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探病(但加重了病情)

陸鳴很快就病倒了,連續好幾天高燒不退,肺部的感染也越來越嚴重,每天都昏昏沉沉的躺在**,很少有清醒的時候。

他住在最好的病房裏,受到最仔細最精心的照料,有十幾位經驗豐富的高級醫師為他治療,昂貴的特效藥順著橡膠管輸入他的體內,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完全不起作用。

陸鳴以前的身體素質一直很好,這次病得這樣嚴重,多半是心理原因在作祟。

更何況他還很不配合,昏睡時他本能的抗拒治療,難得清醒的時候還要暗中使壞,讓他吃的藥都偷偷吐掉,精心準備的藥膳也全都倒進垃圾桶,所以醫生才放棄了口服藥,采用注射和輸液的辦法。

但就算是這樣,護工一個沒看住,就會被他拔掉輸液針,或者針回血他也完全不在乎,也不叫人來處理。

他就像是心裏壓抑著濃濃的怨氣,卻不知道衝誰發泄,也無處可發泄,隻能拚命作踐自己一樣。

這天中午護工照例端來了營養餐,為他支好床桌,擺好餐碟,但陸鳴隻是喝了幾口清水,就不吃了。他扭頭看著窗外的天空,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

卡維爾推開門進來,掃了一眼桌上一口未動的午餐,就知道他又沒有好好吃飯。卡維爾沒有生氣,而是用溫柔的語調問道:“怎麽了,飯菜不合你胃口嗎?”

陸鳴沒有理他,卡維爾又繼續自顧自的說著,“病號餐可能有些清淡,你不喜歡,等你身體康複了,再做你想吃的,好不好?”

陸鳴回過頭,漠然的看著他,“你到底想說什麽,沒事的話可以請你滾出去嗎,我不想看到你。”

“為什麽這麽討厭我?”卡維爾十分狡猾的歪曲事實,大言不慚,“你看,背叛你的人是陳澄,不是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兩個都是被別人欺騙的受害者,應該同病相憐才對。”

陸鳴一個字都不想多說,他抓起桌上的水杯,朝著卡維爾狠狠的砸了過去,卡維爾無奈的抬手接住,然後隨意的揮了一下手,那些灑出來的水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自動凝聚起來,一滴不漏的落回到杯子裏。

卡維爾輕輕把水杯放到床頭櫃上,俯下身摸了摸陸鳴的額頭,“還是有些熱,今天又沒聽醫生的話,不肯乖乖治療嗎?”

陸鳴煩躁的拍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別碰我,滾開!”

他這副戒備森嚴的樣子讓卡維爾聯想起躲在床底下瑟瑟發抖的小野貓,明明沒有任何威脅力,卻還要張牙舞爪的嚇唬敵人,其實心裏害怕極了。

卡維爾忍不住笑了下,“不碰就不碰,別緊張,你之前看到我的短信了嗎,我說給你帶了禮物。”

提到那條短信,陸鳴臉色有些異樣。

不可否認,當他在地下河裏看到那條短信時,心裏是有些動搖的,但現在不一樣了,陸鳴一想到自己費盡心思策劃出逃,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時,卡維爾卻早已洞悉了一切,故意放縱,甚至還在他身邊安插了釘子,就覺得不寒而栗。

被欺辱過的仇恨,不同種族之間的厭惡,現在都不值一提了,陸鳴對卡維爾最大的情緒是恐懼,一種刻在骨子裏、令人頭皮發麻的懼怕。

陸鳴看不清卡維爾手中的牌,看不懂他這個人,他覺得卡維爾就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俯視著一切,無論自己怎麽苦苦掙紮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也正是因為害怕,所以他強迫自己變得具有攻擊性,看起來很暴躁很強硬,其實隻不過是想保護自己。

卡維爾早已看穿了他,知道他的壞脾氣僅僅是出自於恐懼,嘴上罵得厲害,心裏不知道都怕成什麽樣了,所以卡維爾不和他生氣,他拿出一個黑色的禮盒,遞給陸鳴,“來,給你的禮物,打開看看。”

這個禮盒和戒指盒差不多大小,陸鳴就當沒看見,不接。

卡維爾自己打開盒子,將裏麵的東西展示給對方看,“我覺得很適合你。”

盒子裏麵,一對做工精致、造型獨特的六邊形紅寶石袖扣靜靜地躺在純白色的天鵝絨襯布上,華麗的金色鏤空底托,寶石的顏色和卡維爾的眼睛極其相似。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這個對袖扣和當初陸鳴送給卡維爾的那副是一樣的款式,隻是材質不同。

陸鳴很隨意的掃了一眼,皺起眉,“你送我這個幹什麽?”

看起來他已經完全忘記自己曾送給過卡維爾同樣的東西,卡維爾在心裏歎息了一聲,他無比珍視的那唯一的禮物,陸鳴卻連記都不記得。

卡維爾心中的苦澀並沒有表現到臉上,神色仍然溫柔淺淡,他平靜的合上蓋子,把東西放到床頭櫃上,“等你病好了,出席宴會的時候會需要的。”

他又看了看床桌上的午餐,吩咐站在門口的護工,“先撤下去吧,叫廚師再做一份新的,一小時後送上來。”

接著他放緩語氣,柔聲哄道:“今天天氣很暖和,我陪你出去走走,總呆在病房裏對身體不好。”

陸鳴心裏一陣煩躁,卡維爾總是這樣,明明是囚禁他、玩弄他的加害人,卻偏偏要表現出一副溫柔體貼的樣子,反襯得陸鳴像個惡人一樣,這讓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陸鳴伸手去拔左手手背上的留置針,卡維爾眼疾手快的按住了他,輕聲訓斥:“晚上不是還要輸液嗎,為什麽要拔掉?”

陸鳴嘲諷:“幹嘛這麽關心我?你不就是想上我嗎,還顧及我的身體幹什麽,隻要死不了不就行了?還是說我現在病怏怏的,影響你的興致?”

卡維爾歎了口氣,“有時候你的話是真的狠毒,讓人很想把你吊起來狠狠鞭打一頓,挫挫你的脾氣。”

他都這樣威脅了,陸鳴卻還故意激他,“你別光嘴上說得厲害,你動手啊,有本事你直接殺了我!”

不等對方回應,陸鳴一把抓起床頭櫃上的水杯,直接磕碎在桌角,接著他抓起最大的那塊鋒利的玻璃碎片,發狠的往自己手腕上用力一劃,鮮血頓時噴湧而出。

陸鳴死死盯著卡維爾,咬牙狠笑著,“要不然我就自己動手,反正橫豎都是死,我寧可死在自己手裏。”

他從來不相信自己能在卡維爾手裏活下去,或許隻要幾個月,甚至幾個星期,卡維爾的耐心和興致就會消磨殆盡,畢竟誰會喜歡一個渾身是刺的玩物呢,到時候卡維爾一定會毫不留情的除掉他。

卡維爾微微眯起眼睛,那雙玫瑰色的瞳眸不善的盯著他,很顯然他開始生氣了,身上散發出一種凜然的寒意,無形的殺氣在病房裏彌漫開來。

但很快他垂下眼簾,從抽屜裏拿出紗布,拉過陸鳴的手來一圈一圈的纏繞住傷口,血止住了。

卡維爾:“看來陳澄的背叛給了你很大的打擊,讓你的精神不太穩定了,從前的斑比是身處絕境都不會放棄的人,更不會傷害自己的身體。”

陸鳴強忍著手腕上的刺痛,冷笑道:“所以呢,我現在變了,跟以前不一樣了,你還‘喜歡’嗎?”

卡維爾的手頓了一下,隨後他不在意的笑笑,拉起紗布兩端打了個漂亮的結。

他低頭輕吻陸鳴的手背,“我的喜歡可不是你以為的那種膚淺的東西,我現在隻是覺得你很可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