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父親的去世對於聞凡而言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雖然書中隻寥寥寫了幾筆聞易景，但卻能夠從隻言片語中猜測出，聞凡小時候就不太幸福，而父親算是他唯一的溫暖和依靠。
父親離開之後，聞凡就正式由後媽接手。後媽隻把他當做一個拖油瓶，也不太在乎他的想法，每天基本上仍然在外麵遊樂，隻偶爾給他幾百塊錢讓他自己生活。
本來兩個人還相安無事了一兩年，但後來後媽投資失敗，身無分文，本家許家本來就討厭她，聞家更是看不上她，都拖著錢不給她。
她自己都一貧如洗，再加上養尊處優慣了，日常憊懶也不願意賺錢，最後不得不賣了房子，隨便租了一套小的。
生活不順還要養著聞凡，本來就脾氣不好的後媽每天一看聞凡不順眼就要對他惡語相向，還逼得他小小年紀就出去給人幹活，再把他賺回來的日用都給大手大腳地花掉。
直到後來聞凡成年後得到父親留下的遺產，才有能力成功逃離這個家庭，也從此開啟了自己的複仇生涯。
許央央根據書中的男配番外回憶了一下劇情，越想越覺得慘。
她知道聞凡爸爸會死，但卻不知道竟然會這麽早。
更何況……
許央央看著日曆上的小圈。
每過一天，當天的日期上就會被畫上一個不太圓的小圓圈，代表著這一天已經結束了。
而日曆上的小圈正停留在11.7之前，下麵標注著小小的宋體紅字，“立冬”。
許央央的心裏咯噔一聲。
她繼續側首望向電視機前的父子倆，試圖從他們的臉色中能夠看出一點今天會出事的端倪。
但兩人都格外淡定，聞易景還從容地從茶幾上拿了一包袋裝方便麵，先將麵餅一撇兩半，隨後打開包裝，將一半遞給正仰著腦袋認真看電視的聞凡。
等注意到許央央再次看過來的視線，他仍舊是清清冷冷地往這邊瞥了一眼，隻不過，這次很客氣地將手中剩下的一半方便麵遞了過來，用眼神示意問她要不要吃。
許央央扯著笑容搖了搖頭。不知道怎麽的，總感覺看大帥哥啃泡麵有點幻滅呢。
她走了過去，盤腿坐在聞凡的旁邊。
一本正經盯著小恐龍看的聞凡注意到自己身邊多了一個人，先是有些小驚喜，隨後開開心心地將自己小手上正拿著的半個麵餅遞給許央央，眉眼彎彎，像極了亮晶晶的小葡萄。
許央央再次婉拒了，摸摸他的頭讓他繼續吃。
聞凡也沒再勉強，於是父子倆都抱著麵餅開始嘎吱嘎吱啃起來。
聞凡年紀小，一口小米牙也小小的，吃起東西還有些費勁，但是卻吃得很香，隻不過細碎的麵餅總是會往下掉，他每啃一次都要用小手兜著碎屑。
聞易景則要優雅得多，手隔著包裝袋握著麵餅，一口一口，細嚼慢咽，仿佛吃的不是兩塊五一包的方便麵，而是米其林大廚做的高端小食。
父子倆吃得正香，許央央卻呆坐在茶幾前，仍然想著剛才的那句話。
那張碎紙片還安安穩穩地躺在她的包裏，日曆也停留在了11月7號，可惜並未說哪一年，她現在也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今天。
許央央抬眼看看啃泡麵啃得正香的聞凡，又偷偷瞥了一眼吃得慢條斯理的聞易景。
回想起紙片上的話，剛剛準備離開的她又有些糾結了。
不知道劇情還好，但是現在已經知道了聞凡他爸可能會死，說不定今天陪著他們還有可能扭轉劇情。如果自己走了，萬一他爸真沒了怎麽辦。
一想到聞凡接下來就要可可憐憐地成一個孤兒，她就忍不住歎氣。
無父無母的傷心她比誰都懂，所以更加不願意讓聞凡體驗這種難過。
哎，這倆人知不知道自己今天的命運可能會改變呐，真是讓她怪愁的。
不過……他們吃東西看起來還真香，她的肚子餓得有點咕咕叫，早知道剛才就不那麽堅定地拒絕了。
許央央看了眼時間，微微側著身子，問聞凡：“小凡餓了嗎？要不要我做點東西吃？”
聞凡有些驚訝地抬眼看過來：“真的嗎？好呀！”
他小嘴裏含著吃的，說話還有些咕咕噥噥，但卻仍能聽得出裏麵的開心。
就連聞易景也微微側首，那一直淡漠無波的眼裏出現了一絲訝異，卻很快就被他掩蓋在溫涼平淡的眸子之下，微不可見。
許央央點點頭，站起身來，理了理坐得有些發皺的衣服，轉身準備向廚房走去。
聞凡也站起來，先敲了敲自己有些發麻的小腿，隨後噔噔噔地跟屁蟲似的跟在她背後。
許央央見背後多了一條小尾巴，樂得逗他：“小凡跟過來幹什麽呀？唔，小凡難道想和我一起做晚飯嗎嘛？”
聞凡小雞啄米式地點點頭，然後大眼睛看著許央央，眨吧眨吧眼睛，羞澀而認真地問道：“可以嗎媽媽？”
許央央還是第一次這麽清晰地聽到聞凡叫自己媽媽，剛才在外麵好像模模糊糊地聽到了一聲，卻不太確定。
一想到自己英年早當媽，許央央感覺通體流過一道電流，刺激得她打了個冷顫。但是看著眼前聞凡嫩嘟嘟的小臉蛋，好像多了一個這麽可愛又懂事的兒子也不算一件壞事。
她假裝思索了片刻，然後再認真地點點頭。
等在一旁的聞凡立刻開心地露出小米牙，樂嗬嗬地抓著她的小手指，一蹦一跳地一起去廚房。
許央央做事很利落，迅速地觀察了廚房裏的大致布局之後就開始動手。燒水洗菜下麵條放料，一整套流程如行雲流水般流暢。
唯一不足的就是家裏可以用的食材太少了，冰箱裏隻有最上麵一層空空****地放著一袋小白菜和稀稀拉拉幾個雞蛋，其餘的全都是冰水或冰咖啡，整整齊齊地摞了三排。
果然是男人當家，這家裏也太不靠譜了，不知道父子倆平時是吃什麽過來的。
但大廚許央央最後還是充分利用了家裏僅存的幾樣食材，做了一道燜麵，又炸了三個荷包蛋，還用多出來的最後一個雞蛋給聞凡煮了一個溏心蛋。
許央央做事太利落了，一旁呆愣愣站著的聞凡開始還以為自己能做一點什麽，最後卻隻能傻呆呆地站在一旁，看著陀螺似的許央央忙個不停。
等到大功即將告成，他才終於鼓起勇氣，有些不好意思地湊過去，拽拽許央央的圍裙角，小聲地問：“媽媽，有沒有我可以幹的事呀？”
許央央這才突然想起這位剛才一直站在一旁的小木頭，感覺有些抱歉，一下子把他忘了。
她將有些水珠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摸摸聞凡的頭，視線瞥到了一旁的櫥櫃：“小凡幫忙拿上三個碗吧，麵麵要出鍋啦，我們需要先把它盛起來。”
聞凡認真點頭，忙不迭地屁顛屁顛跑去打開櫥櫃拿碗。
因為爸爸說過陶瓷是很脆弱的，所以他不敢一次多拿，每次一個一個地捧在手上，等確保上一個碗安安穩穩放在了桌子上，他才又去拿下一個。
三個人的筷子他也要一雙一雙地數。
簡單的一件事做得很認真，也很費時間。
許央央也不急，半靠在廚房島台上，眼含笑意看著聞凡慢條斯理地做事，越看越覺得可愛。怎麽小胳膊小腿那麽短，卻又那麽靈活呢。
等聞凡晃悠悠地抱著三個湯碗和三雙筷子過來的時候，她實在忍不住掐了掐他的小臉蛋：“唉呦，小凡你怎麽這麽可愛呀。”
聞凡小心地放好了碗之後，將小手背在背後，害羞地低著頭，小聲說了一句：“媽媽也好可愛。”
然後他就噔噔噔跑走了，隻給許央央留下一個瘦弱但活潑的小背影。
許央央看著他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樂得直笑，很快也轉過身來，繼續在湯碗中放了一些調味品，再將已經煮好的麵和菜撈到碗中，最後放上雞蛋，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等到她端著湯碗出了廚房門，聞易景已經把茶幾收拾好了。
剛才堆在上麵的方便麵和零食都被轉移到了一旁的木櫃裏，現在桌子上放著三個防燙墊，筷子也整齊地擺在各個方向。
見許央央端著一個碗出來，他也很自覺地進了廚房，將另外兩個碗一手一個端了過來。
準備就緒，三個人就開動了。
電視上仍然放著動畫片，聞凡吃東西的時候卻很乖地沒有抬頭看，而是認認真真地品嚐著眼前的美味，每一個表情都透露出他的開心和幸福。
他的吃相也很好，慢條斯理的，和聞易景很像。父子倆不光長得像，而且行為方式都大差不差，一看就是教養很好。
在剛才湯麵上桌的時候，聞凡就注意到自己的碗裏多了一個蛋，所以又很自覺地用小筷子將雞蛋一分三份，想分給左右兩個大人一人一部分。
隻是他沒想到雞蛋是溏心的，剛用筷子夾開，裏麵軟嫩流質的溏心就流了出來。
“呀。”他有些小鬱悶。
溏心全部流到自己碗裏了，不能把蛋黃分給爸爸媽媽了。
許央央看到他吃著吃著耷拉下去的腦袋，不由覺得好笑，抽出手來摸摸他的頭。
“沒事沒事，小凡自己吃吧，大不了等一下我們再去買，想吃的話還多著呢。”
聞凡有些不好意思地唔了一聲，偷偷看了許央央一眼，確認了她說的“等下再去買”是真的之後，又繼續開開心心地吃起來。
許央央之前就有些餓，等麵下好了之後，她吃得也很快，放下碗卻發現對麵父子倆還在吃，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很快，聞凡就成了第二個吃完的人。
放下筷子，他又跑去玄關處找自己的書包，一隻細瘦的小胳膊探入書包之內摸索，在翻找東西的時候連帶著自己的小身板也搖搖晃晃的。
許央央有些好奇，探過身去看他。
而剛吃好的聞易景很自覺地收拾好碗筷，準備進廚房洗碗。
窸窣的動靜讓許央央下意識回頭，好巧不巧，又正好和他那雙眼睛四目相對。
對方很快就收回了視線，許央央也不好再看下去，扯著笑容訕訕笑了笑，就假裝淡定地又繼續轉過頭去看著還在小書包裏翻找的聞凡。
此時，縱然背對著聞易景，她的心裏卻還是有些尷尬。
聞易景確實有一副好皮囊，很像她初高中時期最喜歡的那種幹淨清爽的少年型帥哥，可一想到自己和他現在是名義上的夫妻關係，許央央就忍不住打個哆嗦。
她一直都挺喜歡小孩子的，勉強可以接受無痛當媽，但是莫名其妙多了一個老公卻讓她覺得有些七上八下的。
和男生們當過那麽多年兄弟，卻發現某一天突然和一個陌生男人結婚了，這讓原本以為自己會獨身一輩子的許央央有一種還在夢裏的感覺。
好在許央央的心理恢複能力很強，她很快就平複了自己的尷尬，正好這時聞凡也踩著小拖鞋吧嗒吧嗒地跑過來，不過小手裏似乎正攥著什麽東西。
等到了許央央麵前，聞凡將小胳膊往前一伸，張開手掌，掌心向上，小手裏躺著一個可愛的小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