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秋辭腳下一滑,朝前摔了過去。

那濕漉漉的地麵,帶著她一路朝前滑,直衝陸懷琤而去。

她來不及反應,一頭栽進陸懷琤懷裏,撞得他連人帶輪椅繼續朝後滑去。

完了!她腦子裏隻有這一個詞,後麵就是湖,大冬天的,他們倆今天要是掉進去,半條命都得沒了!

忽然,輪椅往後重重一撞,撞在了粗壯的湖邊樹幹上,撞得兩人皆是悶哼一聲。

秋辭還沒反應過來,一道黑色的屏障將她遮住,樹上掛著的血水撲簌簌地打在屏障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是表哥眼疾手快,用披風將他們倆遮住了。

披風下黑漆漆的,看不見一絲光,他紊亂的呼吸聲格外明顯。

秋辭還趴在他的懷裏,整個身子都緊緊貼著,她感覺到他很瘦,身上的骨頭硌得她有點兒疼。

方才撞得那劇烈一下,還讓她的腦子有些轟鳴,遲遲回不過神來,直到她聽見陸懷琤喚她:“表妹…”

她醒過神來了,她把表哥撞飛了!還在表哥懷裏!

她下意識捏了捏抱著自己的手臂,又在他懷裏蹭了蹭,最後她忽然想起來,這不是攻略他的千載難逢的機會嗎?

於是,她撐著他的腰腹,直起身來,湊上前親他的臉。

她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心跳地飛快,快速在他臉上貼了一下。

但是,她感覺她好像親錯地方了,親的不是臉,是他的…唇…

她慌了,慌忙爬起身來,掀開那道密不透風的屏障,臉色緋紅,不敢看他,語無倫次:“我,我先走了…”

陸懷琤的臉也紅了,他坐在樹下還沒回過神來,方才他抬臂遮雨時沒有遮住自己的後頸,雨滴落進他脖子裏,滑進了他的後背,應該很冰涼的,可是他隻覺得沸騰。

穿紅色裙子的小姑娘跑了,但不知道為什麽又跑了回來,伸手遞給他一個錦袋。

他的眼神無法聚焦,隻看見模糊的一片,問:“這是何物。”

小姑娘嘟囔一句:“送你的新年禮!”

錦袋被塞到他懷裏,紅色身影又跑遠了,他坐在樹下很久,一陣寒風吹來,濕透得後背將他冰得一顫,他回過神來,眼前終於清晰。

他看清了那個錦袋,裏麵裝的是一大袋種子,他想起她站在那裏扭扭捏捏的模糊身影,說這是送他的新年禮,還想起…

還想起,那一抹柔軟的觸感。

他的手無意識攥緊了那隻錦袋,有些失神地轉身朝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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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秋辭現在也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麽感覺,坐著不是站著也不是,感覺心裏有一壺水,快要沸騰燒開,又還沒有燒開。

她蹲在地上,捧著臉,一會兒又將臉埋在了雙手中。

他感覺到了吧?他明白了吧?

她抬起頭,站起身來,跺了跺腳,紅著臉,有些生氣地想,他要是不知道,那她就再來一次。

想完,她又害羞地咬住唇。

表哥在做什麽呢?他會不會也很激動?有沒有像她一樣坐立不安?

她不知道,她躲去了被子裏,不敢露出頭來,偷偷傻笑。

她有點兒想去找他,但又不敢,一連在房間裏窩了好幾天,心情平複了一些,才敢聯係上係統,照例問問係統,好感度增加了沒有。她沒抱什麽希望,反正表哥不是那麽輕易能動心的。

“恭喜宿主,陸懷琤的好感度達到20。”

!!!

秋辭怔了一瞬,從**蹦了起來:“真的嗎?真的嗎?你讓我看看!”

係統調出界麵,那張陸懷琤的人物小卡下的五顆心,已經點亮了一顆,後麵寫著阿拉伯數字,20。

她激動得想要尖叫,她不知道是因為那天的擁抱,還是因為那天的親吻,總之表哥不是沒有感覺的,這種還不能稱之為心意相通的心意相通,讓她感覺很奇妙,她摸了摸自己的唇,滿腦子冒粉紅色泡泡。

“還請宿主再接再厲,早日攻略下陸懷琤,向下一個攻略對象出發。”

粉紅色泡泡被無情的銀針戳破,啪嘰一下什麽都沒有了。

她攻略表哥的唯一目的是要接近表哥的好友,這聽起來太殘忍了,可她不得不這麽做,她想回家。如果可以,她願意帶表哥一起回家的,那裏的醫療技術發達,可以給他做一副假肢。

可是,表哥隻是一堆數據,一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的人。

她冷靜下來,心中的淡淡憂傷卻消減不下去,日子還得過,任務還要做,她還是要去找表哥的。

廬州城本就不容易下雪,天氣很快晴朗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表哥了,每天隻看著那顆點亮的心。她想通了,也有點兒思念他,她挑了身好看的衣裳,偷偷拿出口脂在唇上抹了一點,步履輕盈地朝表哥院子裏去。

陽光很好,懶洋洋地灑下,她抬頭,眯著眼睛看著天上的雲,一頭撞在了某人的懷裏。

“是你!”她往後跳了一步,離陸懷銘遠了一些,狐疑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陸懷銘還是那股慵懶的調子:“怎麽?隻許你在這兒,不許我在這兒?”

秋辭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主動讓開路:“喏,那你先過吧。”

見陸懷銘走了過去,秋辭轉身也要走,突然被他抓住了手腕:“你又去找我大哥?”

秋辭回頭,奇怪看他一眼:“不行麽?你鬆手,我要走了。”

他鬆了手,又問:“你為何那般喜歡我大哥?他身有殘疾,上下床都費勁,你要是跟了他,以後會吃很多苦的。”

“我自己心裏有數。”她不知道這個npc戲怎麽那麽多,但她不想起爭執,“我先走了。”

她轉過身去,正要離開,被人一把撈了回去,按在了院牆上。

“你做什麽?!”她驚了。

陸懷銘沒有說話,俯下身來......

虞秋辭哪兒經曆過這樣的事,腦子裏嗡嗡作響,像壞了的機軸,動也動不了。

“警告警告:陸懷琤好感-1-1-1-1-1-1-1...”

聽著係統的聲音,她心中警鈴大作,慌忙推開陸懷銘,轉頭一眼看見了坐在不遠處的陸懷琤,他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如果不是係統持續在-1,她根本不知道他不開心了。

她朝他跑去幾步,正要跟他解釋,卻聽他道:“在院子裏便聽見表妹的聲音了,才想出來看看的,不想倒打攪到你了,我先走了。”

完了完了,係統還在-1,她喊了聲表哥,連忙追上去,卻被陸懷銘抓住了手。

她回頭瞪了一眼,甩開那隻手,怒道:“鬆開我!”她沒看見陸懷銘怔在原地,隻顧著著急忙慌地朝院子裏去追去。

“表哥...我...”她看著陸懷琤的背影,有一堆話要解釋,可又不知道從哪裏開始,更何況表哥甚至都沒有過問她。

她跟在陸懷琤身後,給他遞小鏟子、給他遞水壺,看著他給花鬆土澆水,過了很久,腦中的係統提示聲停止,她鬆了口氣。

陸懷琤好像也緩過氣來,啟唇道:“表妹若與二弟心意想通,不若先去找母親將婚事定下,以免遭人口舌。上次我觀側夫人對你極為滿意,想必她也會同意這門親事。你如今也到了年紀,是該成婚了。”

分析得很好,條縷清晰,甚至他的神情也都是鎮定自如的,一點兒傷懷也沒有,這讓秋辭心中有些難過。

她解釋:“我和二表哥沒有什麽的。”

陸懷琤仍舊淡然:“若是沒什麽,更不能如此,無媒苟合,對女子清譽極為不好。表妹,自重。”

那自重二字像是一個大大的鐵錘,重重地捶在她心上,她不知道,這個自重說得到底是方才那事兒,還是那天在湖邊的事兒,或又是兩者皆有。

她垂下眸,抿了抿唇,道:“我和二表哥真的沒什麽,我也不知道他為何會這樣,我敢發誓,我隻對表哥一人...”

“我累了,你先回吧。”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這是表哥第一次趕她走,她追了上去,試圖繼續解釋:“我真的對二表哥沒什麽意思,我心裏隻有...”

“我累了。”陸懷琤忽然停下來,轉頭看著她,那眼眸分明在說,若是你再說下去,以後便再也不要來找我了。

秋辭的嘴角癟了下來,悶聲說了句先走了,拖著步子離開。

她抬起頭,看著遠處的天,剛才很好看的雲,現在不知道為什麽看起來那麽礙眼。她吸了吸鼻子,在腦中問係統:“掉了多少好感度?”

係統:“宿主,陸懷琤現在的好感度為0。”

秋辭哇得一聲就要哭出來,廢了那麽多天才漲的一點兒好感度,還沒揣熱乎,就一點兒也沒了,她討厭死陸懷銘了!

她現在該怎麽辦?表哥不見她了,她連去他麵前刷臉的機會都沒了,要不要再假摔一次?可她沒忘記她故意摔倒的那一次,表哥是多麽無情。

那要不要再親他一次?他或許就是因為這個才對她有好感度的,但這種光明正大的親,她還真是不太敢,不過還是得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