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酥山

從曲江池回來時,江杳杳的幾個竹筐都已空空如也,隻剩了幾隻糖粽子。

因著半路賣的那波粽子打響的名號,江杳杳剛到曲江池,便有不少人尋上來。粽子賣得很快,連準備的碳爐子都沒怎麽用上。

剩餘的糖粽子剝出來切成小塊,裹上打散的雞蛋液,下油鍋煎至兩麵金黃,撒上白糖,便成了道點心。

江杳杳邊吃著煎粽子塊,邊看著麵前的一袋薜荔果。

她剛回到偏院,便看到地上多了個鼓鼓囊囊的麻袋,大黃正湊近嗅來嗅去。打開一看,裏麵是滿滿一袋薜荔果。

問了賀府的下人,才知是有人送來給她的,說是她落下的東西。

江杳杳往袋子裏掏了掏,又掏出一隻捧盒,正是她用來裝肉夾饃給裴敬之的那隻。裏麵放了張字條,告訴她那輛推車已經沒法修了,又囑咐她薜荔果有了,空了記得做冰粉。

裴敬之一手字寫得挺好,筆鋒遒勁,筆體卻瀟灑飄逸。

江杳杳把薜荔果都打開曬幹,找了個幹淨的布袋把籽都收進去紮好口。

推車意外沒了,江杳杳開始提前考慮租店鋪的事。這段時日掙的錢,加上今天曲江一趟的收入,應該是足夠租個十平不到的小鋪子了。

沿街的店鋪,多半是前頭開店,後頭連著屋舍用於住人,可以省一筆另租住所的錢,也方便照顧店鋪,避免路上奔波。

如果打包租下整間店鋪及屋舍,徹底搬出賀府,那自然是最好不過,隻是所需的費用就頗高了。

隻是若要單租前麵鋪子的話,怕是不好尋到,畢竟租這麽小的鋪子還另有住處的人並不多,後屋也多多少少會受到前麵店鋪的影響,房東大多還是會選擇打包出租。

趁著空閑,江杳杳準備去街上溜達溜達,打聽打聽租鋪子的事。

掛著出租字樣的鋪子並不多,江杳杳沿街走了好久,終於看到一間,進去詢問,果然是要求將屋舍一起租走的。

且這間鋪子之前是做河鮮生意的,地麵上都是長年的水漬留下的汙痕,牆麵也斑禿脫落,屋子裏彌漫著揮散不去的腥味。

江杳杳搖搖頭走出來。

不過租鋪子之事本就不是一時能搞定的,少不得看個十天半個月,明天試著找劉嬸打聽打聽,她對這一片熟得很,或許能幫上忙。

說起來,江杳杳自打到了長安以來,除了賀府所在的永靖坊,還未去過多少地方,連東西兩市都沒去過。

東市離這兒並不算太遠,不如今天過去逛一逛。

*

東市吳家酒樓二樓的臨窗雅間內,裴敬之和鄭言正相對而坐。

“那匹馬果真是誤食了罌粟?”

鄭言點點頭:“那片罌粟花田我已命人毀了。據那人交代,給他種子的人是個胡人,承諾等果子成熟會以高價前來收購。我讓畫師根據他的描述繪製了畫像,但對比登記在冊的胡人名錄,並未發現此人。”

“很可能做了易容。”裴敬之沉吟道,“回頭把案件卷宗也給刑部一份我看看。”

幾案上一壺櫻桃酒浸在冰盞裏,邊上放著幾疊瓜果點心,這家酒樓有自己的冰窖,因在夏天有各種冰飲及冰品,生意極好。

鄭言拿起酒壺斟了一杯,正要幫裴敬之滿上,卻見他用手指把玩著白瓷酒杯,視線移向了窗外。

鄭言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隻見一位鵝黃色衣衫的小娘子,正蹲在一個賣瓷器的商販攤前,挑著碗碟。

“喲,這不是江娘子嗎?這天氣怪熱的,不請人家上來吃一碟酥山?”鄭言覷了覷裴敬之,見他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你不請,我可請了啊?”

“隨你。”

江杳杳正挑著瓷器,忽聽得身後有人在喊她:“江娘子!”

她回過頭去,隻見對麵酒樓的二樓窗邊,鄭言探出身揚手向她示意:“真巧啊,江娘子若沒事的話,不妨上來歇歇涼?”

江杳杳想了想,笑答道:“好呀。”

她拿著挑好的瓷器結了賬,走進了酒樓。酒樓的夥計領著她上了二樓,引她進入雅間。

剛進去,她便看到鄭言和裴敬之二人正飲著酒。

“原來裴侍郎也在啊,可惜我不勝酒力,不能陪二位喝上一杯了。”

“無妨,本就是請你來吃酥山的。”

酥山很快便端了上來,所謂酥山,其實就是古代版的簡易冰淇淋,底下用碎冰堆成山巒的形狀,頂上澆上一層乳白的酥油,再綴以各色時令水果。

江杳杳拿起勺子嚐了一口,酥油奶香醇厚,蔗漿甜蜜順滑,碎冰竟是出乎意料地細膩,如綿雪般在嘴裏化開。

能吃到冷飲真是夏天的最大的享受,可惜以江杳杳現在的消費水平,若不是今日蹭了這一碟,還不知何日才能吃到。

仿佛是聽到了她的心聲一般,自她進來便一直默默喝酒的裴敬之突然開口問道:“江娘子可會做冰品?”

“會是會,可惜冰太貴了……”

“我府上便有冰窖,”裴敬之看了眼她的神色,“不收你錢。”

一聽這話,江杳杳眼睛頓時亮了:“那我會的可多了,冰湯圓,西瓜撈,荔枝爽,還有這個酥山,我也能做的。”

“那擇日不如撞日,今天能做嗎?”

“能……啊?”

“走吧。”裴敬之拎起江杳杳剛才買的那一袋瓷器,“坐我馬車回去。”

又對著鄭言丟下一句:“你自己說的,你請客。”說罷便徑直向外走去。

江杳杳不得已,趕緊向鄭言道了謝,跟著裴敬之走下樓去。

鄭言:……

作者有話說:

鄭言:我花錢幫他追媳婦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