了。”

“怎麽能叫倒垃圾呢?我們倆明明是在審判壞人。”牧雲笙笑道,“你以後有什麽事別憋在心裏,如果不好發泄出來,就給我打電話,我幫你罵,我會的可多了。”

“好。”

溫肅檸答應下來,他看了眼時間,才意識到自己和牧雲笙竟然打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電話。

溫肅檸頗為抱歉地道:“沒打擾到你吧。”

“沒有,如果我沒記錯,好像還是我主動給你大的電話吧。”牧雲笙笑著說,“也不早了,你平靜平靜,準備休息吧,記得敷敷眼睛,不然明天睡醒保準變成豬頭。”

兩人相互道了晚安,溫肅檸掛斷電話,安靜地坐了會兒,確定自己應該大概也許是沒事了。

桌子和地麵上一片狼藉,但他不想收拾,明天再說吧。

雨還在下,將玻璃窗模糊成一片,遠處景物影影綽綽,唯有路燈的光暈染開來。

外麵客廳聽著也沒了動靜。

溫肅檸抬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很腫。他站起身,去衛生間用濕毛巾冷敷。

重新躺在**,溫肅檸這才想到,他還不知道牧雲笙為什麽突然打電話過來。

——等到下次有機會了,再好好問他。

雨下了一整夜,也許是晚上消耗了太多體力,溫肅檸睡得前所未有安穩。

隻是清晨醒來,眼部的不適讓人無奈,饒是溫肅檸仔細冰敷了,流出太多眼淚的雙眼還是腫著,讓他睜開都有點費勁。

估計要過上一天才能完全恢複……溫肅檸倒也不在意,他來到窗邊,掀開厚重的窗簾,陽光並未因遮擋的撤去灑進來,陰沉的烏雲漂浮在城市上空,傾瀉著雨水。

雨下得猶如瓢潑,一時半會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溫肅檸火速將電腦和記事本全都放進行李箱,最後一次檢查,確定收拾得整齊。

然後,他湊到門前安靜聽了片刻,確定秦暮不在客廳,迅速解開門鎖出去。

雨打玻璃的聲響愈發激烈,似乎蘊含著能夠將其擊穿的威能,溫肅檸將最後一瓶酒塞進酒櫃,聽見了房門被拉開的聲音。

“改簽怎麽不提前告訴我?”

秦暮快步走出,他還穿著睡衣,昨晚殘留在口腔中的濃烈苦味折磨著他,讓他一整夜翻來翻去都沒睡好,本打算今日下雨睡個懶覺,結果一通電話過來,讓他渾身都清醒了。

“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也想早點見到你。”

電話那頭,身著卡其色長風衣的青年走出擺渡車,他身形挺拔,微長的發鬆鬆束在腦後,溫潤麵容同溫肅檸有七分相像。

他握著手機,指甲縫中還留著長久無法洗淨的顏料痕跡,眼眸含笑地輕快道:“我要上飛機了,咱們十二個小時後見。”

“好,我去機場接你。”

秦暮放下電話,看向靠在酒櫃處背對著他的溫肅檸,沉聲道:

“夏敬雲上飛機了,拿著你的東西從這裏消失,就現在。”

少年單薄的身影僵了片刻,才緩緩轉過來。

他臉上帶著錯愕和訝然,夏敬雲……不是三天之後才會回來嗎?

秦暮懶得再跟他多解釋一句,原本他心中針對溫肅檸的怨氣還沒完全發泄出來,打算等睡醒之後好好收拾溫肅檸一頓,畢竟昨晚有肖逸海在場,他不方便直接就地辦了溫肅檸。

而如今,夏敬雲已經上了飛機,再過十二三個小時就會遠跨重洋降落在z市。

秦暮的所有欲念被轉移,更何況,他不想在屋裏留下可能會被夏敬雲嗅到的歡愛味道。

見溫肅檸還站在原地不動,秦暮火了,指著大門強壓怒氣道:“快滾,我給過你收拾行李的時間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入v啦,應該會過了零點就更新,到時候會發小紅包,請大家看文,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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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氪養小炮灰[無限]》

宴淞是無限世界的一名小炮灰,他兢兢業業地在副本中慘死,幫助每一位新人認識這是個殘酷的世界。

玩家們驚慌失措的尖叫聲遠去,宴淞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把斷掉的胳膊裝上,渾身血跡,步履蹣跚地回到員工宿舍。

一間三平米大的封閉房間。

他鋪好當做床的瑜伽墊,坐在上麵,數著賬戶上的數字,充滿希望地想,隻要自己再996,007努力三十年,就能夠買一間帶窗戶的宿舍了。

蒼白柔弱的少年認真掰著手指頭,頰邊還帶著未洗去的血跡,他坐在連轉身都困難的“鴿子籠”裏,縱然剛剛死過,澄澈眸中也未散去希望。

突然間,宴淞聽到奇怪的聲音。

[叮——雲裳仙子打賞十塊上等靈石、淨身符一張]

留言:嗚嗚嗚寶貝快洗洗身上,媽媽見不得你再這麽受苦了!

[叮——奇美拉打賞xg413小行星一顆。]

留言:日了,要什麽帶窗戶的房間,這個星球給你!拿去玩!

[叮——死靈法師·迅打賞亡靈書一本,斯納德的牙齒三顆]

留言:把牙齒串成項鏈戴上,下次誰敢傷你直接詛咒身亡。

宴淞:?

他茫然地打開賬戶,看到裏麵多出來的靈石,淨身符,小行星,亡靈書和牙齒,難以置信地揉揉眼睛。

他這是加班太多,出現幻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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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位麵,一款名為“雲養小炮灰”的遊戲公測,主角宴淞的慘狀惹得無數玩家哀嚎,瘋狂罵著狗策劃究竟是多狠的心才能讓崽崽如此受苦。

直到——劍宗雲裳仙子成功氪金,甚至將身邊之物送到崽崽身邊。

所有玩家都沸騰了!

數不清的珍奇異寶,絕佳道具進入到崽崽的賬戶當中,看到蒼白瘦弱的少年眉眼彎彎,綻開笑靨,玩家們更加瘋狂。

還不夠。

如果能親自進入到崽崽的世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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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源源不斷出現在賬戶中的物品,宴淞提心吊膽地等待了一周,見公司並未派人調查,也沒有罰他工資,暗暗鬆了口氣。

直到某天。

[叮——███打賞████]

留言:我███你███

宴淞打開賬戶,想要看又多了什麽新道具,卻發現無事發生。

無限世界的排行榜單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男人。

他有著血色般的猩紅雙眸,總是能輕而易舉通過最難的副本,員工們紛紛投訴,哭訴著他慘無人道的種種行徑。

沒有員工願意值班他所在的副本,宴淞看著排班表上的高額賞金,自告奮勇,選擇向錢看齊。

他進入到男人所在的副本當中,見證了一場血腥盛宴,直到,最後隻剩下宴淞一人。

男人朝他緩緩走來,每一步都浸潤鮮血。

就在宴淞以為自己馬上就要人頭落地,緊張攥緊脖子上的詛咒項鏈時——

那雙冰涼手掌卻輕輕撫上了他臉頰,混亂和聲低沉呢喃:

【我終於,靠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