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耳洞

十八班和七班差了兩個樓層,十八班在四樓,七班在二樓。課間的時間都不夠魏惟一走個來回,更別提再找蔣均良說話,尤其他要找的人可能還不願意搭理他。魏惟一開學這一個月來都沒有再去找蔣均良,QQ上也沒有再打擾他,誰知道這麽短的時間他就已經名草有主了?!

魏惟一當然沒有放棄追蔣均良,隻是這場“追逐戰”不能操之過急,他自己本來就是人緣四麵開花的人,知道一味的遵循自己意願卻招致他人的反感是不可行的,要按蔣均良喜歡的方式來對他好才有用,隻是,蔣均良喜歡的方式他暫時還沒摸索出來。不過,這個消息的到來讓魏惟一生出不少危機感,畢竟原先他真以為蔣均良對誰都不感冒的。

月考那天,魏惟一分到三樓考試。中午考完下樓前,他在三樓樓梯口杵在人流裏等了幾分鍾,終於看到蔣均良。他身邊站了一個男生,個子稍矮一點,戴著黑框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他們一邊走一邊交談,魏惟一打賭他們是在對答案。他走過去,假裝意外遇見,喊道:“蔣均良。”

蔣均良看見他,神色沒變,點點頭。

魏惟一笑眯眯地湊上去:“我們一起去吃飯吧。”有外人在場,蔣均良更不可能拒絕他了。

黑框眼鏡叫何載,是蔣均良同桌。魏惟一和他聊得投機,最後還加了QQ。他趁著何載去買礦泉水,悄悄問蔣均良:“我聽別人說你交女朋友了,真的嗎?”

蔣均良竟然愣了一下,隨之皺起眉,“我沒有女朋友。”

魏惟一不想表露出自己聽到這句話或者說看到蔣均良表情時的狂喜,但他還是抑製不住地漏出笑意,“哦,那他們現在都這麽傳,你可能要稍微注意一下了。”

蔣均良眉頭緊鎖,說:“我知道了。”

“那你高中會談戀愛嗎?”魏惟一問,他是為了自己的戀愛大業而提問的。

“不會。”蔣均良的回答很肯定,一如他本人。食堂阿姨推著滿當當的餐車走過來,魏惟一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便和蔣均良離得很近,近得他略略抬頭,都能見到後者鼻梁上的小痣。於是他的眼神飄到耳邊,來回摩挲幾輪,找到了賈雯麗口中的耳洞。

下午的考試魏惟一下筆如有神,興奮得像打了雞血一樣。蔡蔡問他是不是中了彩票,記得給他分享一下。賈雯麗也來湊熱鬧,魏惟一聽到她聲音就想起來蔣均良的那件事,不由嘴角上揚。

賈雯麗抓住這一點蛛絲馬跡,微妙地道:“天啊魏惟一,你不會是戀愛了吧?”

魏惟一笑而不語,他知道自己心裏那個人還是屬於他的,這就足夠了。但是流言不能再繼續這麽放任下去,他和賈雯麗鄭重地解釋道:“我剛遇到蔣均良了,他說他沒談戀愛。”

“沒談,那為什麽大家都說他們倆談戀愛了?”

“不知道,可能是有什麽誤會吧。”魏惟一說,“而且流言這種東西,三人成虎啊!”

其實魏惟一是胡謅的,但是他沒想到自己歪打正著,還真說對了。

蔣均良後來大課間來找過魏惟一。他先站在教室前門掃了一眼,捕捉到窗戶邊的魏惟一,就走到走廊敲開他的窗,“上次的事已經解決了,謝謝你告訴我。”

魏惟一有時候非常痛恨蔣均良的有恩必報,他把人和人之間的界限畫得那麽分明,像是生怕踏進別人的領地,因此收割多餘的情感,可卻也拿他沒辦法。魏惟一冷著臉說:“沒事,不用謝,以後還是注意和女生的分寸吧。”

蔣均良聞言看他一眼,忽然問:“你在這個班怎麽樣?”

“挺好的。”意思是不用你操心。

“那挺好的。”蔣均良沒再說什麽,上了樓。魏惟一伸出頭看他的背影,想蔣均良對別人的提問大約永遠隻會停留在寒暄這一步,他本來還想問問耳洞哪裏打的,有機會也可以帶他一起去......

魏惟一向來氣來得快,消得也快,他不指望再主動約蔣均良出來,但還是可以不斷製造偶遇的。月考過後是周末,沒有作業也正好是放鬆的時間,魏惟一按照自己心中的猜測去到奶奶家附近的新華書店蹲點蔣均良。

他本來也不是奔著讀書去的,再加上昨天晚上嗨得過頭熬到淩晨,把書蓋在頭上就趴桌上睡著了。等他感覺到臉上癢癢的時候,睜開眼睛一張放大的俊臉撲麵而來。魏惟一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差點連人帶椅翻個跟頭,還好被俊臉的主人扶住。

蔣均良搖了搖手中的書,那是魏惟一用來擋住陽光的書,“你就在這睡覺嗎?”

“對啊!”魏惟一大言不慚地承認。

蔣均良譏諷道:“回家睡吧,在這占座不用也是浪費。”

“我奶奶家沒空調。”雖然是借口,但確實是實話實說,魏惟一一點不心虛。

“那你呆著吧。”蔣均良淡淡地說,接著走向更裏處的書架。他今天穿了一件水藍色的外套,下麵是淡色的牛仔褲,白色帆布鞋。這樣的蔣均良還是魏惟一熟悉的蔣均良,端正不出格,但他止不住想戴上耳釘的蔣均良又是什麽樣子,還是這樣的循規蹈矩嗎?

魏惟一跟上去,和蔣均良搭話:“你剛剛才來嗎?”

“嗯。”

“你今天看多久的書啊?”

“十二點會走。”

魏惟一跟著蔣均良到了外國文學的書架,他眼睛轉過無數書籍,問:“你什麽時候打的耳洞?”

蔣均良盯著書,聞言轉過頭瞥了他一眼,“初三暑假。”

“哦。”魏惟一說,“我也想打耳洞,要不你給我介紹一下?”

“......這還用我介紹嗎,隨便找個店子不就好了嗎?”蔣均良抽出一本書,魏惟一清楚地看見名字是局外人,扯扯嘴角問。

“但是我聽說有的店打耳洞很痛,你打的時候痛嗎?”實際上魏惟一對耳洞的相關知識並不了解,這些話都是他從賈雯麗那裏問出來的。

蔣均良往回走,對他笑了一下,“我不怎麽怕痛。”

“那你陪我去打好嗎?”魏惟一已經豁出去了,打個耳洞罷了,反正他從小都不怎麽怕打針,重點是一定要抓住和蔣均良相處的機會並擴大化時間。

蔣均良停下來扭頭打量他,“你想好了?夏天打的話有可能發炎。”

魏惟一大義凜然,“想好了。”

蔣均良注視著他,想了一會兒,鬆口答應,“好吧,我帶你去。”

書店附近就有一條不長的商品街,蔣均良帶他沿著小道拐進去,邊走邊和魏惟一說:“我就是在這裏打的。店鋪挺小的,可能技術也一般,每個人體質不太一樣。你如果怕痛,可以去市中心那邊。”說到這,他頓住,“我今天不想去那邊,所以你......”

魏惟一趕緊打斷他:“沒事,就在這吧。我不想拖了。”

店鋪如蔣均良所言,的確很小,小到魏惟一一時沒注意到理發店和服裝店也不算大的牌匾間還夾了個更小的牌子。他們一起矮身掀開簾子走進去,店裏也不大,小小的桌子擺著小小的類似於手槍的東西,椅上坐了一個打扮時尚的女人,看起來很年輕。她低著頭在織圍巾,並沒有注意到走進來兩個人。

蔣均良說:“你好,我朋友想在這裏打個耳洞。”

女人熟練地笑著招呼魏惟一坐下,問,“打幾個啊?”

魏惟一還沒說話,就聽到蔣均良說:“一個。”

女人的動作和語氣一樣輕柔,就是一瞬間,鋼釘在他耳垂上紮根生長了。蔣均良靠近魏惟一,問:“怎麽樣,痛嗎?”

魏惟一還沒走過神,“就完了?”

女人笑:“對啊!這個要戴一個星期才能取下來,千萬別碰水,否則會感染的。”

魏惟一站起來,對蔣均良笑,“不痛,我都沒什麽感覺。”他的笑很燦爛,和向日葵一樣,好像永遠迎著光熱生長,可是眼睛裏卻有閃著光的東西。蔣均良原本一直盯著他看,見到這笑難得出了神,確定他應該沒事後才移開了目光。

兩個人走出店門,蔣均良又問了一遍:“怎麽樣?”

魏惟一笑話他:“你都問了兩遍了,我很好!”他轉過身,仰著頭背對著蔣均良說話。

蔣均良沒有拆穿他淚水明明在眼眶裏打轉的事實,隻說:“剛剛她說的你聽到了嗎?記得不要碰水。”

回家的路上,蔣均良請魏惟一喝了可樂。淡藍色的身影在小店裏穿梭,從冰櫃裏挑揀了幾秒再走到櫃台前結賬。他低著頭看收銀員動作,眼神很專注,側臉被透明的玻璃反射出一道好看的光輝。魏惟一站在店外凝視這一幕,熱汗浸濕了後背,他用手擦掉額頭上的汗,喉嚨裏的幹渴和熱意一起漫過他全身。魏惟一擰開蓋子喝了一口,看見蔣均良袋子裏的書,問他:“你多久去一次書店啊?我感覺你次次都買書,書應該堆滿書房了吧。”

蔣均良不喝可樂,他喝的是雪碧。透明的水珠掛在瓶壁上,被修長的手指抹去。他說:“不定期,有時間就去。不多。”

魏惟一的眼神被那雙手吸引,很快聯想到一些有顏色的事情,趕緊甩了甩頭試圖甩出自己的腦海裏。這時候蔣均良淺淺笑起來問他:“魏惟一,其實你不怎麽看書吧?”

“額......嗯。”魏惟一被拆穿,也懶得再作掩飾,如實回答。他本以為蔣均良還要再說什麽,結果他欲言又止,隻是表情柔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