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懷琤。”秋辭緊緊抓住陸懷琤的衣衫,一邊流淚,一邊與他解釋,“我要是不愛你,為什麽要日日給你按腿,為什麽要和你成親,為什麽要在身上刺上你的名字,我要是真的跟打算和明淨有什麽,我何必要這樣為難自己,難道他看見後不會生氣嗎?”

陸懷琤收緊了手,惡狠狠地盯著她:“你還敢提他?還敢提他!你要我將那天聽到的一字不落地背下來給你聽嗎?虞秋辭,這不是我第一次抓到你和他私相授受了!”

她有些驚訝,脫口而出:“還有哪次?”

“你帶著蝴蝶簪子那次,你故意摔倒他懷裏的那次,你恬不知恥將身子露出給他看的那次,夠了嗎?我說得夠清白了嗎?你記得起來了嗎?”

“我,我...”一字一句敲打在她心上,讓她說不出一句話來,她不是叫係統盯著嗎?他怎麽會知道的?

她下意識要和係統聯係:“我不是讓你看著嗎?你...”

“虞秋辭!”

一聲暴喝,讓她嚇得渾身一抖,清醒的眸子迷蒙後又清澈起來,委屈問,“怎麽了?”

陸懷琤大怒:“你還有臉問我?你究竟在行什麽鬼怪之術,成日裏都在和誰說話?!”

秋辭徹底僵住了,原來他一直都聽得見,她和係統說話的時候,他就坐在一旁聽著在,怪不得好幾次她都感覺他怪怪的,居然是因為他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她有點兒想笑,又有點兒想哭,這破係統害死她了。

“你記著,我是給過你機會的,我早與你說過,若不是真心喜歡我,婚事可以取消,是你哭著喊著說要嫁給我的...”

“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和你結婚也是我自願的。”秋辭打斷,趁他愣神,掙脫桎梏,撲在他懷裏,緊緊抱住他的腰,“懷琤,懷琤,相公,我真的是真心喜歡你的...”

她恨不得找出係統,讓它調出他們完整的聊天記錄給陸懷琤看,可任憑她怎麽在腦子裏呼叫,係統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陸懷琤閉了閉眼,咽下一口氣,道:“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並保證以後再不和那鬼怪還有明淨聯係,我便相信你原諒你。”

秋辭的手無意識抓緊,合理的解釋,可真相合理嗎?不和係統聯係,那她該怎麽回家?留在這裏,失去自我意識,永遠當一個npc嗎?

陸懷琤發覺她的猶疑,咬了咬牙,又道:“隻要你能做到,我們便和從前一樣,你想去哪兒都可以,不想要孩子也可以不要,我會每天都陪著你,等到夏日,我們可以去摸魚,即使你不想住在陸府,不在廬州城也可以。”

“我...”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若是做不到,你會一輩子被困在陸府裏,困在這個小室裏,哪兒也不許去,我也不會再來見你。”

“懷琤...”

“哪怕是編一個合理的解釋。”他收緊雙拳,心中無可奈何,他已圖窮匕見,再無任何籌碼。

秋辭依舊沉默,他最後又問一遍:“你想清楚了嗎?”

半晌過去,她沒答話,他懂了。

那些他以為重要的事,在她這裏分文不值,他還像一個傻子一般與她談判,他有什麽資格談判,他放上去的籌碼多可笑多幼稚。

“我知曉了。”他咽了口唾液,輕輕推開她,失魂落魄地往外去。

他到底算什麽?又是如何鬼迷心竅到這一步,還在企圖挽留一個移情別戀的人?是給他下什麽蠱了嗎?

他仰頭自嘲地笑了笑,轉過身,坐在黑暗裏,雙目漲紅,看向屋裏的人:“你的避子湯是我換掉的,你的身孕是我故意弄上的,母親知曉你有身孕是我透露的,你永遠都出不去了,我要你同我一樣,一輩子被困在這裏。”

秋辭看著他緩緩轉身,忍不住起身想出去,她聽見輪椅停了下來,可是她不能追上去,她想回家啊,她想爸爸媽媽,想同學朋友,她想回去念書,她不想變成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的紙片人。

她停住了,聽見輪椅碾壓過地麵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或許真的是她錯了,她一開始就不該將陸懷琤當成一個活人,沒有走心的攻略,或許也不會讓陸懷琤今天這樣難受。

可她還是舍不得,她喜歡他,到現在她也沒有辦法舍掉肚子裏的孩子,即使她知道,這隻是一堆數據。

她該去聯係係統的,但她沒有任何力氣了,她隻想安安靜靜地躺一會兒,至於要躺到何時,她也不知道。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暖和起來,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可她還是沒能像從前那樣快速振作起來,她好像真的與這堆數據融為了一體,成日裏吃飯睡覺兩點一線,再沒有其它渴求。

陸懷琤沒有回來過,她也未能成功出去過。

一開始,她還想過要出去,漸漸地也就放棄了,她有那麽一瞬間以為舍棄掉陸懷琤,她可以繼續完成任務的,可是她做不到,她沒辦法假裝看不見陸懷琤的眼淚與心碎。

隻是一堆數據而已嗎?可為什麽會那麽傷心呢?

她撐著腰,光著腳在地毯上踱步。

陽光很好,從窗外透進來,暖洋洋的,隻是走了一會兒,她就有些昏昏欲睡,窩到窗邊的羅漢椅上,眯著眼睛養神,腦子又開始想起陸懷琤來。

他在哪兒?在做什麽?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想孩子?有沒有,想她?還,還…

還愛不愛她?

她睡不著了,又開始在房間裏踱步,來來回回好幾次,或許是傷神了,到最後也能安心入眠。她做了夢,夢裏她回家了,陸懷琤也跟著她回去了,他們生下一個孩子,他很愛孩子,也很愛她,還是和從前一樣喊她寶寶。

可天黑了,一覺醒來,什麽也沒有了。

有侍女進來送飯送藥,她抹了抹眼睛,忍著難受,將飯菜吃完,將藥灌了下去,又躺回**,睡意全無,盯著帳子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好像有些喧鬧聲,她困了,聽不太清,睡著了。

第二日,還是照舊起來洗漱吃飯喝藥,讓大夫把完脈,又一個人被關在屋子裏。

大夫出門的瞬間,她看見了一片頹敗,院子裏的花都死了,花圃裏的,花盆裏的,牆上的,木架子上的全死了。

她一驚,要追出門去看,被侍女擋在了門裏。

“你們讓我出去看看,我不出院門,我就在院子裏看看。”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拍過門了,但侍女們一點兒放她出去的意思都沒有。

“少夫人,您好好在屋裏歇著,外麵也沒什麽好看的。”

她咬住發顫的唇,問:“那你們能告訴我,為什麽院子裏的花都死了嗎?”

侍女淡漠道:“少爺走時說了,不許我們擺弄這些花草,沒人澆水施肥,自然就死了。”

秋辭捂著唇,落下淚來:“求你們給花澆澆水好不好?”

“奴婢們看過,那花的根都爛了,再澆水也養不活了。少夫人您還是好好養胎,這才是正經事。”

她心中悲慟,連寒冬裏都生得好好的花,現在就這麽死了...陸懷琤果然不要她了,連這整個院子都不要了。

隻是心中鬱悶,肚子裏的孩子又不幹了,隱隱墜痛起來,又起不了身,連曬曬太陽在屋裏轉轉都不行,隻能在**躺著,原先喝的藥多了一倍,又苦又澀,喝到最後她開始吃什麽都沒有味兒了。

大夫是這裏的常客,隔三差五地就要來,有時甚至一連來好幾趟,她睡夢中曾迷迷糊糊聽見大夫勸:

“我知道這胎珍貴,總是這麽關在屋子裏也不是事兒,再這麽下去,孩子還沒生,娘就要沒了,你們真想這樣嗎?”

隻是未曾聽見陸夫人說了什麽,等能下地時,侍女們肯放她出去了,隻是外頭的花都死了,也沒有什麽看的。

但她心情卻好了很多,即使侍女千勸萬勸說那些花救不回來了,但她依舊搗騰得滿手是泥。

她容易困,又容易累,一天忙到晚,也隻不過是將花圃裏的爛根給挖出而已,想要將院子恢複成從前那樣,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

許是很久不出門,她有些舍不得回屋,天都黑了,她還挑著一盞小燈,坐在門口,不知道是在等誰,還是在發呆。

夜裏,有涼風送來,侍女們開始勸:“少夫人,外頭冷,快回去吧。”

“我想再坐一會兒。”她恍然想到那個夜晚,懷琤趴在地上,頭一次與陸夫人反抗,她似乎才察覺,那回是因為被她撞見,否則他依舊會一聲不吭。

她抿了抿唇,撐著腰,站起身來,慢慢往回走:“算了,不坐了。”

剛跨過門檻,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隱隱約約,聽不太真切,好似從前也聽到過,她扶著門框回眸,問:“出什麽事兒了?”

“沒什麽,總是與您無關的,夜深了,您快些回去吧。”

侍女說著便要來扶她,她皺了皺眉,正要進屋,聽到外麵的叫喊聲:

“少夫人!少夫人!您去看看少爺吧!”